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十字架被阳光照映得亮闪,在那个人类指间晃晃悠悠的。
吸血鬼飞快地眨了下眼。
考虑到目前微妙的局势,以及邪教徒和法师的契合搭配,孤单的血族并没有什么胜算,并且他也没有想要争斗的意向,于是歇尔果断收起尖牙,后退到一旁。
“很好。”虞丘仍盯住他,手上不停顿,把十字架递到桃溪跟前,“这是在学校,不是你家餐厅,想吃饭就回墓地去,别随时随地垂涎别人的脖子。”
“……是。”
桃溪回神,接过那条十字架。银制品冰冰凉凉,手指触摸间粗糙不平,其表面有很多划痕,似乎被圣水和光耀神术磨损得透彻。
对面的吸血鬼也很会审时度势,先一步说话:“我很抱歉。”
无比了解这群人面兽心的异种是什么德行,虞丘冷笑:“你当然要抱歉,但更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下嘴,没有违反校规;庆幸被我及时阻止,没有损害到他人利益;庆幸我今天心情好,不会压着你去校长室。”
歇尔默然。
桃溪晃晃脑袋,把残存的眩晕赶出去,四肢也不再似刚才那样发软了。她的意识还没从那种轻飘飘的状态里抽离,骤然体验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被麻醉后睡了一觉,身心都异常舒畅。
怪不得那么多吸血鬼都以创伤医生的身份在社会上存活,他们确实有能力让人们忘记身体上的负重。
“对不起。”见桃溪不说话,歇尔对着她再次道歉,“我没征求你的同意就想喝你的血,给你造成困扰了。”
桃溪揉了揉太阳穴,不确定道:“那是催眠吗,血族的种族天赋?”
歇尔点头,声音很轻:“它能让你感觉不到疼痛,方便我……嗯,你的头还晕吗?”省略的部分他碍于对面男人的眼神没有继续说,但很明显那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不怎么晕了。”桃溪说。
“没能控制住自己,我很抱歉。我很少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冲动。”
桃溪不禁好奇:“所以你平时饿了都能忍住?”
歇尔再次点头:“能。我一般只吃动物,或者血浆果,很少会吸食人血。”
虞丘听到,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一声。
傻子才会听一个吸血鬼的鬼扯,相信他们是善良的素食主义,不如期待野兽向餐桌上的麋鹿道歉。
“我已经三天都没有吃过饭了。”奈何血族青年并没有在意虞丘恶劣的态度,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且有意无意地降低自己的身份,“因为实在太饿,所以想去温室摘血浆果,但遇上了你,对不起。”
桃溪回想起催眠前的对话:“你刚才说我的思考是什么样?”
“啊……”
提起这个,青年明显活络起来。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人类是什么举世罕见的艺术品,完全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是的,是这样的。我能听见,你的旋律清澈悠长,是铃花叮咛、丽鸟高鸣都难以媲美的动人之音,我无法形容,但我确确实实被启迪了。”
桃溪:?启迪什么?
“或许你不知道、也听不见,你的思绪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徜徉,那么悦耳那么美妙,让我被那群兽人烦扰的心都安宁下来,抚平我意识中的每一道被苦难挤压出的褶皱。”
桃溪:褶、褶皱?
“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类居然能发出如此惹人怜爱的声音,是我的浅薄,让我险些就错过了世间最纯净的音乐……”
好似盎然生机在春季泼洒,这只知更鸟涉水而来,唤醒了死者被永恒埋藏的干瘪心脏。
“但是这还不够。”歇尔说着,突然看向虞丘,声音不再温柔,“你很吵,你的旋律很吵,思考方式也乱七八糟。你让这出完整无暇的乐曲染上了杂音。”
哦?虞丘挑起一边的眉毛。
“因为我想咬她,所以你生气了。”就像是仍带着催眠的意味,歇尔说出来的话不知不觉间越过了某条安全线。
“听见我和她说话、看见我和她对视,你更生气了,你的声音越过了她,越过了我们所有人,吵得我的大脑不得安宁,迫使我和你一样,心怀愤怒。”
虞丘:“……”
太阳底下,青年白皙的脸庞抬起来,皮肤接近透明,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桀骜:“没错,先生,我听到了你的思考,非常混乱,就像泥潭里气泡在破裂。因为你陷入了困境,你感受到了危机,焦虑、迟疑,你在嫉妒——”
“停。”虞丘打断他,面上莫名没了笑,“这么爱说话,想被拔掉舌头吗,小吸血虫?”
桃溪变了脸色:倒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等等……”她出声制止剑拔弩张的两人,心想简直莫名其妙,她就多余问那几句话。
吸血鬼却完全没有停止惹事的打算:“啊,你的思绪更乱了,愤怒之后是紧张,你在紧张什么?是什么让你这样局促不安?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桃溪一个禁音咒给堵住了嘴。施法后,她又立刻按住虞丘准备抬起的右臂,却发现他手里空无一物。
差点以为人要掏刀出来的桃溪:“……”
“怎么?”突然被用力抓住,虞丘有些意外,“你不会以为我要在这里动手吧?”
——难道不是吗?
