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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嘿嘿,娘子抱他了!

作者:竹为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叶瑾钿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物——


    橙黄纹长裤打底,外罩薄柿圆领齐膝缺骻衫子,脚蹬麻練(liàn)鞋,头发全部盘起来,戴尖锥毡帽。①


    觉得毡帽不太好看,她在帽后别上与衣衫同色的两根飘带,带子末端坠上两朵浅粉的绒花。


    她对照铜镜看一眼。


    唔,这样便好看许多了。


    背上弓箭,斜挎箭筒,把门落锁。


    叶瑾钿准备到邻家借那条敏锐的黄犬,助自己一臂之力。


    不料。


    邻家大门紧闭,越过门缝往里面看,竟然连里屋都上了锁,大黄也没在院中溜达。


    隔壁大娘看她猫腰探看,好心解释:“你若是找二娘子,今日恐怕找不到了。”


    “敢问大娘,他们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突然就空落落的。


    “五郎将二娘子的宅子私卖出去,还没交换文书便拿走钱花天酒地,被二娘子发现。两人此刻,还在公堂上对簿呢。”大娘说这事儿时,满脸都是不齿。


    要不是她腿脚实在不争气,她定要随儿子和儿媳去看看好戏,逮准机会把臭鸡蛋砸过去!


    叶瑾钿不由“啧啧”两声。


    平日看那五郎,好模好样的,还挺像个人,没想到这么不干人事儿。


    在看热闹和打山鸡给夫君补身体之间,她挣扎了半息,决定还是先去打山鸡。


    总归还是夫君重要些。


    她如是安慰无法去看热闹的自己。


    麻練鞋自滋水河畔踏过,长弓勾动路旁柳枝,水滴从细长叶片滴落,刺进河面。


    嗒——


    河面漾开,推出波澜,一路向前。


    待水面平静,倒映出浅灰与暗紫衬托的一角锋崖,也倒映出立在河边,一身酱紫圆领锦袍的张珉。


    他高坐马上,腰间革带挂着一柄横刀,目如寒刃,直刺躲在深草高树掩映之中的百来流军。


    落影在后侧高声传话:“尔等若放下刀剑归降,朝廷可既往不咎,给诸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诸位若是执意与朝廷对抗,可就别怪我等手起刀落,将诸位斩于马下了。”


    流军几乎都是在乱世中杀人如砍瓜切菜之流,跟随主事者也不见得就是一心奉对方为明主,可必定是为功名利禄而去。


    天下纷争数百年,凭什么他萧家说结束就结束。


    投降,只能一辈子当庶民;可若是拼死,还有一丝可能东山再起,驱走萧家,取而代之,立下不世之战功,名垂青史。


    他们不愿降。


    落影无奈耸耸肩。


    生路他已经尽力帮忙觅了,但是对方还要在杀神面前找死,他也是没有办法。


    草丛中,流军拥着主事者,慢慢往后退去。


    张珉冷哼一声,摸出行囊中的弓箭,一拉三箭,侧过弓身瞄准簇拥的中心,放手。


    咻咻——


    箭矢破空飞出,在虚空擦出一道白芒。


    主事者闻声回头,白芒在他眼底急速放大,转瞬便至。


    “噗”一声,白芒没入皮肉,溅起鲜红的血,喷在深草长长的叶片上。


    叶片无法承住浓稠血液,垂头往地面送。


    布着乱石的苍白地面,瞬间洇湿,彻底浸透,变成一片染色不匀的粗布。


    一只穿着麻練鞋的脚踏上染血的乱石,弯腰捡起被一支箭矢穿破的两只山鸡。


    桃花眼弯了弯。


    一箭双鸡,还真是意外之喜。


    叶瑾钿掏出布袋,心满意足把死透的山鸡拔出来,把血放掉,丢进布袋。


    怕还有血染污身上衣衫,她将箭擦干净收好,物色了一根比较笔挺的树枝,穿过布袋的绳结,用肩膀挑起来。


    回家!炖汤给美人夫君补补!


    她哼着花音小曲儿,步调欢快地蹦下山,宛若一只在林间穿梭的脱兔。


    此际,若是有人高居半空,便可以看清楚:张珉射杀主事者后,带着兵马驱赶残余流军的方向,与叶瑾钿下山的方向,一快一慢,逐渐汇拢。


    “踏踏——”“唰唰——”


    叶瑾钿耳朵一动,转头往自己左侧看去,总觉得自己听到了马蹄声。


    左侧五里外。


    张珉已指挥兵马绕路包抄,逐渐收紧口袋,将流军一网打尽。


    四里、三里、两里……


    兵马从深山老林中现出,影影绰绰,只能得见玄黑中的一点酱紫。


    叶瑾钿这下可以确定,自己的确碰上不得了的大事情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快速下山。


    与此同时,信手收割掉一颗流军脑袋,反手又把横刀扎入另一流军胸膛的张珉,听到一声急促呼哨。他扭头看去,只见一道影子在林间晃动。


    暗卫在那里……


    所以,那是娘子!


