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山峰一角崩塌,碎石如暴雨般砸落,激起腾腾尘埃,又被风卷着四散。
石堆深处的一个狭隙中,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突然伸出,死死扒住边角尖锐的石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臂弯的伤口被拉扯得渗出更多血。
许令禾忍不住闷哼出声,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捏了个决挡住掉落的石头,怕是不死也得残
“嘿哈!”她咬着牙低喝,脚下在乱石中找到支点奋力一蹬,终是连滚带爬地翻了出来。谨慎打量一番四周,指尖急画了个防御阵,才脱力般瘫倒躺在平坦的地上。
真是够了!不是被困就是被埋!
不待她多歇,右后方的海草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唰唰”声,有什么东西在极速穿行。
许令禾眉目一凛,一个鲤鱼打挺原地弹起,稳稳落在一旁的枯树桠上,非一剑随势流转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蓄势待发。
异兽?原住民?不对,秘境哪儿来的原住民。
许令禾胡乱猜着,攒紧剑柄的手微微出汗。她此时很是疲惫,若来人不善,怕又要吃一场硬仗。
“师妹!”
熟悉的呼唤穿透叶林,疏解了许令禾心底难言的慌乱。杏眸因不可置信而骤然紧缩,齐毓的身影正从丛中冲出,他的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衣袍上还沾着不明生物的粘液和泥污。
对上他亮得灼人的眼,许令禾立时收剑纵身跃下树梢,独自受困两百余天的委屈决堤。她一头扑进齐毓怀中,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啊!太慢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呜呜呜呜!”
“小禾?”齐毓站在原地,下意识伸手接住她,怀里的重量轻得他心口一紧。他愣了瞬,温热的泪洇湿胸膛的衣衫,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回抱,掌心触到的脊背瘦得硌手,他忙收了力道只敢虚虚环着。
许令禾的哭声撞进耳中,又急又哑。齐毓抬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她发黄干枯的短发,“头发长了”,他低声说,视线扫过她鲜血直流的手臂,喉间干涩,“抱歉,是师兄之过,乱流那时我该抓紧你的。”
“皆是师兄之过”,他重复道,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稳。
许令禾吸吸鼻子,鼻腔里还堵着哭出来的酸意。她也说不大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或许是两百多天的孤寂太过于磨人,或许是这个亦师亦友亦兄的人怀抱太熨帖,那些积压心底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她的泪一时半会儿竟怎么都止不住。
脏兮兮混杂着尘土和血渍的手紧紧揪住齐毓胸前的衣衫,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直达心脏,齐毓感受到自己因为失而复得剧烈跳动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二人身后不远处,韦双靖红着眼眶,极有眼力见地一把将无咎半张的嘴捂住。
他那即将脱口的“小禾”,被生生捂成一声含糊不清的,“唔!”
“闭嘴,你个大头呆子!”韦双靖压低嗓音斥道,没看大师兄和小禾有正事儿要做么?
她的声音已经压得极低,偏这对师兄妹五感本就敏锐,周遭又静得能闻风掠草叶的声音,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去。
许令禾身子一僵,方才被委屈冲垮的理智回笼,后知后觉的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竟像个受了欺负的奶娃,埋在师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霎时间脸颊、耳根烧红一片,好在她的肤色向来称不上白皙,倒勉强遮住了这阵迟来的羞赧。
啊啊啊啊啊!
许令禾尴尬地从齐毓怀中退出,足尖一点掠出几丈远。她脚趾扣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是在做什么!
齐毓任由师妹退开,唇角上扬的弧度被男人强行压下,他太清楚小师妹的脾性,若是此刻笑出声,她怕是能当场跟自己拔剑。
脑海中闪过她往日炸毛时那双杏眼瞪圆的模样,齐毓眼底漾出柔光,面上依旧沉稳,转身朝韦双靖二人走去,唯有那微弯的凤眸泄出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许令禾望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终是跟了上去。强行忽略掉韦双靖戏谑的眼神,脚步却刻意放慢,与齐毓拉开距离。
只是那距离,在韦双靖看来多少有几分刻意。
这欲盖弥彰的架势,落在韦双靖眼里,倒比方才抱在一起时更显有趣,她忍不住悄悄碰了碰无咎的胳膊,冲他挤了挤眼。
无咎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被她一个眼刀制止。
呆子,看就行了,别说话。
齐毓已走到近前,目光在两人脸上淡淡一扫。韦双靖和无咎像是被点了穴,瞬间挺直脊背,眼神澄澈,一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的无辜模样。
许令禾心头那点残留的羞赧早已被重逢的热络冲散,她几步上前,熟稔地挽住韦双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师姐,你伤势都好利索了?”
