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工作，林婉英接着来友谊饭店。
沈惠娟刚把钱老太送去精神病院，用儿媳妇的名义签了字，回来和慕长河说话。
“你都躲到海岛，没想到还能被你.妈缠过来。”
“这话说的，她到底是我妈，医院咋说，要多久才能接出来？”
“接出来干啥？慕清川找的媳妇太厉害，这才两天，我跟程玉竹都待岗了，如果你.妈回来，她不养那咋养，你.妈从慕清川那边要不来钱，老家的人情往来，只能找你要，不如不出来呢。”
到底是亲妈，慕长河不忍心，精神病院好人都被关疯了，可是他.妈如果和他住，他也会疯。
“要不还是让我妈跟清川，我们把老三老四接过来呢？”
“你想我死啊？”
沈惠娟抬手就想打，但看着慕长河那张俊脸，又舍不得，他一个厨子，并不膀大肚圆，相反非常有形，快五十的人了，依旧惹眼，当初就是看他俊，才招了入赘的，哎，沈惠娟把手放下。
“老三老四养几年，亲事也来了，还得给解决工作，比你.妈还麻烦，绝对不行。”
正说着，外头服务员过来叫：“慕师傅，你儿子儿媳妇来了，找你呢。”
慕长河哪有脸见，立刻要从厨房的后门躲出去：“就说我不在。”
沈惠娟不信了，当老子的还能怕儿子？
“你得拿出当爹的威风出来。”
慕长河哪有威风，有威风早就给老婆孩子接出来，更不会入赘，他怕亲妈，也怕一板一眼的大儿子，当即从后厨溜了。
林婉英早就料到了，慕清川在前头，她等在后门，笑盈盈看着慕清川毫无担当的爸：“爸，你工作单位又跑不掉，趁着没到饭点没客人，我们谈谈奶奶和老二老三老四谁养的问题吧。”
……
养老养小的问题，林婉英就给出三条路。
“知道你们夫妻的性格，不想养老，也不想养小，想尽办法都要推给我们，可以我们都养，但要和你这个亲生父亲断绝关系。”
“或者你们来养老三老四，我们养奶奶和照顾妹妹，或者你们养奶奶，三个弟妹归我们。”
断绝关系那肯定不行，慕清川如此优秀，哪怕是继母，多少都觉得荣光，虽说沾不上光，但断绝关系必定会被嘲笑。
钱老太养老还能送回老家去，给点钱给她弟弟们，养老的问题好解决。
沈惠娟又想巧宗，老二慕清西放在农村，会因为柔弱的身体遭婆婆嫌弃，但清西实在太漂亮了，在城里反而有人求着求娶，如果要过来，找一门好亲事，好处多多的。
“那不能是我们来养你奶和清西吗？”沈惠娟问。
她还真当她一个后妈能想这个巧宗儿？林婉英戳破她的幻想。
“你四条选项你们这对夫妻配吗？三个孩子里只要清西，打量着卖清西换好处是吧？你看过我的手段，把奶奶送家来恶心我，我就能弄到你们停职，还敢打清西的主意，我能叫你们俩下半辈子不得安生！”
慕长河只会两边讨好：“都是一家人，好好商量。”
还能怎么商量，奶奶只对亲儿子好过，赡养亲妈就是他慕长河的担子。
当初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带老婆孩子走，他没有，连孩子都不养，这样的父亲，再有苦衷也不值得原谅。
但慕清川懒得讲了，讲了他不会改，而且他和弟弟妹妹，也不需要他改了。
但林婉英要讲，受了的委屈就要讲出来，让对方难过，也是件痛快的事。
“爸，你和什么稀泥，在青山村，谁都说你爱清西妈妈，但你怎么把她和孩子留在你.妈手里受苦呢？这根本不是爱，是自私、是没担当，我婆婆去世，没两年你就入赘来了海岛，等慕清川参加工作，你就没再往老家寄过钱，慕清川不是不能反抗，他知道他不寄钱，弟妹只会过得更苦，老家的人隔了辈不亲，为了利益骗他，每次打电话都说弟妹很好，你是知道内情的，你也骗他说弟弟妹妹都好，两个辍学一个喂猪，你管这叫好？”
慕清川说不出这些话，但这些正是他心里想质问的，婉英同志问出来是一样的，他心里那块堆满怨气的地方，舒展了。
……
谈判谈好了，钱老太不管能不能出院，今后都是慕长河夫妻赡养，三个弟妹哥嫂养，临走的时候，林婉英还带了只烤鸭回去，八块钱一只，她要了半只，四块钱。
虽然相处不到一天，话也没说多少，慕清川却觉得他对婉英同志了解了不少。
她比他小好几岁，家长里短却比他果断多了，瞒着所有人说和他谈好结婚，带着三个弟妹来，慕清川一点儿也不怪，他和弟妹才是这场交易里，受益最大的人。
相亲也相不来比婉英同志更合适的对象，慕清川侧头看一眼橱窗玻璃，倒影里的男人是不差，高大端正，但太端正了，热情如火的婉英同志，她不嫌闷吗？
林婉英顺着慕清川视线，也看到了橱窗玻璃倒影，他这会还没有病痛，精神气好，容颜俊朗，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在这个年代可不多见，林婉英一歪头，靠在他胳膊上，倒影里的姑娘笑的特别好看。
