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栀赶到的时候,白浔鹤身边已经围了好些人,一圈一圈的人密密匝匝,跟蚂蚁窝似的,很拥挤。
她在最外层一蹦一跳,只想着想看一眼人群中心的那个人。
珠宝的分类选择和切割对光线要求极高,所以整个工作间采光良好。
明晃晃的阳光被那人手中的尖晶石捕获,折射出熠熠光辉,在他额前的白色长发上跃动,浅灰色的眼眸也在这一刻加深,染上了一点温度。
余秋栀着这样迷醉在阳光中,与阳光下的身影交融。
周安然从余秋栀身后赶上来,猛地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喝假酒了?脸上什么表情,怪恶心的。”
“你懂什么。”余秋栀露出鄙视的神情,“我这是欣赏。”
周安然顺着余秋栀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我也觉得白总监手上的吊坠设计很好看。”
余秋栀抿了抿嘴巴,翻了个白眼。
白浔鹤身边有很多人,他们之间隔着天堑般的距离,余秋栀盯着最前端的那些人,心中别扭。
她也想呆在白浔鹤的身边。
“所以你们觉得,除了无爪镶嵌,这件作品还可以用什么工艺?”最里面传来的声音平静温和。
但是声音周围的人立马四散开来,往外退了一大圈。
余秋栀被人群裹挟着往外攮了一段距离,再次站稳的时候,脚上多出了几个黑漆漆鞋印。
怨种低头:……
这是今天刚换的新鞋,特意为白浔鹤换的。
人群中的白浔鹤久久没有得到反馈,以为自己的问题没有表述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从你们的审美出发,这件作品还可以用什么工艺呈现。”
人群依旧鸦雀无声。
余秋栀往前挤了挤,声音被包裹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珐琅。”
白浔鹤循声看去。
什么都没看到。
他笑道:“男生往后面走走,给姑娘们让条路。”
如死水一般的人群又活泛开来,涟漪一般一圈又一圈往后更迭退让,将余秋栀推到白浔鹤身前。
白浔鹤放下手上的事看向余秋栀。
余秋栀迎着白浔鹤的目光坦然接受,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回答:“比起织纹雕金,吊坠底部台面用珐琅更合适。”
无意识地,白浔鹤的拇指在镶嵌于吊坠的红色尖晶石上抚摸。
良久,他开口问道:“你是谁。”
“余秋栀,我们昨天见过。”余光触及到白浔鹤手上的戒指,余秋栀没忍住,添了一句嘲讽,“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余秋栀的语气不算尊重,但白浔鹤也没有生气:“与其指望我的记性,不如好好打磨自己的作品。”
“如果我对你昨天的作品印象深刻,那么也不会在今天再一次询问你的名字。”
余秋栀一向对自己的作品拥有百分之一百二的自信:“我觉得正是因为您的记性不太好,才会对我的作品印象不深刻。”
言下之意,就是骂白浔鹤是个没眼光没记性的王八蛋。
白浔鹤拿刻刀的手一顿,目光转回余秋栀身上,凝住,第一次正视面前的人。
很眼熟,可能确实如她所说昨天见过。
如海藻般的长发微卷垂落在身后,耳边是一缕微勾的碎发,发尖点在她颈间的一颗红痣上。
眼睛明亮,红唇明艳,连带着身上的一袭红裙,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是的,生动。
这是在诗歌鉴赏和伤痛文学之外,白浔鹤第一次使用这个词语,尤其还是将这个词语作为形容词用在一个人身上。
长裙如同烈火,灼烧了白浔鹤的双眼,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活得太久,可能确实老了。
时间的直尺刻量了青春的长度,剥蚀了他年轻的肌肤,斑驳了他健壮的心脏,当烈火靠近的时候,他只觉得心悸和疼痛。
白浔鹤敛眸岔开话题,问:“你选择珐琅的理由是什么?”
余秋栀:“珐琅具有丰富的色彩表现力,如果做成底座搭配作为吊坠主石的尖晶石,色彩层次会更丰富,不管是视觉冲击还是文化叙事,其表现力都无可挑剔。”
“通常半透明珐琅可叠加5-7层,实现类似水彩的晕染效果,颜色过度也会更加自然,成品展现也会更加柔和。”
“有道理。”白浔鹤从不吝啬承认小辈的优秀,“那你觉得比起珐琅,雕金的劣势在哪里?”
