崔蘅说得对,卢凌风接受不了崔蘅的突然死亡,但是他看重自己的面子,所以不会把这件事闹太大。
停灵的三天里,卢凌风都没出现,崔璋都有些想笑了:“我知世间男子多薄情,没想到会薄到如此地步。他之前不还说,要我给个交待么,如今竟不送你一程。”
崔蘅静静躺在棺材里,对崔璋的话毫无反应,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香味,这种香叫做返魂香,是为了伪装她尸身不腐特地找来的,否则她吃了假死药的身体在停灵期间毫无变化,很容易引起怀疑。若别人问起,崔璋便说,不忍妹妹的尸身腐坏,才重金购买返魂香保她尸身完整。
崔璋往门外最后看了一眼,仍旧没等到卢凌风,他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摆摆手:“盖棺。”
沉重的黑木棺盖被盖上,棺钉也钉进去,崔蘅说了,要想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真死了,就要真的将她下葬一次。
崔璋由两个仆人抬着,跟在棺材后面晃晃悠悠往他们选定的墓地走去,队伍出发时,一人跑到崔璋旁边悄声道:“有人跟着。”
崔璋抬眼,点了点头:“走。”
墓地并不远,走到目的地没花太多时间,崔璋看着被钉上的棺材,深深叹口气,挥了挥手道:“下葬。”
装着崔蘅的棺材便被缓缓地放进坑中,周围奴仆举起铲子铲土向棺材上填去。崔璋留意着周遭的环境,他知道有个人一直跟着他们,埋伏在一旁,他大概猜得到那人是谁,但是他不确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确定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现。
他太沉得住气了,崔璋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手下探听到的消息有误。
哀乐呜呜咽咽地吹打,纸钱漫天,直到下葬完毕,纸钱烧光,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人都没出现。崔璋心知肚明,所有人都在演一场心照不宣的戏。
“阿蘅!一路走好!”
崔璋哀痛地喊着,往空中扬了一把纸钱,然后被他的仆人推了下去。
送葬的队伍离开,这山上多了一座孤坟,此时,埋伏在一旁多时的人影终于慢慢从树后走出来。
卢凌风这三天想了很多,崔蘅忽然离世这件事还是太奇怪了,他想了整整三天,从她收到那封信,到崔蘅无端的哭泣,到她的死……最奇怪的是她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什么,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云云,就仿佛她知道自己要离开。若她真的是被毒蛇咬死,她怎么可能提前预知?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卢凌风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崔蘅在骗他。若是真的,那崔璋肯定也是同她一伙的,卢凌风不清楚他们做这出戏的目的,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在骗自己。
卢凌风也想过去灵上质问崔璋,可他一个男子到崔家未出阁的女儿灵前闹事,岂不是令崔蘅清誉不保?届时不知生出多少旖旎非言,让她死都不得安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出现,他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所以他决定不向崔璋讨要说法了,他要自己去找答案。?
卢凌风将银枪插在一旁,抡起锄头开始刨土,他要把崔蘅的坟掘了,他敢肯定崔蘅没死,这座坟里绝对不会躺着她的尸体,只要把她的坟掘开,他会看到一座空坟,就真相大白了!
卢凌风一边刨土,一边紧紧盯着脚下的土坑,他这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脸白得像鬼一样,把崔蘅的坟掘了这最后的信念支撑着卢凌风,才让他没倒下去。
黑色的棺木终于重新露出来,卢凌风几乎脱力地歪在一旁,他扔了手里的锄头,艰难地从安放棺材的深坑里爬上去。卢凌风将插在一旁的枪拔出来,然后重重插在棺材钉的位置上。他压根不相信棺材里有人,下手便没轻重,他那杆枪本就是杀器,不管不顾地插进棺盖里,将棺材钉直接崩飞出去,棺材自然也被毁去一角。
卢凌风累得只剩喘气的力气,他咬紧牙关拧着长枪,咬牙切齿道:“崔蘅,我倒要看看,你能耍我到什么程度。”
棺材很快被打开了,卢凌风做好面对一口空棺的准备,但是当棺盖缓缓推开,却从里面露出一张苍白熟悉的脸。她嘴唇发紫,双颊发青,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卢凌风一下子懵了,他受到巨大惊吓一般,猛地后退几步,身体重重撞在土坯上,他靠在那里愣了半晌,口中还在说着“不可能”,他甚至可以接受棺材里是另外一具女尸,是他们为了冒充崔蘅而找的另外一具尸体,唯独接受不了这棺材里躺着的是真的崔蘅!
