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斯年就把小白的东西都收拾好,将她带回了出租屋。
小白有些小心翼翼的从猫包探出头,在地上转了一圈,不过五分钟就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吃吃喝喝,然后跑去窝里舔毛。
李斯年简单用中午剩的米饭煮了个粥,又煎了两块猪排。
若是平时,这些李斯年都能吃完的,但今天却是剩下几块,许之看他搁下筷子,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斯年摇摇头:“只是想起来,之前小白在这里时,几只小猫还在,再早些时候,小黑也在……”
许之和他相处这段时间,已经了解李斯年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个非常多愁善感的人,或许是随了母亲。
这样的好处是敏锐细腻,能察觉到常人忽略的东西,缺点就是太擅长共情,容易捕捉到这样物是人非的瞬间。
许之不太会安慰人,他思考了好一会措辞,正要开口,却见对面的少年忽然咧嘴一笑,自我开解道:“幸好,你还在这里。”
许之嘴唇微微张着,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就听李斯年又问了句:“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他脸上还挂着笑意,声音却是认真而低沉,许之隐约觉得问话似乎别有深意,但当要仔细思索时,那一缕异样的感觉又忽然消失无踪。
他只好不再多想:“当然了,我能去哪?”
李斯年得到答案,一脸满意,似乎是心情带动了食欲,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排,闲聊道:“诶,你是不是也想考广都大学?”
许之点头,这可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也是所有学子心目中的最高殿堂,有不少系在国际上都是排名靠前的,其中就有心理系,还有——
许之问:“你想考广大的化学系吗?”
李斯年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化学。”不仅仅是因为李斯年化学考试分数总是很高,而且许之平时看他做化学题时就格外有探究精神,不像别的科目,只是偏方法论套公式。
日常刷视频网站时,也经常看化学相关的内容,这明显是因为兴趣。
“没错,我以后想要在大学做化学老师、或者进行专题研究。”忽然想到什么,李斯年眼睛一亮,“你到时候也可以在大学心理室做咨询师,那我们就能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了!这么一想,做实验要穿白大褂,心理医生也要穿白大褂,挺巧。”
许之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会这样跳跃,其实他对未来的憧憬一直都是模糊的,简而言之都是“逃离”二字。
他不敢设想更具体的内容,这可能也是种心理回避——害怕想得多了、反而达不成。
但顺着李斯年的话,他却忍不住开始想象李斯年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样子,到了中午,会不会也能像现在这样,和朋友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李斯年个头还会再比现在高一点吗?会不会比现在更沉稳一些,更像个大人了。
许之想着想着,心底又生出些许失落
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自己能不能亲眼看到。
忽然,李斯年的手出现在许之面前,他四指轻轻握,单单伸出小拇指:“那就说好咯?”
许之回过神:“什么?”
“以后最起码要在一个城市工作吧?如果能在同一所大学,就更好了。”
李斯年这话说得充满稚气和想当然,未来的事情哪能“说好”呢?
许之明知道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却也忍不住想要放纵自己当真一回。
他笑着伸出手,勾了勾李斯年的小拇指:“嗯。”
-
次日周日,因为前一天忙小猫领养的事,李斯年将所有家教课都挪到了周日。
他从第四个学生家里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讲了一天话的嗓子沙哑疼痛,他走进家便利店,站于货架停顿片刻,在两块和一块五的矿泉水里选择了后者。
“结账。”他走到收银台前,却发现没有人,反而是越来越大的说话声从里间并没关严的门缝间传出。
“现在是你当班,店里的事情当然都归你做啊,这两个货柜都坏了多少天,旧的不挪出去、新的就进不来,这几天热销品的断货情况越来越严重,你来承担这个损失?!”一个稍高的男人拔高声音,他胸前别着一个金属牌子,上面写“店长”二字。
在他面前的大概是收银员员工,他梗着脖子辩驳:“凭什么不是早班那个人搬?他是你朋友,所以你就偏袒是吧?这么重的货架,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搬得出去!我拿的小时工资是收银和整理清点售卖商品,不是搬运工!”
