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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作者:清汤大小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十六章、


    舒纯熙总算有了点反应,她冷笑一声,回的却是他的上一句话,头都没抬,语调冰冷又锐利,像是被踩到尾巴突然跳起来要咬人的狸花猫,


    “谁稀罕你那些东西?”


    敬渝不说话了。


    但手在腿侧很快握成拳头,不知道是想抓住什么东西,亦或还是在压抑着此刻的情绪。


    在那房间里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得清或者看不清的一切,都又重新占据着他的脑海,糊成了一团。


    口鼻中的气息,一时间也不顺畅了起来,闷在心头,直叫他好像不能正常思考起来。


    “可你以前明明是喜欢的!”


    终究还是没有忍下去,沉闷的一句话从胸膛里发了出来,几乎是低吼出了这一句,掷地有声,他压着嗓子,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心里的愤懑,语调里面竟然还带着点不容易听出来的哀怨和委屈。


    “那个缠了牵牛花的铜灯,你在一本书上看见之后就不管不顾地让我去找,我让人去找了,但是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下落。就因为这个,我去伏柳市出差,你来送我那天,还在车厢里对我扬着一张委屈巴巴的脸,就差在我面前掉眼泪了。


    ……


    “去年八月,有海商从纽因洲回到维尔亚,带回来满满一大船的古董,在里面总算出现了那盏灯。


    “你想要的东西我并没有忘记,那盏灯,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还有放在展示柜里面的那些摆件,我收集了好几套函诀年代的完整绝版玩偶,还有那个金黄色的打鸣鸡音乐盒,还有小人鱼公主的水晶雕像,还有很多你以前喜欢的想要的,现在我都帮你找到了。


    “那些东西,你都看过了么?”


    他的问题飘落在地,只有一室月光静谧。


    终于还是自嘲地一笑,敬渝有些无奈地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自说自话一般:


    “没有,你没认真看过,你反而把东西都砸了,你还要把整个房间都给烧了……”


    那些东西,他唯一敢寄托在里面的那么一点心意,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她给毁了。


    她就这么践踏他的心意。


    舒纯熙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你在我面前说过的话,哪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唯一一次没有顺着你的意思来,你立刻就转身嫁了别人。


    那我怎么办?


    敬渝摇着头,突然觉得现在他不应该再待在这里,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他的心太乱了也太委屈了。


    他知道她始终怨恨当年他的沉默,以至于到现在也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但他也想跪在她脚边问问她,为什么那时候就那么绝情,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又怎么会不管她,她到底为什么不相信他?


    但她连一个解释都没要求,也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一面商会一面舒家,还要压着敬家的人不乱来,等他好不容易稳定了局势的时候,她都在莫瑞恩尔跟敬亭结婚了!


    他还一直都想问问她,当初怎么能抽身得那么爽快,怎么能就这样把自己给抛弃了呢?!


    此后,她跟敬亭成双入对、羡煞旁人,他倒成了个彻头彻尾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每一次面对他们两个,他的心都在滴血啊。


    脑子里的思绪纷乱地涌来,像是要在这一刻把过往所有压抑着的东西都给带出来,把心里面那些负面的情绪给放大数百倍。


    敬渝抿着唇,面色铁青地转了身,快步地离开了舒纯熙的房间,脚步很快地下了楼。


    .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小灯,是沙发旁一只小几上的弧形台灯。淡黄色的灯光黯淡,给房间里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与幽暗。


    敬渝倚在沙发背上,面上没有一点生气,直愣愣地睁着双眼,一动不动。


    月落日升,天光逐渐从窗外照进屋内,逐渐地跟那盏小灯散发出的幽光融合在一起。


    今天本该是去公司的日子,但已经过了寻常出门的时间,敬渝也没有动身。


    郑徽当然也是在书房找到的敬渝,在他的生活里,待在书房里的时间恐怕是比卧室还要久。


    但此时这个男人却并不是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相反,他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旁边是倒了两三个空了的酒瓶。


