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3章 颂

作者:萧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965年夏。这一年秦国颂15岁。他是跟着他参加过红军长征的父亲一家人搬到这座大院的。


    他们家暂时被安置在这座大院的外院的三间东房里。与高老头住的那间小南房离得很近。这三间东房的原先的住户没有说明原因就搬走了。秦国颂一家人就暂时安置在这三间东房里。


    秦国颂的父亲叫秦义辉。秦义辉15岁参加革命。跟随着红四方面军参加过红军长征。秦义辉的家境还算是比较殷实,他读过私塾,人也非常的聪明。他从小就立下大志,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15岁那年(1931年12月)湖北的红四方面军夺取他当时所住的县城后,他们的县改为了红安县。于是他便义无反顾地参加了红军。参加红军后,由于他有文化又加上胆大心细,很快就受到提拔。1934年红军长征时,他已经被提拔为营教导员。在长征时多处受伤表现的异常勇敢。红四方面军于1935年进行的嘉陵江战役时他身负重伤。被一块炸弹的弹片刺伤了脑部神经受损,从此便不能参加一线的工作。由于他有绘画的天赋,便在部队搞宣传工作。解放后,由于他的病情所致,就没有被安排具体的工作,赋闲在家。领导上给予他优厚的生活待遇。


    他们一家刚搬来这座大院,人们只知道那个老头是个老红军。看到他衣着简朴,生活朴素。不讲究吃喝,喜欢搞艺术。给人的感觉是有些怪癖的老头。他有二儿二女,大儿子和大女儿在外地工作。三儿子就是我们所说的秦国颂。


    秦义辉独自一个人住一间房,房内非常简陋,他自己做饭吃,不与家人们一起吃饭。三间东房,他妻子与小女儿住一间,另一间秦国颂一人住。


    秦义辉不去上班,国家每月给他200多块钱的工资。200多元在当时就是个大数字了。一般的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三四十块钱。秦义辉每月拿这么多工资,但生活非常的艰苦朴素。衣食住行能自己动手解决的,坚决不上街去买。身上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服,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夏天依旧有穿草鞋的习惯。他妻子没有工作,每个月他给妻子和孩子们一共50块钱。妻子加上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用,在当时这算是中等水平。秦义辉给自己的规定一个月生活费花销10元。其余剩下的每个月将近200块钱费用全部交党费。


    秦义辉一直倡导着自力更生,艰苦朴素的原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自己屋内的桌椅板凳都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的。年近50岁的他仍然有那么一膀子的力气,并且亲自用木头做框架,亲手打造了一辆自行车。动手力量极强的他用木头做原料,做了一台手摇风扇。当然这台手摇风扇使用起来不是那么便捷,但也基本上实现了半自动化。


    秦义辉喜欢读书,在他制作的书架上面罗列了五花八门的书。有哲学,自然科学,文学,艺术等等这方面的图书,还有一些大部头的自然科学方面的翻译的著作。这些书他读没读过不太清楚,但他的儿子秦国颂没有少看他的书。秦国颂也就是唯一能够从他那里借出来的人,并且他有规定看完一本还回来再借第2本,每本借阅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


    秦义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音乐和绘画。他屋里有小提琴,手风琴,脚踏风琴,他都能像模像样的弹奏出些曲子来。这无疑都给他的简陋的屋子里增添了些神秘色彩。再配上墙上他自己画的油画,这屋子里住的人倒不像是个老红军,更像是一个搞艺术的人。他穿戴随随便便邋里邋遢,性情中还真透得出那么一点艺术家的风范。


    秦义辉的这种散乱近似有些疯疯癫癫的生活方式,加上他红军资历的背景,对他日后的生活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是的,在往后10来年的日子里,他的这些书籍都得到了保存,成为他儿子吸取知识的主要来源之一。


    秦义辉是老干部,但他不是领导。他喜欢艺术但不关心政治。他有上级单位,但他从不去上班。他生活无忧,过着简朴的生活。他随心所欲,没有人敢惹他,也没有人敢管他。他外表随和,见人总是笑呵呵的,人们见到他从来不称他的姓,也不叫他的名,就叫他老红军。这一句他最爱听,他有一个他最喜欢的儿子叫秦国颂。


    秦国颂长得英俊漂亮,十五六岁的他个头1米70左右。算不上高大也不显得瘦小。这一年他上初中二年级。他不爱说话,两只大眼睛特别有神,红红的脸颊透出些许羞涩,倒像个大姑娘。他喜欢独自思考,给人的印象一看就是个很有心机的男孩。他学习优秀在班里名列前茅。人缘极好,热爱劳动,热爱同学,并且特别愿意帮助别人。别人对他的需求他更是有求必应。只要你说出来让他去做什么事,他不管能不能做,先沉思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咱们试一试。”他做事有一句口头禅:做一项工作,做一件事情,力争达到每一点尽可能的完美。每一点每一个步骤完美了,整体才会完美,绝不能凑合将就。


    他心灵手巧,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深思熟虑,先想好方案,然后动手,力争一次成功。尽管他性格有些孤僻,但人们依旧喜欢他。


    他家搬来这座大院,院里的人对这个少言寡语的男孩由初识相识到认识,渐渐的人们都喜欢这个男孩。在这座大院里最喜欢这个男孩子是住在里院的黄国英。黄国英大秦国颂六岁。一个在法院上班一个还是中学生,他们俩竟然成为性格相投,志趣相合,没有结拜的金兰之好。


    秦国颂在学校学习成绩异常优秀。各科的老师都特别喜欢他,尤其是他的班主任教物理的穆老师对他更是爱护有加情有独钟。一次在物理课上,穆老师讲到了牛顿力学的部分章节。秦国颂在课堂上提问万有引力是怎么回事?穆老师微笑的回答,万有引力这一章节你要到高中才能学到,才能知道。现在你才上初二。孩子,这个问题你要想知道,下了课你找我。下了课,他找到了穆老师,低着头胆怯的说道:“高中的物理课,我基本上自学都已经学完了。”


    穆老师吃惊的看着他:“真的?你都学完了?”


