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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伤口

作者:庄小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国庆节假期,李宇和许茜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


    李斯年太了解李宇了,他肯定是发现这三个孩子能自己在家正常生活上学,许之没被兄妹俩暴打一顿扔到大街上,于是劝说许茜可以把冷静期再拉长一点。


    这样也好,李斯年已经习惯了偏冷清的大屋子,从前母亲住过的主卧也没人进进出出,家里只是多一个许之,存在感还极低,可以忽略不计。


    国庆第一天是个大晴天,李斯年难得睡了个懒觉,赵婶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


    李倾诺来敲门,小姑娘打扮的挺好看,身上穿的不是睡衣、是出门的衣服。


    “哥,吃午饭啊。”


    李斯年应声,简单洗漱就下了楼。


    李倾诺正朝楼梯望,见到是亲哥出来,似乎有点失望,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卧室门:“许之哥哥呢?叫他也来吃饭啊。”


    李斯年无奈的笑,许之哥哥四个字叫得够顺口的,便顺手在许之卧室门上敲了敲。


    没人答应。


    李斯年又敲了两下,赵婶从厨房端汤出来,抬头说:“那孩子不在屋里,一早就出门了。”


    “今天放假啊,他去哪了?”李倾诺叹了口气,自己还专门花了二十多分钟搭配衣服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没问。”赵婶说,“你们先吃吧,他的那份我留了。”


    赵婶平常只需要做早餐和宵夜,孩子们中午晚上都在学校吃,只有假期会做满一日三餐。


    其实许之平时周六日也经常不在家,早出晚归的,李斯年只当他去学校图书馆自习。


    毕竟他那么爱做题。


    但国庆假期还往图书馆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爱学习也不是这么个爱法儿。


    赵婶通常不与他们同桌吃,在早先做饭时已经单独分出来吃过了,趁着两个孩子吃饭的时候,把洗过的衣服拿出去院子晒晒太阳。


    李倾诺饭吃的有点心不在焉,李斯年看破不说破,知道小丫头片子存不住话,果然,很快她就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许之哥哥有女朋友吗?”


    “李糯糯同学,你才十二岁,想这些会不会有点太早。”


    “只是问问嘛,到底有还是没有?”


    李斯年思索片刻,“应该没有。”


    别说女朋友了,他甚至觉得许之这人连朋友都没有。


    李倾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埋头吃了一会饭,又问:“那……有男朋友么?”


    李斯年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赶紧抓起桌上的橙汁喝了几口:“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长得那么好看,如果有男朋友,也是可以理解的。”李倾诺眼里闪烁着诚恳。


    李斯年乐了:“没看出来,你还挺大度?”


    “哎,人啊,就是要看得开。”


    李倾诺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他喜欢女孩子,那我还可以努努力。但他如果真喜欢男孩子……也行吧,至少让我嗑一嗑他们的cp!”


    李斯年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已经跟不上初中少女的思维。


    “诶,哥,你能不能帮我旁敲侧击一下?”李倾诺讨好的给亲哥盛了碗汤,双手呈上,“拜托拜托嘛……”


    “不要。”帮妹妹打探一个男人的性取向实在太奇怪了,更何况对方还是许之。


    李倾诺哼了一声,把汤扒回自己面前:“不帮算了,我自己来!回头注册个新邮箱给他发点网上找的照片,看他会不会有兴趣阅读下载。”


    李斯年脸部微微抽搐。


    李糯糯熟练掌握“如何有效威胁亲哥”的技能,只要李斯年不答应的事,她就说要自己来。


    很神奇的是,她总是有能力将事情弄得天崩地裂、乱七八糟,李斯年往往都是最后那个擦屁股的人。


    果然,李糯糯肚子里坏水一转,招数已经基本成型,“但好看的男人照片不好找,网图又一眼假,对了!干脆下次等你洗完澡出来,我偷拍一张……”


    “我答应你!行了吧!”


