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白安,长年累月为奴的生涯,理应适应或者接纳自己是太监的现实。宫里的太监们即使和宫女对食,也都是偷偷摸摸,清楚这是不可告人、不为世俗所认同的。换而言之,宫女嫁给完整的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白安能坦然接受,谢彦池也应该早有认知。
其次,谢彦池在被抓捕、情急时下,随口蹦出“百米飞人”“铁饼”这些词汇,也许有人教他,但更可能是他自己的语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易楠不该出现在易家灭门案现场,若无钱青青,她不可能活下来。也就是说,易楠的时间线也被扰乱了。
钱青青想起宋章提醒过她,再变态的凶手,要泄愤理应挖心,挖人脑实属怪异……
“皇城司执法,只为维护天子之威,不受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制约,其关押犯人,皆有御批,无关人等不得过问。”曾郦领着钱青青迈过门槛,边走边道,“那谢彦池押入皇城司地牢,已与食脑魔案无关……”
皇城司位于六部街最里面,一道窄门,两名武卫,无任何牌匾,大有“大隐隐于街”的意味,过了影壁,终见别有洞天。
钱青青抬头见到“皇城司”那乌金牌匾道:“以前只闻其名,未知其所。”
“禁军六司之中,皇城司最为神秘,皇城司的地牢也最为森严。”曾郦说着,递出腰牌,对狱卒说,“有劳带我们去甲等牢房。”
狱卒验过腰牌,立刻躬了躬:“小人已经侯曾大人多时,请随我来。”
来到地牢入口,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的台阶蜿蜒向下,仿佛通往无尽的深渊。
钱青青小心翼翼地跟着曾郦,四周弥漫着腐臭与潮湿混合的气味,墙壁上的火把闪烁不定,将人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狱卒带着钱青青和曾郦,沿着蜿蜒的台阶层层向下,皇城司地牢共有三层,越往下关押的罪犯级别越高,看守也越森严。
狱卒道:“这三层地牢,关押的罪犯各不相同,第一层和第二层关押的分别是贪官污吏与谋逆罪犯,第三层则是罪大恶极的重犯,他们的罪行不可饶恕,被囚禁于此,承受最严厉的惩罚。”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下三层,这里阴暗至极,伸手不见五指,完全靠火把那微弱的光线引路。
狱卒停在一道铁门前,恭敬地说:“曾大人,到了。”
打开牢门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冰冷的石壁长满苔藓,从视觉到嗅觉都充满了阴暗潮湿,钱青青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时,密密麻麻的厚苔忽然伸出一对触角,触角有食指长,抖一抖,晃一晃,乍看以为有风,借着微弱的灯,竟是一只有手掌长的、许多对肛足的东西——蜒蚰?!
“妈啊!”钱青青差点滑倒,“这是什么鬼地方!”
“洒点药粉,它们不会靠近。”狱卒拿出两个药包。
“多谢。”曾郦接过,按狱卒所说从头顶洒药,确保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沾上药粉。
狱卒往后退了半步,留在门外,尽职尽责地提醒:“何统领交代了,给您一炷香时间。”
“明白。”
曾郦说道:“将来谢彦池也将关在这里。”
钱青青一愣,疑惑道:“他不是犯了死罪,理应处决。”
她打算不懂就问,反正曾郦说是带她来长见识。新人初来乍到嘛。
“和谢彦池一样的人。”曾郦说,“皇城司的甲等水牢,只关异鬼。”
听见“异鬼”二字,钱青青莫名心脏提了上来。
“他们自称去过一千多年后的世界。”
曾郦说出这句时,钱青青呆了。好在水牢昏暗如夜,看不见钱青青震惊到浑身僵硬的样子,接道:“异鬼最早出现可追溯到先帝时期。先帝迷信炼丹,祈求长身不老术,一个名为万春山的炼丹师最得先帝青睐。先帝封万春山为国师,正一品,参知政事。但此人心术不正,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一时间,皇城聚集了大批以炼丹师为名来求官的三教九流,有道士、药师,也有江湖人士。