店长气得伸出手,指着对方:“我就没见过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员工!我告诉你,不搬可以,你被开除了,现在就走!”
“走就走!”员工将身上的牌子摘下,往店长脚下用力一丢,推开门快步就走了出去。
李斯年被他离开的那阵风吹动了一侧的发梢,他探头朝里看,店长正好也走了出来。
“啊,不好意思。”店长见店里有客人,立刻收起了刚才刻薄的表情,走到收银台前,扫码矿泉水,“您好,一共一块五。”
李斯年付了钱,一边拧开盖子往外走,感应门叮咚响起。
他喝了口水,不待门合上,忽然转了身,又走进来:“那个……”
“怎么?”店长问。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出些辛苦费,我可以帮忙把坏货架搬出去。”李斯年身后攥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收紧,塑料变形的声音被掩盖在他的话语中。
店主狐疑的打量着这个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和脏活累活看上去毫无关系的少年:“你还是学生吧?能弄得动吗?”
李斯年:“放心,我力气大得很,不然你还得自己搬,挺重的。”
这话说到店长心里了,他想了会,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八十块,行就行,不行算了。”
“行!”李斯年一口答应,卷起袖子就往里间走。
货架有几根柱子和挡板都有破损、断折,李斯年从角落里翻找出一个已经有所磨损的劳保手套,将手臂卡进货架间隙中,握紧隔柱,牙一咬,就往外搬。
这些都是很老旧的木质货架,的确很重,李斯年搬几步就要歇一歇,搬完第一个货架时,身上就已经蹭满了灰尘,汗渐渐湿透衣背,黑发一缕缕贴在脸边。
他把裤袋里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往垃圾桶丢去,然后进去搬第二个货架……
“没想到你干活还挺利索的。”店长满意的抽出一张五十、一张二十递给他,在李斯年接过时,看到了什么,倒吸了口气:“你这……”
“没事。”李斯年接过钱,将手背在身后,“你们周六日还招售货员吗?”
见他避过不提,店长正好放弃询问,回答道:“招是招,但只是周末来不行,得做六休一,分早晚班。”
“好吧,那算了。”平时还要上学。
李斯年说完,转身就离开。
-
天已经彻底暗了,李斯年回到出租屋,还没开门,就已经闻到屋内传来的饭菜气味,应该是许之在炒菜,闻起来是番茄炒鸡蛋,鸡蛋还有点糊了。
李斯年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无声一笑,掏出钥匙开了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许之一遍往外盛着番茄炒蛋,转过头问。
“学生有道题死活搞不懂,只好又拖了堂。”李斯年自然的说完,将钥匙往桌上一放,就进了卫生间。
许之又炒了个青菜,把饭也端上桌,才发现人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吃饭了。”他走到门前,敲了一下。
“好。”门内李斯年说。
许之拿了筷子,回到桌前,想等李斯年来了一起吃,于是先看了会手机。
但这一等就是又十分钟过去,终于听到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李斯年没有到饭桌这边,而是转去床头的柜子里,蹲下身翻找着什么。
如今气温渐渐低了,饭一出锅就很快没了热气,许之闻声转头,催问道:“找什么呢,吃完再弄吧?”
“嗯,就来了。”李斯年说。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保持着蹲下、背对着餐桌的姿势,像一只小仓鼠,埋着头鼓捣着什么。
许之觉得有点奇怪,他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李斯年身边,李斯年听到脚步声,却忽然有些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想把东西往抽屉里塞。
但还是有几片东西散落出来,掉在地上。
许之眼疾手快,抢在李斯年伸手之前将东西捡了起来——是几片创可贴。
“你哪里受伤了?”