    他点了点头:“我借了高中的课本,自学的。”


    “你能看懂?”穆老师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他点了点头:“差不多能看明白,我还读了微积分呢。”


    穆老师差点惊掉了下巴。满脸狐疑的说:“那我要考考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看过。”


    他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万有引力定律上面说宇宙天体乃至地球上的物质物体,两个以上相互之间就有引力。物体具有的质量在物体之间产生一种相互作用便是万有引力。引力的大小与物体的质量以及两个物体之间的距离有关。物体的质量越大,它们之间的万有引力就越大。物体之间的距离越小,它们之间的万有引力也就越大。”


    说完他看了看穆老师:“我想问的不是这些,我想问的是它们之间的引力是从哪儿来的呢?大的物体之间的引力靠的是重力。靠物体本身的重量和质量。而那些小的物体呢?比如我们肉眼看不到的物体,它们之间的引力是怎么来的呢?比如分子原子基本粒子。它们之间的引力又是怎么来的呢?”


    一连串的疑问过后,他自己又补充道:“按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微生物微观世界照样是存在着引力的。这种引力也和宇宙星空天体上的星球的引力一样吗?”


    穆老师瞪圆了眼睛,仔细看了看他。他不敢相信,说出这番话来的人是一个年纪仅十五六岁的孩子。停顿了片刻,穆老师语重心长的对秦国颂说:“秦国颂呀,秦国颂,孩子,我教不了你了。要解释这些,你一定要去上大学!到了大学里才能学得到。还有你问两个物体之间为什么会有引力?当然电磁力是另一回事。”说完穆老师拉着他的胳膊。:“孩子啊,跟我回家去,我借给你一本书,你或许在书里可以得找得到答案。”


    穆老师拉着秦国颂回到家里,找了一本书递给他:“你先拿回去看看,有可能看不懂,看不懂也别来问我,因为我也看不懂,真的……”


    秦国颂看了一下那书的名字。《相对论》,署名是一个叫爱因斯坦的人。


    一天,黄国英与大凤小两口在屋里说话。话题自然就谈到了刚搬来外院的那家的人。大凤对黄国英说:“这阵子院里的人都在谈论新搬来的那家的人,我看你对那个叫秦国颂的学生挺感兴趣的,你们俩相差这么多,在一起谈什么呢?


    黄国英说:“这学生懂得很多,我们俩没有什么明确的话题,就是挺愿意跟他在一起说话的。”


    大凤又问道:“他爸呢,就是那个老红军。”


    黄国英说:“他爸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也真怪了,他爸就特别喜欢我,我一去他家他就会把我叫到他屋里。他屋里是轻易不会让外人进去的,就连他媳妇儿和他的孩子们也都一样。每次我去找秦国颂,他爸只要是在家就从他那屋里出来,把我叫到他屋里去让我抽烟,听他拉小提琴或者看着他画画。真怪的一个老头。


    大凤又说道:“这家的人是挺怪的,有那么点不正常呢。”


    黄国英说:“说来也是挺有意思的,我就喜欢不大正常的人……这个世界如此荒诞,我们却如此正常……”


    大凤听了黄国英这句无头无脑的话,顿时无以回答。停了片刻,她话中有话的说道:“我们属于正常的人吗?”


    黄国英听懂了大凤话里有话的意思。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到:“是不太正常,不过我也在想办法让它正常起来。”


    大凤接了他的话题说道:“给你想了办法,你又不去,你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黄国英有些气恼的对大凤说:“这样的私事怎么好对别人讲?!你一点都不尊重我。对大雅讲了那些事,亏的你还好意思说出口。”


    大凤不言语了,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还是让男人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吧。


    大凤忽然觉得错的不是丈夫黄国英,而是自己。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温柔柔弱善解人意。随和不与人争辩,忍让默默的承受自己内心的痛楚……


    过了一会儿,大凤说道:“哪天方便把秦国颂叫到咱们家来,我也听听你们聊什么?别总上人家家去,你也要请人家来咱们家玩儿啊。”


    黄国英点了点头:“好呀,只要你没意见,我就把他叫到咱们家来。在他们家和咱们家都一样嘛。”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人家来不来了,国颂还是一个很害羞的,一说话脸先红,像个丫头。”


    大凤笑了,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腼腆的男孩子呢?看看他看见了我,是不是会紧张的手足无措呀?


    这天,黄国英把秦国颂叫到了自己的家。一进家门看见二凤也在,姐儿俩正在说话呢。二凤见姐夫领过来了秦国颂,站起来就要走。黄国英说:“二凤干嘛走啊?呆着吧。你不认识他吗?刚搬来咱院的秦国颂。”


    二凤冲秦国颂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笑着说道:“刚搬来的?碰过面没有说过话。”


    秦国颂的脸一下就红了,低着头说:“是的,刚搬来的时间不长的。”


    二凤笑笑说道:“你们聊吧,我回我妈那屋去,过来看看我姐,没别的事。”


    黄国英看看站在旁边发囧的秦国颂,顺着二凤的话说道:“好吧,你过去吧,一会儿过来玩。”


    二凤笑着转身跑出了屋去。


    大凤忙招呼秦国颂坐下。拿过凉杯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边倒水边说:“新搬来的说说你对这个大院的印象?”


