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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和慕容师姐哪个更……

作者:初鸿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行人路上毫无耽搁,几炷香功夫便到了城门处。


    越往城门处走,便见越多修士打扮的石俑,广袖褒衣,面容扭曲。行至一菜市口,更是见泥地上乌泱泱地堆了十七八尊石的修士,如匠人手下失败的泥胚,灰尘满面地弃掷一处。几人见了,都面露异色。


    若这些石俑曾是活人,既已有前人来过此城,为何地图不曾点亮?


    地图与持图者目光足迹相连,若是来参加试炼,断不会让地图离身。极有可能在步入城中前这些石人已被夺去图卷,而后或被杀害,或被绑架。这想法一浮出乔慧脑海,仿若迷雾中有一阵冷风吹过。


    好在再无波澜,推开城门,又一片新的图景在前。


    这三个门派的弟子本是萍水相逢,洪波涌起,便暂聚一处,水波不兴,自是分道扬镳了。


    裴子宁原想与乔慧互赠传讯的玉简,待试炼结束后交个朋友,但见她已站在她师兄师姐身旁,她那师兄又神色冷淡、威仪凛凛,心下有些却步。但他那狐朋狗友竟轻推了他一把,他一时身形不稳,踉跄一步来到乔慧面前。


    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乔道友,请问我们能不能互相留个玉简。她的师兄师姐在前,他自不好再称呼她师妹了。


    乔慧轻快道:“自然可以,我且取玉简来。”


    她只当这是一个小小插曲,多一个朋友是乐事。殊不知她此举,又被人家看在眼里。


    临别前,慕容冰拍了拍她的手,道,秘境中险象环生,小师妹和大师兄需注意安全方是。其时浓雾已散,熹微的天光不知又蜿蜒向何处,那一线光明照着慕容冰姿仪,像照一白璧铸的人像,静静立着,稳稳当当,大气从容,触而微微生温。


    “我见这秘境中确有些险恶,你虽跟在谢师兄身边,也要处处小心。”慕容冰对她殷殷嘱托


    “我一定小心,师姐你和月麟、二师姐也要保重安全。”


    师姐的手心温暖干燥。


    乔慧不禁想道,平日师门中人人以师兄为首,但方才短短一段路上师兄不屑与人言语,旁人都是听师姐温文从容的指挥。师姐对她有举荐之恩,师兄平日也对她多有照拂,他二人暗中竞争,她只希望他们都得偿所愿才好——如此一想,心中便十分矛盾,一时希望这个赢,一时又希望那个赢。


    直到师兄在前方念及她的名字,她方回过神来,拜别两位师姐、亲密好友,与师兄上路去。


    试炼共七日,七日内所拓路程最多者赢,秘境中昼夜混沌,光阴流逝仅靠人心留意体察。如今大约过去了一日,展开那地图一观,赫然是她与师兄的名字居于首位,紧随其后的是慕容师姐一行三人。


    谢非池心觉入那石城半日拖延了他的计划,不过见自己与乔慧仍居榜首,尚算满意。


    他二人沿与慕容冰相反的方向而去,所到之处是一片浩瀚的黄沙。


    大漠,戈壁,一巢火般的落日。


    以神识探查,方圆百里渺无人烟,两道人影忽长忽短,行走在浩浩的寂寥天地间。风过沙起,似荡起缕缕金线。大漠上风沙翻滚,却也比那石头城里一片粘腻滞阻的迷雾要清爽,乔慧站在瀚海夕照下,只觉耳目一清,心下高朗明净,浊气一荡而空。


    如此想着,她忙里偷闲,取出刻影卷轴来,将眼前苍茫美景收入卷中。


    落日渐销,是日已过,天心一轮金钩月。


    见地图上的黄沙已被他们标记大半,谢非池收拢图卷。转念间,想起乔慧乃是肉体凡胎,他便道:“师妹,你是否要休息。”


    乔慧有些惊讶,应道:“也好,我们稍作休息。”


