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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经年

作者:鱼总在摸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幽暗深邃的洞窟内,阴气沉沉浮浮,地面水洼中躺着一个少女。


    一头及肩短发,打满补丁的旧衣,面色潮红地静静沉睡水中。


    洞壁镶嵌着散发蓝光的怪石,照在少女被泡得有些发白肿胀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诡异,若非胸口依稀可见起伏,只怕谁也看不出她还活着。


    “滴哒……”


    耳际传来若有似无的滴水声,许令禾已经习惯了,睫毛轻轻颤动却并未睁眼,专心汲取着身下的灵泉养伤。


    许久,她的意识再入神府,又做起荒漠逃亡的梦。


    “啪—”


    眉心陡然一凉,她倏地睁眼,神色狠厉非常,直到看清头顶坑坑洼洼的洞穴模样,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她抬手抹去那滴扰人的水,发愣地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水洼中爬起,运转灵力烘干身上的水。


    丹田处那点细微的疼痛,对如今的许令禾来说已是不值一提。


    用手作梳,理一理自己烘干后便炸起的海胆头。这才走到洞窟一侧,持奇松刀在石壁上刻下一道新痕。


    借着并不清晰的光源,许令禾带着薄茧的指尖不知第几次拂过满壁刻痕,她喃喃道:“236天。”


    236天,对于修炼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她在这个囚笼里从焦虑到放弃,最后研究起自己,稀里糊涂的突破了元婴期。


    许令禾用泡得起皱的手干搓了把自己的脸,心想现在是困在这破地方出不去,这要是出去了岂不是还得面对雷劫……


    做人好难。


    咕咕——


    瘪下去的肚子发出沉闷的抗议,许令禾摸兜翻出所剩无几的辟谷丹,生平第一次觉得辟谷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身处海底,刚困在此处时还能扒扒海草烤干了吃,有时也能逮到不知从哪处暗流误闯进来的小鱼小虾,倒是勉强活了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将一枚辟谷丹切分成四半,扔进口中,无不凄惨地自言自语道。


    乏味的辟谷丹在嘴里嚼了又嚼,许令禾不可避免地想起齐毓等人。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自那日几人进入海蜃秘境,遭遇吊诡乱流后,她便独自掉落到此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摸索数十日,此处四通八达却大小洞口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是正经出口。她只能推测自己是被浪卷进来的……吧?


    其实许令禾也不确定,毕竟那时人都被月农海牌‘滚筒洗禾机’卷得七荤八素了,哪儿还有意识。


    感受到辟谷丹发挥效用,腹中饥饿感暂消,许令禾拍拍麻木的双腿,准备打卡日常的“找出口”任务。


    找吧!不找出路才是没活路了。


    许令禾指尖划过冰冷的石壁,蓝光映着她眼底的沉寂。她深吸一口潮湿腥咸的空气,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藻类腐败与岩石尘粉的味道已深入肺腑。


    “今天走西七洞。”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撞出微弱回响,随即被永恒的滴水声吞没。


    西七洞是她标注的“顽固分子”,探了三十几次,次次死路,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就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信邪,既然进得来,那就出得去。


    比起其他方向彻底的无望,这里至少还有……嗯,一块长得像包子的钟乳石可以当目标。


    她熟门熟路地钻进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甬道。石壁湿滑冰冷,蹭着破旧的衣衫。


    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元婴期的修为让黑暗不再是阻碍,但前方那令人窒息的、千篇一律的蓝光与石壁,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绝望。


    手指习惯性地拂过腰间悬挂的铜铃——温雨迟留下的那枚。


    铃身早已在逃亡途中磕磕碰碰,被海水和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只有在绝对寂静时,才能听到里面沙粒摩擦的微弱窸窣。这是她与那个鲜活世界的唯一脆弱联系。


    “哎哟!”寂静的洞中传出一声大叫,随之而来的是骨碌碌的滚撞声。


    许令禾整个人趴在地上,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抽气,倒霉……居然是屁股着地,疼疼疼,那股钝痛直从尾椎骨往头顶窜。


    方才刚摸到西七洞入口,许是太久没有正经吃过饭,她脚步发飘,一脚踏空跌在地上。


    偏生这洞里四处都生了苔藓,滑得像抹了油,许令禾根本受不住势,被迫滑滑梯,最后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个两股开花。


    缓了好一会儿,许令禾苦笑着准备站起,因疼痛还有有些颤抖的身子却猛地一僵。


    等会儿!


    她又趴回原位,静静感受片刻。那双麻木的眼总算亮起,洞穴幽蓝的光映入眼底,衬得她非人感更重。


    掌下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许令禾喜不自胜,蹲起身四处摸索,寻找灵力最强之地。


    摸索半天,终是在离那包子形状的钟乳石附近的一个夹角处找到了!


    许令禾心脏狂跳,只盼希望不要落空,以往运气总是差了些,这回一定欧!


    唤出许久未用的非一剑,运力狠狠一劈,“刺啦!”


    预想中的岩石崩裂声并未传来。刀剑尖触及之处,竟爆开一片刺目欲盲的惨白电光!


    那坚硬的洞壁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蓝光怪石的光线被扭曲吞噬,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许令禾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她眼神更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全身雷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元婴期的力量汹涌澎湃,与石中那股奇异脉动激烈对冲、撕扯!