    秦国颂看着黄国英说:“印象……第一印象,我感觉到这个大院,嗯,有,有些不对。”


    黄国英看了看大凤,又看了看秦国颂,说道:“嗯?你给我们说说哪些不对呀?”


    秦国颂不加犹豫的说道:“就凭直觉就感觉到不对。大院中间这道墙,把一个好好的大院截成了两个院子,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盖房子的。”他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听过上了岁数的老人们说院子里不能种槐树,你看这院子不但种了,还种了两棵,并且还把这中间这个月亮门,这叫二鬼拍门。”


    黄国英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出这番话,这哪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该懂的呀。他把目光移向大凤,大凤对他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说,他说的也许有道理。大凤望着跟黄国英说话的秦国颂,问道:“这其中有什么道理呢?”


    秦国颂没敢看大凤,仍然看着黄国英说道:“我只听过老人们这样说过,至于里边的道理我也不太懂得。不过你看啊,这个槐字怎么写?左边一个木,右边一个鬼,从字面上看也不吉利啊。”


    黄国英略略赞同的点位点头,对大凤说道:“这回你知道我们俩为什么愿意在一起说话了吧?他懂得很多呢,跟他在一起,我这个当大哥的还要向他学知识呢。”


    秦国颂急忙拦住黄国英的话,说道:“这哪是什么知识?这就是民间的一种讲究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嘛。别给人当成封建糟粕就烧高香了。”


    大凤接着说道:“现在是新社会。这些所谓的民间传说,咱也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不过我也是第一回听说呀,看来你经历的还很多呢?”


    秦国颂笑了笑:“这是我前几年跟我妈回老家听老家的老人们说的,并且还告诉我们不要爬那个槐树,会招惹事儿的。我只是听这么说。说句心里话我是从来不相信的,不过确实也是啊,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院里种槐树的。”


    大凤望着秦国颂和黄国英:“前两天我听我妈说咱们院里出事了,一开始我没往心里去,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怕呢。”


    黄国英问大凤:“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大凤说:“我妈说她听外院的西屋的那老太太,就是挨着大雅住的挺近的那间屋的那家老太太说,半夜三更的看到过光着屁股的女人在院里走,不知道是谁。一开始她怀疑是大雅,又说不是,因为大雅有阵子没在家,没在院里住。这我知道,大雅回高阳老家了。”


    “不会是闹鬼吧?”黄国英将信将疑的说。”


    “哪有什么鬼呀?有可能是老太太看花眼了,又没听别人说过,老太太岁数大了,神神叨叨的。”大凤又冲秦国颂说道。“你说是吧?”


    秦国颂点点头:“只听过偏僻的农村有闹鬼的事情,城市里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反正我觉得咱们这个院子里是有点怪怪的,具体我也说不上什么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感觉。”


    大凤问道:“你相信这些迷信吗?”


    秦国颂回道:“不相信。不过我挺感兴趣的,觉得挺好玩儿的。”


    接着话题一转。黄国英对秦国颂说:“你爸爸那个老头挺有意思的,院里的大人孩子们都喜欢他。”


    秦国颂说:“他年轻的时候大脑受过点刺激。平时还好,总是乐呵呵的,有时候到了晚上他就大喊大叫的,不知道是做梦啊还是怎么的?”


    “他喊什么?”大凤问道。”


    “好像就是跟打仗什么的有关系。老子打死你们!都给你们捅了!我在外屋听的都清清楚楚的。”秦国颂补充道。


    黄国英说道:“那些老革命受战争年代的影响特别重,脑子里总是忘不了那些,我爸跟大凤他爸到了一起总说这些,尤其是老哥俩在一起喝酒,没别的话题都是这些,听得我们都烦了。”


    大凤说道:“不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们不都是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吗?革命传统不能丢。”


    黄国英又问秦国颂:“你平时除了上课学习,都看些什么书?”


    秦国颂说:“课堂上那些书我早都不看了,除了外语,其他的我自学都把高中的课程学完了。”


    黄国英吃惊的看着秦国颂:“真的呀?高中的书你都自学完了?”


    秦国颂点了点头。


    黄国英又问:“那你现在看什么书呢?”


    秦国颂回答道:“喜欢哲学和历史,有的时候看小说。这不前两天刚从我们班主任那里借来了一本书,是一个叫爱因斯坦的人写的。相对论。


    大凤问道。:“是小说吗?”


    秦国颂回答:不是,是科学理论方面的,比较深奥。”


    “你看得懂?”黄国英问道。


    “不好懂。但是我喜欢看。”


    大凤追问道:“哪方面的科学?”


    “物理方面的。我才刚看了一点点,还没有看进去。怎么说呢,写这书的这个外国老头挺怪的。他颠覆了我们对物体的运动的固有的看法。牛顿咱们都知道吧?爱因斯坦就是想颠覆牛顿的理论。”他抬起头看了看黄国英和大凤:“我没看太懂,不知道这样理解对不对。等我看懂了再给你们讲这些。”


    黄国英说:“你说的这个人我们都没听说过。看来高中的书白念了。”


    秦国颂说:“爱因斯坦的理论到大学才能讲的,物理系的才能学到。”说完他抬头看了一下黄国英屋里的座钟:“呀,一下子坐了这么久,我该走了,耽误你们做事了吧!有时间我再过来找你们上你们这儿来玩儿。”


    黄国英:“好吧,我们一会儿去大凤她们家那边吃饭,要不你也过去一起吃?”


    秦国颂推辞礼让道:“不了不了,改天吧,好吗?”


