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檀香不依不饶：“那后面对接怎么办，对接不及时，对设计稿的要求接受不及时，设计稿到时候一拖再拖，现在距产品上市只有三个月了，期间要完成设计生产宣传所有的工作，万一到时候就是因为远程办公拖延了怎么办？”
“损失你来承担吗？”
余秋栀感觉莫名其妙：“可这些事情在合作的时候就交代过，你们也都同意了，现在是反悔了？”
反悔当然不可能，M&L的名气地位都摆在那里，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联名没脑子的才会反悔。
但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实习生，梁檀香确实不满意。
“Fanny在不在外地我不管，但是当时商量说是有两位M&L正式设计师负责这次的项目，现在只有一个实习生，我当然会不满意。”
“这件事到时候我会直接跟白总监商量，你对待合作方的态度我也会一并向白总监交代，你就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你的定头上司交代就行。”
“我有没有后悔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猜。”
梁檀香一通火发完就把余秋栀赶出去了。
余秋栀站在梁檀香的办公室门外莫名其妙，感觉这次的会面梁檀香纯找茬儿。
但是对接不顺利，合作方还直接找到设计总监那儿告状，虽然余秋栀并没有什么过错，白浔鹤好歹还是要意思意思，走个形式，把余秋栀叫到办公室过问一下。
余秋栀去的时候，白浔鹤手上的事情差不多忙完了。
两人一上一下，白浔鹤坐着，余秋栀与他隔着一张桌子站着。
余秋栀往地上瞄了一眼，工具箱还老老实实地被人放在桌角边。
这东西白浔鹤确实随身带着。
白浔鹤仰头看着她，言语温和：“梁组长那里怎么回事？”
余秋栀：“我也不清楚，感觉梁组长纯纯对我有怨气，不满意我只是一个实习生，可见还是对Fanny姐爱得深沉。”
白浔鹤假模假样斥责：“嘴贫。”
余秋栀撇嘴，没在意。
这次的问话也只是做做样子，白浔鹤没挑剔余秋栀的态度问题。
毕竟梁檀香干的也不是人事。
白浔鹤叮嘱：“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但是跟合作方对接，嘴里的话还是好听一点，毕竟别人是甲方。”
余秋栀低眉叹气：“是啊，甲方爸爸。”
“话说，两位正式设计师怎么回事，名单是不是只有我和Fanny姐吗，我还是实习生。”余秋栀想起梁檀香说的话。
白浔鹤说：“你的商业稿水平很高，不必拘泥于一个实习生的身份上。”
“啧，但是别人不认啊。”余秋栀很高兴。
听到白浔鹤的话，余秋栀扬眉，一时兴起捞过旁边的凳子坐在白浔鹤对面，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撑着脑袋，饶有兴味地看着白浔鹤：“这话你得跟梁组长说，跟我说没用，万一下次对接的时候梁组长还为难我怎么办？”
“那我就得考虑下次对接之后梁组长过来找我告状怎么办了。”白浔鹤平静道。
余秋栀趴在桌上看着白浔鹤，笑笑，没有说话。
就在余秋栀还想趴在桌上，赖在白浔鹤办公室不走的时候，白浔鹤毫不客气地甩过来一叠文件。
一沓厚厚的A4纸就这样“哐”的一声砸在余秋栀眼前，掀起的气流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余秋栀猛地闭上眼睛。
等安静下来之后，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凉凉的。
白浔鹤从座位上站起来，垂眼看着趴在桌上的余秋栀，凉凉道：“起来。”
“不。”余秋栀趴在原位，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梁组长发给你的文件，里面是这次联名设计的要求和设定。”白浔鹤反手在文件上敲了两下。
余秋栀猛地坐直身子，视梁檀香为洪水猛兽。
“来了，起来了。”余秋栀接过文件，“你都那么称赞我了，这次的设计我不用心一点说不过去。”
“总不能在外面给你掉面儿。”余秋栀冲白浔鹤笑笑。
尤其是在梁檀香面前。
白浔鹤目光在余秋栀面上快速略过，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人赶出办公室。
“赶紧走，你给我惹麻烦就不错了，那还指望着你给我挣面子。”
余秋栀抱着白浔鹤给的一叠资料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厚厚的资料就像白浔鹤对她深重的情谊，余秋栀沉醉在美梦里不断给自己洗脑。
这次的联名设计任务不算重，余秋栀只用负责一个男主的主题珠宝设计，除了梁檀香的要求太多，再没有别的让人感到棘手的难题。
她翻了一遍梁檀香发来的资料，里面多是游戏文案，美术设定很少。
这款风靡时下的乙游背景设定在星际背景，超维幻科技世界，高科技的进步造成了社会文化的进一步沉沦，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所有人在科技制造的美梦里醉生梦死，全然没有预料到人类的自取灭亡。
精神的贫瘠与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身为新时代新青年积极向上拥有美好梦想的主控穿越进这个时代，给自己立下远大目标，发誓要拯救堕落社会下的所有人。