    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开!”她嘶声厉喝。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爆开。那块洞壁从内部彻底炸裂,碎石四射飞溅,烟尘弥漫,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浓烈的腥气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许令禾被爆炸的气浪掀得后退几步,抵在后方石壁上。她喉头一甜但顾不上伤势,只得咽下鲜血灵力护住周身,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盯住那块地方。


    烟尘沉降。


    预想中的通道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炸开的石体内部,并非实心,而是一个被掏空的不规则小洞。洞中,一具森白的骸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着。骸骨身上残留着早已腐朽成碎片的衣物,依稀能辨出是旧款玄灵宗内门弟子的制式。最令人心惊的是,骸骨并非自然散落——数根尖锐的、同样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钟乳石,如同恶毒的刑具,贯穿了她的胸骨、臂骨和腿骨,将她死死“钉”在了这个石中墓穴里!


    骸骨的头颅微微仰着,空洞的眼窝“望”向许令禾方才攻击的方向,下颌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或控诉。


    姿态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许令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都为之一窒。玄灵宗弟子…死得如此凄惨诡异…是谁?


    她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一步步靠近。洞壁的蓝光映着白骨,更添几分阴森。目光扫过骸骨周围,忽然,一点微弱却迥异于蓝光的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骸骨的大腿骨缝隙中,卡着一枚东西。


    许令禾蹲下身低声告罪,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位前辈的骸骨。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令牌落入她掌心。


    令牌入手温润,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令牌正面,是传统的玄灵宗纹样,后面则刻着一行小字,“云来峰…闻弗缪。”


    许令禾睁圆了杏眼,捏着令牌凑近看了又看,反复摩挲上头的刻痕。


    她记得这个名字!


    闻弗缪,闻鹊掌门之女,那位以风系术法惊才绝艳的法修。过往偶然听人提起她时,总带着几分讳莫如深,仿佛那是只个低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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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的传说。


    许令禾只知她陨命某个秘境,可谁能想到呢?


    那位本该化尘之人,竟与她这个同门师妹,在这囚笼里同处一室近二百多天。


    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心情,许令禾忍着鼻酸,仔细检查骸骨。


    不对!


    致命伤是胸骨那根粗粝的钟乳石,但肋骨断口处残留着焦黑的灼痕!肩胛骨上有深可见骨的利器劈砍凹痕!这不是意外…是围杀!她再三告罪,轻轻抬起弗缪女的腿骨。


    “叮~叮当——”


    清脆的叮当声在狭小的洞底回荡,不知从何处掉落的指环滚到许令禾脚边。


    那是一枚墨绿色的小小戒环,材质瞧着有些像前世许令禾用第一个月工资给她老妈买的和田玉。


    鬼使神差的,许令禾蹲身探出了手。


    海蜃秘境,臧林渊。


    一只巨大的,通体透黄的水母在林子上空漂浮,触手上毒液滴滴答答地掉落,所过之处的树木皆被腐蚀。


    银光一闪而过,巨剑如一道凝炼的光瀑,劈开空气刺向那团水母。卷起罡风似无形利刃,所过之处将满树繁叶碾成碎金般的屑,簌簌落下。周遭蛰伏的生灵,早被这股锐气惊得隐入暗影。


    水母虽体型大,却也难敌这一击,被削掉了半边身子,狼狈逃离此处。


    看着那大物离去的身影,躲在某处的三人松了口气。


    “呃…咳!”压抑的闷咳被刻意吞回喉咙,齐毓背靠着一株如古榕般庞大的荧光珊瑚树,树干流淌着幽蓝与惨绿交织的脉络,将他半边染血的侧脸映得鬼气森森。


    韦双靖有些担忧,“大师兄,您可还……”撑得住么?


    九州剑利落收回横在膝头,剑身黯淡,如同他此刻强行压制的伤势。右臂酸麻不堪,灵力虚浮不稳,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针扎般疼。


    “不妨事。”齐毓抬手,淡声答道。


    他面前,一堆用未知材料点燃的篝火幽幽跳动,绿火无声。


    韦双靖眯起眼,避开熏眼睛的烟气,烤着几条形似蜈蚣、甲壳嶙峋的深渊生物,散发出焦糊与浓腥混合的怪味。


    她一边转动树枝,一边噘嘴嘀咕着:“天天吃这丑玩意儿,本小姐都快变成一个样了!”说罢,韦双靖又赶忙摇头,要把脑子里想象的画面筛出去,她才不会变成虫子!!


    火光范围之外,是无边无际、缓缓摇曳的“臧林”。


    臧林渊中没有泥土,只有冰冷滑腻的菌毯覆盖着嶙峋怪石。到处都有巨型伞状水母悬浮空中,最小的也有磨盘大,最大的伞盖如宫殿穹顶,半透明的胶质伞膜下,垂落着密密麻麻、散发惨白微光的共生触须,末端不断喷吐出肉眼难辨的淡紫色孢子。


    整片空间笼罩在迷离的幻雾里,雾气中,扭曲的光影时聚时散,仿佛蛰伏着无数窥视的眼。


    “齐…齐大哥。”干涩的声音从对面阴影处传来,无咎蜷缩在一块覆满滑腻苔藓的岩石后,狄梵棍紧紧抱在怀里,棍身沾满暗蓝色的粘液。他脸上、手臂裸露的皮肤下,血管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


    那双曾经清澈的眼,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瞳孔深处,一点非人的红芒在痛苦中明灭闪烁,正是破妄重瞳欲出,他魔气外溢之兆。


    “凝神!”


    齐毓的声音不高,落进无咎耳中,却如一剂定神的良药。他拨开重重迷雾,依着那声音的指引,竭力压制着体内翻涌的魔气。


    自承接了阵盘中的记忆,昔年明流玉费尽心力封印的魔血便再难驯服,近来更是频频作祟。而第一殿主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更让他终日神智昏沉,连梳理都做不到,遑论复述。


    无咎隔着雾气望向齐毓,心中暗觉棘手。他知道,齐毓定是迫切想知晓真相,他又何尝不是?只是此刻,唯有先快速提升境界,才有底气分神去整理那些记忆。


    眼下,且先好好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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