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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灰烬

作者:今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光洒落,映在屋舍宅邸之间,铺陈出繁华的市井之象。车舆自东街而过,马蹄踏过青石板砖,径直向尽头别院而去。


    “殿下,门口有人候着。”卫泽道。


    “何人?”江临渊出声询问。


    卫泽向前探了探:“暂且看不清楚,待车舆近些。”


    马车向别院靠近,尚未至门前,已有人快步迎上前来。


    和风轻拂,来人衣袂翻如流云,面容温润,眉眼带笑,飘然若松间清泉。


    卫泽抱拳作了个揖:“原是崔世子。”


    崔鹤明朝卫泽一笑,向车内道:“我果然没猜错,你会来这。”


    车内落下一句,声音淡然:“有什么事,上车来说。”


    “为何?你这别院,如今也不让我进了?”


    车内人并未答话,再开口时语调已带了几分不容抗拒:“上来。”


    崔鹤明耸耸肩,掀开车幔,抬步上去。车内书案陈设俱全,崔鹤明寻了一处凭几,倚靠而坐。


    “行舟,你这宅子今日可有一桩怪事,我在此处候你,你猜怎么?竟见人抬了许多花栽进去,你府中何时有过花栽?我问那抬花的侍卫这是作何,他竟说不知道。”


    江临渊抬起眼皮望他一眼,不可置否,提起案几上的紫砂茶壶,茶水倾落,顷刻间注满茶碗,他将茶盏抬手递出,崔鹤明正欲接过,却见他回腕收回,兀自饮下。


    “你若只是为了此事,现在可以下去了。”


    “莫恼莫恼,”崔鹤明接了个空,无奈一笑,重新靠回凭几,“我在此处苦候半日,当然不是为此,今日大理寺之事,我已听说了。”


    “我知你心情不佳,你从前心绪不畅之时,便会来此处别院。”


    他抬眼去瞧江临渊,见他目光扫来,似是并不满意这句解释,只得如实补充自己的目的:“我今日来,就是想劝劝你。”


    江临渊的手指在茶盏上轻敲:“如何劝我,说来听听。”


    崔鹤明尴尬一笑:“这话我不敢说,可否借此茶壶杯盏一用?”遂提起茶壶,向盏中倾斜,水流入注,缓缓沿着盏壁攀升而上,须臾满杯,可崔鹤明并未停止,茶水无处可依,外溢至杯下盏托之上。


    江临渊挑眉:“你是想说,盈满则亏。”


    “正是。”崔鹤明拿过一侧帛帕,将盏托中的茶水抹净,“从前不曾见你如此关心大理寺的案子,此军粮案,可是与你母族之事有关?”


    江临渊“嗯”了一声:“是否有关,如今尚未可知,只是这充作好粮的劣等粮草,与当初舅舅军营中的粮草如出一辙。”


    “我知你查母族之事心切,只是,”崔鹤明皱眉,“今日那周进保敢将此事闹大,定是宫中有人表了态,此案,须就此了结。”


    见江临渊蹙眉不答,崔鹤明知他为此事不快,叹了口气:“圣上因你用刑残酷,对你刑讯颇有不满,今日你在大理寺剑指朝廷命官,御史怕是又要上书参你了。”


    “刑讯之事,本王已依了圣意,未曾参与。”江临渊冷哼一声,“偏这一回,便出了差错。这个杜明,方上任时还有几分守正,如今竟也成了弄虚作伪之徒。”


    他望向崔鹤明,眸里隐着不悦:“此事明线已被掐断,往后只能暗中图之。你说盈满则亏,可是想告诉我这个?”


    “正是正是。”崔鹤明忙点头,拍了拍江临渊的肩,“还有一层意思,我是担心,圣上为堵百官之口,待斋戒结束后,又要罚你。”


    他续道:“从前我在宫中给你做伴读,圣上每每罚你,都有我替你受着,往后……”


    话未说尽,便被江临渊打断:“往后如何?”


    “往后……”崔鹤明本欲自夸几句,抬眸见江临渊面上带笑,眸光中却有几分对自己邀功的审问之意,只得改了口道,“往后,我便要前往观复书院求学,今日前来,亦是道别。”


    “去书院求学?”江临渊疑道,“何日择定的?”


    “今日。”


    “怎么,宗学不够教你,还须另寻高明?”


    “非也非也。”崔鹤明摆手,“只是宗学那帮子弟,如今整日拉帮结党,属实烦人得紧。”


    江临渊微一点头,重新提起紫砂壶,斟茶入盏,“你忽去求学,意欲为何?”


