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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泽仙

作者:芦笛飞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昔日好友成了当今天子,顾云惊愕不已,而对于帝王的亲自相邀,她就算想拒绝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一个普通的匠人,难道敢违抗王命?抑或是妄想让君主效仿三顾茅庐?


    当顾云真正踏足波谲云诡的京城后,每每想起那些举杯同饮、开怀畅谈的夜晚,都觉得她与“修先生”其实未必算好友,甚至连朋友也可能算不上。


    前朝皇子退居幕后、蛰伏多年,一切都为收复天下、光复前朝做准备。


    这位年轻的天子建立的新政权,不仅继承了前朝的国号,还继承了原本的官僚制度与权力体系,纵然是天子本尊也无法轻易撼动。


    世家依然是那些名士辈出的世家,豪强也依旧是那些把控地方的豪强。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使整个政府体系更好地执行皇帝的意志,天子不得不提拔新的势力为己所用。


    最好是一些没有根基却有能力的普通人——比如顾云。


    得到顾云首肯后,天子立即擢升顾云为工部侍郎,亲赐顾宅,月俸五百石,并加封百户食邑。


    同时得到拔擢的,约莫还有其他几十号人,她的官职不算高,工部也不算显眼,这倒是让顾云安心不少。


    当她抵达京师、安顿好家人时,已是半月后。


    一路上,顾家人都喜气洋洋的,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不用为生计奔波,还能在京师安顿下来。入目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鲜,府上一应饰物摆设也让他们啧啧称奇。


    “云娘,我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啊,像在做梦一般!”


    经过这两年的调养,顾母干瘪的身体丰腴了些,却仍能看出沉重的生活重担在她身上碾压过的痕迹,瞧着比同岁的妇人苍老不少。


    顾岳年轻,正是活泼的年纪,此时正在府内东窜西跳。顾父则摆足了架势,迈着不伦不类的四方步,四处打量着。


    看着家人发自内心的欢喜与自豪,顾云按下心中隐隐的不安,也跟着笑起来,“好了,京中富贵,我们这等家庭遍地皆是,日后我们低调行事、安稳度日,惟愿平安顺遂才好。”


    “阿姐实在过于谨慎,堂堂工部侍郎,还能被人吃了不成?”


    顾云正欲反驳,却有门房来禀,“家主,外面有两位女子求见,说是前来祝贺顾侍郎乔迁新居,其中一位自称‘影老板’。”


    “快请她们进来!”


    说罢,顾云匆匆朝正堂走去,走时还不忘回头嘱咐,“你们先去看看各自的院子吧!”


    她已许久未曾见过影老板了。


    如今再回想起往日三人同聚时影老板对“修先生”的屡次直言不讳,顾云有些心惊,也不知她是否知晓他的身份。


    若是不知,她如今依然好好地活着,说明她在天子心里的地位恐怕不一般;若是知道,却仍敢那样对待天子,顾云真的敬她是条汉子...


    步入正堂,二人已落座等候。


    待顾云看清一同前来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言杞?女先生!”


    言杞与影老板相视一笑,一同起身行礼。


    “民女言杞,参见顾侍郎。”


    “民女周影,参见顾侍郎。”


    顾云被她俩惊得连忙回礼,“我怎敢当你们二人的礼!没有你们哪来今日的顾云?”


    一时间,三人在堂内互拜,场面十分滑稽。


    知是贵客造访,今日孙管事亲自上前奉茶,未曾想屋内是这么一副场景,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三位妙龄女子俱是一愣,随即先后站直身子,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堂内一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清脆笑声。


    孙管事一贯严肃,是天子为她准备的管事,管教着府上一应下人。


    此刻,他的面上也不禁挂上了淡淡的笑,正待退下时,他听见顾云吩咐道:“劳烦您去准备些糖果子来吧。”


    “是。”他微微欠身,随即将屋子留给了三位女郎。


    言杞依然是那个言杞,率先在一侧坐下,没骨头似地靠在椅背上,“太感动了顾侍郎!您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吃糖果子。”


    “别!什么顾侍郎,不嫌弃的话唤我云娘吧,我也会很感动如果您还愿意继续教我读书的话。”


    “那是自然!”


    顾云坐下,随即举起茶杯对着周影眨眨眼睛,“影老板,我府上暂时没有花茶,这是今年的新茶,也不错,别嫌弃哦。”


    周影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你呀,我可什么都没说。”


    嘴上透露着嫌弃,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影老板嘴角的笑却骗不了人,顾云记得她的喜好,她还是很受用的。


    突然,顾云看向言杞,“言先生怎么从平城来京师了呀?”


    言杞依旧没个正行,懒散地瘫坐在椅子上,“你走以后啊,平城那边发生了好大的动荡,后来影子回来了,她再要走时我便央着她把我带走了。”


    “没想到啊!她一声不吭就把我扔在了京师!”


    说着,言杞坐直了身体,愤愤不平地看向周影,“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她却要我从头经营一家书坊,说是她刚拓展到京城的产业!”


