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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微芒

作者:题叶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4


    进门就看到蛋糕,竹听眠转头看向李长青,越过尚未说明白的所有问题,先声指责:“今天是你的生日?居然都不邀请我。”


    “我刚去老屋找过你的,”李长青也去看那个蛋糕,不经意地顺口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几岁了呀?”竹听眠不答反问。


    “很大了。”李长青胡乱回答,领着人往里走。


    这间木工铺子临街那间是一整个操作室,工作区之后是天井小院,院墙抱出幢两层小屋,一楼客厅此时站满了人,围着李长青从老屋搬出来的八仙桌各自忙着,端菜递筷,倾缸分酒。


    王天眼尖,瞥见人影之后立马冲过来打招呼,“姐姐!”


    孙明不甘落后,愣是挤过来寒暄,“听眠!我就说得请你过来!”


    “话都让你说了。”李长青笑着挡了他一下,继而指向一个位置,“你坐那吧。”


    竹听眠看向他指的地方,“寿星坐哪?”


    “寿星坐你右边,”李长青说。


    竹听眠故作惊讶,“待遇这么好?”


    李长青低头笑了笑,对她说:“坐着吧,我去帮忙。”又指指她的右手,“你别去帮别人干什么,待着就行。”


    他说完又示意孙明和王天先照顾人,自己绕进厨房。


    竹听眠依话坐下,注意到二丫和张婶也到了,隔着半个小院,二丫朝她抿嘴笑了笑,对她用口型说了个“谢谢”。


    女孩之间高频的默契尽数体现在相视一笑之间。


    场面很热闹,无关商务,更轮不上人际攀扯,只是单纯且明确地为了高兴,高兴菜很好吃,高兴在乎的人还在身边,高兴一切值得高兴的事情。


    没人咄咄逼人地逮着竹听眠问东问西,甚至没人太过惊讶她的到场。


    太舒服了。


    饭程过半,李长青的三叔拿着筷子和老孙唱起歌来,完全没调,就是让人无法讨厌,陈兰在欢笑声中抬着酒杯绕过来,竹听眠立即起身和她碰杯,告诉她:“是我该谢谢您让我有机会购买房子。”


    “小竹老板,你都让我不会说话了。”陈兰说。


    “妈。”李长青站起来陪着老妈。


    陈兰又拉着竹听眠嘱咐了几句,告诉她哪些发的食物得少吃,又说千万别怕麻烦,要什么就招呼她家小子。张桂香她马上就要哭,所以立马大声让她快点坐回去多吃菜,命令陈兰不许在这个快乐的日子掉眼泪。


    “妈,你自己都在偷抹眼泪。”陈兰说。


    张桂香很倔,“胡说八道!”


    所有画面和声音都像童话故事一样,竹听眠看得有些恍神。


    李长青微微靠过来些,小声告诉她说:“这酒度数很高的,不要喝太快。”


    竹听眠仰头喝光一杯,好歹是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羡慕与酸涩压下,又告诉李长青:“就要快喝。”


    “哎哟,海量!”李长青夸赞着给她舀了勺豆腐圆子。


    “哎!小竹老板!看我这忙得都没注意,要勺吗?”陈兰才回到座位,立马又站起来。


    李长青很快说:“我早就给她拿了。”


    陈兰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仍然觉得有必要进行招待,接着问:“这个酸菜饼是我家的特色,小竹老板,你那边夹不到吧,我给你夹!”


    李长青又说:“她不爱吃酸的。”


    半桌人一起看向李长青。


    孙明直接戳了李长青一下,“显着你长嘴了是吧。”


    李长青推开他。


    “干嘛?”孙明被挤到椅背上。


    “我夹菜!”李长青大声说。


    “夹菜你推我!”


    “你挡着了!”


    孙明不爽起来,联合王天,对李长青的筷子进行了围堵,让他无获而归。


    李长青干脆放弃,笑着扭回头,发现竹听眠在看着他,于是说:“他们太幼稚。”


    “你不幼稚?”竹听眠问。


    “我不幼稚。”李长青说,末了摸摸鼻子,小声说,“我高兴。”


    “傻乐什么呀?”竹听眠说。


    李长青环顾一圈桌上的人,“什么都高兴。”


    饭局已经进入闲聊阶段,无论气氛再好,长辈和晚辈同桌吃饭,聊起姻缘问题在所难免,孙明首当其冲,被老孙几句连环问题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王天正咧个大牙傻乐,立马被老爸逮到,让他要是处对象必须告知家里,不然就打断腿。


    李长青也没能幸免,三叔倒也没有说得很厉害,只讲自家长青就知道暗恋。


    果然开始了,竹听眠好笑地想。


    孙明及时发现竹听眠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好奇,本着兄弟就是用来坑的优良传统,他立马答疑解惑。


    “我们长青啊,心里装着一个女孩呢!成天念!”