许久,卢凌风终于走上前去,他抖着手伸出去,抚到崔蘅脸上,触手一片冰凉,他往她手上握去,仍然只感觉到冰凉和僵硬。卢凌风从来没觉得有哪具尸体这么可怕,可怕到有缕缕凉意从心脏处蔓延到全身,让他好像被这片冰冷的大地抽干了最后一丝活气。卢凌风用力握紧崔蘅的手,心中大痛,眼泪没落下来,眼眶却红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崔蘅,这不是你,不是你!”
卢凌风盯着崔蘅的脸半晌,又看看周遭被他毁得一塌糊涂的墓地,只觉身在地狱。
他竟毁了她的坟……
不知过去多久,卢凌风慢慢软坐在棺材旁边,他好像妥协了,终于接受了崔蘅确实已死的现实,但是眼睛干涩,仍然哭不出来,只觉疲累。卢凌风将手伸进怀里摸索,好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对玉雕的大雁,轻轻放在崔蘅枕边。这对雁玉质上成,婴儿拳头般大小,雕工却不精致,透着一种古朴笨拙。
“我该如何自处,崔知意……”
卢凌风伏在崔蘅身上想将她抱起来,但是试了几次并没有成功,卢凌风便撑着棺材盯着她,他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味,更觉诡异。卢凌风本就不信崔蘅是被毒蛇咬死,离开他府邸时,她定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才说那些话。为什么他不好好问清楚呢……说不定她就不用死了。
卢凌风扶着棺材边缘闭上眼睛缓了好久,依旧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天上忽然闷雷诈响,大雨瞬间浇了下来,卢凌风此时总算魂魄归位,急忙用身体挡住崔蘅的尸身上:“不要!”
是他将崔蘅的棺材掘开,若她受日曝雨淋之苦,那也都是他的错。卢凌风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挡住那些雨水,回过神急急忙忙去拿棺盖。但是他本就力竭,此时棺盖淋了水,上面的漆很滑,试了几次都没能抱得起来,卢凌风一狠心,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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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深深嵌入木头,终于将棺盖抱起来,重重地盖了上去。他不敢再耽搁,这雨看着还要继续下,得赶紧把棺材埋起来才行。
卢凌风的指甲劈断几根,手指渗着血,他还是没敢停下来,一点点埋土将棺材填上了。
做完这所有的事,卢凌风已经累到虚脱,他趴在那座坟上好半天,这才慢慢爬起来,他身上被雨水打湿,脸上也都是雨水。卢凌风来时由愤怒支撑着,离开时候只觉累极,甚想就在此地睡上一觉。
那不若就睡一觉好了。
卢凌风只感到身体沉重,抵着坟包慢慢沉入黑暗。
崔璋在暗处等了半天,不见卢凌风起身,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刻令人推他上前查看。
“卢将军,卢将军!”
崔璋将伞移到卢凌风头顶,拍了拍他的脸,卢凌风迷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不知他看到什么,只见他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崔璋只好让人再准备了轿子,将卢凌风抬回他的府里。
他撑着伞看向卢凌风离开的方向,皱眉对身后的两名仆人道:“把小姐挖出来吧。”
他在心底重重叹口气。
他也不愿如此,他们任何人都不愿如此,但是没有办法,想不到更安全的方式,只能这么做了。终究还是崔璋考虑得更周全些,崔蘅其实同卢凌风一样,一直是少年意气,从未受过挫折,她自负地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有那等深情,不会因某个人伤心至此,却没想到,万一真的有,辜负这一切的人要怎么赎罪。
崔蘅服用了假死药,看起来是与死去无异,但是外界的声音,发生的事情,她都能感觉到。崔蘅自然感觉到了卢凌风在她坟前做的事情,当她被崔璋灌进解药,带人从坟墓中扶出来,崔蘅一时气血上涌,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阿蘅!”
崔蘅摆摆手,她回头看到被放在棺材里的两枚玉雁,喉头血气翻涌,又呕出一大口。
“你稳住神!假死药本就伤身,不要太激动!”
崔蘅闭了闭眼,才将喉头重新翻涌而出的血腥气压下去。几人搀扶着崔蘅从棺材里爬出来,她将那对玉雁拿出来塞进怀里,这才跟着他们上了轿子。
“他呢?”
崔璋叹口气:“我让人将他送回去。”
崔蘅担心地看向崔璋,后者明白她的意思,道:“放心,我刚刚为他摸过脉,只是太累睡着了。”
崔蘅虚弱地歪在轿子里,手心紧紧握着那两枚玉,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后悔了,心里难受得不得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卢凌风……
“阿蘅,你还好吗?”
崔蘅听到轿子外面崔璋的声音,轻声道:“我没事。”
过了好久,崔璋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传出来:“兄长,怎么办,我该如何收场。”
崔璋握拳咳嗽了几声:“别担心,以后我会多多照顾卢将军的。”
崔蘅摇了摇头,她知道崔璋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哭出声,血线顺着她的嘴角不住地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心上:“这不一样……这次,他是真的永远不会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