    周影在一旁老神在在,对言杞此时的控诉毫不理会。


    “我一个人在这边好苦啊!京城的世家女都眼高于顶,根本交不到朋友,还好你们来了,我以后终于有伴了!”


    看着言杞夸张的表情,顾云没忍住笑了出来,周影却早已见怪不怪,反而不忘冷言挖苦。


    “是谁说平城待腻了带她去哪都可以的?是谁自荐说自己是经营书坊的一把好手的?有的人年纪不大脑子却锈了,记性不好我就帮你回忆一下,要是再想不起来我不介意带你去一趟医馆瞧瞧。”


    言杞噌的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俯视周影,“你!”


    周影却还不收手,皮笑肉不笑地迎向言杞喷火的目光,“语言功能不全的话,医馆应该也可以瞧。”


    顾云在一旁笑得捧腹,果然没有人打嘴仗能赢过影老板。


    气氛仅仅僵持了一瞬,言杞和周影立马被顾云突兀的笑声引了过去。


    言杞生无可恋,周影眼神淡淡,顾云笑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说起来,我都不知你二人认识,看起来还十分相熟。”


    言杞对周影冷哼一声表示休战,复又瘫回自己的椅子里。


    “这个嘛,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同样不着调的叙事方式,周影却未再打断言杞,而是侧目看着她。


    言杞挠了挠头,“不对,我跟你从头讲起吧。”


    “我呢,其实是被卖到定州的扬州瘦马,逃出来的时候得了影子的帮助,后来便在她的书坊里帮她打白工。唉,我真的好命苦啊——”


    顾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言杞后半句明显夸张的语气很明显在试图消解她的苦难,似是不想让叙事显得过于沉重,于是话题的最后又回到控诉周影之上。


    周影这次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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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她拌嘴,顾云也忽然正色道:“言姐姐,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还有,如果你不开心了,可以不必再想着逗别人开心。”


    好敏锐的心思!


    周影猛地看向顾云,这么好的一个人,活该她那混蛋哥哥留不住她。


    言杞这时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神色却比方才看起来更真实,“云娘,你真是...”


    顾云却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言杞没有多说,很快又挂上了惯常的笑,凑到近前对顾云挤眉弄眼,“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


    周影被言杞的话拉回现实,瞧她那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也期待起顾云的反应来,毕竟她不像是去过那种地方的人。


    可不待顾云犹疑,她就被言杞一把抓了起来,“哎呀跟你说不清楚,去看了才知道,走!绝对是好地方。”


    ...


    在顾云落座在美男身侧之前,她抠破脑袋也想不到言杞所说的好地方居然是——


    南、风、馆!


    南风馆,取“男风”的谐音,与青楼类似,不过馆里没有女子,全是以男色侍人的小倌。


    顾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一时间坐立难安。


    言杞和周影却很从容,一会儿喝着美男玉指递来的酒,一会儿低头吃掉送上的葡萄,眼神却从未离开高台之上一众男子的献舞,一看就没少来这种地方。


    她们看得认真,顾云也不由向高台看去,只见馆内竟独在高台之上下了一场雨,微雨湿透了舞者轻薄的纱衣,一众美男如着无物,却不让人觉得有碍观瞻。


    美,只有纯粹的美。


    他们随着动作偾张起伏的块垒肌骨若隐若现,个个神龙马壮,但又肤白如玉,薄纱透着莹润水珠,在馆内无数盏油灯交叠下,他们看起来似蒙在雾里、似水般柔和。


    真好看...


    顾云从未如此正大光明地欣赏过男子的□□,也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处于被观赏的位置上。


    设计这舞的可真是个妙人,既大大方方展现了男子有力的筋骨,又不矫揉造作。哪怕是观者品出了隐晦的待君采撷之意,也只会觉得是自己起了色心,而不是他们蓄意勾引。


    瞧顾云看得认真,言杞轻笑,“都和你说是好地方了吧?”


    顾云脸红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她知道,当她开始注意他们转身时紧绷的指尖、跳跃时轻盈的腰身、蓄力时形状优美的肌骨...她就已经看进去了。


    因此,她也无需口是心非。


    正待她纠结着要不要再找补两句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喧闹。


    与杯盏落地的清脆声一同传来的,是管事妈妈尖利的暴喝,“好你个泽仙!难道你要出尔反尔不成?”


    高台舞毕,灯灭雨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眼前的变故中。


    身形单薄的少年被两个龟公按倒在地,面上犹有巴掌红痕,嘴角带着淡淡血迹,端得是我见犹怜。


    而最妙的,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倔强又迷惘,愤怒又脆弱,表面蒙了一层淡淡的雾,往深处瞧去又可见几分独属于少年的天真。


    桌边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瞧了也是心动不已,扶着肚腩情不自禁地上前挑起他的下巴,却被少年猛地躲开。


    随即,他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中年男人,一句话似火山喷发般从喉间涌出——


    “我说过,死也不伺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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