    三叔也笑哈哈地说:“是啊,这臭小子,说自己初中认识个漂亮丫头,前些年都没听他说,就最近这几……”


    三叔歇了音。


    三婶立马抓起半块饼塞去三叔嘴里让他醒醒酒。


    李长青才收拾完孙明,却半天没回头看,不知道为什么,约莫是某种第六感,他知道此时竹听眠正在看自己。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希望她可以不要再问。


    “李长青,初中记到现在,你这么长情?”


    不问就不是竹听眠了,李长青叹气。


    “痴情着呢!”孙明大喊,试图把脸贴过来,又很快被李长青推回去。


    “没有,不是那样的。”李长青只好转向她。


    “不喜欢?”竹听眠又问。


    李长青:“……喜欢的。”


    竹听眠:“那你蛮长情。”


    绕回来了还。


    “不是那种喜欢,”李长青其实不太想和竹听眠聊这个话题。


    但竹听眠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一定要明白问为什么喜欢,是哪种喜欢,具体怎么发现的喜欢。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


    她非要问,李长青居然就真的告诉了她。


    怪酒。


    他说自己就是没见过那么勇敢的人,而且很温柔,要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她居然敢在校会上对抗不公,反正就是很勇敢。


    李长青顿了顿,声音变得很低,“我吧,高中之后没怎么刻意想过她,是这几年,不太好过,所以会想起自己见过一个很勇敢的人,觉得自己也应该勇敢些,偶尔会感觉力气不够,就开始梦见她。”


    他抬起已经空了的酒杯喝了一口,“希望她已经过得很好。”


    竹听眠偏头瞧他。


    小青年不胜酒力,脑袋越说越低,努力回忆时,会不自觉地眨眼睛,睫毛每扇动一次,脸上就多一丝笑意,语气都变得不自觉地甜蜜起来。


    “她叫秦晴,”他介绍说,“是个很勇敢的人。”


    这实在是超出竹听眠意料的回答。


    而且她对此比较有发言权。


    她不勇敢,她已经开始了流浪和逃亡。


    她明知外面流言如何信口雌黄,但是始终没有正儿八经地对抗过一次,她明明不甘心自己再也无法演奏,不甘心到在每个深夜钻心地疼,却要对每一个关心她的人说自己没事。她愤恨养母收走的专辑版权,自己曾经心血一朝一夕被掠夺,还有她的亲生母亲……


    她要是勇敢,她就不会在这了。


    而这样逃避、流浪的自己,居然成为另一个人的精神支柱。


    竹听眠和秦晴都在不堪时刻遇到李长青,时隔多年又被当面提起,命运真是很爱做弄人。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不配得到的仰慕。


    “她不勇敢,很胆小。”她听见自己说。


    抽离思绪,竹听眠发现李长青一直借着酒劲瞪她。


    视线相触的瞬间,李长青立刻说秦晴就是很勇敢,生硬地警告竹听眠不许说她坏话,甚至呲了牙。


    他维护得不讲理,竹听眠觉得有些好笑,只好跟着附和:“是,我不说了。”


    片刻,她若有所思地讲:“李长青,你右脸有颗痣,笑的时候痣会沉进酒窝里,很容易让人记住。”


    当年听他告白,竹听眠压根就没听进去几个字,少年人紧张得五官都在用力,那颗痣被压进脸颊又再次弹出的样子很可爱。


    她好笑又好奇地问:“你怎么会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呢?”


