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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第 144 章

作者:山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大儿子又拿出那套花花腔调,周老爷子懒得跟他废话,重新躺下来侧身背对着他。


    周老大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对着老爹的背影讪讪闭嘴,可要他这般放弃着实不甘心,少不得敲敲边鼓,打探一番才是。


    当下期期艾艾问道:“爹,我记得当初二弟出事那会,是两个高大的汉子把他送回来的,当时……好似还给了您一包银子?”


    “是啊,你们两口子不是都见过?”周老爷子的声音懒洋洋传来。


    “银子到我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被你媳妇拿走一半,说是刚落地的婴孩不易成活,汤汤水水的滋补不能少,家里的花销扛不住。


    剩下来的一半银子……我们俩爷孙总得要吃要喝吧,这么些年下来,七七八八也花得差不多了。”


    周老大迟疑半晌,终是没忍住:“爹,我不是说这些银子,镇上花销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听说……听说前两年,家里来过两个眼生的汉子,是不是当初的那两个?”


    周老爷子猛然睁开眼睛,复又缓缓闭上,“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天天人来人往这么多人,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


    周老大不死心继续追问:“爹,我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二弟不在了我就是顶梁柱,我们一家子虽说住在镇上少回乡,还不是为了看铺子讨口吃食。


    家里的大小事您好歹跟我吱一声,我心里也好有数啊!这不声不响的有恩人上门,您吭都不吭一声,传扬出去不得骂咱们一家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二弟为人侠肝义胆,仗义执言,他的那帮子好兄弟说不得会过来看望他的遗孤。这要不是听人说起,我都不知道咱家来过恩人。”


    周老爷子的背脊紧绷成一根弦,心里头满是失望。


    他缓缓吐出一丝气息,睁开眼睛转过身,扶着床板慢慢坐起来。


    “儿大不由娘,你如今翅膀硬了,我说的话你也不相信。可我黄土都要埋到脖子了,我骗你做什么?俗话说人走茶凉,又说人死如灯灭,你二弟过世这么久,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还有几个记得?”


    说到激动处,老爷子捂了嘴连声咳嗽,周老大忙倒了茶水递过去。


    周老爷子抿一口水,润一下喉咙,声音嘶哑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回来跟我撒气,我要是手头有银子,早把邻哥儿送去镇上学堂念书了,说不得咱家也能出一个读书种子。”


    “爹,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周老大难堪道。


    “这不是急着给邻哥儿找差事吗?要是手头活泛送礼讲究,什么事办不成,哪用得着这般低声下气求人?再者说您老身子骨久不见好,定是劳累过度亏了元气。


    咱家要是有多的银子,山珍海味咱够不着,人参须还是能买上几根的。平日里泡个茶熬个汤加几根,您的身子骨定能调养周全。犯不着像如今这般,一个小小的寒凉就卧床这么久。”


    周老爷子握着茶碗愣愣出神,惨淡一笑,“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只要邻哥儿过得好,我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


    两父子不欢而散,谁都没有说服对方,吃过晌午饭周老大一家打道回府。


    周老爷子倒是想开了些许,不再心心念念给镇上送稀罕吃食,周邻也松一口气。


    ……


    趁着天气晴朗,杏娘在院子里晒梅干菜,翠枝气冲冲大步闯进来,叉腰站在她旁边大口喘息。


    “这是怎么了?这么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谁得罪你了?”


    “还能有谁?”翠枝脸色铁青,气急之下骂道,“你说天底下怎么有我妹这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自个立身不正,不怪旁人瞧不起。”


    杏娘好奇地问:“她又做了什么好事?”


    “她错就错在什么都没做。”


    早半个月前两姐妹就约好今天回娘家给六太爷插青,本地习俗向来是在清明节前几天祭奠先人。


    据说是怕底下的人等得着急,宜早不宜迟,提前烧纸过去叫他们好好享用一番,免得看着别人家的金银眼热。


    翠枝在家仔细准备了黄表、香烛、纸钱、还有用竹棍、竹条制作的须、花、球等“清明吊”。一大早背了满满一箩筐回娘家,跟她嫂子等到日上三竿,翠叶才空着双手姗姗来迟。


    “我问她插青的物件呢,你知道她说什么吗?”许是想到当时的情景,翠枝仍是满脸激愤。


    “她说没有准备,我跟她两个是嫡亲的姐妹,我的孝心就是她的孝心,她跟我合伙插青,她帮着烧纸钱……”


    “噗嗤!”不等她说完,杏娘忍不住喷笑,不是她不厚道,实在是……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向来只听说合伙开铺子、合伙买东西,还从没听说过合伙插青的。


    孝心还能称斤计两的买卖不成?


    “翠叶怎地……这么拧不清,就算是抠门也要看是什么事吧,几个铜板的事何必弄得大家面上都难看,又不是什么大花销?”


