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雲只着一件素白长衫,外罩一件薄薄的锦缎长袍,凭窗而立,目光落在远方似在等人,又好像不是。
窗外暮色降临,月色清冷,庭院中扶疏的花木投射下斑驳的影子,仿佛风一吹便支离破碎。窗牖半开,春风扫过窗台带着一股淡雅的栀子花香,她想起母妃最喜闻花香,用各种花瓣做成果点对付嘴叼的宋良卿与她。
宋良卿总是想起往昔,她宋子雲何尝不是。
值夜的宫灯又被剪过一次灯花,殿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香桃的话温柔清脆,打破此刻的寂静,“殿下,秦王殿下求见。”
“秦王来了,” 宋子雲平静无波,转身坐回窗下的软榻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今日怎么得空来见长姐?”
“臣弟宋景旭深夜叨扰,惊扰长姐静养,万望皇姐恕罪。” 宋景旭上前几步,在距离软榻尚有数步远的地方便停下,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温和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宋良卿并未穿着亲王常服,只着一身深青色便袍,越发衬得他气质儒雅,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内敛,在阴影中闪烁着与平日温润形象截然不同的光芒。
“刚才得香桃姑姑一言,本王好奇,难不成长姐知道本王会来?”
他原本以为如今的宋子雲虽贵为长公主,但刚经历过那般诸多变动,与小皇帝嫌隙加深,她脸上总会有些许落魄之感,可她脸上毫无憔悴之色,反倒在昏暗的灯光之下越发明媚动人。
宋子雲笑道,“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想来每每我心情郁闷之时,秦王总会带着讨人欢喜的小玩意来。还记得半年前本宫遇袭回府,也是秦王带着川府菜肴来看本宫,让寡淡少食的我胃口开了不少呢。今日秦王来是有得了什么新鲜物件来送给本宫吗?”
宋景旭见宋子雲心无城府地这般笑容,反倒觉得尴尬,“今日臣弟一时匆忙,确实没带什么玩意,请长姐恕罪。”
“本宫开玩笑,秦王不必介怀。” 宋子雲淡淡地看着他,开门见山,目光清冷如窗外的月光,“来人看座。”
“臣弟不敢坐。”
宋子雲坐在软塌上,放松的神色瞬间紧绷起来,不过只一瞬便又恢复慵懒,“怎么几日不见,秦王与我这般生分?”
“长姐,”宋景旭丝毫不避讳殿内还站在的香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弟是来请罪的。”
“请罪?”
宋子雲的声音干脆又清冷,目光慢慢投向跪在地上的宋景旭,“秦王何错之有?香桃还愣着做什么,快快请秦王起身。”
香桃倒是被秦王这模样吓了一跳,得了宋子雲的命令才忙不迭地搀扶他,可宋景旭反握住香桃的胳膊,“臣弟有错。陛下让长姐回宫静养是臣弟的主意,导致今日禁卫冲撞长姐,此其罪一;臣弟得知长姐受了伤,却从未探望长姐,此其罪二;陛下为长姐选婿,臣弟明知长姐不愿,却没有规劝陛下,此其罪三,三件罪状,请长姐责罚。”
宋子雲脸上笑容殆尽,“这三件事都不能怪你,秦王,你起来。”
香桃瞧着宋子雲的脸色,暗自揣测自家主子的心思,笑吟吟地对宋景旭道,“秦王殿下,我家主子身上有伤,你总不能让主子亲自来扶你吧?”
