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早,苏绾缡醒来时,毫无意外的,萧执聿已经不在了房间。
苏绾缡已经习惯。
今日天光大好,仿若昨夜的狂风根本不存在一般。
阳光来得比昨日更加耀眼。
苏绾缡坐在廊下看书,日头透过枝干投射在书卷上,将字迹晃得斑驳。
她一袭水绿色长裙,将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波光粼粼的缎面在阳光下似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整个人美好的似一副画卷一般,叫人不敢轻易打搅。
连枝静静站在苏绾缡身后,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突然,苏绾缡从手中的书卷上抬头,微微侧了侧身子,吩咐道,“连枝,昨日那身衣裙染上了血迹,你记得叫人分开浣洗。”
血渍融水,别叫到时候染上了其他衣物,叫浣衣的婢子增加了清洗难度。
话落,连枝身子一僵,方才还一脸痴迷地盯着苏绾缡背影的双眼忙不迭转了几个圈。
她呐呐点头,“是,夫人。”
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苏绾缡转过身来,仔细瞧着连枝。
问道,“怎么了?”
连枝慌忙跪下,“回夫人的话,夫人昨日的衣物……”
连枝咬了咬唇,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大人叫奴婢烧了!”
今日连枝本是收拾着苏绾缡褪下的衣衫,准备交给下面的人送去浣洗。
可谁知,碰巧撞上萧执聿出门的步子。
冲撞了大人,连枝慌忙跪下。
若是平常,萧执聿根本不会将这些当回事,大步一跨,旁若无人地离开。
可是今日,萧执聿却站在原地一直没走,眼神似有实质一般落在连枝身上。
盯得连枝心惊胆战,一直在回想自己近日可是做错了事情。
外界都言,首辅大人光风霁月,温润雅致。
可是侍奉他的人,也知道,大人藏于骨子低下的冷漠疏离。
平素里不说话的模样,更是不怒自威。
连枝心跳达到了顶峰。
“拿去烧了。”
意外的,萧执聿只不痛不痒地撂下这句话,径直离开。
连枝困惑极了。
大人是叫他把夫人的衣服烧了吗?
连枝想不明白,可是大人的命令却是一定要遵守。
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夫人就问了起来。
烧了?
苏绾缡有些惊异。
萧执聿好端端烧她衣服干什么?
转而又想到,那衣服上沾染上了血迹,萧执聿一大早撞上,恐怕是觉得不吉利吧。
他们这些位高权重者,尤其是到了萧执聿这个位置上,最是忌讳这些了。
苏绾缡也理解。
她叫连枝起身,“我知道了。无事,你不必如此小心,动辄下跪。”
苏绾缡宽慰道。
连枝点头。
话刚一落,院门处传来动静。
主仆二人皆是闻声望去。
院中的常青树长势良好,枝干葱茂。
苏绾缡借着葱茏绿荫的缝隙,瞧见一片皦玉色的衣衫飘过。
微风拂过,晃动的枝叶簌簌作响,将阳光也切割得隐隐绰绰。
追随着那片皦玉,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明晰,在穿过长廊之后慢慢停在了自己面前。
苏绾缡看着突然回来的萧执聿,将书卷放到了美人靠上,站起了身子。
“大人。”
她屈膝,刚要行礼,就被萧执聿扶住了双臂。
“你一定要与我如此生疏?”萧执聿垂眼看她。
方才分明走近时,眼中细碎的阳光此刻却是骤然消散,雾霭沉沉。
“我……”
苏绾缡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萧执聿也没有非要她一个答案,眼神复又落到她身后放在美人靠上的书册上。
“在看什么?”
他走向她身后,弯腰轻轻一勾,那书卷就落到了萧执聿手上。
清白素手,指骨分明,勾起书卷时,手背上浮起的青色筋脉蜿蜒,与近乎冷白的肌肤相得益彰,像是扬州最好瓷窑烧就的上等瓷釉。
叫人挪不开眼睛。
“闲来无事,不过一些杂书罢了。”
苏绾缡移开眼神,对上萧执聿的眼。
萧执聿轻勾了勾嘴角,他点头,随意望了一眼院内的风景,状似无意道,“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苏绾缡想了想,昨日因为自己的缘故,没有去成梨园,反而叫萧执聿又劳累了一日。
她心里本就是愧疚,又不敢轻易打扰,害怕自己误了他的正事。
如今萧执聿主动说要出去走走,苏绾缡自然却之不恭。
况且今日阳光实在不错,若是一直待在府里,也实在无趣。
苏绾缡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听话,萧执聿轻挑了挑眉梢。
“不问去哪?”
“大人想要去哪?”
苏绾缡问。
“金玉楼如何?”萧执聿给了她一个提议。
“大人要买什么东西吗?”