    李糯糯阴谋得逞,灿烂一笑,甜甜道:“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李斯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大不了过段时间,直接胡诌一句:许之就是喜欢男生,让妹妹彻底死心、远离早恋,大功告成!


    吃完午饭,李倾诺从屋里背出一个双肩包,又要去孝县外婆家住几天。


    “哥,你真不去?外婆总在说想你呢。”


    李斯年摊手:“十五张卷子、三篇语文作文、五篇英语作文,二十页练习册,你帮我写?”


    李倾诺脖子一缩:“我会给你带春卷的,回见!”


    然后一溜烟的跑出门了。


    李斯年在厨房洗了一碗葡萄带回房里吃,阳光倾斜,屋内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了,只剩阳光炽热的余温。


    他走上楼梯,路过许之卧室紧闭的房门。


    他房门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反观他们兄妹二人的——


    李倾诺的房门上贴满了粉色装饰物,最中央还用蕾丝包裹着一个原木色的门牌:糯糯的小屋。


    李斯年卧室的门把上挂着一个小木铃,乍看朴实无华,但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打磨雕刻非常精致。


    那是2011年暑假,妈妈带兄妹二人去日本玩时带回来的纪念品,据说可以驱邪祟。


    彼时的李斯年正是中二少年,胆子没有很大,但沉迷看各种猎奇鬼片,于是郑秀就把木铃挂在他的门上,安慰他说尽管看,不用害怕做噩梦。


    李斯年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手轻轻搭在了许之卧室的门把手上。


    静谧的午后,只剩蝉鸣阵阵,送李倾诺去孝县外婆家的车启动、走远。


    赵婶刚才晾完衣服,回到她平常休息的房间里,人上了年纪,中午非得小憩片刻才行。


    整座屋子里只剩下李斯年一个清醒着的。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


    如果别人这么做,李斯年肯定要狠狠唾弃一番。


    但许之身上好像就是有这种难以言状的吸引力,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探索的欲望。


    剥开一层、再拨开一层。


    李斯年在心里胡乱找了很多理由:


    答应了李倾诺的事得想办法办到、这里是我家哪里我不能去、住在同一屋檐下弄清许之捅人真相是他的责任……等等。


    连自己都觉得扯淡的理由。


    然后手腕转动,拧开了许之卧室的房门。


    一股类似柑橘沐浴露的清凉味道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李斯年更加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正在闯入别人的领地。


    窗帘紧闭,整个屋子宛如尚在黑夜里,只有书桌上一盏灯开着,勉强提升可见度。


    屋内的摆设与许之入住前没什么两样,一桌一床一柜,该有的都有,但没有更多和个人特性相关的装饰物。


    李斯年往里走,床上四件套都是灰色条纹的,床单有着睡过之后的褶皱,被褥被掀开一角,仿佛能看到许之早上醒来后,翻身起床的动作。


    李斯年将目光从床上收回,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点像个变态。


    桌上摊着卷子和学习资料,李斯年微微弯腰,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许之写的字。


    字迹非常整洁,落笔短促有力,漂亮之余还藏着些韧劲。


    书桌前端连接着靠墙的三层书架,上面大多摆放着高中教材。


    只有右上方两格不同,上层放着一个饼干铁盒,下层是几本非常厚的精装版书籍。


    普通心理学、认知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社会心理学……


    怎么这么多心理学的书,难道许之大学想报考这个专业吗?


    但现在就看专业性书籍也有点太早了吧。


    李斯年踮起脚尖,好奇那个饼干铁盒里会是什么,他在心中默默打赌,要是盖子是盖好的,他就不打开了,但如果没盖好……


    他终于看见了铁盒上部,压根没有盖子。


    里面的东西也很一目了然,零零散散的纸币。


    李斯年还以为会是日记、信件或者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之类的,没想到竟然会是钱。


    什么面额的都有,大多是一块五块,十块二十块和五十块的,少量几张一百块。


    也不像是压岁钱,因为都不是新钱,有些还挺脏旧的。


    李斯年觉得转了一圈许之的卧室,疑问没得到解决、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将放在桌上的葡萄端起来,准备离开,一抬眼,门口有个人影,高高瘦瘦,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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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年做贼心虚,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慌张之间,手一软,碗摔在床上,葡萄咕噜噜滚了一地。


