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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013 蝼蚁

作者:宋优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阮呈给窗户加了一下工,把纸巾用水沾湿再贴到缝隙上用来隔绝气味,他做这些的时候,楼下一直很“热闹”,议论纷纷的人,各种警方的人和车。


    后来,林序年那位警察哥哥也来了。


    阮呈额头贴紧冰凉的窗户,眼看着那群穿制服的警察边聊边走远。


    林序安的脸色凝重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同事问:“序安,你怎么看?”


    “不行,这事太邪门了。”林序安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最近都没休息好,他眉头紧锁,说:“瞒不了,我回去打个报告,咱们上报吧。”


    “别这么冲动啊!”同事说,“这不就是流浪狗伤人事件吗,之前城里还发生得少了?法医都说,两个死者身上的伤口都是被野狗咬和抓出来的。”


    林序安:“那卢新达案怎么解释?”


    同事动了下嘴唇,又闭了嘴。


    林序安说:“他一个才读大二的学生,有什么本事一个人杀害那么多成年人?他的同学都说,的确有看到过他虐猫虐狗,但杀人和杀猫杀狗是一回事吗?还是在学校,光分尸埋尸就办不到。再说我们看了那么多监控,他的行踪跟那些死者没有任何重叠。”


    同事激动起来,“那你要怎么打报告?说我们临江城之所以那么多人失踪,是因为他们全变成了猫和狗,然后被一个虐猫的学生杀了?这话你说给自己听,信吗?”


    林序安没有继续跟情绪激动起来的同事争论这个,而是问:“我们之前抓的流浪狗都在哪?”


    “全部人道毁灭,渣都不剩了。”同事说,“你还指望我们养着啊?”


    林序安抬手捏了捏鼻梁,沉默很久,然后停下脚步,说:“我要回家一趟,你们先回局里吧。”他心里不踏实,想回家跟爸妈和弟弟说一下。


    几个同事说:“行,车你开一辆走。”


    “不用。”林序安刚要说,手机响了,不止是他,几个同事的手机都响了,接到了同样的开会通知。


    为世界和平担忧的总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


    更多的人普普通通,忙忙碌碌,有钱的争权夺利,没钱的财米油盐。世界毁灭?怎么可能。


    明月江的水位不知觉中一直维持着很高的线,因为天气冷,冰潮过后,江两岸的水面又结起冰来,只是远没有之前那么厚。


    沿江没有处理的损坏车辆,有些被挤压成废铁,有些被拦腰斩断,接连的树木被撞断,江堤的栏杆被摧毁。店铺玻璃门碎一地,路上能看到许多商铺里冲出的物件,应有尽有。


    但慢慢来。


    世界似乎已经恢复平静。


    尽管灾难来的时候很可怕,但只要灾难能过去,人类的文明能继续延续,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繁荣的临江城就像盏精致的琉璃灯,被几场试探性的灾难敲敲打打,碎出了几条纹,自己开始慢慢的缝缝补补。


    林序年没把外套穿回去,一路拿着,走一半的时候拿起夹克闻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沾染了一些少年房间里闻到过的香味,淡淡的很舒缓的味道。


    啧啧。


    林序年心里有些美,回想少年的样子,心想这样的才叫弟弟嘛,那些刺头算什么。弟弟就应该看起来很乖很听话,小小的,弱弱的,虚弱保护的。


    路边还有人需要帮忙,林序年把外套叠起来小心放好,再撸袖子去帮忙。


    那妇人都呆了,忙不迭说:“不行不行小伙子,你快把衣服穿起来,这么冷的天,千万别生病了。”


    林序年:“大姨,不用怕,我体质好。”


    林序年体质的确好,穿着单薄的毛线衣,几乎帮穿了一条街,只是集合的时候,他拿着夹克外套看着面前三个师弟,问:“老五和老八呢?”


    “不知道,之前和五师兄分开了,他好像去的另外一条街,现在这么晚可能回家了吧。”


    “行,大家都早点回吧。”林序年说:“今天辛苦了啊。”


    三人立刻异口同声:“这是我们习武之人应该做的!”