其中有个名叫余缜的布衣,自称开了天眼,能通晓古今、预知未来、知大臣官运、断王朝兴衰。
起初,此人只和国师万春山联络,随着他的预言一次又一次验证,万春山愈发相信他真有天眼,求其预探大梁国运。
余缜说出广胜侯父子即将谋反、建立宋家王朝,先帝也将在南逃途中驾崩。
次月,宋氏父子真反了。
万春山早有准备,拾妥细软,带一家老小逃了,自然也带上余缜。
不料在城外遇见昌王回来勤王救驾的天兴军。万春山仗着先帝宠爱,屡屡得罪皇亲国戚,昌王不满已久,当即以叛国罪名立斩万春山于马下。
那万春山的几个手下都是软骨头,当即投了昌王,为立功,将余缜天眼之事抖漏。昌王押他去见了当时还是齐王的当今陛下,交由皇城司,我师伯亲自秘密刑讯。
据余缜说,他是一名教书先生,在他们的世界,专授历史。严刑拷打之下,余缜供出同为异鬼的老乡所在,大概有十几人。这些人聚居在一处,各有分工,有的经商挣钱、有的四处探消息,余缜的任务是潜入朝廷,为他们谋一个靠山。
何统领即刻派人捉拿其余异鬼,只是京城大乱,有的逃了、有的死了,只抓回五、六个活口。这些年一直关在地牢,用刑的、自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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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病的,陆续死绝了,此后皇城司陆续暗中追查,又抓到几个,如今水牢里满打满算,还剩四个异鬼。”
钱青青听到这里,心情无比沉重。她猜中了这个时代有同乡的开头,却没有猜中他们悲惨境遇。然而还未及思考,她的眼睛就迎来一个暴击画面。
一个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的躯体被浸泡在恶臭的水池里,躯体被打穿琵琶骨,就这么吊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水肿惨白色,散乱的长发贴住了面门,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声。
这还不算什么,更惨绝人寰的在下一间牢房。半副身躯静静地趴着,之所以称之为半具,是因其受刑比刖刑还重,下身被整齐切断,切面处流脓不止,蛆虫从脓包冒出头来,还混合着其他看不清的蠕动小虫。
“嗬……嗬……”
这位的精神状态比上一位更差,简直奄奄一息,无神的双眼,反应迟钝到几乎为零,只有胸腔轻轻起伏着,发出似有似无的气音。
这还是人吗?钱青青胃里翻滚。
“害怕吗?”曾郦问。
钱青青难受地移开视线,含糊其辞回答:“我前日也去过西监,验过骸骨……”
“他们这样子,活不过今年。”曾郦说,“这或许……也是解脱。”
钱青青问:“皇城司如何抓到这些人?”
“有如余缜之流,自诩预知未来,故弄玄虚,贩卖消息为生;也有些举止诡异,口出狂言,被检举至此;再有,便是谢彦池此等,不满身份,长年累月的孤独,以至于神思失常。皇城司监察朝野,消息灵通,自有一套追查异鬼之法。”
“他们真能通晓未来全局?会不会只是胡编乱造的江湖术士,瞎猫碰着死耗子?”
“皇城司的刑讯手段非比寻常,为确认这些人是否说真话,会施以重刑、层层加码,先以黥刑,再以劓、刖或斩趾之刑,期间施加水刑、钉刺、火烧滚等酷刑,重压之下,无人敢说假话,且是分别刑讯,新旧异鬼并不相识,得到的口供可互相印证。有个记性好的,竟能说出某年某月,淮河暴雨,具体淹没哪些郡县,这些俱已成真。”
朝廷南逃以来,百废待兴,为保护人口,朝廷颁布了“省刑令”,也就是减轻或减少刑罚,逐步废除肉刑,改黥、劓、刖、宫、笞旧五刑为死、流、徒、鞭、杖新五刑。
但皇城司不适用新五刑。
曾郦说:“何统领说过,异鬼之狱,法外用刑。对了,余缜还活着,见吗?”
“好啊。”钱青青挑眉道,“来都来了。”
她怀着期待见余缜,这将“异鬼”出卖给朝廷的始作俑者。
也害怕见到余缜,怕他比前面的人还惨,那简直是在挑战她作为现代人忍耐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