    秦国颂出了门,黄国英对大凤说:“这个秦国颂确实是有点意思吧?其实他爸爸更有意思,懂音乐会画画。对了,他爸爸屋里还有手风琴和小提琴呢。明天我带你去他们家看看,也可以叫上二凤。不知道那老头喜欢不喜欢人多,反正他特别愿意让我去。我找过秦国颂两次,我们在外屋说话,他爸听见了开开门就把我叫到他屋里去。并且对我讲他这个屋里的东西只要喜欢可以随便动。我还试着拉了一下手风琴的,反正我也不会,秦国颂会。


    大凤有些兴趣的说道:“行啊,叫上二凤,他爸爸要是不喜欢人多的话,我们就走。”


    第二天下起了雨,整整下了一天。到晚上了,还没有要晴天的意思。吃过晚饭,黄国英叫上大凤二凤沿着房檐下面穿过月亮门来到外院秦国颂的家。秦国颂的床上铺了一堆电子元件,他正在给它们分类。看到黄国英他们进来了,赶忙把那些元件挪到床头一边,给他们腾出地方做。大凤二凤坐下了,黄国英站着指着床上的那些元件:


    “这些个你也懂的,你也会?”


    秦国颂说:“嗯。我想着组装一台高档的收音机呢。全晶体管的。我找了电路图5个管的超外差。这种收音机市面上还不太好买呢,再说了价格也很贵。”


    黄国英说:“真不简单呀。我们单位小陈也喜欢这玩意儿,经常给我显摆。他装的是一个管的,就是用耳机子听的那种。”接着又问道:“你这个难度就大多了吧?”


    秦国颂点了点头。刚要给他们讲什么是超外差收音机。在里屋的他爸开门出来了。看到了黄国英哈哈笑了起来。拉了他就往屋里走。黄国英跟着他回头向大凤姐俩摆了手,示意她们跟进来。


    大凤姐俩随即跟在后面进了秦义辉的屋。


    这屋里可真够乱的,大凤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二凤好奇的东看西看,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


    秦义辉显得特别兴奋,忙拿糖果给他们吃。大凤接过糖果没有吃,二凤不管那些剥开就吃。黄国英忙对大凤小声说:“他给了你,你赶紧吃,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大凤连忙点头,赶紧剥开糖果吃。


    秦义辉开心的乐了,对他们说:“这屋里喜欢什么就玩什么,就跟在自个儿家一样啊。”


    二凤笑着说:“大爷,我可以拿你的手风琴吗?”


    黄国英对二凤说:“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大爷,叫他老红军就行,可高兴了。”


    二凤连忙改口:“老红军,我能不能拉你的手风琴呢?”


    “那有啥子不行的?给你。”秦义辉哈哈大笑着,用浓重的家乡口音边说边把手风琴递给了二风。


    二凤不会拉手风琴,她就是看着新鲜摆弄摆弄。秦义辉用手指了指黄国英又指了指门外。给他示意道:“把外边那个叫进来。他会。”黄国英打开门,冲着外间的秦国颂说:“叫你呢!”


    秦国颂进了屋。黄国英对他说:“你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爸说你会。”


    秦国颂有些腼腆的说:“只会那么一点儿。”


    他接过二凤手中的手风琴背在肩上。左手有力地拉动了一下琴箱,右手在键盘上给了几个和弦。琴嗡的一下响了起来。他又弹了一串音阶。想了想冲着大凤说:“拉个什么曲子?”


    大凤笑着说:“我哪懂?挑着你最拿手的让我们欣赏。”


    “我试试……试试拉那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吧。”秦国颂有些谨慎的说着,随即拉响了琴。


    琴声从琴箱里缓缓飘出……


    大凤小声的跟着琴声哼唱起来。随着琴声的悠扬,二凤也加入了演唱的节奏。尽管他们俩唱的声音都很小,但是甜美的声音立刻给这间屋子里带来了生机。人们的脸庞都泛着红光。屋里的气氛和谐温馨,美丽。


    秦义辉乐呵呵的拿起画笔,停了一下,又把画笔放下了。从书架子上取一下照相机。打开镜头,咔嚓咔嚓的照起来。他这台照相机还真不错,竟然还带闪光灯!


    大凤唱着唱着声音慢慢的小了起来,她低下了头,忽然想起了大雅,想起来会拉小提琴的大雅。


    秦义辉拍了几张照片,放下相机,眯着眼睛看着二凤唱歌。他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


    当二凤唱到:“冬天的风雪像狼一样的嚎叫,妈妈……”


    秦义辉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忽然他用拳猛的一下砸在了桌子上,愤怒的喊道:“地主剥削穷人。穷人不造反,能行吗?!”……秦国颂忙把手风琴从肩上摘下来,对黄国英示意道:“咱们走吧。这老头……”


    四个人缓缓的走出秦义辉的屋。


    外面仍在下着雨。秦国颂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屋内小声的说了一句:“他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穷人……尽管我们家那时不是很穷。但……”


    黄国英问道:“他经常这样吗?”


    “不。很少……”秦国颂说道。


    二凤歪了头问秦国颂说:“他没有给你讲过关于过去战争年代的事情?”