“嗯。”
萧执聿不置可否。
他看着苏绾缡,院中枝叶打碎的阳光似乎落进了他的眼里一般。
·
金玉楼是上京城中最大的一处商楼,里间奇货百居,琳琅满目。
钗环罗裙,胭脂水粉,文房四宝,鞍鞯辔头……
一应俱全。
是上京城中豪掷千金的存在。
达官贵人,商贾名流,往来不息。
能在金玉楼消费的人,皆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门上的牌匾砸下来,一准拉一个起身,都是五品官员往上。
人们早已经见惯不惯。
可是当萧府的马车稳稳停靠在金玉楼门外时,还是迅速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车帘被掀开,萧执聿率先走出。
谁能想到,一向深居简出的首辅大人,有一天竟然会亲自入金玉楼采买。
众人惊异。
接着又见萧执聿没有立马下马,而是转身,扶住了帘后伸出的一双柔荑。
众人屏住了呼吸,待瞧清了帘后女子容貌时,才恍觉。
喔,首辅大人成亲了。
苏绾缡没有想到萧执聿竟然亲自扶自己下车,她本以为外面站着的是连枝。
可是手已经覆上去了,只能任由着他牵着自己下车。
金玉楼掌事早已经在此处等候,就待首辅大人与夫人亲至,引领他们入厢房。
二人正要踏入,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的娇俏。
“执聿哥哥!”
苏绾缡回头,只见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正站着一位少女。
她一手牵着罗裙,一手拿着绢帕在空中奋力挥舞着。
似乎生怕萧执聿瞧不见她似的。
待瞧见萧执聿转过了身,那女子立马兴奋得下了马车,直直奔了过来。
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同色系的发带绾在她的少女髻上,随着她散在肩上的长发纷飞。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似乎连风都格外偏爱她一般,扬起的衣衫勾勒出少女身形的曲线。
明艳动人。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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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间含着浓烈的笑意,远远看来,像是一朵蝴蝶一般。
“执聿哥哥,好巧,你也来了金玉楼。”
女子唇边扬着一抹欣喜的弧度,看着萧执聿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郡主。”
眼看女子要冲到萧执聿面前,拉上他的衣袖。
萧执聿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态度有礼却分外疏离。
郡主?
苏绾缡听见萧执聿对那女子的称呼,转眼落到了方才女子下来的马车。
只见那檐盖上挂着的旌旗上分明刻着“程”之一字。
再看那图腾,苏绾缡了然。
原来是程伯侯府的姑娘。
再瞧这女子与萧执聿的亲密劲儿,不难猜想,眼前这位应该就是程伯侯的嫡出女儿,程清渺。
程伯侯早年战功赫赫,程清渺不过刚一出生,先皇就特别嘉赏,封程清渺为安宁郡主。
侯爷的女儿被封郡主,这在胤朝是头一份的存在。
因而程清渺可以说是携着万千宠爱而降生。
苏绾缡还在闺阁时,便听说了程清渺与萧执聿的事迹。
听说当年萧执聿高中状元,跨马游街时,程清渺就对其一见钟情。
而后无论是朝臣私宴,还是皇家廷宴,有萧执聿的地方就一定有程清渺。
就连圣上都说,难为郡主一片痴心,萧首辅不如即日迎娶。
坊间百姓亦将此传为佳话。
可是谁能想到,一转眼,萧执聿毫无预兆得娶了一个小小员外郎之女。
提亲到成亲,不过短短一月。
给所有人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程清渺也没有想到,半路之中竟然会杀出一个苏绾缡。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及笄,马上就可以嫁给萧执聿。
毕竟就连圣上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程伯侯嫡女,先皇特封的安宁郡主。
怎么看,都比苏绾缡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的般配。
初初听闻萧执聿要成亲的消息时,程清渺满脸惊愕,二话不说就要冲到萧府去问。
却被程伯侯拦下,足足禁了她一个月的足。
如今,她总算能够出府,没曾想到,竟然就在此见着了她思念了一个月的人。
程清渺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是再见到萧执聿这般冷淡的态度时,程清渺初见萧执聿的欣喜又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叫她浑身淋得湿透。
虽说她一直知道,萧执聿性子冷清。
以往,都是她没脸没皮地跟在他身后,萧执聿许是因为程伯侯的面子,亦或是碍于君子礼仪,从未对她说过重话。
甚至是客气有加,可是其中夹杂的浓烈疏离淡漠,却是不加掩饰。
偶尔程清渺抬头,似乎都能看见他眉眼间的冷恹。
但是程清渺不会放弃,她只当萧执聿性子就是如此。
可是刚才她在马车里,分明瞧见萧执聿望着身侧那人时闪烁着细碎光芒的眼睛。
他伸手牵着那女子下车时周身温润亲和的气质。
那都是程清渺没有瞧见过的萧执聿。
如今,他见着自己,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原来,他不是本性如此,而是面对着她不是那样温柔的模样。
程清渺心里有些难过,眉眼一下耷拉了下来。
萧执聿究竟喜欢的是个怎样的女子。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
她将眼神移了过去,想要瞧清那女子的模样。
只这一眼,就叫程清渺几乎看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