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进来的是谢珩。
彼时天都已经擦黑,谢珩等了一整个下午,他在大理寺还有诸多公务,难得在这里偷闲,却把时间全花在等待上了。
谢珩一见崔令仪就道:“他们都找你干什么,怎么说了这么久。”
崔令仪懒散道:“还用问吗,沈玉棠又哭又笑的谢谢我,叶二想跟我爹攀攀关系,最好能在仕途上再进一步,不想永远做协律郎。”
“大人又是为什么等到现在的呢?”
谢珩道:“你今日辛苦了,我……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何况拖着这样的身子去公堂?难道沈玉棠和周明远是否和离,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崔令仪道:“我是为了这一刻。”
“大人,坐下,我给你变个戏法。”
谢珩依言坐下。
“大人,请在纸上写下《周律》中有关和离的内容。特别是那个,女子如状告丈夫,需坐牢两年。”
谢珩提笔写下。
崔令仪从系统背包之中点出大判官笔,在心中默念,把这条律法修改为:女子若有不忿,可以聘请状师状告丈夫,并主动提出和离。
系统商城中的《周律》仿佛被一阵风吹过,有几不可察的金色蝴蝶从书页之上飞舞而过,随后化成了一阵风。
崔令仪问:“大人,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可当谢珩拿起桌上自己写过的纸,登时吃了一惊,“这是我写的?可这……并不是《周律》中的内容啊?”
崔令仪又问:“那么,敢问大人,《周律》中什么描述女子和离的?”
谢珩依言复述道:“女子若有不忿,可以聘请状师状告丈夫,并主动提出和离。”
他忽地明白了:“崔小姐,你做了什么?”
崔令仪但笑不语。
谢珩沉默良久。他最终道:“罢了,这条律法本来就该是这样子。公堂从不是为了某一性别而设,无论男女,都有诉上公堂,追求正义公理的资格。”
崔令仪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大人。”
谢珩道:“崔小姐身上有很多谜团。”
崔令仪道:“难道大人不是么?”
两人相视而笑。
末了,谢珩道:“天色不早了,公廨中尚且有事,我便先走了。还望崔小姐珍重身体,江湖路远,不在这一时半刻急切。”
崔令仪半阖了眼睛,一张脸埋在柔软的锦被之中:“那便借谢大人吉言了。”
难得一夜好梦。
沈玉棠在女德班可谓如鱼得水。她本身就是父母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虽说曾受封建思想一些影响,但她是真的实现了自我解放的。同时她刺绣、绘画都很擅长,人又长得美,很受学员们欢迎。在沈玉棠的加入之后,女德班的人倒是比以往更多了。
崔令仪在家里合适修养了四五日,已经可以走动了,便亲自去了女德班里,谁知就在她来这一日,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学员甫一见她,便立刻下跪,哭诉道:“请崔小姐救救我妹妹!”
这女学员身材矮小瘦弱,脸色蜡黄,她仰头望着崔令仪,一双大眼睛倒是水汪汪的。
“你妹妹怎么了?”崔令仪不敢用太大力气向她回话,轻声问。
“我家姓罗,我名月姑,我妹妹名叫秀姑,性格柔顺,自小就体弱多病,胆小怕事。”
那女学员娓娓道来:“自我四岁,我们的父亲就去世了,我姊妹二人随母亲到仓前镇舅舅家生活。长大成人之后,舅舅将我嫁给屠户,将我妹妹嫁给猎户葛二牛。”
“上个月初二,葛二牛突感不适,回到家后很快浑身发热,当天下午救口吐白沫病故了。葛二牛的母亲,也就是我妹妹秀姑的婆母,觉得死状有异,前往县衙要求验尸。彼时,葛二牛已经浑身青黑,尸身长满水泡,口鼻内有鲜血流出,知县老爷认为他是中毒身亡的,并怀疑是我妹妹所为。”
葛二牛,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我妹妹自然不肯承认,谁知县衙竟然对我妹妹施以酷刑。我妹妹挺不住了,只得承认是她所为,随后县衙认定我妹妹必定是与人有染,所以才害死丈夫。可我妹妹清清白白,自然说不出那人的名字。后来有邻人作伪证,说看见我妹妹与同村的杨大鼎有所往来,便认定杨大鼎就是奸夫。”
“杨大鼎本来也不肯承认,后来实在难以忍受酷刑,这才画押。当地县衙就将此事上报给了大理寺。最近我听说,大理寺已经判处我妹妹秋后问斩,可我妹妹确凿是冤枉的啊。”
“我是听闻崔小姐的名声才上京来的,崔小姐心细如发,智计过人,我斗胆请求崔小姐帮我妹妹申冤,为此,我愿将家中田宅全部赠与崔小姐,只求公道二字,只求换回我妹妹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崔令仪便想起来了。这个案子谢珩日前曾给她讲过,她有印象,谢珩说这案子是屈打成招必有冤情,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这么快判决秀姑秋后问斩呢?
