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顿时来了精神,该她大战林氏的时机到了,不枉她等了这么久。且看她怎么一雪前耻,扬眉吐气,打得林氏颜面扫地,落荒而逃。
她李杏娘早已非吴下阿蒙。
当下笑意盈盈道:“大嫂也是这么想的,那可太好了,要我说,咱俩家虽说分了家,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团年团年,一家子至亲一起吃团年饭才叫过年嘛,我早想这么说来着,又怕大嫂不愿意。”
事情竟然这般简单,林氏一脸惊喜:“你当真愿意一起过年?”
“自然是真的,我看这样吧,晚上的卤菜不用做了,大嫂不是在镇上买了一大堆年货,想必够咱们一家子吃用的。
我这边省了多少事,今天晚上还能睡个好觉,等明天早上我提一桶苕去嫂子家,就当是我们这边出的吃食。其他的大嫂看着办就好,咱们乡里人没那么讲究,东西能吃就行。”
林氏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转眼便晴转阴,布满乌云:“你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你说的团年就是出一桶苕?”
“嫂子,不瞒你说,当家的今年在县城找活计艰难,一年下来就赚了个肚饱,家里是一点也顾不上啊!
我家这几口人今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出去打听打听,天天清汤寡水的,连条鱼都舍不得买。你别小瞧这桶苕,要不是娘出的银子,咱们还吃不起呢。”
简直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打量她是傻子吗?
林氏出离愤怒,伸手指着头顶的腊货愤然道:“这就是你说的只能吃得起苕?你先看看头顶挂的鱼肉,睁着眼睛说瞎话前也该把狐狸尾巴藏好才是。”
杏娘满脸无辜,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水光莹莹:“哎哟,我的好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较真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向来疼我如命,他们给了我几个私房钱,就置办了这么些肉菜。这可是我们家明年一年的荤菜,你忍心就过年的这几天给嚯嚯了?”
杏娘不赞同地看着林氏,鄙夷道:“你就算不念着我跟七哥,还有孩子,也该体恤两个老人的身子骨。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就不该成天惦记爹娘的那点吃用,自家不舍得孝敬老人,还净想着扒拉他们的。”
说到这里,她又突发奇想:“大哥不是一直说我跟七哥若是有了难处,只管找他开口,毕竟先前我家确实帮了你家不少。现下我们过得艰难,大哥在镇上有正经营生,想来挣了不少吧,要不嫂子借我们几个银子花花?”
“你……”这一通胡搅蛮缠下来,林氏给气得头顶冒烟,一时间也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
“你脑子发昏做什么美梦,我家的钱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杏娘猛然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腊鸭用力甩在地上,厉声骂道:“那你又是脑子进水发的什么美梦,动歪脑筋动到我头上,打量我是好欺负的?
带上你的死鸭子给我滚,馋嘴馋疯了,我告诉你,你那是白惦记,我偏不给你吃。”
两人坐的是条凳,杏娘骤然起身,她坐的那一头立时就翘了起来。林氏不设防之下顿时摔了个屁股蹲,“砰”的一声,好半天回不了神。
“哈哈,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呱呱叫,叫你坏了心肝算计人,哼!活该。”
杏娘满意地拍了拍手,瞟了一眼地上的呆头鹅,施施然走进灶房,她家晚上还要卤菜,哪有闲工夫陪林氏唱戏。
家里的两个老人趁着空闲去外头跟人侃大山,因着晚上还要烧火,丛孝打算挑两根粗木头,火大且耐烧,此刻正在放柴火的猪圈扒拉呢。
所以整座宅子就她们两妯娌打擂台,连个拉偏架的人都没有。
林氏木楞愣坐在地上,头晕脑胀,尾椎骨生疼,简直反了天了这是,当弟媳的竟敢忤逆她这个嫂子。之前虽说见识过杏娘的蛮劲,知道她是个泼辣货,可板子没打到自个身上,自然不知道疼。
眼下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了,杏娘就是个泼皮无赖头子。
人家也不跟你讲有理有据那一套,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一阵冷风吹来,林氏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了几分,咬牙以手撑地慢慢爬起来,顺便捡起地上的半只腊鸭。
不稀罕她家的鸭子是吧,不稀罕她就拿走,偏不给这一家子吃。
林氏扶着腰杆慢慢往堂屋走,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她们两个人发生的口角,说出去人还以为她在背后胡乱编排。
且等着瞧,日子还长着呢,总有她找补回来的那一天!