    秦国颂说:“没有,他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这些。”


    二凤说:“我倒是很想听听呢,革命战争时期的故事,多么好的素材啊。”


    “对呀,你不是在学校里的文艺委员吗?你可以采访他写些故事发表在校刊上啊。”大凤对二凤说道。


    秦国颂说:“你确实可以试试。不过……你试试吧。”


    二凤点点头:“嗯,我一定要试试。”


    流年,时代的一粒,灰光阴的一点尘;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二凤想着要采访秦义辉,想着要探究老人隐藏着的生活中生命里的神秘故事。她认为他一定有过轰轰烈烈的光荣的革命经历。那些经历正是需要我们现在的年轻人去懂得的去学习的。把它写出来,让更多的人都知道那一段艰难的岁月,让我们年轻人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她抱着这个幻想与冲动,再一次走进了秦义辉的家门。


    秦国颂没在家,他和黄国英一起去了离他家不远的一家电料行。他要组装的收音机里有一个元器件买不到,黄国英要帮他去买,并且告诉他电料行如果没有的话,他还有一个朋友在无线电厂上班,看看朋友能不能帮他搞到。


    二凤刚踏进秦义辉家的外屋门口,就听见里屋的秦义辉愤怒的吼着。


    “你们给我滚蛋!走走走!滚吧!”这是秦义辉的声音。


    二凤只见两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边倒退边解释的退到秦义辉里屋的门口。被秦义辉咄咄逼人的气势撵到外屋。秦义辉手里拿着一根通火炉子的通条,嘴里大声的吼道:“让老子摁手印儿?老子当年让白匪抓到都没有给他们按过手印!现在你们又让我摁手印?!给我滚!”


    两位中年人急赤白咧的一边解释一边倒退:“这不是一回事儿,老人家。组织上让我们了解一下您的过去,写稿子登报是要宣传您的。让你签个名按个手印,这也是我们要走的必要的程序。你骂我们让我们滚,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两个中年人满脸无奈的对秦义辉解释,秦义辉不听他们的解释,用手中的铁通条指着他们说:“老子就是不按手印,滚!”


    两位来访者苦笑着摇了摇头,看见站在外屋刚进来的二凤,以为二凤是秦义辉家的人,就对二凤诉苦道:“我们是休干所的,上级给了我们任务,让我们写一篇关于这老爷子的一篇报道,来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原因,他表现的特别好,当我们把稿子写完了让他在上面签字摁手印的时候。他……他突然就发火了,弄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凤看了看站在里屋门口的秦义辉。又看了看外屋这两位客人。笑着说:“他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吧,你们没看到吗?他是真的生气了呢。”


    两位来访者还在解释:“他为什么要生我们的气呢?我们这样要求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二凤又说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给他说说,问问什么原因,好吗?”


    两个人只能怏怏而走。二凤把他们送出外屋:“辛苦了二位,慢走!”


    二凤转身又回了屋,看到秦义辉已经把屋里屋的门关上。兀自站在屋中,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禁不住噗嗤一声乐了,这老头真怪,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跟白匪没摁过手印,跟他们也不能摁……转念又一想,这摁手印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啊?


    我们前面已经交代过二凤这个小姑娘可不同其他的女孩子。按说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应当知趣地退出门外,回家便是。二凤可不一样,明知艰难偏向前,她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家子。


    黄国英和秦国颂去了那家电料行,这里仍然没有秦国颂要的那种元器件。黄国英又带他去了无线电厂找他的那位朋友,朋友出差去了。于是两人边向回家的路上走着边谈天说地。快走到家的时候黄国英对秦国颂说:“天还不太晚,咱们再去其他的电料行转转。”秦国颂点头答应。


    黄国英和秦国颂两个人平时都不大爱说话,尤其是不愿意和生人交谈。都是属于那种比较内向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城府较深,其实他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性格,就是办事不爱张扬,并且非常的稳重。在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想好了才去做,做就做到极致,认真追求尽可能的完美,哪怕是一点瑕疵都不能忍受。尤其是秦国颂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他都要仔细的思考并制定这件事情的方案。方案成熟了才动手去做,极其严格的要求自己,不求最好,只求更好。所以经过他的手制作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的漂亮,几乎臻于完美,旁人看了没有一个不夸奖的。


    有时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到了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像极了大凤和大雅。自从大雅走了以后,大凤好几天都神不守舍,像丢了魂,像是恋人般的分离。


    黄国英和秦国颂两个人在街上边走边聊。黄国英搂着秦国颂的肩膀,像搂着一个小弟弟,侧着脸低着头呵护着安慰到:“咱们今天多走几家电料行,我就不信买不到。”


    秦国颂:“市里好几家电料行我都去过,都说没有,我正琢磨呢,如果实在买不到的话,我就自己动手做一个。”


    黄国英说:“你能做?”


    秦国颂点了点头:“我觉得行,把两个单联合成一个双联应该没问题,就是费用高了些。”


    黄国英问道:“那要需要多少钱?”


    秦国颂说:“两块多呢,如果能买到现成的双联可变电容器一块五就行。”


    黄国英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做吧!钱是小事,哥给你!”


    秦国颂看了看黄国英:“行。等收音机做好了先放到你那里听,算是回报。”


    黄国英哈哈大笑起来:“行啊,当心我听上瘾了,不还你了!”


    秦国颂也笑了:“那我就攒钱再装一个。”接着他又说到:“那咱俩还瞎转什么,买两个单连回去就行,你带着钱了吗?我带的不够。”


    黄国英说:“带着呢,就知道你带的钱少。”接着又说道:“没事儿,我愿意跟你逛街,跟你在一起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咱们再多转会儿,万一能碰到呢!”


    秦国颂点了点头:“我真没想到能碰到你这么个知己,这么个懂我心思的大哥,我也不会说客套话,看我的行动吧!”


    黄国英搂紧了秦国颂,点了点头。


    二凤在秦义辉的外屋站了片刻,望着里屋那紧紧关闭了的门,缓缓的走近。抬起的手臂刚要敲门,侧耳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屋里没有回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了鼓气,又敲了几下门,随着屋里的响动,门开了。


    秦义辉露出了半张脸,见是二凤,微微笑了一下,示意二凤进去。


    二凤进了屋笑着说道:“我今天没什么事儿,过来看看你,欢迎我来吗?”