    门被推开了点,那人走了进来,李斯年借由台灯光线看清楚了对方的表情:眉头轻皱,微微低垂的眼角夹带着冷意,向来红润的双唇此刻抿得没了血色。


    “对不起我、我……”李斯年余光一瞥,指向床头,“我屋里空调的遥控器找不到了,想借你的用用。”


    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借口,他完全可以去拿李倾诺房间的、或者找赵婶要备用的,而不是做贼似的溜到这里来。


    许之自然也看穿了,但他似乎此刻并不很想计较这些,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道路,示意李斯年拿上东西赶紧滚。


    李斯年葡萄也来不及捡起,抄起空调遥控器就往外走,在与许之错身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


    等走出门,才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


    李斯年转过身,许之正准备关门,垂下的右手虚握着,半藏在身后。


    李斯年抬手抵住了门:“你受伤了?”


    “没有。”


    “我闻到血腥味了,你又打架了?”


    许之听到这个“又”字,脸色更沉了些,他关门的手用力:“关你屁事。”


    “你住我家,当然关我的事。”李斯年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卡在门缝处。


    这门看来是关不上了,许之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转身往里走。


    李斯年跟了上去,见他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旧毛巾就要往手上捆。


    “诶,你这毛巾消毒没?家里有纱布啊。”李斯年说着,转身就下楼去拿急救箱。


    等他上来时,许之坐在床边,手上已经裹好旧毛巾了。


    李斯年将急救箱打开,取出碘伏和纱布,就要抓许之的右手腕。


    许之手往后一缩:“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不是,你都受伤流血了,得消毒啊。”李斯年语气非常理所当然,像是在说人饿了就得吃饭一样。


    说着就握住了许之的手腕,他手腕不粗,李斯年一只手就能抓稳。


    毛巾在他的右手掌绕了两圈,结绑的非常随意,其中一端还有点湿,估计是单手不方便,借用牙咬着绑紧的。


    李斯年取下毛巾,一条从鱼际到小指根部、贯穿手掌的割伤映入眼帘。


    割的有点深,皮肉外翻,满手都是血污,难怪会有那么大的血腥味。


    李斯年眉头皱起,抬头问:“怎么弄的这么严重?”


    许之没回答,只是撇过脸去,嘴唇抿得更紧了,李斯年当他是在忍痛,心里想着,不愿说就算了,还是先处理伤口比较重要。


    于是先用生理盐水将污渍小心的擦除了,又用棉签沾着碘伏在伤口周围消毒。


    从急救箱里翻出一瓶没开封的云南白药,李斯年有点纠结:“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也许应该缝几针。”


    “不用了。”许之声音有点哑。


    “好吧,如果疼就说,别忍着。”


    李斯年小心又费劲的撕开云南白药,瓶口处有一团棉花,里面放着小小的保险子。


    他认真看了会小药丸,问:“要不这个也吃了?”


    “没到那个程度。”


    “哦……”李斯年将保险子塞进棉花里,放在瓶盖上,一只手轻按着许之右手食指到无名指,让手掌微微摊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云南白药铺撒在狰狞的伤口上。


    李斯年认真做这些时,许之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李斯年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极其珍贵的东西,但许之知道,这并非因为自己,若是此刻换做别人,他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在李斯年的概念里,受伤会很疼,那么就要小心的处理。


    是啊,这好像才是正常人的正常观念。


    许之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一本正经的意识到某些常识是有点违和的事情。


    手上的伤口这么深,就算李斯年已经尽量小心,但药粉撒在上面,还是带来了钻心的疼痛。


    许之将要溢出喉头的痛呼又原封不动咽了下去,过长的屏息忍痛让他有片刻恍惚,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的某一天。


    屋内的昏暗和此刻一样,不过不是因为窗帘紧闭,而是因为日落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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