“这……”余秋栀选择珐琅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视觉直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见余秋栀迟迟不出声,白浔鹤开口:“雕金以减法创造立体美学,通过去除材料来构造光影的层次感,以手工雕刻来刻画层次纹理,如果图案设计合适,搭配上尖晶石,视觉会更加集中,整件作品的视觉重点会更加突出。”
“不仅仅是色彩过渡,还有视觉集中,一件作品给观赏者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白浔鹤说得在理,余秋栀也不知道从何反驳:“那白总监打算用什么工艺。”
“作为这件作品的设计师,我会选择雕金。”
白浔鹤低头转了圈自己手上的戒指。
余秋栀注意到这个极快微小的动作,眸光微动,眯起双眼。
提到这个作品为什么要摸手上的戒指,是习惯还是这件作品跟手上的戒指有关。
就余秋栀对白浔鹤的观察而言,白浔鹤没有转戒指的习惯,那么只能是这件作品让他联想到了戒指,或者是戒指代表的人。
“啧。”余秋栀不满。
刚刚还犹豫不定的一颗心在白浔鹤刺激下坚定下来,不就是监听器吗,大不了就是被白浔鹤发现一顿臭骂的事。
况且能不能被发现还另说。
就在已经化身为知法犯法新时代新青年的余秋栀思考窃听器放哪里比较隐蔽的时候,白浔鹤已经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将工具箱提在手中,正打算离开。
可余秋栀陷入沉思,没注意到,挡在白浔鹤身前,拦下了他的脚步。
白浔鹤停在原地,忽然说:“刚刚没想起来,你昨天的商稿很有灵气。”
“没能对你印象深刻,确实是我记忆力的问题,抱歉。”
说完,便从余秋栀身边绕过离开。
这样便算是对之前言论的道歉和余秋栀设计稿的肯定。
余秋栀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窃听器,不对,我是要干什么来着,我要把窃听器……白浔鹤说我的商稿很有灵气。
这是在夸我。
就当余秋栀美得小人捂嘴冒泡泡的时候,周安然从四散的人群中穿出来,站在她身边,一手搭在她肩膀上。
“不错啊,白总监上一次夸的人还是沈睿音呢。”
“沈睿音?八卦绯闻里的那个?”
“昂。”
余秋栀眼神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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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听器,窃听器,白浔鹤身边有什么地方可以放下一个窃听器。
余秋栀转头看向白浔鹤的背影,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手啃起来,牙齿抵着之前咬出的旧伤,口腔中又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抱着这个问题去办公室小组讨论的时候,余秋栀感觉自己可能是急病乱投医,脑子烧糊涂了。
她这么一个了解白浔鹤的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办公室里的人没多少,一个周安然,一个周安然的姐弟恋对象——高悸,还有一个资深二次元——沈依明。
剩下的两个组员,一个在外出差,还有一个连着线上视频会议,同时也是小组组长,有一个非常时尚的英文名——Fanny。
听名字以为是高冷性感御姐,其实是一个齐耳短发眼睛圆溜的可爱女生。
“你问我们自己每天有什么随身携带的东西?”周安然重复了一遍余秋栀的问题。
余秋栀双手在胸前合十,朝四面八方的人拜了拜:“是的是的,求求了,这真的是我这个月第三次丢手机了。”
她跟自己的同事们撒了个小谎,说自己经常丢手机,问有什么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可以装手机,同时也不会被小偷发现。
周安然听到余秋栀的问题一言难尽:“你是第一次丢手机的时候把自己的脑子也连带着一起丢了吗?连丢三次手机,我觉得你带什么东西都不管用。”
“为什么?”
周安然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
高悸在旁边替她开口:“手机这个东西,相当于现代人的命根子,你连手机都能丢,别的估计也看不住。”
“安然的意思是,你要不还是像之前一样,免得下一次不光丢了手机,连带着装手机的东西也丢了。”
余秋栀:“……”
沈依明在一边插嘴:“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以不要命根子,但是我一定会守好我的痛包。”
她转头看向余秋栀建议道:“你做个痛包试试。”
高悸在一边小声反驳:“你又没有命根子,你怎么知道可以不要。”
痛包?余秋栀的痛包在之前的世界,现在手头上没有这个东西,这个世界也没有白浔鹤的谷子可以让她再扎一个痛包。
Fanny左看看又看看,看了一圈会议室里坐着的人,只觉得头痛,怎么不干正事的全分到她这组来了。
“停——”Fanny在视频的另一边比了个手势,“小嘴巴——”
下面吵成一团的人立马闭嘴。
Fanny说:“你觉得工具箱呢?每个珠宝设计师手上应该都有一个做手工的工具箱,每天随身携带。”
余秋栀点头,忽然像是不经意间问:“白总监那样厉害的人也会随身携带吗?”
“当然。”Fanny说。
旁边的周安然看不下去了:“今天工作间你是没看到吗?在这儿装什么睁眼瞎。”
余秋栀:“你都说我睁眼瞎了,又何必问呢。”
沈依明:“痛包真的不考虑吗?”
高悸:“安然你说话小声点,注意嗓子。”
Fanny看着屏幕上乱哄哄的景象,头疼。
她揉了揉眉心,果断挂断会议。
得到答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余秋栀掏出抽屉里的监听器塞进口袋,掩饰般一摇一摆地往白浔鹤的办公室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