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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朔州途中

作者:炖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戟雪门,乃高宗亲设,陛下亲掌,不奉他部之令。诏狱分天地人三等。王孙贵族有罪,则入天诏;文武百官有罪,则入地诏;白丁布衣有罪,则入人诏。


    天诏和人诏,十室九空——宗室只要不谋逆,自然无罪。平民的罪,自然也难以上达天听。唯有地诏,常年住满。抓进地诏之人,十无一回,那一回的,不死也残。


    因此,有人觉得这名不妥,应该叫地狱,而不是地诏。不是地狱,怎有那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阴私手段?


    裴太傅裴临渊就在地诏第一间,独一号的待遇。因皇上公开表示,裴暄一事,疑点颇多,因此没人敢对裴太傅动刑——他们的陛下,心思多变。裴太傅可是三朝元老,又是今上曾经的老师。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只有高程那没脑子的,才会迫不及待地下手。


    也许不是没脑子,赵归梦想,他听谁令呢?只可惜这人已经出了京师。


    正如慕亭云所言,这趟朔州之行,果真落在了赵归梦头上。临行前,她心有所感,去了地诏。裴太傅已花甲之年,两鬓斑白,而精神矍铄,目光凛然。


    传言他那日,于朝堂之上泣血喊冤,怒极痛骂朝上诸公,据说差点就要指着那上方十二旒冕冠之人,只是很快就被关押到御史台狱。侍御史吓得要死,闭着眼睛捂上他的嘴。


    即使来了这所谓的“地狱”,也没有丝毫的胆怯,一切照旧。赵归梦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觉得裴家父子性格相差,实在太大。她想象不出来,裴珩怒极是什么模样。她未见过,也未曾听闻有人见过。


    她出来京师,就听过很多人对裴珩的评价:生而岐嶷,少美容止,顾盼含章而端严若神。这话太长,赵归梦总结为一句“长得好看脾气还好”,这么一想,她就更像看看裴珩生气的模样了。那定然很有趣。


    虽已立春,天气还冷。


    一队人出了瑞京,一路朝西北而去。赵归梦红衣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队伍中间是一辆朱帘拱顶楠木马车,四匹青色大马拉着,车门前一左一右坐着两个模样几乎完全一样的绿裙婢女,和队伍其他玄衣雪刀的人格格不入。这对婢女乃是一对双生子,绿绮是姐姐,性子沉稳;绿漪是妹妹,性子活泼。


    “诶,停车,停车!”慕亭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着队伍前方叫道。


    赵归梦眉心直跳,忍不住调转马头,走到马车边上,一鞭子抽到车辕上,险险避开他的脸,那双眼含刀带剑,脸上却笑靥如花:“要不你回家吧,好不好?”


    两个绿裙侍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面容平静,眼都不抬,仿佛被骂的人与她们无关。


    “师姐,”慕亭云哂笑道,怕自己挨抽,赶紧安抚性地摸摸鞭子,“我就是有点累了,咱停下来歇会儿吧。”


    “才出瑞京不过一百里,”赵归梦挑眉,笑得格外温柔,“国公爷,您已经休息两回了。”


    见她这笑容,慕亭云心里怵得慌,连忙认错:“不累,师姐,我一点都不累,咱们赶路要紧。”


    接下来的一路上,慕亭云再不敢吭声。直到夜幕四合,他累的直不起腰的时候,队伍才在一处平缓的溪边停了下来,就地扎营休息。慕亭云想住驿站,不想睡荒野。但他不敢说话,赵归梦显然不想理他。没办法,他是被他爹强塞进来的。他自己倒也不完全是被迫的。


    他爹不满意他非要留在戟雪门这件事很久了,戟雪门的人也都看他不起,觉得他一个纨绔子弟,膏粱二代,非挤在他们中间,还占了一个门使的位置。


    他爹以为,这一路辛苦,他忍不了两天就要打道回府。赵归梦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慕亭云心里低沉,幽幽地想着,却见面前被人递来半张饼。


    赵归梦看着垂头丧气地青年,道:“不吃?”


    “吃!”慕亭云又咧嘴一笑,“谢谢师姐。”


    “路途遥远,”赵归梦说:“还有十几天的路程,要是像你今日这般走走停停,不知要耽误多久。”


    慕亭云含糊地说了一声“是”,愣了愣,才意识到赵归梦在跟他解释,惊喜道:“师姐,你不赶我回去吗?”


    “赶你回去?”赵归梦轻嗤一声,“你想得美,身为门使,白拿俸禄不干活啊?”