    秦义辉笑笑说:“欢迎啊,啥子个不欢迎?你坐嘛。”


    边说边拿了糖果递给二凤。


    二凤接过糖果剥了一块放进嘴里:“真好吃,甜。”她没有坐,站着又环顾了一下秦义辉屋里的四周。秦义辉的屋里墙壁上挂的大都是他自己画的油画,这些画大都是革命题材的红军长征时期的一些人物画,还有几张风景画,色调都比较浓重,画面大都是比较灰暗,凝重。有几幅大场面的画,其中一幅画画着黑压压的云,一行灰色的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人很小,像是一些影子。唯独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扛了一面红旗,那鲜红的颜色给这幅画带来了一种视觉冲击。这红色的一点画龙点睛般的使整个灰色的暗调有了生机。就如同注入了生命的血液一样,给人带来了希望。那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生命之光。二凤欣赏着这幅画,嘴里发出赞叹声。坐在旁边的秦义辉看着二凤欣赏他的画,脸上露出了笑容。紧挨着这幅画的旁边挂的是一张宣传海报,这是1964年歌剧《江姐》的演出海报。二凤指着那海报问秦义辉:


    “这歌剧你看过?”


    秦义辉点点头:“看过,省里组织老干部去北京看的,这张海报就是我去看歌剧的时候给他们要的。”


    “好看吗?”二凤转了头去问他。


    秦义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似有泪花在闪动。


    “好看!好看!太好看了。”说着他站起来:“哪天我画一张江姐的画给你看。”


    二凤差点蹦起来拍着手叫道:“太好了,期待您的大作成功!”接着又连珠炮的问道:“您找到模特了吗?你想照着谁画呀?你看我行吗?我长得像江姐吗?……”


    秦义辉眯了一下眼睛:“嘿,你这个娃子看着还真有点像哩!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还有那精气神,嗯,像!就是你这辫子太长了,要剪掉。”


    二凤拿手抓着辫子,她看了自己这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咬了下嘴唇。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辫子我可以剪掉,前几天我妈还跟我说了呢,这么热的天捂着两条大辫子多碍事啊。行!不管你让不让我做模特,明天我就去剪辫子!”


    秦义辉被她说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娃娃子还真有那么一股劲儿哩!好,我明天去买一面红旗来,咱们就来个绣红旗,好吧!”


    二凤开心的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咱俩拉勾!”


    于是二凤把手伸到秦义辉面前。秦义辉也伸出了手指。


    一老一小拉勾盟誓!


    黄国英和秦国颂两个人几乎把市里的电料行转了个遍。也没有买到秦国颂所需要的双联可变电容器。黄国英提议还是买两个单联回去制作一个双联。秦国颂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等到黄国英无线电厂的那个朋友回来再说。要是能买到现成的当然更好,实在买不到的话再考虑制作一个。他是不想让黄国英给他花钱,他的原则就是能省就省。再说其他的事情要做的还很多呢,他可以先制作收音机的外壳,还要先制作一把电烙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秦国颂做事的原则。


    制作电烙铁比较简单,利用电磁感应原理制作一个变压器。变压器的初级线圈用细的漆包线缠绕,能够达到承受市电的额定电压即可。次极用较粗的漆包线在初级的外面缠上两三圈即可。然后拿一根直径两毫米粗左右的铜线对折,对折中间用钳子把它压扁,两端固定在手握的绝缘棒上,然后接到变压器的次级线圈上。变压器的初级线圈设置一个开关,在打开和关闭开关的瞬间次级就会产生强电流。导致接到次级压扁的铜线末端产生热量,热量高底控制可以用开关打开的时间长短来控制。这样一把电磁感应的电烙铁就自制完成了。这个原理就是来自于电焊机的原理。黄国英对秦国颂动手的能力以及他善于动脑筋与知识的储备量大为震撼。他制作的电烙铁精巧以及使用便捷,让周围的人看了都啧啧称奇。手太巧了!


    秦国颂的手真是太巧了,这只是初级玩意儿,以后还有更多的惊喜与奇思妙想等待着我们欣赏那巧夺天工的制作与创意,几乎让见过的人惊掉下巴。在那个年代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天大凤和黄国英两口子在谈论着秦国颂。


    秦国颂的出现对他们两个人都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他们两个人几乎都同时喜欢上了秦国颂。大凤由对秦国颂暗暗的欣赏而变成了一种无可言状的爱恋。与其说是爱恋,倒不如说是一个姐姐对一个弟弟的那种爱怜,这像是一种无私的爱怜把呵护与关爱全部倾注在一个身上的那种母爱。大凤家里全是女孩,都是她的妹妹,她多么期待有一个弟弟让她宠爱。这一点不单是大凤一个人的感受,也是她的那些妹妹们的共同期盼。秦国颂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们的这种愿望。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切一切,他的长相,他的性格甚至包括他的气味……都足以填补了她生活里的空白。她非常想见到他,哪怕是对面走过不说一句话,或者是他走过去望着他的背影,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满足与奢求。她喜欢这道阳光,这道阳光使她心里感觉到敞亮,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甜蜜。一种女孩子从未有过的那种“初恋般的”甜蜜。


    黄国英呢?他和大凤一样,同样心里也翻腾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他从来未曾这样喜欢过一个男孩,与其说是男孩,倒不如说是一个男人,自从他们认识了以后,他心里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男孩子来看待,当秦国颂沉静的思索问题的时候,与人说话时常出现的那种羞涩的举动,看他清澈的眼睛里显出的纯真与求知的那种欲望以及超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那种成熟与智慧,他与他近距离接触时的那种气味气息气场……都能足足的吸引他,让他身不由己的围着他转。黄国英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些行为与莫名其妙的感受。每当他想起他来浑身竟然有些麻酥酥的快感,有时会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当浑身的鸡皮疙瘩慢慢消失的时候,他心中暗暗一惊。


    秦国颂竟然是一个男人。他怎么会是男的呢?……我的天!