    “谁说不是?”翠枝有苦难言,之前憋得太狠,现下大吐苦水。


    “你是没看见我那几个嫂子的脸色,个个挤眉弄眼,想笑又不敢。亲女儿尚且如此,我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我娘在儿媳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杏娘摇头叹息:“这确实是个糊涂蛋,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她是什么性子你嫂子心里清楚得很,挨不着你娘。她的事你少掺和,得了好她不念你的情,出了岔子第一个找你算账,你妹是个狠人。”


    翠枝苦笑一声:“她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我算是看清了,往后也不必抱指望。看在我娘的份上,亲姐妹之间来往走动,往后……往后的事,看情形吧!”


    在娘家不好说的话此时发泄出来,翠枝的郁气稍解,抬起手帮着扒拉菜叶子。


    “七嫂可真细心,菜叶上连颗沙子都没有。”


    “吃到嘴里的东西不弄干净,只想想就膈应得慌。又不是多难的事,就是繁琐了些,左右现下还不忙……”


    ……


    丛孝回家时不但给女儿带了甜甜的果子,还给媳妇买了她心心念念的香瓜种子。


    “我听说这个种子结的香瓜又多又甜,仔细照料能结一个多月的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今年试一试。”


    杏娘小心接过油纸包裹的种子,心里思量园子里哪里能辟出一个角落,耳边传来小崽子们欢呼雀跃的惊喜叫嚷。她失笑摇头,家里孩子最欢乐的时光永远是他们爹回家的那一刻。


    杏娘还在琢磨菜园子里的各项菜蔬安排,云娘先一步找上门。


    “杏娘,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说行我就做,若是不成也不要紧。”


    原来自打杏娘跟她公爹当了一年的小摊贩,勉强把这门小生意支楞起来,云娘眼热不已。赚钱多少无所谓,至少开了个好头,日后也有个奔头。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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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她家,人口倒是多,可一味地指着田里刨食挣钱,太过单一。


    同样的吃苦受累,风吹日晒,两者的境遇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她是没有做酱的好手艺,可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我想跟你做笔交易,你卖酱要买红辣椒,可否先紧着我家的买?你若是同意我今年就多种辣椒苗,你要多少我种多少,价格可以低于市价。


    若是你用不了那么多辣椒也没关系,反正盐多酱不坏,我自家留着吃也是一样的,你看怎么样?”


    云娘说完忐忑地看着杏娘,这也是这个年节里她想了很久才拿定的主意。


    初时犹豫不定,同是乡间的农妇,又是相隔不远的邻里,她倒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那些不知根底的怕不是要嚼舌根,说她周云娘脸皮奇厚不知羞,技不如人等语。


    她自来是个要强的性子,在公婆面前尚且不肯低头,哪受得了这个?


    可只要想到两个女儿一天天长大,要想找个好婆家,嫁妆就不能寒酸……为了儿女,再没有什么不肯低头的,左不过是些酸言醋语,她得了好处总得忍受些恶言。


    即便是杏娘,出门在外哪有事事如意的。


    听她说明来意,杏娘明媚一笑,携了她的手坐到凳子上,“我当是个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嫂子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反正是要买辣椒的,与其便宜了镇上摆摊的外人,还不如实惠乡邻,有钱大家一起赚。至于你说的价钱,咱们就按照市价来,别说什么高呀低呀的。


    亲兄弟明算账,谁也不占谁便宜,真要计较起来倒是我得了好处,省了运辣椒的船资,我还巴不得呢。还有辣椒苗,咱们是得商量一番,我去年……”


    杏娘的态度极大地鼓舞了云娘,在她轻声细语的陈述中,云娘一颗如同飘在激流里上下沉浮的心慢慢安稳,渐渐平静。


    幸好,她赌了一把,幸好,杏娘是个心善之人。


    春耕是忙碌的,热闹是必不可少的,自打分了家,丛孝家倒成了这条垄上最快收工的一户,甚至超过了人手众多的老朱家。


    临到尾声,全家上下松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缓,还差了几分水田的秧没栽,一个下午的功夫估摸着差不多。


    晌午饭吃得慢悠悠,还有闲情逸致说一嘴今年的雨水少,开年好似没下过几场暴雨,沟里的水快露了底。他们家田少沾光,便是踩水也比别家少费了多少功夫等等。


    丛孝家就有一辆龙骨水车,用于旱时取水,可手摇也可脚踏,这还是当初丛孝学成归来时给家里添的第一个物件。被丛三老爷当成祖宗一样的对待,在丛家的地位仅次于老水牛,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丛三老爷向来是个大方的庄稼老汉,邻里之间互通有无是常有的事。


    然而家里的这两样物什不是谁想借就能借到手的,经过多年观察、考究,择出二、三家人品、心性各方面都不错的才肯点头。


    不是那等子借了别家物件往死里折腾,颇有一股“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架势。


    这般的人家从三老爷是不屑搭理的,不论是活的水牛也好,还是死物水车也罢。


    在他老人家看来,但凡是珍贵的物件就应该一视同仁,慎重待之,不能说不是自家的就胡乱糟蹋。


    物品的贵重在于它本身,而不是它属于谁,不得不说,越是朴实无华的人越发能体会到惜物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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