记得几人潜入秘境时韦双靖还是半昏不醒的状态,眼下看着除了有点疲倦,但气色红润,分明已经有了全盛时期的精神头。
“我算运气好的。”韦双靖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背,刻意忽略了齐毓落在两人交握处的目光,语速轻快地说道,“落地没多久就撞见了无咎和大师兄,后来一边寻你,一边摸这秘境的门道,倒误打误撞得了些机缘……”她用几句话带过三人这两百多天的境遇,语气轻松,却隐去了途中数次遇险的狼狈。
无咎在一旁附和着,不时点头。许令禾听得认真,正要再追问细节,却被齐毓打断:“好了,先去收拾收拾你自己,叙旧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聊。”他嘴角微微绷直,眼神示意她那血迹半凝的伤口。
许令禾低头看了眼那道口子,撇撇嘴心想比这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如今早已不觉得疼,实在没必要特意清理。
齐毓可不管,于是几人在附近找了个挡风的山坳处,稍作整顿。
许令禾终是拗不过,拿着金疮药一边往伤口上撒,一边同韦双靖说话,说到起劲处,药粉能有多少落在伤口上,全凭缘分。
齐毓眉心皱起:“……”他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他自然而然地从许令禾手中拿过药瓶,牵过她的手,细细给人上药。他动作极轻,指尖带着草药的清苦气,拂过伤口时竟没半分刺痛。
“我……”许令禾愣住,下意识想将手抽回,却使不上什么力气,只好出声拒绝,“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身旁的韦双靖已经噤声,只悄悄用余光偷瞄。齐毓垂下的眸中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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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情绪,没有放手,只淡淡道:“你毛手毛脚的。”
此时去探路的无咎从高处跃下,见气氛有些怪异,眼神在许令禾和齐毓交握的手上转了两圈,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想起方才韦双靖的眼刀,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还是别惹那只狐狸念叨了。
气氛凝滞得发闷,韦双靖浑身不舒坦,终是按耐不住,拉着无咎和许令禾又说起话来。
许令禾顺着话头说起被困的经历,讲到自己如何得脱困时顿了顿,终是将闻弗缪的存在和盘托出,只隐去了闻师姐的私事部分,“我在洞内见到了闻师姐残魂,得她指点这才侥幸出来……”
韦双靖闻言猛地怔住,刚给她上完药准备去调息的齐毓也蓦地抬首,凤眸微凝,“闻师姐?”
无咎虽不明就里,却也察觉气氛陡然沉肃,连忙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跟着敛了神色。
“是,闻弗缪师姐。”许令禾点头,摊开左手,一枚油润的戒环静静躺在掌心,光晕里似有微光流转,“她眼下就在这里面沉睡着。”
一时间,齐毓和韦双靖都没了声息。山坳外的风突然紧了,卷得枯草沙沙作响。许久,才听许令禾轻声说道,尾音里带着难掩的怅然:“她说,她想回家。”
————
玄灵宗的夜总是静得早。
钱灵越半倚在美人榻上,一张张传讯符在眼前掠过。他双眼半阖着,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半晌,那双玉手轻绕,数张传讯符瞬间湮灭,只留下一金一白两张。他捻起那张金色传讯符,指尖刚触到纸面,符上的字迹便骤然亮起:“矿石有异,韩家转移矿核,恐生变。”
钱灵越挑眉,思索着景若虚递上来的这个消息,韩家那个西岭灵矿是祖产,向来只供韩家本家的灵石所需,矿工暴动按理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可韩家的态度倒是令人生疑。
若只是矿工暴动,韩家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们家大业大,在望墟界的矿场没有十处也有八处,偏要盯着这处不起眼的西岭矿折腾。除非这矿里藏的东西,比他们明面上的家业更重要。
他将金符搁在案上,转而拿起那张白色传讯符,上面潦草的字迹难以辨认,好半会儿他才认出是:“月满海平。”四个大字。
……钱灵越捏捏有些发酸的眉心,算了,不能要求西洲妖族会写一手漂亮小楷。
只是恣祁这字,着实该找个先生练练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笑一声,指尖摩挲着符纸,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的视线越过窗台,不由自主地向西洲方向眺望,右手下意识抚上藏在大袖中的左腕。若此时有旁人在场,定能瞧见那羊脂玉般细腻的腕间,系着根极为惹眼的狐首绳,绳结处的红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那几个不省心的也该回来了罢,再不回来,他可要挡不住掌门和师叔们的盘问了。
又是几息沉默过后,他将白符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盒中,又对着夜色轻唤:“去拿给掌门,再告诉景若虚,盯着韩家的矿核,若那东西真与……”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不必手软。”
“叽。”
暗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鸟鸣应和,随即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