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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朋友

作者:拨雪寻春几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祁霁呼吸骤停。


    这个穿着深灰色立领衬衫的男人,正是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的评委,中科院计算所最年轻的研究员,也是她上辈子高二暑假信奥夏令营的魔鬼教练。


    梁稼佑。


    但这个时候梁教练不应该在杭州准备CNCC大会吗?


    十月初的中国计算机大会是学术界盛世,梁稼佑作为中科院计算所的代表,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南漳,更不应该出现在这家网吧里呀?


    但更令徐祁霁震惊的是——


    楚岿然竟然也认识梁稼佑,甚至他们很熟。


    “梁老师?”楚岿然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轻快,甚至没等对方走近就站了起来,“您什么时候回的南漳?”


    梁稼佑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长辈对待自家小孩:“回来看朋友,结果碰见特大暴雨,朋友没见成,就只能来这避雨了。”


    “那您要在南漳待多久?”


    “后天就飞。”梁佑稼顿了顿,目光扫过徐祁霁,又落回楚岿然身上,“帮我向你妈妈问句好。”


    “梁老师还是亲自跟她说吧。”楚岿然揶揄地晃了晃手机,“您二位又不是没有联系方式。”


    梁稼佑闻言立刻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往后退了半步:“别别别——”


    “去年校友会林学姐拎着茅台挨桌敬酒……”梁稼佑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画面,下意识摸了摸胃部,“她要是知道我在南漳,铁定拉我去组酒局,我这孱弱的胃可经受不住第二次摧残。”


    “您当年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楚岿然故意拖长音调。


    “那是因为没遇见你妈!”梁稼佑愤然摇头摆手,接着立马转移话题,“小鬼,别说我,说说你,你这是跟……”


    “朋友。”


    “同学。”


    楚岿然与徐祁霁异口同声,不过前者说的“朋友”,后者说的“同学”。


    楚岿然蹙着眉头,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朋友。”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方才低了些,还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梁稼佑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突然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小朋友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哈。”


    “嗯……总之——”梁稼佑转回正题,“你们俩都对编程感兴趣吗?”


    “喜欢。”徐祁霁答得很痛快。


    楚岿然却没回话,梁稼佑有点担心:“难道林学姐不让你学这玩意吗?”


    楚岿然摇头,很轻松地回答:“没有,我妈巴不得我一直跟在你背后转呢。”


    “行,那就说好了,你们俩小鬼明天这个时候到这来见我。”梁稼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便签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地址与时间,递给楚岿然。


    徐祁霁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梁稼佑手里的宝珠笔——


    等等,这笔……


    笔身上刻着ISSTA2018的字样,金属光泽冷冽而低调。


    这该不会是ISSTA会议的限定纪念品吧,不愧是梁教练,太厉害了。


    徐祁霁的震撼值直接拉满。


    楚岿然看着徐祁霁崇拜的模样,莫名有些觉得不是滋味,喉结动了动,说:“别看了,梁老师都走远好久了。”


    他声音闷闷的,连带着委屈也上了头:“而且,梁老师是有青梅竹马的。”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徐祁霁这才收回视线,眨了眨眼:“我就是一时见到名人觉得稀奇。”她顺手把楚岿然手边的奶茶往他那边推了推,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桌面留下一圈湿痕。


    但楚岿然的表情还是绷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盯着那圈水渍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把它抹乱了。


    徐祁霁:这是……洁癖又犯了?


    “……”徐祁霁直觉这个时候得问一嘴,于是她歪头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楚大班长?”


    楚岿然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过来:“那你觉得,你跟田齐瑞是什么关系?”


    徐祁霁脱口而出:“同学啊。”


    楚岿然继续问:“那……龚嘉木呢?”


    “同、学?”徐祁霁没明白楚岿然到底再搞什么名堂,以为自己说错词了,于是缓慢地又重复了一次。


    楚岿然不死心,又扯了一个例子:“那于胜呢?”


    徐祁霁想了好久,仔细复盘刚刚的词语,确实也没什么踩人雷池的嫌疑呀,但楚岿然都已经那么反常了,那就一定有他反常的道理,于是她琢磨着又加了两个字。


    “呃……同班同学?”