余秋栀负责的男主是沙画屏。
沙画屏，五位男主之一，表面阳光小奶狗，实际背地里是个集堕落麻木于一体的阴暗批——沉沦社会的最终造物，时时刻刻想方设法将主控引入歧途。
他最出圈的一张神图是主线卡，沙画屏一手撑在镜面上，镜子里的他温顺纯良，镜子外面的他目光阴沉，双唇微张露出獠牙，空出来另一只手掐着主控的脖子。
这张卡面将他白切黑的本质剖析得淋漓尽致。
只一眼，就把余秋栀的魂给勾了去。
盯着沙画屏的神颜卡面，余秋栀忽然理解梁檀香的刻薄，这样一个角色如果真的是交给一个初入社会的实习生，这事放她身上她也着急。
美术设定里关于沙画屏给出的概念物是黑色曼陀罗。
余秋栀捏着铅笔想了想，很快将初稿的草稿定下来。
她掏出蓝牙耳机，打开窃听器，一边听白浔鹤那边的动静，一边画稿。
这几天她一直有留意窃听器里的内容，但听来听去都没听到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言论，比如喜欢、爱、关心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这让余秋栀忍不住怀疑，白浔鹤的这个“爱人”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凭空捏造。
沈睿音跟白浔鹤之间也许真的只有网上的舆论往来，毕竟谁也没拍到两个人接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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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只要没有石锤就还有狡辩的可能。
就像只要没有实锤，粉丝永远相信自家哥哥是单身。
“嗯，网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办公室里的白浔鹤在一片安静里突然出声，声音温沉如水，跟刚刚在办公室里闲聊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谁啊，这是跟谁在聊天，这么温柔。
余秋栀暗自磨牙，放下手中的笔，一双耳朵竖起来，仔细倾听耳机里传来的对话声，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
另一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些言论你不要心里去，假的成不了真的。”
“我打算过几天，等那边的秀场准备完毕在吧爆料放出去，毕竟吃亏了，总要给别人一点教训。”
听到这，余秋栀大概明白了，白浔鹤是在安慰沈睿音，那温沉的声音，哪怕余秋栀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白浔鹤跟沈睿音之间产生了别人掺杂不进去的私情。
“你这几天就安心忙手上的事，等之后的出差，秀场那边还要你帮忙。”
“行，你说的我都知道，记得注意身体。”
“当然喜欢，你不要多想。”
“好的，我挂了，你去忙。”
最后，“咚”一声，白浔鹤把电话挂断。
余秋栀在外面窃听得非常不是滋味，还“喜欢”“你不要多想”“我挂了”，都已经这么黏糊了，怎么不来一个结束吻。
她烦躁地把耳机摘下，捏着铅笔在画稿上点来点去，什么东西都没有画出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潺潺如春溪细流。
“诶，别挂，我还有点事。”
这句话说得太应景了，余秋栀没忍住，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不算漂亮的女人，五官标准端正却没有什么记忆点，唯有那双眼眸如同冬日里低垂夜幕上的启明星，明亮灼目，一眼摄取人的心魂。
她身边围着一些人，从行走方向来看，好像是往白浔鹤的办公室去。
余秋栀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也许只是一个意外。
这个时候，廊边的岔路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到了。”
“当然，刚刚手机里不是说了吗。你刚刚为什么挂电话的动作那么迅速，我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我人都出来了，有什么东西都可以当面商量。”
余秋栀再一次向那边投去目光。
白浔鹤与那个女人相对而立，彼此的目光中都是欣赏。
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在彼此的眼中是发光的，他们在外人的眼中同样是发着光的。
可能是距离遥远视线模糊，她没看清白浔鹤的眼中是否带有爱慕的意味。
余秋栀看了很久，直到女人伸手向上，似乎想要抚摸白浔鹤的面颊，她才猛地扭头。
半晌，余秋栀收回之前因为回避落在虚无处的目光，视线垂落在自己的设计稿面上。
原本画好的草稿被刚刚失神时无意间的落笔打乱，变得潦草杂乱，如同疯涨潮水，澎湃汹涌。
余秋栀沉默地将桌上的稿纸攥在手心用力捏成一团，手掌边缘的肉因为用力和挤压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