……
吃过了晚饭,给三个孩子洗过手脸,杏娘就开始卤菜。
本地人家无论贫富,若说苕皮子、麻叶子、糍粑等零嘴可做可不做,最多就是自家孩子看着别人吃东西流口水罢了,不会有人说什么。
卤菜是家家户户必须做的食材,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到十五,饭桌上的菜色就是以卤菜为主,搭配两样现炒的青菜,亦或一、两个腊货锅子。
自古以来的习俗就是如此,也许本地的妇人们终于觉醒了,忙碌了一年她们也想偷一会懒松一下筋骨。天气这般寒冷,每日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出太阳的日子少有,人人都想躲在被窝里不出门。
做一锅卤菜能放一个月不坏,到了饭点挑几样出来切片,想吃凉的就这么端上桌。
顾着老人、孩子,在锅里过一道油也不是难事,方便又快速,是妇人们冬日里最爱的食材。
做卤菜没有什么技术要求,说是杏娘主厨,她就搬了条凳子坐在灶膛前看火,看着自家男人在锅前忙碌不休。
屋外的天色已黑,冷风呼啸而过,刮扯着树枝“呼哧”作响。
老人和孩子们都已熟睡,灶上点了一盏油灯,两个年轻小夫妻偶偶私语。
锅里倒满凉水,丛孝把五花肉、猪蹄、猪耳朵、猪杂等肉类放到锅里焯水。有些是上次两人去镇上买的,有些是他看家里的卤菜过于简薄,一大早天还没亮去镇上买回来的,顺便买了些千张、粉条等素菜。
年初二要去老丈人家拜年,吃食点心也要准备,岳父岳母可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现下还有得卖就多买些,等到了正月,不过完十五是没人肯开铺子的,家家都想过个好年哩!
撇掉浮沫清洗干净夹到木盆里,锅里烧干后丛孝炒了一碗糖色盛出来备用。
“老是说我做饭香,我看你炒的糖色比我炒的还好看,你就是偷懒,骗我炒菜自个吃现成的。”
男人舀一瓢清水倒进铁锅,大声喊冤:“我要是有你那两把刷子,我天天做饭给你吃,这是天黑看不见,黑乎乎一团你能看清楚糖色?左右等一会多倒半瓶酱油,能上色就行,你要是不嫌弃,明儿的团年饭我来掌勺?”
杏娘啐他一口,嘟起嘴角不满道:“平日里没见你这般主动请缨,一年里最重要的一顿饭你倒来掺和,明摆着心不诚。这样吧,初一……初一不行,要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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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太爷拜新年,初三吧,从初三开始,每天的饭菜你来做。”
“行啊,没问题。”丛孝满口子答应,他媳妇还是疼他的,卤菜、腊货都是现成的,做饭比寻常日子简单多了。
嘴里不忘油嘴滑舌:“堂客指东,小的肯定不往西边走,你说哪,咱就打哪,半点不带含糊的,你就是咱家里的太上皇。”
“滚!”杏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越说越不像样,也不怕人笑话。
“真的,我没骗你。”男人又是诅咒发誓一通,逗媳妇儿开心。
锅洗干净后倒油,把花椒、干辣椒、八角、桂皮等各色香料煸炒出香味,倒入满满一锅水,酱油更是多多地加进去。先把猪蹄、五花肉、猪耳朵等硬菜放进去,盖上锅盖焖煮。
丛孝一屁股挨着女人坐下,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晚饭前我怎么听着你跟大嫂在拌嘴,模糊听了几耳朵,你俩吵什么了?我搬完柴火出来看时,大嫂已经走了,本想问你来着,后头一打岔给忘记了。”
“噌”一声,杏娘从男人怀里坐直身子,一脸不悦道:“没吵什么,她想吃我做的饭菜,说什么一家子好团年,做她娘的春秋大梦。
去年看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吭都不吭一声,今年眼馋咱家灶房屋檐下的腊货,屁颠屁颠跑过来想沾光,我会给她好脸色?”
说着转头质问男人:“怎么,你想给她打抱不平,你也不想过了是吧?”
“你看看你,我就问了一句,你怎么倒打一耙牵连上我了。”丛孝忙安抚媳妇儿,重又揽了她的身子,嗓音柔和,轻言细语。
“说句难听的,就算你在外头捅了人刀子,我也只有帮着挖坑的。咱俩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爹娘、子女且要靠后,少年夫妻老来伴,往后能陪伴你我的只有彼此。”
年轻时尽管成了婚,丛孝对于自个的小家感触倒不深,加之他能做工赚银子,比之乡里农人一年到头手里没几个铜板强多了。
每次回家一半的银钱交了公中由她娘掌管,有时接济一下他哥,剩下的给了媳妇儿。
在他的心里,一家子就应该这样永远生活在一起,一个锅里吃饭,农活也要一起干,不分彼此。尽管他哥干不了农活,可他要是有了出息,当弟弟的也能跟着沾光,为此损失些银钱也是应当的。
他们家就两兄弟,应该彼此扶持帮衬,才能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有立足之地。如果连亲兄弟都生分的话,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人帮他们了。
丛孝想的一直都很简单,左右他能赚钱,帮着哥哥、姐姐把日子过好了,旁人也会高看他们家。
一家子亲骨肉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又没有便宜外人,他是旁人嘴里最出息的儿子,他也很自得于这个名声。
可后头发生的一桩桩事就像倒塌的骨牌,一个连着一个,前一个倒下时压到后面的。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势不可挡,他被所谓的亲人推到悬崖边缘,独自面对风刀霜剑,他的背后除了妻子、儿女,无人可以依靠。
那时丛孝才明白,所谓的亲情不过是利益相连而已,当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人弃如敝履。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没有人逼迫他,任由他自我陶醉,沾沾自喜。
自那之后,丛孝对所谓的兄弟、姐弟情深就淡了,各自都有了儿女后辈,怎么会无所顾忌对他人付出呢?
亲人之间保持基本的礼尚往来,就是彼此之间最好的联络,过了那条线,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