    波尔文市的特色烈酒,酒香醇厚,后劲儿很大,一向都是搭配着果汁饮料调配在一起喝的。


    但敬渝一向是没有赏酒的闲情的,郑徽皱着眉朝他走近,目光扫过地下的酒瓶样式才收回来,落在紧皱眉心、双眼难耐地闭合上的男人脸上。


    一夜过去,他下巴上的胡茬已又窜出来,隐隐看得见一片淡青。


    但这张脸的主人完全没有要打理它的意思,反而颓废地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失魂落魄。


    郑徽将路上的一只酒瓶踢进茶几肚里,清开了路,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抽了抽嘴,问:


    “敬总,你还好吗?”


    他还好吗?


    敬渝没睡着,没有睡着也没有醉得意识不清,甚至郑徽进来的时候,他也能听得见动静,但他只是累得不想睁眼而已。


    对啊,他还好吗?


    他也答不上来,光是用力地牵起嘴角,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已经要用去他所有的力气了。


    “车在外面等,需要我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吗?”


    耳边那个声音又从自上方传过来。


    “不用……”


    终于,敬渝张开了嘴,嗓子却哑得厉害,里面火烧烧地在疼,


    “我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公司。”


    “好的,我会安排好的。”


    郑徽说完,本应该离开,却又看着敬渝现在的样子犯了难。


    那种借酒消愁的事情,他从前以为是永远不会跟敬渝扯上关系的呢。


    但现在,情况已然很明显,并且眼前这个男人买醉的经验还很不充足。


    昨天的事,整个敬宅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知全貌。站在郑徽的角度上来看,他也只是知道舒小姐把敬渝用心准备的房间给毁了,除此之外,前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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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无从得知。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郑徽脚步没有动,有心想劝一劝敬渝,宽慰他,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终于,他硬着头皮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道:


    “敬总,有什么事想不开,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


    然后,郑徽就看见自己的老板脸上,非常配合地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倒像是反过来在安慰他这个没事人一样。


    可自己明明一切都好,而敬渝却看上去要死不活,两相对比之下,郑徽都有点不忍心起来,但他还是把敬渝嘴角的弧度解释为了一种苦涩的情绪。


    最后,敬渝没开口说什么,他也只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起脚,准备离开。


    大概是听到一派寂静之后,他再度动身的窸窣声,敬渝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飘忽不定,虚虚地落在眼前,不知道究竟在望向何处。


    然后郑徽就听到敬渝直愣愣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么,纯熙本来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一样。


    郑徽听得眼皮子直跳,心想这我当然知道啊,然后呢?


    然后,敬渝没继续说下去了。


    他坐在那儿,动作迟缓地坐正了身子。


    脸上好像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平静,压制着心底里原有的绝望。


    但经过这一夜,烈酒浇心,独坐苦想,他的心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别的什么。


    比如,他终于在跟自己的斗争里落了下风,然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那就是,事到如今,他敬渝,确实枉为君子,只因为他心里还是惦念着他曾经的未婚妻。


    无论他告诉自己多少遍,她已经放弃了他,转而选择了他的堂弟,即使敬亭如今死了,这一点也并不会因而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会想着舒纯熙。


    他想着他们过往的那些回忆,想念那个真诚可爱、率真娇贵的舒大小姐。


    想她热烈得如同太阳光一样的爱意,想她全身心的依赖,想她向他撒娇撒泼,想她跟他一连说许多话。


    他好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到从前的那时候。


    但他想这些又有什么错呢?


    舒纯熙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妻子。


    他愣愣地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郑徽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是抚着额,有点迟疑地开口,提了一句:


    “二夫人,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敬渝原本合着的双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张开的力气,像是搁浅的海鱼一样,无力挣扎。


    双肩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颓唐地塌落了下去。


    对啊。


    舒纯熙怀孕了呢。


    他还算什么呢。


    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她明明不要他了,事到如今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真是可笑。


    敬渝笑出声来,突兀的一声响在书房里,听起来凄惨又悲凉,那一声钻进了骨子里,搅得他浑身的骨头都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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