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映心》这部电影的筹备不是很顺利。
原定女二罢演,原定男主深陷离婚丑闻,再加上资方撤资,整个剧组一度停摆。
当时的有希子辗转在各个剧组之间,只能出演一些戏份较轻的小角色。
日媒那边一度形容有希子“心比天高,纸比命薄”,诸如《“璀璨之星”陨落好莱坞?昔日国民女神今成透明小配!》、《追梦好莱坞却成笑话?看她如何一步步走下神坛!》《翅膀还没硬就敢飞?昔日女神好莱坞受挫,回归恐难寻旧日辉煌!》的通稿更是不要命似地在日本娱乐圈大肆宣扬。
所有人都想看有希子的笑话。
纳尔森导演的电话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连有希子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接到导演的邀约,不是普通的配角,而是戏份极重的女二。
一瞬间,有希子脑海里想到了很多阴谋论,这或许是个陷阱。
可对有希子来说,这更是一种机会。
风险与机遇并存。
但没有关系,有希子一向相信自己的运气。
唯一令有希子没有想到的,是这部电影的女主竟然是莎朗。
“有希子,这位就不必让我多介绍了吧。”
一进剧组,纳尔森导演就朝有希子介绍着剧组里的人员,而莎朗就戴着墨镜,站在人群的正中央。
一瞬间,有希子的脸就烧起来了,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莎朗身着一袭深V裙子,深V的设计巧妙地露出了她锁骨下方的一片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的事业线让人不禁遐想连篇,却又不过分暴露,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作为女性的独特魅力。
莎朗看见在导演招呼她和有希子,出于礼貌将墨镜摘下,和有希子对视。
“温亚德老师,您好!”有希子下意识地鞠躬,脑子里面糊作一团,日语和英语在打架。
“はじめまして、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等有希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日文。
看见面前的有希子慌慌张张的样子,莎朗不由地笑了一下,“お互いお互い、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彼此彼此,请多多关照。)
莎朗只见面前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小姑娘瞬间瞪大了双眼,蓝色的眸子满是吃惊。
“温亚德老师也会日语吗?”有希子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但在异国他乡听见母语,心里顿时和莎朗亲近了不少。
“对呀。”莎朗耐心地回答着有希子,“因为祖上有日本血统,小时候也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真的太好了,我和温亚德老师也算是老乡啦。”女孩的声音明媚而洋溢。
***
纳尔森导演将《芳华映心》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二战期间的欧洲。
按照制片人的想法,在好莱坞找一个摄影棚就行了。但导演倔得很,非要实景拍摄,开机仪式过后,就麻溜地将整个剧组都打包带去了捷克。
前几天的拍摄集中在男女主,没有有希子的戏份。
但有希子很是乖巧,也没想着去周边逛逛,而是每天都在现场观摩莎朗演戏。
恰逢今天拍摄的是男女主的初遇。
此时还是战前,女主艾琳娜是艺术学院的一名学生,她和男主亚历克斯在一次春日写生中相遇。艾琳娜正专注地描绘着盛开的樱花,而亚历克斯则被她的专注与才华所吸引,开始用文字记录下这美好瞬间。
随着镜头的缓缓推进,两人不经意间目光交汇,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有希子看过很多莎朗拍过电影,甚至不少电影,有希子一帧一帧拉片过。
但荧幕上所展示的,不及现场的万分之一。
现实中,莎朗集美艳和气势于一身,不愧于“好莱坞一姐”之称。
但在片场,莎朗穿着卡其色的连衣裙,波浪形金发随意地挽起,原本锋利的面部轮廓都柔和了不少。明明已经30出头了,但扮演着20出头的艾琳娜一点儿也不出戏。
镜头中,莎朗的每个神态都自然极了,没有一丝表演痕迹。
原来势均力敌的男女主初见,但莎朗的气场强势地压制着男主,整个戏份的戏眼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坐在小马扎上的有希子焦虑地扣着自己手上的剧本,她看着莎朗,尝试仔细揣摩着人家的一举一动。
收工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9点。
有希子其实是打算趁着收工后的这段时间,在片场找纳尔森导演来沟通一下明天的戏份该如何演。
但纳尔森导演还需要和编剧及制片人再讨论剧情发展,大手一挥让有希子来找莎朗对戏。
“可是……”有希子抿着嘴巴,有些不太好意思。
身为美国人的纳尔森导演不太懂有希子的含蓄,小老头大大咧咧地说,“你直接去堵莎朗的门。”
“可是……”
纳尔森拍了拍有希子的肩膀,“莎朗很喜欢你的。”
谁?
我吗?
有希子看着纳尔森渐渐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于是,有希子拿着自己的剧本,惴惴不安地站在莎朗房间门口。
按在门铃上的手,欲按不按。
还没有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莎朗穿着浴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倚在门边。
“温亚德老师,我……”有希子紧张得攥着剧本的手指关节发白。
一部分是因为“影后”头衔的压迫,一部分是因为莎朗那张脸过于美艳。
莎朗一副了然的模样,还未等有希子开口,她便主动侧身,“对戏是吧?纳尔森跟我说过。”
“会不会……打扰到您。”有希子有些犹豫。
莎朗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她温柔而纵容地对着有希子眨眨眼,“和美丽的小姐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话,有希子心里的紧张减弱了几分,但藏在头发里的耳尖却悄悄地泛红。
作为女主角,莎朗的房间是一个套间。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喝到一半的红酒,一旁的留声机甚至还放着一张老唱片。
有希子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刚刚莎朗递给她的一杯温水。
莎朗坐在她的左手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地飘入有希子鼻腔。
“怎么面对我这么紧张呀,小朋友。”莎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打趣,“是因为我很凶吗?”