    林序年摆摆手。


    路灯明亮,林序年沿街回去,只是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点奇怪的窸窣声,明明车道已经恢复通行,马路上车流往来路人言语环境很嘈杂,但他确认自己听得很清楚。


    林序年转头看去,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那边的冰块和积雪清理在一侧,另一边用来走路。


    “赶紧回家,好像又要下雨了。”


    “下雨?我早上看天气预报最近几天都没雨啊。”


    “你也是郑人买履,天气预报还能有我们天上这些乌云准啊?天这么黑,估计很快就要下了。”


    “可别,别下着下着又变成暴雪,那就麻烦了。”


    小巷的路灯灰暗,暗到有跟没有没什么差别,但林序年感觉自己在黑暗中一下子看得很远很远。


    从小到大练武,林序年知道自己的视力和听力一直都很好,但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


    甚至于,他顺着窸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被清理出来的排水格栅,透过锈迹斑斑的格栅,他看到十几只斗大的黑色老鼠聚集在一起,黑豆一样的眼睛,腮边的长须,身上的毛发……


    ——“大哥哥。”


    百米远的景象迅速褪去,眨眼间回归到眼下,林序年有点头晕,深吸了口气,才低头看喊自己的小丫头。


    麻花辫小姑娘仰头问:“绿灯啦,大哥哥你不走吗?”


    “嗯,走了。”林序年整理情绪。


    小姑娘抬起左手,问:“大哥哥你可以牵着我的手吗?车子好多,我有点怕过马路。”


    林序年说可以啊,换了只手拿外套,就要去牵她,却看到自己才剪过的指甲变得厚重锋利,他心里一骇,定睛再看,又是原来的手。


    是今天累到了?还是下午那案发现场的画面导致有点中邪?毕竟这种玄学的东西,不能不信,回家问问哥是不是烧个香拜个佛。


    林序年牵着小女孩先过马路,然后直接抄了近道回武馆。


    第二天就要复课,阮呈担心近段时间把生物钟弄乱了,提前躺到床上酝酿睡意,只是睡意不是闭着眼睛就能酝酿出来,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班级群聊聊天记录,又翻了翻微博热搜。


    群里侃天侃地,而热搜大多都是灾后重建的消息。


    黑暗中,手机荧光映在他表情淡淡的脸上,手指一个、一个划过全世界各地灾难的热搜。


    车祸居多,还有飞机失事,轮渡消失,以及许多天降异相的话题,比如几条街上的电线上站满麻雀,比如血红色的太阳,再比如哪条河忽然浮现很多死鱼,不过一一都得到了专家们很科学的解释。


    本来就是,玄学尽头是科学。


    如果不能用科学解释,那就是这个科学过去还没成为科学,需要专家建立新词条新理论来定义一下。


    阮呈没有兴趣关心哪里有灾难,临江城不也刚经历几场大灾。


    网上说导航失效最近网络信号很差,阮呈倒深有体会,应该是极端天气影响,导致信号输送很慢,他常常在群聊里刷了十几条才看到,有比较严重的滞后性,但也不要紧。


    手机电量不多了,阮呈打开B站搜出醉翁亭记播放,然后给手机充上电,听着up主低沉又充满感情的朗诵声,他缩缩冰凉的脚丫子,闭眼睡去。


    夜幕深深。


    就在整座城市即将陷入梦乡的时候,地底下开始了一场狂欢,成千上万的老鼠跑出万马奔腾的架势,在下水道里汇聚成一条“黑色河流”。


    肮脏恶臭的水沟尽头,几只毛发结块面目狰狞的流浪狗和流浪猫,正划拉着爪子,呲牙咧嘴等着这一顿饱餐。


    只是,好虎斗不过群狼,碾压式的数量优势不是开玩笑的,很快,数以万计的老鼠跟它们撕咬争斗,更多的老鼠跑出到地面,胡乱奔跑攀爬,它们窜过车子,石墩,人行道,大马路,爬到电线杆上肆意啃咬,咬得火花四溅,老鼠被电死高高摔下,几分钟后,它又从地面重新爬起继续加入大队伍。