    她清凌凌的眼珠一转,又道:“师兄你此前不是给了我许多法宝么,其中好像有个叫聚神香的,稍后我点上一炷来闻闻,那香闻了好像可以三日不睡。”师兄一心要夺魁,连驻足帮一把裴道友也略有微词,她未料他会顾及她尚是凡人,要否要歇息。她多谢他难得的体贴,但地图上的成就来之不易,她也不愿他们名次下移。


    谢非池道:“好,不远处有一小山丘,我们便在那处休整两个时辰。”


    山丘下望去,又一番壮阔情景。可堪“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想起这壮怀激昂的诗文,她心上灵犀一点,突然好奇问道:“师兄,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志向,我却不知道你的志向。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必理会啦,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谢非池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志向,便是打理田间庶务,让她的俗世同胞饱腹。他心觉她的心愿执拗荒诞,肉体凡胎,朝生暮死,又有天灾人祸种种,岂是一碗饭、几抔米便可救。至于他的志向——


    旁人以为他欲得试炼魁首,是志在宸教掌门之位。但掌门之位于他不过锦上添花,非他求道的终点。求证大道,飞升成神,方是他自小之志。


    他便也如此告诉她,他的志向是得道飞升,成神成圣。


    乔慧点点头,道:“那师兄你得道飞升了,成神之后又干嘛嘞?”


    飞升成神以后又干什么?他心觉她此言好笑,修得大道,褪去形骸,羽化成神,有无尽岁月与通天权柄,九霄天地任我行。


    他唇边便也浮出一个极淡的笑,道:“神灵与天同寿,有数不尽的光阴,自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乔慧心道,呃,这不还是不知道要干嘛?但她无意飞升,自也无意去探究飞升后又有何事可做,便将心里话按下不语。


    二人相邻坐着,又是一阵沉默。


    月色幽幽,徘徊沙海,缓缓照见谢非池俊美容颜。


    他蓦然开口:“其实试炼夺魁,是我族中的期望。”


    十九年过去,他在昆仑的殷殷期盼中长大,年年月月,日日夜夜。他出此言,并非期盼一个外人的理解,不过见星月微暗,黄沙万里,话一出口便隐没风沙之中,随意一提也无妨。


    何况一路上他不是没看见她与慕容冰私交甚好,他倒要看看这师妹心想谁拨得头筹。


    乔慧却心想道,世上有一种父母,自恃生恩如山重,对儿女的期望也如山重,一山过去还有一山,高耸险峻,永无尽头。她有点儿皱眉,想起师兄之前说他一日练剑十个时辰,已明了他的父母便在此列。


    但总不好评议他的家事,乔慧便道:“师兄你如此厉害,日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或许正因师兄你天赋过人,你家人才对你万般期待。不过我心觉有无家中期盼都无妨,成绩是自己的,自己对自己有个证明、交代便好,而且这只是一次试炼,又不是看一次试炼便要定下何人……”


    话已到嘴边,她顿一顿,还是缓缓道来:“便要定下何人是日后的掌门。”


    她将连日来他与慕容冰暗中的竞争挑明,并不避讳。他正等她这句话,因笑道:“那依师妹之见,我和你的慕容师姐谁更合适继任掌门一职?”他不反将一军,莫非就由得这师妹多次三番调侃自己?


    这,师兄你要听真话?


    乔慧原是背倚山石,随意自在地盘腿而坐,眼下便稍坐直了一点。


    “或许慕容师姐没有师兄你修为高深,但我观师姐言行作为、待人接物,如春风化雨,宽宏有道……”她略一停,斟酌道,“我不知仙界的掌门人甚么标准,但若依我们俗世中国子监、太学的祭酒之标准来看,也许大约或许,师兄你要稍微、略微,待下亲和一点……平日你心觉旁的同门资质不如你,你便懒得与别人说话,旁人请教你,你也有点儿不耐烦,这可不中嘞。”


    他想问她个两难的问题将她一军,谁料她虽略加婉转,倒也光明磊落。


    是,师妹的话不无道理,一派掌门,除却修行、持戒、除魔、颁政令、主祭祀,还需打理门中教学事宜。但现今的师尊,也不过挑十几个资质尚可的在座前提点着,旁的弟子,何德何能受九曜真君的点化。若他来日登临掌门之位,大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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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


    见她想着有教无类、春雨同施,他不计她日前调侃他的前尘,只觉得她天真。


    末了,谢非池转过脸来看向她,俊美逼人的容颜上有一抹嘲讽的笑:“若是有人资质不足,有人资质过关,难道要浪费同等的时间在他们身上?”