    张珉脸色一变,将后续围剿残军之事交给落影,转头回到中军指挥处。


    一身青色布衣的谢昭明,握着拳头轻咳一声,调侃道:“右相这是怎么了,行色匆匆,像被铁锅烫了脚似的。”


    外出围剿流军,所有人都穿的朝廷制式圆袍,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迟疑是否要将外衣抛掉,只穿亵衣现身,假装衣物被勾烂,便见谢昭明那厮身上的布料甚是低调。


    他抬手就去剥:“换件外袍。”


    “张子美!”谢昭明死死捂住自己的衣领,往后退去,“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做什么!简直有辱斯文!!”


    张珉“嘶”一声,觉得他们这些酸腐书生就是麻烦,遂把人拖到树丛后更换。


    不到一刻,他便重整仪容,往暗卫的方向奔去。


    落影还有些担心他们家相爷露陷,多年痴情要付诸流水,手下动作快上数倍,如砍草一样削过流军。


    谢昭明则慢吞吞将紫袍上的血污吸干,勉为其难换过这件不成体统的脏兮兮袍子,一手横腹,一手负在身后,跟过去看看热闹。


    除了陛下和左相,就只有他没瞧过张子美的热闹了。


    这可不行。


    *


    叶瑾钿小跑着下山。


    听到刀兵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头也不回地跑。


    “娘子——”


    张珉怕她怀疑,特意从侧边抄道,绕到她前方的小坡,假装吃力往上攀爬。


    叶瑾钿吃惊:“夫君,你怎会在这里?”


    她赶紧跑过去,搭把手,将人拉上来一起往出山的方向跑。


    “我、我来……”


    张珉支支吾吾找借口,越是着急越是难想。


    “先别说话了。”叶瑾钿看他气喘吁吁的,教他吞吐,“来,跟着我一起,吸气——呼吸——”


    这头在逃跑,那头的流军已所剩无几,有一位躺在深草中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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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挨过一刀后屁滚尿流地从侧面突破,手脚并用刨下山。


    三人在出山口狭路相逢。


    一时之间,大家都很紧张。


    流军:“!!”


    这尊杀神怎么会在这里候着!


    张珉:“!!”


    怎会有漏网之鱼出现。


    叶瑾钿:“!!”


    这人谁啊,一身血污又不太像兵,不会是山匪罢?!


    “娘子……”张珉有些忐忑地觑叶瑾钿容色,生怕她发现不妥之处。


    叶瑾钿哪有功夫细思,她误以为他害怕,将他往自己背后一藏,迈步而出,对上流军。


    “我们只是过路人,无心掺和任何事情,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流军越过她头顶,对上张珉那双十拿九稳要将他伏法的眼眸,嗤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环刀。


    他倒是想放过她,可惜有人不让。


    叮啷——


    环刀一振,仅存的流军冲上来。


    “放肆!”


    “休想伤我大衍子民!”


    发觉少了一具尸体的落影,沿着草叶伏倒的痕迹追到此地,见情况不妙,赶紧从山石跳落,搭箭上弓。


    他怒喝:“天子脚下,岂容尔等小人叫嚣!”


    张珉趁机扑向叶瑾钿:“娘子小心。”


    他旋身与对方换了个位置,挡住她的视线,脚尖一勾,让石子滚到自己脚背上,脚腕用力侧踢。


    “咻——”


    石子直直往流军脑门去。


    “夫君?”


    叶瑾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连打晕小贼都害怕得手足无措,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面对这等手上染血的狂徒,怎么敢挡在她面前。


    简直乱来!


    她赶紧伸手轻轻按住自己夫君的脑袋,另一手用尽自己打铁时的蛮力,“欻”一下将手中袋子砸过去。


    石子正中脑门,流军已有些晕眩,又横空飞来一袋死鸡,鸡爪子兜脸拍过来,鸡屁股直戳他眼睛。


    尔后还有飞矢贯喉,一箭索命。


    直挺挺倒下之前,他心想:这死法,可真是不光彩。


    目睹一切的落影:“……”


    碰上他们夫妻,阁下也是倒霉透顶了。


    另一边,转圈圈的叶瑾钿双手抱着张珉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肩膀上,半跪在地。


    张珉闻着鼻尖处浓郁的桃花香,红着脸挣扎了一下。


    “乖,夫君先别动。”叶瑾钿紧盯前去检查流军的落影,伸手在他脖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又安抚似的,挼过他后脑勺。


    那一霎,张珉感觉自己像一块受过紫电的雷击木,浑身一震,继而熟透,冒出腾腾热气。


    他瞳孔微缩,晃动,满是不可置信。


    两人如今的姿态太亲近了。


    像两棵缠绕的绿木,肩颈几乎交缠,腿侧紧贴,可以清晰感受到彼此的温热、气息。


    觉察到他要拉开两人距离,她不仅没推开他,还抱得更紧了。


    ——以一种生怕吓着他的保护姿态,轻轻抚摸他的脖颈,他的后脑。


    半晌,见流军倒地不起,叶瑾钿才松一口气,低头看自家夫君一眼。


    “夫君,你没事吧?”


    她紧张捧起他的脸,对上一双失焦的眼眸,以及——


    “你怎么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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