崔令仪沉吟片刻,道:“你先起来,午后随我去趟大理寺,案件的经过,总要向刑官问清才好。”
罗月姑千恩万谢地起身,望着崔令仪几乎流下泪来:“我与妹妹自幼相依为命,虽然如今许嫁两家,但仍然常有往来。倘若秀姑真的做错了,罚她也便是了,可是根本没有的事情却将她冤死,我死也不会瞑目。”
午后,阳光正好,崔令仪带着罗月姑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内,谢珩正在审阅案件,见崔令仪前来,无奈之余,又是一哂。
“崔小姐,伤势如何了?”谢珩问。
崔令仪道:“好多了,但我今日是有要事才前来的。是关乎一个大人曾经跟我说过的案子。”
崔令仪将秀姑的案子为谢珩简述,谢珩道:“此案我确实跟你说过。供词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内有冤屈,实疑点重重。可我竟不知竟然已判过。”
“只是若要翻案,还需找到确凿的证据。”
崔令仪点头:“我明白,大人,能否让我查看一下葛二牛的尸检报告?”
“何谓‘尸检报告’?”谢珩问,“是验尸记录吗?”
崔令仪一怔,随后应道:“对。”
崔令仪翻阅良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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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称葛二牛的尸身呈青黑色,尸身长满水泡,口鼻内有鲜血流出。比较像是砒霜中毒的情况,但砒霜中毒后尸斑一般呈现出粉红色或淡红色,且一些感染性疾病或者血液性疾病都会导致尸体变成青黑色,甚至长出水泡,不能仅仅通过外在来断定一定是中毒。
而如果要准确判断死因,需要综合考虑死者的病史、生活环境、近期接触史以及全面的尸检结果。古代条件有限,更多是依靠仵作的经验来判断,因此存在错检漏检,是较为寻常的。
且秀姑这个案子,疑点不仅在于葛二牛死状凄惨。罗月姑曾言葛二牛死前并无异样,是突然之间发病的。也就是说,若是中毒,那下毒之人必然是他极为亲近之人,否则难以有机会下毒。但罗月姑又称,秀姑与葛二牛关系和睦,并无龃龉,且秀姑性格柔顺,又胆小怕事,实在不像是能做出此等狠辣之事的人。
案发之后,秀姑第一时间就被县衙抓了起来,哪里有机会与人串供?但偏偏县衙就在秀姑身上找到了所谓“与人通奸”的罪证,这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此案我会重新审理。”谢珩沉吟片刻,道,“只是若要开棺见骨,还需征得葛二牛家人的同意,且开棺一事,毕竟事关重大,还需上报给大理寺卿,由他定夺。”
崔令仪点头:“我明白,只是事不宜迟,还望大人能尽快。”
谢珩应下,随后又嘱咐崔令仪:“你身上有伤,且又奔波了一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崔令仪却道:“无妨,左右我在家中也无事,不如在这里等大人的消息。”
谢珩拗不过她,只好吩咐下属准备茶点,让崔令仪稍作歇息。
大理寺内,气氛凝重。谢珩深知此案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拟写了一份奏折,将葛二牛一案的疑点以及开棺验尸的请求一并上报给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认可此案疑点,同意开棺复验。随后,谢珩与崔令仪亲自前往葛二牛家中。
葛二牛已经下葬,葛母对开棺一事极为抵触。葛母道:“我儿已经入土为安,你们为何要扰他清净?莫非是想看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崔令仪道:“我开棺验尸,正是为了还他公道。”
“若因验尸有误、县衙屈打成招,无端端就给葛二牛增添了两宗冤亲孽债!你想过没有,难道秀姑和杨大鼎不明不白的死去,他们在阴间会让葛二牛安宁吗?”
葛母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她颤声道:“你……你是说,我儿他,他可能真的不是被毒死的?”
崔令仪道:“如今一切尚未有定论,但此案疑点重重,开棺验尸,或可还他一个真相。”
她又循循善诱:“葛二牛是您膝下独子,秀姑也是您唯一的儿媳。儿子去了,儿媳也被枭首,谁来给您养老送终,谁来陪您摔盆送葬?难道您指望邻居,指望侄儿?那怎么可能?只怕到时候,您会沦落到一个曝尸荒野、无处容身的悲惨田地,那真是您想要的么?”
葛母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若你们真能查出真相,我儿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你们开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