    “前天你和他去逛街了?”大凤问黄国英。


    “嗯,陪他去买一个电器元件。”黄国英回答。


    “他很聪明,对吗?”


    “嗯嗯,不是一般的聪明。”


    “看出来了,你非常欣赏他。”大凤特意用了欣赏两个字。


    “嗯,还真是,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欣赏过一个人。”黄国英也用欣赏来回答。


    “看来你要帮他?”


    “是的,我觉得应该帮他。”


    “真怪了,你平时不爱串门的人竟然隔三差五的去他们家找他,你为什么不叫他来上咱们家呢?咱们家多方便呢。”


    “我给他说过,让他常上咱们家来串门,他不爱串门。”


    “你不是也不爱串门吗?怎么……”


    “我也说不上,反正就是想去他那儿,好似有一根线牵着似的。”黄国英说到这里微笑了一下:“咱们一起去他们家吧,你不是也挺喜欢跟他在一起的吗?”


    “总是去人家那里,不知道人家家里欢迎不欢迎,方便不方便呢?”


    “怎么不欢迎?他爸爸最喜欢我,每次我去他家的时候,他爸都送出门来招呼我经常过去玩。”


    “人家不会只是客套客套吧?”


    “哈哈,我从来没感觉到他们家的人会客套。这是我接触到的最真诚的一家人。太透明了!就像一瓶干净的水。”黄国英开心的笑起来。


    大凤也笑了,边笑边说:“说起他们家的人来,你真开心。我也是。”


    “那咱们现在就去他们家看看!”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新搬来的秦国颂,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竟然让黄国英与大凤两个人的生活一起起了变化。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二凤。


    他们双双来到秦国颂的家,外屋的门开着。秦国颂没在屋里,他们进了屋,在秦国颂的床上坐了一下,大凤站起来向秦国颂的母亲那间屋走过去,忽然听到秦义辉的屋里有人说话便转身走到秦义辉的屋门口,里面传出来一个女孩子的说笑声,大凤听出来了是二凤。


    大凤走到黄国英跟前,对黄国英说:“二凤好像在里面。”她指了指秦义辉的房间。黄国英点了点头,对大凤说:“要不然咱们先走吧,等一会儿再过来。”大凤点了点头,两个人又走了出来,刚走到门口迎面看到了秦国颂的妹妹回来,秦国颂的妹妹叫小英,十二三岁,小英看着他们俩说“你们是来找我哥的吧?坐在他床上等上一会儿,他走不远一会儿就回来了。”


    黄国英说:“我们也没事,就是过来转转,我们一会儿再来吧。”


    小英对他俩摆摆手:“好吧,再见。”


    二凤遵守着诺言来到秦义辉的屋中,让秦义辉给她画那幅绣红旗的油画。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穿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她真的剪掉了辫子,齐肩的短发还特意的别了一个发卡刻意打扮的成熟些,但仍无法掩饰她青春活泼鲜嫩靓丽的少女娇媚。她自己设计着绣红旗的形象,靠着窗户端坐在那里,扯过红旗的一角披在肩上,然后再拿过红旗的另一角用金黄色的线绢绣。她的脸微微侧着,外面的阳光照在背景上,映衬着半逆光的脸庞显出庄严神圣美丽。


    秦国颂回到了家中,看到父亲秦义辉的屋子门开着,便走过去探头向屋里看了一眼。只看到父亲站在桌子旁边调颜色支画板,知道父亲又要开始画画了。


    另一间屋内妹妹小英走了出来,告诉他刚才国英哥和嫂子来过了,秦国颂点了点头,要离开去做别的事情,父亲秦义辉在屋内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秦国颂走进屋内,看见二凤拿着红旗在哪里比划,见他进来了灿烂的一笑。


    “叔叔要给我画绣红旗,你在旁边看着好吗?”


    秦国颂看了一眼秦义辉,秦义辉示意他坐下,他边点头边答应着走向屋外,对妹妹小英说:“你快去到里院叫国英哥哥他们过来,就说爸爸要跟二凤画画,叫他们过来看看。”小英边答应着边跑出了屋外。


    秦国颂回到屋内。二凤笑着对他说:“你别干看着当观众,我给你安排个任务,你拿手风琴给我伴奏,我唱绣红旗给你们听,我一边当模特一边唱歌。绣红旗你会吗?”


    秦国颂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去拿手风琴。他看了一下兴趣盎然的秦义辉,有些兴奋的说道:“太会了!”


    “太会了!”这三个字对做任何事情一向谦虚的秦国颂“会一点”的他来说,这一辈子也许就这么一次。二凤哪里晓得这三个字对她来讲其中的分量是多么的重!