“没有。”有希子着急否认。
莎朗看着有希子微微扬起的脑袋,蓝色的眸子充满了真诚,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一时没忍住,莎朗整个身体朝有希子俯去。
四目相对。
莎朗甚至能够感受到由于她突然靠近,面前的小姑娘变得急促的呼吸。
好可爱。
像莎朗养的那只金渐层。
有点想薅。
莎朗想要,莎朗行动。
于是,有希子好不容易因为莎朗的远离而松一口气,紧接着就看着莎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不要紧张,我们直接开始。”莎朗声音很愉悦。
有希子闭上眼睛,尝试抛去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酝酿情绪。
虽然明天是有希子和莎朗的第一场戏,但却是感情特别浓郁的戏份。有希子猜想,可能纳尔森根本没有考虑过两人熟不熟的问题。
有希子扮演的角色叫米娅,是艾琳娜的学生,也是她的挚友。
出身艺术学院的艾琳娜在战争期间,却选择投身军队的医疗后勤工作。在军队的日子里,艾琳娜意外结识了父母双亡的米娅。而男主亚历克斯选择成为一名战地记者,被派往前线报道战争的进展。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男主与艾琳娜和米娅在战地重逢。
艾琳娜和亚历克斯的旧情复燃,而米娅也对亚历克斯产生了爱慕之情。
战地的生活异常艰难,在一个雨夜,艾琳娜和米娅挤在一个简陋的帐篷内,外面是连绵不断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炮声。米娅终于忍不住向艾琳娜坦露了自己对亚历克斯的感情。
有希子想象着此刻,医疗帐篷的防水布在暴雨中颤抖,而她坐下的沙发变成了那张发霉的行军床。
有希子睁眼的瞬间,像只受惊的猫般朝莎朗贴过来,手臂环住莎朗的腰,仿佛要把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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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融进骨血。
“艾琳娜……”少女把脸埋进她肩窝,“你听到炮声了吗?”
莎朗按着剧本,轻轻抚过有希子颤抖的脊背,掌心触到衣服下凸起的肋骨。
她好瘦。
突然,莎朗感受到有希子瞬间绷紧身体,窝在她怀里的小姑娘好像真的成为了剧本中,听见帐篷外传来卡车引擎的轰鸣,以及混着雨声传来的远处德军哨兵的犬吠的米娅。
“他们不会进来的。”莎朗说着台词。
不知道为什么,莎朗想起了这几天在片场在片场坐在小马扎上的有希子。
这位日本来的小姑娘敬业勤奋、又懂礼貌,只是每天形只影单,身边没有个经纪人或者助理的影子,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只见有希子突然撑起身体,努力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什么似的。
有希子将纸巾当成剧本中的碎镜子,对着它用手涂抹着嘴唇。
——那是米娅精心描画的唇线,用烧焦的桦树皮和酒精调制的染料。
“明天亚历克斯先生要来取照片。”有希子将嘴上的口红涂抹得歪七扭八,像是血痕一样,“你说他这次会多留几天吗?”
莎朗看着有希子,喉咙有些发紧。
落地灯暖黄的灯光打在有希子的侧脸上,犹如融化的琥珀,在她侧脸轮廓上勾勒出金色细边。长长的睫毛投下颤动动阴影,发丝浸在光晕里化作暗金色,连耳垂上细小的绒毛都成了金粉。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入戏,让莎朗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莎朗·温亚德,还是艾琳娜。
“米娅……”莎朗喃喃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有希子打断她,“战地记者和护士的爱情故事,多像那些庸俗的法国小说。”
说罢,有希子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莎朗的,“可你知道他相机里藏着什么吗?除了断肢和焦土,还有你在包扎所窗边画素描的样子。”
莎朗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嫉妒了?”莎朗轻声问。
有希子的呼吸突然急促,但没有说话。
“你爱他吗?”莎朗继续问,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来一丝温柔。
“爱是什么?”有希子突然冷笑。
她突然抓住莎朗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在疼,艾琳娜,就像你第一次教我缝合时,针穿透皮肤的疼。”
莎朗愣了一瞬,剧本里没有这段戏,是有希子擅自改的。
她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跳,急促而紊乱。
在有希子看不到的地方,莎朗勾起嘴角,笑了。
她忍不住猜想此刻的有希子在想什么,是在害怕她指责她擅自改戏,还是已经完全变成了剧本里米娅情绪。
米娅总爱偷穿艾琳娜的白大褂,在镜子前模仿护士的姿势。少女说那是“艾琳娜的味道”。后来她们蜷缩在防空洞,米娅会把头枕在艾琳娜的膝头,听她讲巴黎美术馆的晨雾。
莎朗的眼眸一片幽暗,却选择继续接下去,“明天护送伤兵的车队……”
“你要赶我走?”有希子的声音突然尖利,“就像你当年抛下画板冲进战场?就像你每次把最后吗啡留给别人?”
“你以为我活下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整理绷带?为了替你数阵亡名单?”
莎朗看见少女眼中泛起的泪光,“我托人给你留了位置。后方的音乐学院……”
“而你又要留下。”有希子截断她的话,“就像你当年抛下未完成的毕业画展,就像你抛下所有爱你的人。你知道亚历克斯先生怎么说吗?他说你是‘战场的圣女’,可我知道……”
剧本里,此刻的米娅应该起身离开那张吱呀作响的行军床。
但由于有希子和莎朗都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在有希子起身的瞬间,她不受控制地朝莎朗倒去。
莎朗下意识圈住了她。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有希子当即想从莎朗身上起来,但看上去却像是投送怀抱。
“温亚德老师,我……”有希子一紧张,语言系统又开始紊乱,“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
莎朗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下好了,不像小猫,倒像是做坏事的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