“真般配。”重生的时间真好，还来得及改变一切。
慕清川给婉英同志的笑容看在心里，笑的这样真心，有对生活的满足，也有喜欢。
婉英同志喜欢他？什么时候的事？是初次的一见钟情吗？难道那天除了谋划算计外，真的有喜欢？
那时候他还没对婉英同志有想法，他后动心这件事，万一问起来，最好是不说吧？
……
“慕回东、慕回南，答应你们的烤鸭，我买回来了。”
林婉英已经闻到饭菜香了，三个弟妹在老家做惯了农活，做饭不在话下，她下乡那几年，家里家务落在她妈身上，历冬梅做衣服好，弄个家常菜也是很不错的。
奇怪的很，两个小子没接出来，难道家里来客人了？
就算来客人，也不至于三个弟妹一个都不出来，她妈也不出来看女婿一眼，这么不急的吗？
林婉英突然间灵光乍现，这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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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不会是她爸来了吧？
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家门口，果然，上辈上气死人的愚孝爸爸，正大家长一样坐在餐桌上首，饭菜在桌上，正冒着热气，但没摆筷子，看来是饭菜刚做好，林有成才到的。
看家里的氛围，爸妈这是争辩过一轮，爸爸是教师，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不是妈妈能争辩赢的。
老三老四没出门接人的原因找到了，两兄弟站着历冬梅一左一右，林婉英相信，只要妈妈说一句，这两兄弟能给她爸打出去。
慕清西夹在中间，架势就是防止两个弟弟犯浑，真对大嫂子的亲爸不敬。
其实完全没必要，林婉英自己就要先反抗，马上就会让她爸下不来台。
“爸，你们学校放暑假了？这么快来我这，这是接了家里电话，来不及回家，直接找我来兴师问罪了？我找了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对象，你是找不出驳斥的点，所以生闷气？”
林有成：……他就这一个闺女，小时候很乖巧，后来就叛逆了，十几岁下乡，他确实对不住她，可也尽力弥补了，每个月工资，一半都寄到乡下给她了。
就这，几年不见，她对他还是这么大怨气？
“小英，你就这么跟爸说话？下乡的事爸是对不住你，但每个月二十五块钱、爸一半的工资都寄给你了，一年三百块，你自己扪心问问，青山公社的知青们，哪一个有你舒服？”
是给了钱，可林婉英高中都没念完，就被迫下乡去了，就这一点，当爹的没法推卸。
“你给我钱，养个未成年的亲闺女不是应该的吗，你给我钱，就能抹掉你叫我替堂哥下乡的事情了？你怎么不说你的另外一半工资，给了家里，没落一分到我妈手里，你还是个教师呢，能找点理直气壮的话来说吗？”
理直气壮的话，还用找吗？女儿没回来之前，他已经和历冬梅谈过，明天就回去，回家和长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
可冬梅居然说要等女儿女婿回来商议再定。
林有成指指历冬梅，再指指亲闺女。
“你自己在乡下随便一定，就要结婚，还给你.妈带过来，哪有丈母娘跟着女儿女婿过的，我还没死呢，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这件事需要解释吗？带过来是为了让妈妈自由，一天都不要再受婆家的气，不要被亲情束缚，让妈妈有一次活出自己的机会。
“还用解释吗，我不想我妈去给你家当免费的保姆，那个家除了我，没有一个是她的血脉至亲，我到哪里，我妈当然在哪，不在这帮我，难道帮你们吗？爸，你自己要孝顺，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指望我妈替你尽孝。”
“你这叫什么话？男人在外面挣钱，女人在家里管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今你也嫁了人了，这个家里，一样没有一个是你的血脉至亲，你又为什么要来做免费保姆？”
林婉英咯咯笑了出来，就知道他爸的老思想，会用这句话，她正等着呢。
“你笑什么？”
林婉英止住笑：“爸，谁说我当免费保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