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着白玉骢消失在因陈方向,凤袭夜在营中踱步半晌,跳上乌云骓,再次入了因陈山,轻车熟路地进了一线天。
石缝隙开后,万箭齐发。
凤袭夜利落躲过机关,跃到松动的石砖上,便听“轰”地一声,面前石壁分立左右,继而一重又一重石门豁然大开。
山壁如同巨兽,张开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只露出一条漆黑的甬道通向死亡深渊。
凤袭夜之所以没为难高骏,便是想借他之手断了程赋生与曜辰的联系。只可惜,高骏并未如他所愿。
于是凤袭夜换了机关,无论是程赋生还是高骏,如若擅闯,必定有来无回。
凤袭夜抱起一具素佣,伸手置于素椁金鼎之中。金鼎瞬息消散无踪,素椁大开,露出隐匿在底下的纵深台阶。
顺着台阶向下,走过一条甬道,金殿银瓦赫然立于眼前。黄肠题凑与上方别无不同,只灯盏比方才暗下不少。
宫殿门口戍卫着金甲士兵,见到凤袭夜,立马屈膝跪迎:“见过凤将军!”
凤袭夜风尘仆仆,来不及喘息,径直向内走去。
步入越深,光亮越暗,廊庑两侧只以明珠为照,适应片刻才能看清影影绰绰的大殿轮廓。
粘尘的足屡在几步外停下,凤袭夜放下素佣,挥袍一摆,对着座上之人躬身跪地,出声恭敬:“拜见圣主。”
“四下无人,不必拘礼。”座上之人声音嘶哑,透出几分喑哑的诡异,“今日已来过一趟,你怎么又回来了?”
凤袭夜抬头,目光透过点点昏暗光芒,直视金色面具之后泛着幽光的眼睛。
“义父,西关械斗屡禁不绝,可是您暗中部署?”
座上之人沉默片刻,忽问:“何以见得?”
“近日屡有曜辰人冒认符牒、私造私传意欲约过州界。您麾下能人异士众多,在行州,只有义父能将这些做得天衣无缝。”
“你是说,是孤故意造势、勾结外敌?”
凤袭夜心口一沉,忙道:“孩儿不敢!”
“不敢?去岁你擅自暴露陆深,刻意让他受辱至死。孤安插得最久的一步棋都让你给拔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面具上的金色光芒倒映在地上,斑驳而狰狞。
凤袭夜垂下眼,沉声道:“义父想要改弦更张,孩儿明白。可陆深勾结曜辰,令高裕尸骨无存,却是如了曜辰的意。边关无猛将坐镇,一旦混乱,乱的是义父您的江山。陆深能背叛高裕,缘何不能背叛您?他能与曜辰沆瀣一气,早有不臣之心,其心可诛。若不杀之,必成后患。”
“那虞锦程呢?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带回因陈,你却连他也杀了!”
“义父。”凤袭夜抬起头,望向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女佣,敛眉道,“虞锦程手段狠辣,又曾为宇文鸢所用。此人优柔寡断、首鼠两端,若留他在世,只会养虎为患。”
座上之人闻言,丢了怀中女佣,拔刀起身,踉跄着走到凤袭夜面前:“你三番五次杀了我看重的人,下一个是不是就要杀我?”
“孩儿不敢!”
咳嗽声乍然作响,凤袭夜起身探手,正欲上前,被他刀尖寒光禁锢在原地。目光冰冷彻骨,远比刀剑相向更让凤袭夜心底生疼。
他缓缓顺过气来,抬头注视着凤袭夜,凝了半晌,猛然丢了刀,回身抱起跌落在地的女佣坐回皇座。
他打理着女佣乌黑的长发,替她簪上掉落的发饰,神色变得柔和起来:“昭儿别怕,你再等等我,等我杀了那些叛逆,我就带你回宫……”
凤袭夜见他对着女佣倾诉衷肠,知道自己该走了,无声躬身,脚步一动,忽听他唤道:“夜儿……”
十余年未听到这个称呼,凤袭夜陡然浑身僵直,立在原地,怔愣着望向座上之人。
他的手戴着金尉,支撑着雕镂腾龙的扶手,缓缓站起,向凤袭夜一步步靠近:“夜儿,孤待你视如己出,万里河山,将来都是你的。”
目光辗转在那双凤眼上,倏忽不知被何事触动,下一瞬又变得怒不可遏:“孤苦心孤诣数十年,你竟然敢忤逆于孤,简直混账!”