    ……同学、同学、同学。


    楚岿然盯着徐祁霁茫然的表情,胸口那股闷气越积越重,像被人塞了一团湿棉花。


    回答得这么敷衍,难道、她对谁都这样?


    田齐瑞、龚嘉木、于胜……乃至于他自己。


    原来在徐祁霁眼里,他们全都是一样的——只是“同学”?


    楚岿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胸口的烦闷愈演愈烈。


    那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他?明明可以在队伍里躺平,为什么要拖家带口的把小组成员都带来?为什么要骗他去医院做那些检查?为什么明明身体那么差,还要坚持上课……还要不管不顾地穿过暴雨来见他?


    为什么,她不想见自己难过。


    这些都只是“同学”就可以做到的吗?


    这些种种总不可能是他楚岿然一个人的错觉吧?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到底在这较什么劲?徐祁霁本来就没说过他们是什么“朋友”,更没承诺过别的。


    是他自己擅自期待,擅自失望。


    “没什么。”楚岿然垂下眼,把桌上的那杯奶茶往旁边推了推,水渍在桌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他楚岿然朋友多的是,何必纠结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里就猛地一刺,为什么。


    楚岿然,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你其实就是不甘心。


    那又怎样,他就是不甘心,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关系是要靠争取得来的,而他刚准备说出的话就被徐祁霁堵住了。


    “你……”


    “楚岿然。”


    徐祁霁叫住了他的名字。


    而后是短促的一阵沉默。


    徐祁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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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以来,她对任何事都报以消极的态度,甚至因为自己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她一直若有似无地与他人保持距离,换句话说,其实她一直都在把所有人拒之门外。


    但,她现在,此刻,她看着他低垂着眼,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其实她很意外,向来完美无缺,无法被打倒的楚岿然原来也有这么一副表情,有点丧、有点委屈,就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徐祁霁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突然腾升起的这种奇怪感情,是怜悯吗?好像也不见得是,只是她本能地觉得,楚岿然在难过,是因为她而难过。


    所以她不可避免地,有那么一丝……雀跃?又或者说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认知到这一点,徐祁霁颇有那么一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释然,可根深蒂固的习惯总是拉扯阻挠着她的行动,经年累月的经验总是告诉她,保持距离才不会受伤。


    人与人之间总要留点空间喘息。


    总不能因为你的一时在意,就给别人造成莫大的麻烦吧。


    而且,徐祁霁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节点不对,不正常,是根本无法被承认的if线。


    她当然把楚岿然认作朋友,虽说是单方面的,但她跟楚岿然真正认识的时间段是在高二的暑假,而不是现在,不是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十月。


    她不了解楚岿然,不明白,等经过那道“分水岭”之后,他们还会不会是朋友,是否……一切幻想的if线会回归正轨,是否还是跟上辈子那样,楚岿然对自己的存在不搭不理,而自己单方面地追赶楚岿然?


    那样的话,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怎么可以接近了,又分开呢?


    所以她想加快进程,让楚岿然快点知道信奥的存在,或许有了这么一份连接,他们之间至少不会到断联的地步。


    但眼前的楚岿然,好像跟上辈子的截然不同。


    网吧嘈杂的背景音忽然变得很远,徐祁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离谱,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叫住楚岿然了。


    说什么,快说些什么。


    于是,她说,用比自己想象中更轻却更坚定的声音说:“你等一等我,等我想明白了……我会告诉你的。”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恍惚看见少年眼底倏然亮起又强行压下的光,像夜航船突然望见的灯塔,又迅速被雾遮住。


    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


    林昭珩工作结束,惯例打电话给楚岿然,却久久没接通,她疑惑着又去打住家阿姨的电话。


    “年姨,岿然在家里做什么呢?”


    年姨乐呵呵地回:“夫人,岿然今天跟朋友出去看电影了。”


    暴雨天,出去看电影?


    林昭珩打开天气预报,确定上面实打实写着红色预警,于是她又问:“跟女生出去的吗?”


    “哎哟,不愧是夫人。”年姨肯定道,“夫人怎么知道岿然是跟女孩出去的呀?”


    林昭珩摘下眼镜,捏了捏山根,有些无奈,又很笃定:“能让他在这种天气出门的,除了心上人还能是谁?”


    她眯起眼睛,手指轻敲桌面——接着,她又拨了一通电话。


    “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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