    慕亭云三两下把饼子塞进嘴里,胡乱点头,说:“我一定好好干活,不给师姐丢脸,不给戟雪门丢脸。”


    说得好像她赵归梦和戟雪门在瑞京还有什么脸面似的。


    “吃完休息,明日卯时一到,我们就继续赶路。”


    “师姐,我昨日回去跟我爹又打听了一番。”慕亭云有一点好,不论谁骂他,若是骂得对,他是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又赶紧卖弄自己广泛的消息来源,“那死了的知州,原来是庆州的通判。据说因为抗敌有功,才升任朔州知州,只是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慕亭云只觉得身心舒畅。太好了,等他这一趟任务结束回到瑞京,看谁还能说他是什么尸位素餐什么膏粱什么草包。到那时,估计让他爹也会大吃一惊。想想就开心。


    也不知道他说的这番话赵归梦是听了还是没听,只一言不发地啃着石头般的硬饼子。


    接下来的几天,慕亭云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竟一改往日懒散作风,令其余的戟雪卫都暗暗吃惊。这国公爷竟然撑住了。


    路程过半的时候,开阔的平原渐渐被崇山替代。路越走越狭窄,两旁的树越来越高,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把枝条横七竖八地蔓延开来。这是长在尺规里的瑞京所不曾有的景色。


    林子里一片幽静,连声鸟叫声也无。


    赵归梦心中隐生不安,让两个侍女同慕亭云一道坐进马车里面,同时吩咐其他人:“提高警惕,加速通过此地。”


    又往里走了一刻钟,眼前忽然飘下两片落叶。


    远处隐隐传来金戈铮鸣之声。赵归梦耳朵动了动,旋即叫来一名戟雪门:“我去看看,看好马车。”


    越往密林深处走,打斗之声越响。


    丛林掩映中,只见一群黑衣黑面的刺客在围攻一青年男子。


    走近了一看,竟是熟人。青年黑发高束,面如寒山,气如冷松,持剑与黑衣人打斗,翩若惊鸿,果真是端严若神、少美容止。只是身上已有数道剑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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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是箭伤未愈,持剑的手略有些不稳。


    不是裴珩,却又是谁?


    她大大方方的站在一旁抱臂围观,那两拨人正打得焦灼,都注意到了她。


    裴珩只扫了她一眼,面色无波,完全没有开口求助的姿态。


    黑衣人彼此之间眼神交换了一下,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头,暂时倒也没有动作。


    赵归梦看着裴珩的招式,直到看不下眼,才皱着眉说:“打架也要这么光明磊落吗?”


    这话引得黑衣人侧目注视。裴珩没有看她,只是招式却多了几分诡谲:“多谢指点。”


    若是高程在此,定能认出这就是当日他所使出的招式。


    黑衣人本想着赵归梦若是个过客,暂且先不管她。但此刻见她出声提点,心中恼怒,忽然一剑刺来。


    赵归梦瞳孔闪过几分刺激之色,心中都激跃几分,笑得明媚:“这可是你自找的。”


    照夜清凌空而出,勾着那人的脖颈缠绕几圈。那人的眼立刻鼓出来,面红耳赤,招式大乱,一手持剑攻击,另一手试图掰下脖子上缠绕的索命鞭。


    手上用力,那人如脱线的风筝,撞到树干,绵软地滑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赵归梦出手狠辣,红衣乱入黑袍之间,若舞动的红缨。照夜清在斑斑点点的阳光照射下,如飞矢流萤。


    裴珩忍不住看她一眼,那张下颌尖尖的小脸绷着,眼神却充满兴味,一招一式,利落至极。这简直是一场不公平的厮杀。红衣少女如入无人之境,照夜清在她手中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渴血嘶鸣。


    戟雪门四大门首,若真严格论起来,其实只有两人是凭着自己本事上去的,赵归梦和高程。裴珩不日前才刚和这两人交过手,此刻看来,那日赵归梦手下有所保留。


    其真实武艺,远在高程之上。可世人大多指责她凭靠着平国公才能跻身戟雪门,成为门使。可实际上,又有几人能有如此身手?


    片刻后,黑衣刺客便觉不敌,眼神交汇:“撤!”


    他们离开得太快,赵归梦有些奇怪,但是穷寇不追。


    片刻后,四周又寂静下来,唯有几声清脆鸟啼,幽远。


    “裴大人,您这又是卷入了什么麻烦呢?”赵归梦率先开口,那双眼在裴珩身上扫了扫,照夜清还在滴血,一滴一滴落在枯叶上。


    裴珩倒很敏锐,似笑非笑:“东西不在我身上。”


    难怪孤身一人,原来是分头护送了。赵归梦有点不可思议:“那东西比你命还重要?”让那么多人护送东西,自己孤身行走,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裴珩却道:“他们拿不到东西,不会杀我。”


    他话音才落,就皱了皱眉,忽觉体内气息乱窜,叫他心生不安。


    赵归梦发觉他的异常,嘴里又不合时宜地诙谐起来:“裴大人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死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你的人走的那条路?”


    她话还没说完,青年突然晃了晃,然后一头栽倒下去。赵归梦明明能及时反应,但不知为何,她站着不想动,眼睁睁看着裴珩一头栽倒,额头碰上地上的碎石,顿时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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