他猛然扇出一个耳光,力气之大,打得凤袭夜连退数步。
待凤袭夜正过脸来,眼角一道血痕赫然在目,破开凤眼柔和的假象,透出几缕嗜血的狠厉。
但凤袭夜终究只是颤了颤唇,垂下眼去:“义父筹谋多年,孩儿深知义父不易。行州是天胤边防,孩儿会不遗余力,为义父守住天下。”
那人背过身去,摆了摆手,缓缓朝内殿去了。
金龙皇座失去了衣衫遮掩,露出遒劲有力的龙爪,爪锋尖利,在夜明珠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刺人双目。
凤袭夜眼中一热,如覆红绡,他抬手一抹,将素佣与座上盛装打扮的女佣做换,抱着女佣疾步离开。
程赋生从榷市回来,见高骏脚步匆匆往息切之房中走,凑上前问道:“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
高骏横他一眼:“怎么样,幕后之人有眉目了吗?”
自从上次被发现,程赋生已然改过自新,不欲再与榷市和地宫往来,可高骏却按兵不动,让他继续同原先一样,不要打草惊蛇。
程赋生摇头道:“那人口风紧得很,一时半会儿套不出什么。我也不敢多问,怕被他看出端倪。”
高骏应了声,脚步不停:“那你早些歇息,我还要去找切之。”
程赋生跟在他身后,揉着仍泛乌青的脸,嘟囔道:“我也去!都这么多天了,我这英俊潇洒的脸究竟何时才能好全,我都许多天没见小枝了……”
息切之收好药箱,打个哈欠,正要就寝,忽然迎来两个不速之客。
息切之皱了皱鼻子,越过高骏迈向程赋生,绕着他前前后后轻嗅,口中不住喃喃:“奇怪,真奇怪……”
程赋生被他嗅得心头发毛,忍不住抬袖闻了闻,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息切之咂摸片刻,陡然一个激灵,立马后退几步,边倒水清洗口鼻,边道:“我说龙涎香那么霸道,还有什么能改过它的味道,原来是硝石!”
程赋生正要向前,猛然被息切之抬手制止:“别过来,硝石经过炮制遇火即燃!高骏你也离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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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上次你让我投石问路,闻见的就是这味道,我不可能认错!”
程赋生见二人面色不善,忙摆手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可不敢私藏硝石!这身衣服是今日刚换的,我一到榷市就直奔行馆见了那神秘的接头人,没问出什么便回来了,许是路上染上了……不信你们去问二贵!西关一役那么惨烈,我见到硝石躲还来不及呢!”
息切之护着灯烛退后数步,神色惊惧:“你在说谎!你身上的迷香和高骏给我的一模一样,别以为用硝石味盖住我就闻不出来了!”
程赋生看看他,又看看高骏,百口莫辩:“我就去了趟行馆,连榷市都没逛,更别提下地宫了!”
“什么地宫?”息切之说罢,见二人全无开口的意思,翻了个白眼,摆手送客,“走走走,反正都不把我当自己人,都给我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高骏与程赋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说说说!”
息切之听程赋生将地宫之事一五一十道来,忍不住骤起了眉头:“墓中可有墓志铭,或能表明墓主身份的信物?”
程赋生听息切之语气郑重,觑了眼高骏,庆幸自己有远见,已把烫手山芋丢给了他。
高骏从怀中掏出一对金饰牌,息切之接过一看,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都被这花纹晃得烟消云散。
他扶着额头缓了半晌,盯着高骏和程赋生,怅然若失:“看来传说是真的。”
“因陈山上的传说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个?”程赋生不以为然。
息切之摇了摇头,露出了鲜有的凝重神色:“不是因陈山上的传说,是胤京宫中的传说。
“当年先帝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他赶走突袭的曜辰军队,进京勤王时,陛下已垂死病中,只留下一封易储的诏书。先帝悲痛欲绝,又不忍屠戮手足,是而将谋害陛下的先太子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京。先帝登基后,天胤河清海晏,一片祥和。
“后来先帝最宠爱的明夫人病重,先帝思念成疾,禁酒废乐,耗费人力物力甄选陵地,建造皇陵,惹得百姓怨声载道。朝中但凡有敢劝阻者,无论门第才德,一律落得罢官流放的下场。就连从前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也一个个被他封官外放,美其名曰镇守边关,拱卫胤京。”
息切之说着,觑了眼高骏,才继续道:“据说明夫人香消玉殒前,腹中已怀有麟儿。这对金饰牌,便她铸造给对未出世的双生子的。”
“这个我倒真没听说过……”程赋生将金饰牌掰开,取过带着自己牙印的金饰牌,放在息切之面前,“这块正是从地宫里带出来的。”
高骏抬眼望向息切之:“另一块金饰牌,是陛下的。”
“陛下的?”
本该给明夫人陪葬的金饰牌,为何会出现在当今圣上手里?
息切之咂摸片刻,取出笔墨给胤京写信:“这事复杂得很……我也是一知半解,只听大哥与息氏族老争执时提起过,还是得去信问问他。”
高骏按住息切之的信囊,摊开手问道:“信我帮你送,我要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