    黄国英带着大凤从里面向外走,穿过月亮门,向秦国颂的家走去,隐隐约约的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歌声,他们循着歌声来到屋内,刚刚踏进屋里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都惊呆了。


    我们看到了如下的画面——


    二凤半跪半坐的微侧着脸低垂着眼瞼端坐在一片柔和的阳光里,面向在一旁拉手风琴的秦国颂。


    她的一条腿半跪坐着,另一条腿舒展的伸开,她穿着雪白色的衬衫,那面鲜艳的红旗半披挂在她的肩上沿着周身舒展开来。


    她的一只手拿着红旗的一角,另一只手拿着针线,嘴里柔情的在吟唱着那首秀红旗。


    她唱的声音很小,很轻,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秦国颂的手风琴拉的声音也很小,很轻……


    整个屋里被一派庄严而圣洁的氛围包裹着。


    金灿灿的阳光笼罩在二凤周身,夏日的斜阳,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构成一道道飘动的橘红。映衬出色彩斑斓的流光溢彩。点点滴滴的岁月似乎在叙述着青春的梦幻。


    秦义辉神情严肃而庄重,专注地挥动着他的画笔,任凭二凤那甜美的歌声随意飘洒。少女的嗓音如同被天使亲吻过在空中弥漫。干净而纯洁。纯洁之中,带着几许期盼,几许祝愿,几许渴望,几许思念……


    “线儿长,针儿密,含着眼泪绣红旗。热泪随着针线走,与其说是悲不如说是喜。多少年啊,多少代,今天终于盼到了你……”


    二凤深情的唱着,秦国颂深情的看着二凤,他大胆的看着二凤,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生怕这美丽的画面消失。


    多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


    秦义辉眼睛湿润了,他缓缓的放下画笔,燃起一支烟,站在那里沉思。


    大凤看着这画面看了这场景,忽然觉得这是在教堂里,坐在那里的二凤分明是圣母。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映进屋内的橘红慢慢的变成了血红。残阳如血,这血色的浪漫景色在这屋内停留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然而屋里的人们都觉得时间停止了,血色凝固了……二凤停止了唱歌。秦国颂停止了手风琴伴奏。随着秦义辉手中的香烟的烟雾向上缭绕,升腾出一片吉祥。


    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默默的享受着凝固的瞬间,似乎这一切都变成了永恒。


    大凤突然流出了眼泪……


    时间进入了这一年的八月,立了秋的季节,天气依然是显得那么闷热。


    夜晚,秦国颂关了灯躺在床上开着门窗准备睡下,里间屋的秦义辉的门也开着,老爷子摇着他自制的风扇呼啦啦地驱散着闷热的空气。自制风扇的响动吵得秦国颂无法入睡,他戴上耳机听着他自制的那台单管的半导体收音机里的广播节目。直到收音机里能听到的电台的节目播音员报道今天的节目已经全部播送完了,他才摘下了耳机。


    里屋的手摇风扇的声音渐渐的小了,直到没有了响动。秦国颂这才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睡到后半夜,他又被热醒了。起身出了门,来到院里的自来水龙头前,拧开水龙头,半个身子趴在水龙头下,用凉水冲洗着身子,感觉舒服极了。他洗了一会儿用毛巾擦干身子,回屋躺在床上,又要准备睡觉。他头向外门口躺着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声音很轻,他心想一定是有人热的睡不着出来洗凉水澡了。但是他没有听到自来水水流的声音,倒是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分明是向着他的屋门口走来,越走越近。他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看着门口。只见一个人影站在了他的门前。他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一丝未挂的长发女人缓缓的走进了他的屋中。


    随着这个女人一点一点的向他走近,他浑身的血脉一下子喷胀了起来。他看不清这女人的面孔,但他真真切切的看清了这女人的身材。那优美的曲线,那白白的肌肤正在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就在快要走到他跟前时停下脚步。然后转了身向秦义辉的屋门走去。秦国颂张大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在他等待的下面的事情要发生时,忽然那女人转了个身,又缓缓的向屋外走去。脚步极轻,旁若无人地走出屋外。径直走向大院的大门口。


    秦国颂机灵一个翻身起来,鞋都顾不得穿,紧跟着掩在门框旁边,看着在夜色中向大门走去的这个女人,忽然他觉得自己下体竟然支楞起来了。他用手握了一下硬邦邦的把内裤都顶起来了。


    只见那女人缓缓的走到大院的门口,停顿了一下缓身走向紧挨着大院门口的大雅的门前,掀开棉门帘子开了门进了屋。


    秦国颂紧跟着慢慢的走了过去,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不过在他贼大的胆子的支撑下他还是缓缓的走向了大雅的门前。他站在门前壮了壮胆子。掀开了那棉门帘子,屋里的门没有关,透过后窗映过来的光线,屋里没人。他疑惑的放下棉门帘子,转身要离开。又迟疑了一下,再次掀开棉门帘子,探身再次向屋里看去,屋内仍然空无一人。他琢磨着人去哪儿了呢?明明看到她进的这屋,我看错了吗?就在他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离着东边厕所很近的高老头的屋门口前一个白白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没错,是她!秦国颂屏住呼吸,看着那远处的裸体女人,那女人没有进高老头的房间,而是转了个身又向他家的屋内走去。秦国颂快步紧走了几步,就在快走到他家的门口时那女人从他家的屋门出来了。两个人几乎走了个对面。女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这一次他看清了,那女人的眼睛是朦胧的似睡非睡的面沉似水,嘴角微微的抖动了几下,像是给他暗示什么,又自顾自的在自己高耸的乳房上轻轻的揉搓了几下,两个人也就是相距三四米远。秦国颂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都不动。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似乎没有看到他,只是又自顾自的转了身向里院的月亮门走去,她推开月亮门,一闪就消失了。


    秦国颂呆立在原处,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没有感觉。紧接着又打了一巴掌。这次这巴掌打的很重,他感觉到了疼痛,他痴痴的望着那月亮门,门关着……


    秦国颂这次确实是看清楚了,这裸体女人,是大凤!


    我的天呐!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