    一场末日大逃亡。


    而下水道里吞下几只老鼠的流浪狗扭头,绿莹莹的眼睛在漆黑的水沟里细长眯起,显得阴森恐怖。


    “天哪!那些是什么!”有大晚上出门车辆里,副驾驶惊恐大叫。


    驾驶座司机定睛一看,车道前方密密麻麻竟然全是老鼠,急忙踩下刹车,但操作不当车辆直接失控侧翻,车子落地压住一些老鼠,又被更多蜂拥而至的老鼠没过,很多老鼠顺着破碎的车窗钻进,车内尖叫声不绝……


    暴雨,骤然落下。


    淹没掉所有声音。


    阮呈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外面哗啦啦大雨倾盆,大风大雨,那架势大得仿佛要把整个城市吹走淹没,比先前那场暴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会又要停课吧?阮呈心里微微发愁。


    黑暗中,他摸到手机想看时间,但屏幕没有亮,竟然是没电了,可他记得自己听醉翁亭记时特意把手机充上电了,再顺着摸一摸,手机一端连接着充电线,充电头也在插座上。


    不会停电了吧?


    阮呈打开灯的开关,只听得啪嗒一声,房间里却依然黑暗一片,还真停电了。


    之前山火暴雨暴雪都没有停电,这次怎么就停了。


    没有手机没有灯,室内漆黑一片,不过阮呈对自己房间的家居摆设很熟悉,所以坐起来,套上羽绒服下床,先一点点小心摸到墙边,再一路摸过去,很快,脚下踢到了纸箱。


    地上放着的几个纸箱里是他的课本和书,还有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些他会用到的工具,电胶布,扳手以及各种螺丝刀,他记得当初买工具套餐,里面有个小手电筒。


    工具互相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音响起,阮呈终于摸到了一个柱状物,开关按了下,亮了。


    光能给人带来心安。


    一旦失去光,人好像直接陷入了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里一样,阮呈心想还得买个好点的手电筒备用着。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


    大雨滂沱砸在玻璃上,外面看不见一丝光亮,好像整座城市都停电了一样。可这怎么可能?小区和小区的电路都是分开的,更别说这么大一个城市。


    是雨太大反光看不清吗?


    阮呈把电筒贴在窗上,努力眯眼分辨,还是分辨不出什么,算了,看起来班主任说的复课要泡汤了。


    还是等睡到天亮再说吧。


    阮呈想回学校上课,他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本来就靠缘分,各科目的老师就是他和知识之间的红线,有老师们牵红线,缘分多少还能深一点,没有老师,他自己完全分辨不出重点和不重要,误入歧途白白浪费时间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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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这么努力认真学习就是为了以后考上大学。


    考上大学,爸爸妈妈就放心了吧。


    阮呈回到床边,把电筒放到枕头旁,重新钻进被窝,被子里还有余温,暖烘烘的,他很快就重新睡着了。


    城里某个富人小区。


    “砰——!!”


    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尖叫声,尖叫声被暴雨声盖过,却惊醒了房间里睡不安稳的秦匀方,他瞬间惊醒坐起来,竖起耳朵听,是爸爸妈妈他们的房间?!


    秦匀方连忙下床。


    房间里亮着暗暗的落地灯,却够他跑出房间,一跑到走廊惨叫声更加明显,他急得连忙跑去,又想起什么猛然刹车返身回到自己房间四下找寻,他心慌意乱,匆忙拿起一根棒球杆,重新跑上走廊,“妈,爸!”


    主卧的落地窗已经被猛烈撞碎,上面是蛛网、血迹,房间里的备用电落地灯也很暗,还不如惨叫声越来越弱的床边那几个莹绿色的兽眸。


    秦匀方推开门看到这一幕,浑身汗毛直竖,几头野兽竟然闯入了他爸妈的房间?这可是别墅二楼!!


    “妈妈!”


    “小方,快走!别进来!”漂亮妇人被丈夫护在身下,但袭击他们的流浪狗有很多只,体型又巨大,丈夫在惨叫,她也痛得惨叫,听到儿子的声音只大声让对方跑。


    “不行!”秦匀方恐惧的眼泪涌出来,双腿打颤,握着棒球杆的双手都在抖,“妈妈,我来救你们!”