宋景旭并未起身,俯趴在地,脸上露出沉重与痛心,“臣不敢。但臣弟心中还有心思尚未坦白,请长姐容许我把话说完。臣弟明知陛下与长姐有了龃龉,平日里不多加劝阻,害得陛下身边的阉奴行此狂悖之事,强闯楚先生府邸,惊扰长姐养伤,臣弟罪该万死。还请长姐看在这并非臣弟心中所愿,也不知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的份上原谅臣弟。长姐要杀要剐,臣弟都愿承受,只愿长姐心中怨气消弭。”
宋子雲起身去扶他,却发现他早就哭成了泪人,“长姐,你受委屈了。”
“这些事都是陛下一时糊涂……与你无关,你也不必代人受过。”
宋子雲见宋景旭虽然满脸泪痕,但说话吞吞吐吐,便抬手让香桃退下,香桃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开,昭阳殿内只剩下她与宋景旭二人。
“不,”宋景旭摇头,“长姐,臣弟自个知道自己是有错的。我心中并不是一点私心也没有的。”
“这皇宫内外何人没有私心?”宋子雲不接茬,苦笑道,“莫说帝王之家,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也有私心,秦王大可不必如此,本宫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原谅弟弟便是。”
“不!臣弟心中私心大逆不道!我看着长姐与陛下龃龉愈深,心中是有一丝欢喜的。这些年长姐虽未明说,但我知道长姐与陛下一母同胞,关系自然亲近,我与长姐自然是要差一些,我羡慕陛下有这样爱他的长姐。”
宋景旭低下头,由于激动万分双颊透着红晕,他抬起衣袖掩面擦拭泪水,“可他呢,他又是如何伤害长姐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配不上这么好的长姐。”
宋子雲牵起他的手,温热的手背尽可能安抚宋景旭,“你啊都是一时气话,莫要再浑说了。”
宋景旭却对宋子雲的劝诫置若罔闻,眼中忽地露出隐隐地凉薄,“长姐,宋良卿猜忌忠良,宠信奸佞,对你尚且如此刻薄寡恩,湖匪一案,若非长姐与楚先生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呢?事后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如此心性,如此作为,岂是仁君之相?岂堪担当一国之重任?”
宋子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秦王慎言。”
“慎言?”宋景旭道,“我在长姐这里若是还不能畅所欲言的话,我真是……真是枉为长姐的弟弟。”
“好。今夜就当是我们姐弟夜话,你在我这里说说,过了今夜我也权当没听过。”
“长姐,您才识过人,性情刚毅,更难得的是心怀天下,明辨是非,父王在时便常赞你巾帼不让须眉,如今朝中楚先生虽权倾朝野,然其终究是外臣,心思难测。唯有您才是皇室正统,是先帝嫡长女,在朝在野,皆享有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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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威望。”
“秦王这是何意?”
“长姐,难道你还不明白?”宋景旭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那双透着湿润的双眸激动地看向宋子雲,“若您愿意站出来振臂一呼,臣弟愿倾尽全力,联络宗室朝臣,必能拨乱反正。届时这九五之位……” 他紧紧盯着宋子雲的眼睛,仿佛是被点燃的烟花整个人都焕发着绚丽的神采,一字一顿,“能者居之,臣弟愿奉长姐为天下之主!”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一点细微的灯花。
宋子雲终于抬起了眼眸,那双清冷的凤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毫无波澜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慷慨激昂充满热血的弟弟。
她双眸注视他很久,久到宋景旭脸上的激动和狂热都渐渐有些维持不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子雲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冰冷和嘲讽,“秦王,你我姐弟这么多年,本宫竟不知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宋景旭脸色微微一变。
宋子雲轻轻摩挲着袖口冰凉的缎面,语气淡漠疏离,“你想借本宫之名,行篡逆之事。让本宫去前面冲锋陷阵,吸引所有的火力与骂名。若成,你或许可效仿前人,行废立之事,扶立一个更听话的傀儡,甚至自己取而代之?若败,所有罪责皆由本宫这个野心勃勃的长公主承担,或许还可以把楚先生拉下马,而你依旧是那个处之坦然心胸宽广的秦王,甚至站出来大义灭亲?”
她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剥开宋景旭那冠冕堂皇话语下的肮脏私心。
宋景旭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又跪在宋子雲面前,“长姐误会臣弟了,臣弟一片赤诚,见长姐如此痛心,自己便心如刀绞,如今陛下听信小人,臣弟也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一心为了长姐。”
“为本宫好?为社稷好?”宋子雲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极冷的弧度,“秦王你深夜至此与本宫说这等诛心之言,可曾想过隔墙有耳?可曾想过若本宫此刻将你这番肺腑之言原封不动地告知陛下,你会是什么下场?”
宋景旭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恐,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长姐,臣弟知错,臣弟一时糊涂,还望长姐息怒。”
宋子雲却缓缓站起身,走到那盏孤灯旁,拿起银剪慢条斯理地剪去一截焦黑的灯芯。烛火跳动了一下,变得更加明亮,将她苍白却锐利的脸庞照得半明半暗。
“秦王,” 她背对着宋景旭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这大渊江山由谁来做主,是父皇遗诏所定,是朝堂纲常所在。还轮不到你我在此私下授受。这是本宫第一次听见你这话,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本宫乏了,秦王请回吧。不过本宫也要提醒你,有些念头动不得。动了,便是万劫不复。”
宋景旭脸色青白交加,失望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儒雅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他死死盯着宋子雲冷漠的背影,“臣弟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