    我明明没有变很多。


    小醉狗思考得有些慢,反应半天,抬手戳了戳自己右脸,最后放下手臂,表情变得懊恼起来。


    “我就没好好看过她的样子,我表白的时候都没敢看她。”


    竹听眠声音很轻,“是么。”


    “不过,”李长青突然专注地盯着竹听眠,“我头一回见你就觉得眼熟,而且吧,你的声音很像她,我就总想着多瞧瞧你呢。”


    竹听眠手指因这句话猛地蜷了一下,心口也随之一紧。


    “但我没问,你知道吧?”李长青说,“我自己都记不大清,拿去问你,就特别不尊重人,怕你把我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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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氓。”


    竹听眠愣了下,随即无声笑开。


    “我是真不记得啊……”李长青叹气道,“我当年都没她高,哪里敢看她。”


    又小声嘟囔,“而且她突然就走了,都不知道上哪里找她,倒是和她同学要了她的电话号码,打多少次都打不通,真的是。”


    李长青开始碎碎念。


    “看都不敢看,就敢喜欢人家。”竹听眠指指点点。


    “你别管,”李长青说,说完还是瞪人,“也别笑。”


    “不过,你不记得人怎么确定喜欢她的?”竹听眠还是觉得好奇。


    “你一看就没喜欢过人,”李长青居然嘚瑟起来,又颇有心得地说,“她只要出现,我立马就能知道是她,我闭着眼都能知道谁是她。”


    “我有雷达。”他补充。


    这人喝了酒以后毫无防御,年龄立马倒退十多岁,偏偏还骄傲起来,浑然一副自得自满的样子。


    问题是,人就在他对面。


    可见年久失修,雷达已经失效。


    竹听眠和他面对着面,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李长青被她笑到困惑,但又被她的笑容感染,即便没有理解全部意义,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笑了会,他突然问:“不过,我大概是醉了吧,还是很想问,你是她吗?”


    “我不是。”竹听眠说。


    李长青撇了撇嘴,很慢地点头,“我想也是。”


    竹听眠看了他一会,还是说:“你很帅气,也很有特点,秦晴要是再见到你,一定能认出你,所以你要多笑笑。”


    我已经认出你。


    李长青眼睛眯起,试图保持严肃,但飘忽的目光已经开始暴露醉意,他想了会,很谨慎地问:“我帅气的哦?英俊吧?”


    饭桌上还是很热闹,孙明和王天兴奋地划拳,喊声却高不过搂肩放声唱歌的三叔和老孙。张婶拉着二丫,正同三婶和陈兰一起规划闺女出嫁之后要怎么过日子。张桂香抱着自己的小酒壶认真听儿子唱歌,偶尔也会对二丫指点一下。


    没人注意到这一隅有人在眼巴巴地等待回答。


    竹听眠左手撑着脸,用受伤的右手轻轻点了点李长青的眉心,李长青注视着那根指头,看得对眼。


    “李长青,你太搞笑了。”竹听眠说。


    李长青也觉得自己很搞笑。


    这是他第二天醒过来之后认定的事儿。


    “我表白的时候都不敢看她。”


    “我总想多去瞧瞧你呢。”


    “你别管。”


    “你是她吗?”


    “我帅气的哦?”


    “英俊吧?”


    嘶……


    可恨那些记忆不能随着醉意散去,所以李长青面对竹听眠又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可是门框还得修。


    李长青有心赶工,老屋里负责翻新的几个师傅到点了和他告别离开。


    平常这个点竹听眠还在外面溜达,就今天回来得很早,和光膀子的李长青打了个照面。


    “你是真不喜欢穿衣服啊。”竹听眠说。


    李长青:“……”


    “一会天黑了,明天再来吧。”竹听眠看了他一眼,迈腿准备进屋。


    也是被看这一眼。


    李长青在迅速把衣服穿好和转身继续工作之间,开辟了第三条道路。


    “看什么看。”


    他故意板起脸,摆出难以接近的样子,以此和酒后那个傻子划清界限。


    为了虚张声势,他甚至很用力地把工具放下。


    竹听眠轻笑出声。


    这种质量优秀的帅气年轻男性,不看才是不正常。既然他诚心相邀,竹听眠自然不好拂人心意,只好顺水推舟。


    于是她转身,站定,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好好地看了个遍。最后视线停在他胸前,足足看了三四个呼吸。


    视线太过滚烫,烫得两个小点点逐渐明显起来。


    然后,竹听眠低头看看自己,又重新看向李长青,目光里多了些虔诚与羡慕。


    她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听见了。


    当晚,李长青进院子时还撞了门,动静有如蛮牛闯山,陈兰在厨房里被吓一跳,连忙探出头问儿子怎么了。


    “妈,我没事。”他赶紧停下脚步,再三安慰老妈真的没事儿。


    和老妈说了几句话,李长青悻悻地揉着头发上楼,觉得竹听眠真的是很过分。


    怎么能耍流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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