    “快跑,儿子……快跑!”男人痛苦的惨叫声中掺着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秦匀方腿软成了面条,一边哭一边往室内跑,然而才往前一步就先摔在了地上,一只流浪犬注意到它,扭头要冲他这边扑过来,但后肢却被已经被啃咬得血淋淋的漂亮妇人抓住。


    “小方!”漂亮妇人哭着求:“快跑啊!!”


    秦匀方终于连滚带爬跑出房间,但腿太软,中途几次摔倒,心跳如擂鼓,恐惧让他整个人有做噩梦一样的不真实感,他回到房间,哆嗦着拿起手机报警。


    报警电话占线请等待,他又想起跑回门边把门死死锁上,他抖着哭着,紧紧握着手机祈求对方接通。


    临江城的城郊。


    几座被山火烧得光秃秃黑漆漆的搭讪上,倾盆暴雨下,缓缓移动下成百上千双黑暗中冒碧光的眸。


    黑影幢幢。


    犬类成群结队,体型不一。


    一道红色的闪电劈开头顶的漆黑,在瞬间照亮了它们呲牙咧嘴的凶恶狰狞的兽面。


    大雨下了很久,临江城下游城市,几座植被覆盖稀疏的大山出现了山体滑坡现象。


    暴雨、泥土巨石,不少人还在睡梦中就已经被无情地夺走了生命。


    闪电劈下,一座巨大的山林解体般开始剧烈震动,许多人睡梦中醒来,以为地震了,匆忙带着家人跑出房间,淋着大雨在屋外,又被泥石流冲走。


    没有人拉响警报。


    惨叫声被暴雨和轰隆隆的撞击声吞没,一条又一条珍贵的人命,就像蚁穴中被倒入烧得滚烫铅液的蝼蚁。


    阮呈梦到地球裂开了,不,不是地球,是天空,天空被一直巨大的手撕裂,那只手捏碎太阳就像是捏碎一只生鸡蛋,流下的蛋液就是滔天的洪水。


    他不会游泳,手里抱着一只游泳圈,却感觉自己一直往下沉。


    水里不敢呼吸,阮呈感觉肺都要憋炸开了,忽然猛地惊醒,他大口大口喘气,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漆黑,比梦里还要黑的世界。


    他摸向枕边,先摸到了手电筒,然后摸到了手机。


    阮呈轻轻缓缓的深呼吸,慢慢地把噩梦带来的负面情绪平复,天还没亮吗?


    外面的大雨好像小了一点。


    阮呈没有下床,也没有打开手电筒,他紧握着手机和手电筒,在黑暗中睁开眼,闭上眼,再睁开,睁眼闭眼看见的画面是一样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吞噬这个属于人类的世界。


    别胡思乱想,阮呈告诉自己。


    他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莫名其妙的幻想,也不止一次做奇形怪状的梦。


    林氏武馆里。


    暴雨淋漓,林序年和林馆主人手一支长枪,林夫人手握长棍,三人背部紧紧相靠,周围是一群身上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流着血的野狗。


    后院地上倒是有死几条,但那几条,都是从狗头到身体直接被劈开。


    “给你哥打电话了吗?”林夫人体力先不支了,握着长棍的手很紧,随着呼吸起伏在轻轻颤抖。


    “打了一百遍了,打不通。”林序年刚搞死几条流浪狗,他此时喉咙发痒,明明零下的气温还加上暴雨,却莫名热血沸腾,看着面前这对峙着也不太敢继续扑咬上来的野狗群,有一种直接扑上去咬死的冲动。


    “这些狗到底是哪里来的?”林馆主在一只流浪狗扑上来时,直接一长枪从野狗大开的嘴里捅到屁股下,再一脚将串在长枪上的整只狗踹出几米远,他说,“我们先出去,这东西太邪门了!正常人没办法理解!”


    林序年手握长枪,盯着那几只流浪狗,忽然感觉自己脊椎在一节一节粗壮增长咔嚓咔嚓不断作响,眼前的画面也时不时变得莹绿,他连忙摇头,深深呼吸了下,却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喝喝野兽般的呼噜声。


    林序年心脏狠狠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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