“没、没有……”
许之不容置疑的抓住了李斯年的左手,一道划痕引入眼帘,从内侧手腕处向下到小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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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伤口不算深,但很长,已经有浅层的皮肉泛起,似乎被水冲过,翘起的边缘发白。
“怎么弄的?”许之问。
“回来路上摔了一跤。”李斯年解释,“你也知道,三岔巷子有好多灯坏了,晚上看不清路,就被绊了一下,手就正好撑在一个尖石头上了。”
许之静静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简直要让李斯年差点藏不住秘密,于是又没话找话道:“家里好像没碘酒了,我贴点创可贴就行。”
听到这里,许之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李斯年推到饭桌的椅子上:“创可贴的长度不够,你先吃饭,我去买碘酒和纱布。”
大路旁边就有一家药店,许之来去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将塑料袋放在桌上,先拿出来的却是一瓶冰可乐。
李斯年有些惊喜,打开喝了一口,清凉又充满气泡的饮料滑过喉咙,感觉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手伸出来。”许之说。
李斯年乖乖巧巧的照做,许之用碘酒给伤口消了毒,然后将药粉洒在棉花上,铺好伤口,松松的绕了一圈纱布。
“好了。”许之起身,将剩下的纱布碘酒收了起来,没再多说、多问什么,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李斯年其实刚才没吃几口,还是想等许之回来,但回来之后他也没说几句话,李斯年心里有些不安,他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偷瞄许之。
李斯年能感受到许之似乎有点不高兴,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看出了自己撒的谎。
这样压抑的氛围让他有点难受,又过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没话找话道:“你……今天打工顺利吗?”
“嗯。”
“赚了多少,累不累?”
“三百,还好。”
许之的回答简洁又不留话头,李斯年讨了个没趣,只好闭上嘴,沉默着吃完剩下的饭。
他突然觉得可乐都变得没那么好喝了。
吃晚饭后,李斯年主动收拾,在这边二人也是有着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的规矩,但他刚叠起碗筷,许之就伸手抽走了。
“你的手这几天不能沾水。”说完,连同着盘子一起拿走,转身去水池。
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呢?李斯年活像个迷茫的小狗,在屋子里原地转了几圈,忽然想起什么,去卫生间拿了自己的毛巾,走过去递给许之。
许之看向他。
李斯年:“我不方便洗澡,也拧不了毛巾,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委屈巴巴的语气配上委屈巴巴的眼神,许之停顿在半空的手终于动了,接过毛巾,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帮他将毛巾浸透然后拧成半干。
“给。”
李斯年手去拿毛巾另一端,在许之尚未松手的瞬间,将毛巾往回一扯,二人距离拉近:“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许之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抖,挪开了原本对视的目光:“没有。”
他说着,松开握着毛巾的手,刚转身,李斯年又抢先拦在卫生间门前:“明明有,我感觉到了。”
李斯年总是这样打直球,许之已经习惯了,他沉默片刻,说:“你的伤是划伤,而且不是石头,是木头之类的。”
果然是被瞧出来了,但李斯年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伤口里有木屑残留。”许之说完,叹了口气:“你除了做家教,还额外打工了是不是?上次多出来的一百块也是这样来的?”
李斯年就知道瞒不过他太久,只好承认:“我反正有时间嘛,闲着也是闲着。”
许之摇摇头,他蹙着眉,好一会才又开口,嘴唇蠕动,说的又慢又轻:“我不想你这样……”
李斯年看出许之有点难过,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多打了分工,他就这样难以接受,但还是好声好气的道:“你不想,大不了我以后就不打这种工了,我就……教教学生,补补课,行不?”
许之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询问的语气很认真:“真的?”
“真的。”
许之无声的叹了口气,眉间的阴云散去些许,他“嗯”了声,又想起什么,转身将热水盆端出门去,用脚踢了个椅子到门外,然后搁下水盆,又将门掩上。
“你擦吧。”
李斯年一愣。
“擦了就把毛巾递出来,我帮你拧。”许之的声音平静淡然,隔着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