桃溪下意识看他,确定他并没有要拔人家舌头的意向,就慢慢松开了手。
倒不是她惊弓之鸟,而是纠察队凶名在外,他们对任何人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无依无靠的学生惹怒了他们,结果实在是无法想象。
虞丘冷笑:“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和一个没毕业的小鬼计较。我的心胸可是很宽广的。”
再说了,真有不长眼睛的蠢货上门挑衅,他也不可能当面跟对方撕扯,那太掉价了。所谓的恩怨,就应该在看不见的地方解决,否则白白给自己惹一身祸。
桃溪是不知道虞丘在想什么,被他冷静的神情欺骗,勉强放下心来。
但歇尔明显能听见,甚至都捂住了耳朵。
更吵了,他想。
几乎和兽人嘲哳的嗓音一样,快要逼迫人发狂。幸好还有女孩的沉静作配,她流水般的节奏很好地安抚了他的灵魂,这让他接近断线的理智稍微放松,脑子里也不至于被折腾成一片疮痍。
而正当他们两人一鬼处于你看我我看你的复杂局面时,忽然出现了变数。
一道人声突兀地插入:
“——咦?”
只见塔桥尽处,站着个年轻的、明亮的男性,还穿着风暴海岸学院的制服,哪怕制服是深色的,也无法忽视他的光芒……那是字面意义上的光,因为他顶着洁白的圣环,熠熠生辉,仿佛吸引了阳光在他金麦一般的头发上跳跃。
是个折翼种。
“这不是我们的虞副部长吗?”
折翼种率先向这边抛来了问候,一副因偶遇朋友而愉悦的模样:
“你怎么有空回学校来?还带着……”
话说了一半,他眯起眼睛辨认出了其余两人的种族:“吸血鬼和人类,好特别的搭配啊。”
——————
众所不周知,在纠察部,有两种人是不受虞副部长欢迎的,一种是蠢得荒唐的异种贵族,另一种是精于算计的异种贵族,前者会惹虞丘发笑,后者会让他气得发笑。
总结下来就是,凡是贵族虞副部长都不喜欢,但如果一定要为此做个排名的话,那浮尔德家的弗朗杰斯卡必然名列榜首。
作为与霍尼威尔并驾齐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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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知名家族,折翼种贵族浮尔德始终在魔法部占据一席之地,他们会把即将毕业的子嗣送进部内实习,安排合适的职位,美其名曰为日后效忠魔法界提前做好准备,实则是与其他贵族一起,在混乱的权利时代里分一杯羹。
就在上个学期,弗朗杰斯卡还是虞丘队里的一员,而不久前,他的实习期被家族提前结束了。据弗朗本人所说,他在最后一个学年里会非常忙,既要准备折翼种的考试,还要和家人一起世界旅行,再加上他也到了要订婚的年龄,是绝对没有时间继续实习的。
——“反正早晚都会去魔法总部,现在也没必要在小小纠察部浪费时间了。”
这句话不是弗朗说的,而是虞丘在下属聊天时顺耳听来的。该说不说,他竟然非常庆幸。
单纯的贵族身份并不能让虞丘厌恶,否则也太苛刻了些,真正让他不满的是弗朗说一套做一套的处事方式。
在虞丘看来,弗朗杰斯卡这个人很恶劣、也很矛盾,他表面笑呵呵的,待人体贴周到,实则非常阴险,有很多次虞丘都差点在对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中着了道。他们之间的所有冲突都来源于观念不和,弗朗说谎就和呼吸一样简单,而虞丘非常讨厌这点,他不需要不诚实、不顺从的下属。
“下午好,虞副部长,还有两位不知名的朋友。”
——奈何这讨厌鬼一向不懂得什么叫分寸,见了他必定会打招呼,就好像他们关系有多好一样。
“弗朗杰斯卡。”虞丘面无表情,他已经预感到今天不会好过了。
可桃溪听到这名字直接愣住:弗朗?是她所知的那个弗朗吗?
视野里,折翼种插着兜走过来,步伐比餐后散心还要轻快。
他慢悠悠行至三人面前,而后突然一弯腰,把地上那倍受冷落的红茶杯捡了起来,递给吸血鬼:“这是你的吧?”
“……”禁音术的效果还没结束,歇尔就不确定地歪了下头。
对面笑着回答:“不客气。”
虞丘则开门见山:“你有什么事?”
面对如此冷冰冰的态度,弗朗杰斯卡并没有任何不满,笑容依旧完美:“真巧啊,难得碰上你回学校,不来找你叙旧总说不过去,但你似乎有客人……不介绍一下吗?”
桃溪注意到他的眼神落了过来,与自己相对。
“把你那虚情假意的笑收敛些,看着心烦。”虞丘说完,转向桃溪,“这位是浮尔德,弗朗杰斯卡·浮尔德,一个……无所谓的路人。”
闻言,弗朗杰斯卡笑得更温柔了,向她伸出手:“哪怕是路人,我也还是要说,很高兴认识你,小姐。”
“你好。”桃溪十分复杂。
为什么这人摆出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弗朗和那封信、那封会上蹿下跳到处撒花屑的信就像刻印一样深深扎根在桃溪的脑袋里——结果写信的人却忘了水仙花的信件吗?这太奇怪了吧。
察觉到她微妙的神情,弗朗杰斯卡开口询问:“你似乎有话想说?”
虞丘也跟着看向她。
“……嗯。”桃溪没能忍住,“你有寄信给什么人吗,带水仙花的那种?”
“水仙花信?没有。”弗朗不明所以地摇头。
“那传音笺呢?”
“也没有。”
所以信并不是出自他之手?
桃溪看着对方诚恳温和的眼睛,那里面毫无说谎的痕迹,他似乎是真的不知情,而非在私底下给她寄出了可笑的告白花笺。
桃溪不由得沉默下来。
仔细一想也是,她本就与折翼种没有来往,更与浮尔德家族毫无接触,而按照贝卡的猜测,那封信或许只是什么人冒充了这位先生,以恶作剧的态度寄给了她,一切都与弗朗杰斯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