    “那便因材施教呀,而非见有人资质低些便不作理会,”乔慧回想拜入师门后所见种种,不禁正色,“各人有各人的资质,有些同门虽资质不及,但既已拜入门中,亦应有一条路径给他们走。有时我到外门去办事,见许多外门弟子百余年来一直在一些杂活和低等功法中打转,不大好。”


    残月一钩悬在中天,将无边的黄沙照得冷冷发亮。


    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他越想越好笑,她仿佛不知世上有人生来便是柴薪、花泥、鱼肉。


    转首间,只见师妹年少的脸在那冷月下映着。冷白月光中忽透出她一点红润的容色来。忽然间,他一顿,已不大想向她揭露无边寰宇下无穷无尽的残忍。


    他不语,沉默中又是她开口。


    “师兄你放轻松点,别老端着那么大架子,有那样多包袱。你爹娘的话呢,有些不要紧的,你偶尔当耳边风一阵,吹过去也就吹过去了。若字字句句都放在心上,只怕每日都如扛着一麻袋行走了,多累呀!”见他不作声,乔慧以为他又想着家中的压力,便换了松快语气。


    这样促狭调皮的话,他原以为自己听了会相当不悦,但不知为何,他当真觉得她说话有些好笑——不是讥讽,不是轻蔑,是他难得地参悟了别人话语中的幽默。


    大漠上的月,缓缓照过,在苍白的戈壁上照出一点亮青。


    ……


    三四日下来,二人已如玩填色游戏般将地图填满大半,金黄、火赤、幽紫,大漠、火山、雷阵……过得一关又一关,乔慧时不时将刻影卷轴取出一用,眨眼间已用去许多卷。


    谢非池问她:“师妹,你很爱四处留念?”


    她爽快道:“是嘞,这秘境中的景色很神奇。而且来前我答应过我几个朋友,绘录些天墟秘境里的风光回去给她们看。”


    一路来,他们不是没从关卡中获得什么法宝,抑或遇上几个不长眼的要挑战他二人,对方一鼓作气再而鼻青脸肿三而逃之夭夭,遗落一地的法器、灵物。但乔慧见了那些宝物,并没什么兴趣,每过一关卡,只想着留影。


    其实,不是她不心动。她也曾拾起过一两件,定睛一看,却想起日前师兄塞给她的那一堆玩意里似乎有用处相仿的,两相比对,这拾的比师兄给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几乎件件如此。她也没什么囤积癖好,心下想道,与其拾嘞占她那灵囊的地儿,不如就这般任由它们散落地上,若有人至此遇难,让人家捡起来用用。


    她不拾,更不必说谢非池。眼高于顶的首席师兄,过了一关先看地图上成绩如何,哪会去躬身取宝。但她是一片好心,谢非池却是另一番心思。


    这些法宝在他眼里就是一堆破烂。


    这一堆破烂,竟偶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偷偷摸摸,只待他们过关远去后赶忙去捡。


    试炼前他那堂兄崇霄君的话隐隐浮上耳边,“天墟试炼意在探索天地未知,磨砺道心,非为争名夺利、手足相残、夺取秘宝”。虽他觉这官样文章可笑,但如今看来,入此境中只意在探索天地未知的,大约便是他身旁那个拿着刻影卷轴四处绘录的凡人师妹了。


    月落乌啼,湖岸幽寂。


    前两日用了太多刻影卷轴,又忙着过关,尚未用法力将其中图景逼出。


    月色下,乔慧掌心摊开,便飘出数十点萤火般微光,飘飘洒洒,流光飞舞,降落到卷轴之中。


    将那卷轴逐一捧起观赏,她原是越看越开心,只觉自己取景技艺愈发高超,但看着看着,至某一幅,她眉心紧紧皱起。


    “师兄?你且来看这卷轴,这里头好像有个奇怪的人影……”她忙回头,去唤正在静定打坐的谢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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