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没反应过来,谭秕已经一手扯住扬来的马鞭,将那气焰嚣张的士兵拉下了马背。
人重重跌落地上,溅起满地灰尘,跟秦桑预想的一样。
只不过不是自己动手罢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被拉下马的那人已经原地转了圈,在马前恭恭敬敬跪好:“指挥使!”
谭秕没理他,黑沉的目光紧紧盯住秦桑,带点点玩味:“又是你。”
秦桑此刻后背火辣辣地疼,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她讥讽道:“谭将军带出来的兵,好威风。”
谭秕面不改色,看着秦桑没说话,这时谢梧生怕秦桑被欺负,立刻窜出来抬出爷爷的名头:“谭指挥使,你们就是这么赈济灾民的?我倒要回去告诉爷爷,叫他老人家亲自来看看。”
谭秕将目光移到谢梧脸上,片刻,他认出来了,但语气依旧冷淡:“谢相家的?”
又转回秦桑脸上,有点恍然:“你就是谢家新来的那个,秦桑?”
谭秕个子高,也壮,骑在马上像座大山,落下的阴影足以将秦桑笼在其中。
不等人回答,他从马上弯腰下来,二话不说,一双大手卡着秦桑腰肢将人抱上了马背,放在自己身前坐好。
谢梧:“……??”
秦桑:“……??”
他扯了一下马缰,马头对着地上跪着的军士:“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语气也不怎么严肃,可就是叫人听来如萃寒冰。
“是!”那边跪着的军士回答得士气十足。
谢梧眼睁睁看着马蹄从自己身边扬起,才后知后觉跟着向前走两步:“欸?你要带她去哪儿?!”
地上的军士是个耳聪目明的,虽然挨了罚,可已经从方才简单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立刻转向谢梧:“谢姑娘,这里乱得很,我还是先送你回府吧?”
谢梧看向他,哼了声:“你们指挥使要把人带去哪儿?”
那人头埋得更低:“军中医士擅治鞭伤,将军想必带姑娘去治伤了。”
谢梧抬脚要跟,却被拦住:“治好以后自会送回来,姑娘不必担心。”
谢梧气死,可一转念,她也不是没有听说爷爷有意将秦桑许给谭秕的消息,否则谭秕方才也不会认出秦桑之后做出那等鲁莽的举动。
想了想,若是秦桑能与之提前培养一下感情,倒也不算坏事,若真厌恶不喜欢,还能垂死挣扎一番……
更何况,全京都都知道这位年轻气盛的谭指挥使眼高于顶,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说媒上门,环肥燕瘦统统看不上,若是谢家想指个人去同谭秕联姻,也只有秦桑了。
但是谭家和谢家,听大哥说起过,并不那么和谐……所以秦桑当真嫁过去,必定要受一番委屈,而且是替谢家委屈……想到这儿,她心中烦闷,冲那将士喝道:“你们!对这些流民好点!”
那人方才凶神恶煞,此刻乖得出奇:“姑娘说的是,我们一定好好管束兵士,不敢再犯。”
“……”
谢梧:“管好你自己吧!”
***
棕褐色的马毛顺油亮,肌肉壮硕,载着秦桑和谭秕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渐渐缓下来,停在不远处的指挥营大帐。
秦桑觉得身后之人像团火,把她紧紧裹在其中,后背上的鞭伤更加火烧火燎起来。
但她咬牙忍了,若无意外,不久以后就要和身边这人深交,趁此机会多多了解才是正理。
于是主动挑起话头:“将军这马是好马。”
“嗯。”谭秕的声音闷闷响起在头顶。
“是什么品种的马?”秦桑问。
“没有品,我自己驯的,叫绝影。”
“绝影?”秦桑低头看看通体漆黑的马背,“名字倒是很配它,你在哪儿驯的?”
身后之人忽然沉默了,秦桑也不急,就等着他回答。
“你对这些流民很关心?”他却忽然转了个话题。
“哎,”秦桑叹气,“民女小地方来的,见不得乡亲们受苦。”
乡亲们……
她继续感同身受地哀伤感叹:“将军这样天生富贵英武之人,从小锦衣玉食,必不能理解平民百姓的苦楚,不知道饿肚子时的饥惶,生病时无药可医的痛苦……”
“……”谭秕冷笑:“你也饿过肚子?”
怎么看都不像。
“饿过啊,”秦桑从容地撒谎,“将军也该饿上几顿,就知道这种滋味了,那真是,抓心挠肺,见什么想吃什么……到时候你就能够体谅流民苦楚了。”
话说完,身后之人不屑地哼了哼。
秦桑还欲再说,耳边却有热气逼近,激得她浑身一个战栗,后背绷紧。
“相爷欲将你许我,你觉得你配吗?”他低而轻的声音响在耳边。
秦桑:“……”
“大约……不配。”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身后又沉默了。
静默须臾,她身后一凉,谭秕已经翻身下了马,然后捏着缰绳站在一旁静静候着她,眼神示意,让她自己下来。
秦桑身上火辣辣的痛,又觉得对方十分没礼貌,叫她干嘛就干嘛,上仙的面子呢?
