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记包子铺。
“铛铛——铛——”
程荣此时正手拿着铜锣敲敲打打，洪亮的声音响彻在整条街上。过路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四处张望。
“都来看一看啊，程记包子铺，韭菜盒子买三赠一。”程荣配合着手中的铜锣，一连喊了三遍。
只见因锣声而驻足在附近的人群，听完程荣的话后纷纷和周围的人在谈论。
“这程记什么时候也有韭菜盒子了？”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男人对站在他旁边的皮肤黝黑的黑脸男人说道。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黑脸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眼睛看向程记包子铺的方向。
程荣把装满韭菜盒子的竹篮一个又一个地摆在桌子上，一眼望过去竟然有六七个之多，已经赶上王阿婆一上午卖的数量了。
但是程荣还没卖出去一个就全部拿了出来，显然他是很有信心。
原本周围的人都在呈观望的态度，没有上前。当看到程记的韭菜盒子外表和王阿婆家的也没什么不同，观望的人也渐渐走近。
许是韭菜盒子在城中有了点名声，一转眼程荣的面前已经有近十人在等着买。
“程记的包子就不错，想来韭菜盒子也不会差。”在不远处的妇人看到摆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韭菜盒子后，边走边低声说道。
“王家每日买的人太多，去晚了也是都买不到的。”紧跟妇人身侧的年轻女郎接话道。
“何止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随着人群向前走的一位白发婆婆，听见两人方才的谈话补充道。
“看婆婆来的方向，是从王家刚过来的？”妇人好奇地对白发婆婆说。
“我因为人多不想等就回来了，没想到还挺幸运，如今程记也有了。”白发婆婆带着庆幸地口吻说着。
白发婆婆说完就身姿矫健的快步走到几人的前面，把妇人和年轻女郎甩在了身后。
“他刚刚说买三赠一，嫂嫂，我们要不买来看看？”年轻女郎转头看向妇人并提议。
“你兄长昨日还说想吃韭菜盒子，我还担心买不到呢，既然程记也有就在他家买吧。”妇人考虑后回应道。
在说话的功夫，程记的门前已经占满了人。她们想着桌上既然有那么多，也不用担心买不到。妇人就领着年轻女郎站在人群的后面，没有着急地向前挤去。
大约还有三个人就轮到妇人和年轻女郎的时候，从她们身后忽然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引得年轻女郎好奇地向后张望。
一看才发现是刚刚的黑脸男人，和他说话的是位年纪要比略长一些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阿婆店铺的常客，也是第一位买到韭菜盒子的那位声音豪放的人。
年轻女郎知道他，他是在茶馆说书的。
她昨日和嫂嫂去茶馆听书时，就听他在夸赞韭菜盒子是人间美味。当时坐在邻桌的人还说，这说书人怕不是被勾了魂，三句话不离韭菜盒子。
说书人可以说是非常钟情了，日日都要去买。
只是年轻女郎看他正在往嘴里送的食物，貌似不是韭菜盒子了。
两人还在寒暄，说书人探头探脑地向前看去，“这些人都挤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在等着买韭菜盒子，买三送一，你不买一点？”此时黑脸男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盯着说书人的手看，连忙又问道，“你这吃的是什么？今日怎得换口味了？”
“王家新出的，说是叫水煎包。”说书人说着又往嘴里送了一个。
随着男人咀嚼的动作，香气逐渐向四周散去，浓郁的肉香盖过几乎闻不到的韭菜香气。
闻到肉香的人都不自觉地回过头，凭着本能找寻味道的来源。
最先有反应地当然是紧挨着说书人的黑脸男人，他看着说书人的嘴上已经沾满肉汁，油亮亮的。
甚至随着说书人每说一句话，香气也变得更加诱人浓郁。
他的视线固定在水煎包上，说书人举起水煎包即将放到嘴里时，注意到黑脸男人的视线。
说书人迟疑地说手中的水煎包递过去，“尝尝看。”
黑脸男人不知道怎么了，着迷一般直直地接过面前的水煎包，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好吃吗？”说书人看着黑脸男人急切地动作，便好奇地黑脸男人的反应。
黑脸男人还没等咽下去，“好吃，好吃。”一边说一边点头，只是嘴里还有东西，声音不算清晰只能大致判断出男人说的话。
但是从黑脸男人那快速地点头动作来看，好不好吃已经明了，都不用再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哪家买的？我也要去买。”黑脸男人吃完的瞬间便开口问道。
说书人也很疑惑黑脸男人竟然不知道，“王阿婆家的，你不知道吗？”
黑脸男人被问得懵住，一脸问号的看着说书人说，“我不知道啊。”
“那你快去吧，王阿婆是在外面边做边卖。一锅刚做好马上就被抢空，我手里的这几个还是等了好久才买到的。”
说书人的话音刚落，周围好几个人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争先恐后地窜了出去。
说书人甚至还被人撞了一下，等他站稳抬头时，已经看到不到撞他的人了。
可这只是混乱局面的开始。
说书人的声音本身就很大，在人群中和黑脸男人交流时怕对方听不清，不仅没有压低声音甚至还抬高了一点。