于是坐着没有动,且居高临下地,她稍稍弯腰凑近谭秕,一副认真观摩的样子,目光扫过他发顶,眉眼,口鼻,耳朵,脖子和胸……
谭秕大约没有被一个小女娘这么当面打量的经验,虽然面容越发黑沉冷肃,耳根却微微泛红。
“你若有些自知之明,就回去告诉谢相,谭某人无意成婚,便是成婚也不会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秦桑想了想,准备挣扎一下:“都说英雄爱美人,指挥使大人是觉得小女子这容貌,还不够您瞧?”她眼睛弯弯,“那指挥使大人还真是见多识广。”
谭秕那双幽深的眼睛越发冰冷,仿佛随时能喷出兵刃飞刀,将人戳个对穿。
秦桑盯着这双眼睛,想起柏意卿来。
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不近人情,不过那人更白,像万年寒冰雕出来的人,纵然冷,却还是让人觉出几分温润如玉。
可这谭秕,眸中翻涌的,都是肃杀的冷冽,是血腥和暴戾。
可见冷与冷,也是有区别的。
秦桑仔细关注他脸上的表情,想从细节当中看出他接下去的动作,哪晓得,他毫无预兆地伸手一扯,就扯着秦桑的手腕将人从马背之上拉下来。
秦桑反应不及,被扯得后背刺痛,“啊”字卡在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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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撞进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中,疼得她头皮发紧。
要了命了,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头上之人轻嗤一声:“你不是会功夫么?”
秦桑愤愤然抬头,见对方脸上蕴着似有似无的笑,她磨牙:“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谭秕微微垂首,靠近她:“暗器用得那样好,岂止花拳绣腿?你当我眼睛瞎了?”
他眼瞎不瞎秦桑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都疼,手臂也被他死死钳住。
她在这一刻做了个决定,此人嫁不得。
若真要嫁,也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比如新婚当天就把对方通个对穿。
谭秕似乎终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神色有些得意,于是终于放开她,径直朝大帐子中走去。
***
这大帐建造得高阔,中间一张大的议事桌,并几张小的办事桌,小桌前原本还坐着人,见谭秕进来,一个眼神,便都起身走了。
大帐空了出来,谭秕走到议事桌边,伸手去开上面一个红木箱,发现秦桑立在原地不动,头也不抬,道:“不进来擦药,等着伤口溃烂么?”
秦桑心道:等你擦药,烂得可能更快。
谭秕:“……军中秘制金疮药。”他已经拿出一个青釉小瓷瓶,一手负背,一手摩梭着药瓶,等着秦桑进来。
秦桑想了想,还是迈步进去,走到桌前,朝他伸手。
谭秕却没动。
秦桑脸上露出疑惑,盯着谭秕。
两厢无声交流之后,秦桑懂了,他要亲自给自己上药。
岂有此理!登徒子!
她将手伸得更长:“指挥使您有什么神药,施舍些与我便是,男女有别,就不劳将军亲自动手了。”
谭秕依旧摩梭着手里的小瓷瓶,盯着她,却忽然笑起来:“我忽然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秦桑:“??”
“自古英雄配美人,其实多看几眼下来,你长得的确还不赖。”
秦桑:“……呵呵,多谢指挥使夸赞,但我觉得还是您说得对,我来路不明,实在不配……”
“下个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谭秕从桌子后面缓缓踱步出来,“我去府上下聘,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我们成婚之前,都可以为你备好。”
秦桑微微张嘴,没明白这转变怎么突如其来的。
谭秕摩挲着瓷瓶:“怎么?嫌时间太久?”
秦桑笑:“结亲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事繁琐,下月初八……距今不到一月,将军这是要娶亲,还是抢人?”
谭秕走到她面前:“军中行事,讲究时机,时机一过就生变,所以一旦有所决策,定是分秒必争的。你说的那些都不必担心,我会一一办妥。”
秦桑抬头看着这个人,小小的她落入他的阴影中,好像一只羊,落入了狼口,忽然觉得浑身森冷。
“行啊,”秦桑缓缓伸出手,小心触到那瓷瓶,捏住瓶颈,却半点没碰到他手,“这些事情与我说无用,我又做不得主,去找家中长辈商议后再说吧。”她抽走了他手中的瓷瓶,瓷瓶被他捏得发烫。
她将瓷瓶握进掌心:”我就回去了,背上这鞭伤……嘶,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