女郎在前排，而他们在后方说话，哪怕中间隔着不近的距离也将谈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前排的其余人也都听见了。
不过也有人没有听到，此人正是程荣。
程荣或许是被眼前的幸福冲昏了头脑。等他后知后觉时，原本应是满满的人群，现在已经只剩零星几人还在原地。
程荣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刚要抓一人询问原因，就有人恰在此时为他解惑。
女郎对妇人说，“嫂嫂我们也去吧。”
妇人笑着捏了捏女郎的鼻子，“是你嘴馋了吧。”
“可是闻着真的好香啊，嫂嫂没闻到吗？”女郎羞涩一笑，把话题引导妇人身上。
“确实很香，那我们也去看看。”妇人和女郎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程荣连忙叫住二人，“敢问夫人方才说好香的可是何物？”
妇人看向女郎，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知程荣。可女郎年岁尚小，没有读懂自家嫂嫂的意思，加之心中焦急想要赶紧离开，“是王家在买水煎包，嫂嫂我们快走吧。”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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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便拽着妇人快步离开。
王家，虽说的含糊，但是这城西除了王阿婆，还有谁会跟他程荣对着干。
不仅抢他生意，还专门赶在他也做出韭菜盒子的这一天，卖什么水煎包把他好不容易留住的客人又全部抢走。
程荣紧握住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因为生气还在颤抖。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重，眼睛猩红简直都要喷出火来。
他死死地盯着从他这里离开人的背影，终于控制不住，抬起右臂，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力气大到，连竹篮里的韭菜盒子都被颠簸起来。
程荣顺势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竹篮，到现在连一个竹篮都没空，甚至买的人都不在了。
他透过这满桌的韭菜盒子仿佛看到王阿婆的脸，她在嘲笑他的愚蠢，还在戏弄着自己。
程荣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浑身上下充斥着阴冷，缓步走向王阿婆店铺的方向。
连身后有人唤他要买韭菜盒子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程荣在去王阿婆店铺的一路上，时不时就听见有人夸水煎包。他越不想听，这些话反而越清晰。
此时王阿婆忙得已经顾不到别人了，围着灶台和桌前团团转。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在等水煎包出锅的时候，要把这一锅谁买多少个分配清楚。因着水煎包的大小，一锅虽然能有六十多个，但是最多也就六七人能买到。
水煎包是一锅接着一锅，可是王阿婆怎么感觉眼前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王阿婆哪里知道，因着说书人无意间的宣传，在程记的人都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王阿婆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人是从哪里过来的，对于她来说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水煎包好了，这位夫人要几个？”王阿婆看向妇人和女郎，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说道。
“要十五个。”女郎抢先回答，妇人也笑着点头。
王阿婆在外面有多忙，在厨房的苏荔都是要翻一倍的状况。
“还有很多人吗？”苏荔有气无力地对刚从前面回来的谢谨问道。
“嗯，很多。”
比谢谨平淡的语气更具杀伤力的东西出现了。
苏荔欲哭无泪，只能默默地劳动。
好在仿佛没有止境一般的劳力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结束了，不是因为外面等着的人没了，而是厨房的食材终于用光了！！
王竹又赌输了，在路上浑浑噩噩地走着，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再来一盘，我肯定能赢回来。”
突然听见有人提到他母亲王阿婆的名字，他留心听了一会儿。在对方说王阿婆今日的生意有多么火爆时，王竹的眼里重燃了希望。
有钱，就可以翻盘了。
他飞快地朝城西的店铺奔去，在路上和一个男人重重地撞在一起。
王竹疼的眼睛发酸，可是对方不仅没有道歉的意思，甚至还直勾勾地瞪着他。
王竹没好气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跟我道歉。”
对方依旧阴森森地看着他，在王竹即将破口大骂地时候，男人开口了，“对不起。”
说完男人绕过王竹走远了。
王竹看着男人的背影，“这人有病吧。”吐槽完想起正事，又加速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