    崔鹤明一笑,言简意赅:“会试。”


    茶水一顿。


    “原先中了举人,你曾说过,不必强求入仕,这科举到此,便也体会够了。”


    “功名利禄,世人皆趋之,如何能够?”崔鹤明一笑,指了指茶盏,提醒道,“还未满杯呢。”


    茶水续注,澄莹满盏。


    江临渊伸手递过:“你若要功名,等着承景国公的爵位便是,怎想起去过那千军万马的科举?”


    “我爹身体康健,我却已急不可耐了。”崔鹤明双手接下,凑近细闻,香气缭鼻。


    “何事让你这般着急?”


    “为御史所谏之人,”崔鹤明浅呷一口茶水,浅叹一声,“他日朝堂口舌之剑,不为文臣,如何为其挡之?”


    “若你本无意仕途,不必……”


    语出半句,已被崔鹤明开口拦截:“我知你要说什么,你要说——若我本无意仕途,不必为你而入。但我入仕之念如今愈坚,已胜于诸时,你也不必劝我,只管饯行便是。”


    “今日仓促,只得以茶代酒。”即已决心,江临渊不再询问,只是轻轻一笑,将茶盏端起,“你何日启程,本王将那套御赐的文房四宝赠你。”


    杯盏相碰,清脆声响。


    “明日便要启程。”崔鹤明坦然谢过,将茶水一饮而尽。


    “主公,”卫泽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别院里……”


    江临渊不愿暴露身份之时,侍卫便会唤他主公,崔鹤明知卫泽是顾忌自己在场,正欲自请回避,却见江临渊已起身下舆。


    车幔陡然掀开,寒梅香气随风灌入,只是,幽幽寒香间,似还裹着另一种古怪的味道。崔鹤明抬眸,忽然望见头顶尚未出芽的枝,枝影歪斜,向院中落去。


    这是……灰烬的味道。


    院里着火了。


    “可要帮忙?”崔鹤明匆匆翻身下车,却见江临渊已疾步进了别院,并未听见落在身后的这句。


    崔鹤明此时也顾不上顾忌,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院中侍卫脚步交错,崔鹤明绕过人影,快步穿行,险些撞上来往交织的水囊。


    着火处在东厢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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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簇簇火苗舔着倾颓花木缠绕而上,灼热四散,往石阶攀去,在愈渐昏沉的天幕中,像一盏扑向东厢的火灯。


    火灯中映着一个惊恐美人,鬓边凌乱,翡翠衣襟上沾了烟灰火痕,正奋力将手中水囊掷向火中。


    江临渊飞身点足,踏身火焰而过,玄色翻飞,间隙落地,揽住美人腰肢,须臾间又从火上轻点而过,轻盈而稳妥地落在火灯之外。


    崔鹤明匆忙将木桶中水尽数浇向火中,冲至两人身侧:“没事吧?”


    “这是?”崔鹤明见到沈昭,吓了一大跳,霎时明白过来花栽是何用意。


    江临渊莫不是……为了讨眼前这美人欢心?他留心去瞧,但见一双杏眸正定定望着江临渊,含着惊惶之色,愈发有柔美惊艳之感。美色摄人……不对,旁人为此等美色所惑确是情理之中,可江临渊这个不近女色之人,怎会干出金屋藏娇之事?


    崔鹤明狐疑地看向江临渊,知他在此处藏了身份,此时叫不得表字,他犹豫再三,唤了个不会出错的称谓:“主公……你……”


    沈昭已侧脸向他看来,江临渊听闻这个称呼微微一怔,目光也向他抛来:“又如何?”


    “等等,不对啊……”崔鹤明绕着沈昭,仔细打量道,“这姑娘,怎么这般眼熟?”


    “啊,”崔鹤明双掌交握,头脑一热,语气便急了些,“这是……这是明义侯之女吧,就是……近来京中沸沸扬扬,传言与人私奔的那位。”


    “主公……你们……”崔鹤明瞳孔瞪大,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流转,最后落在江临渊揽在沈昭腰间的那只手上,于是他凑至江临渊身旁压低了声音道,“是你二人私奔了?”


    “不是。”江临渊眉头一跳,否道。


    不是私奔?崔鹤明手指在下巴上敲了敲,江临渊如此反常对待一个姑娘,别有用心,还不愿承认。


    “啊,”崔鹤明双手一拍,又凑向江临渊,“你可别告诉我,是你养的外室?”


    “放肆。”江临渊皱眉,伸手将崔鹤明推开。


    崔鹤明回过神来,方才事急从权,自己出口唤了江临渊主公,套了这层身份,确实不该以这副姿态对主公身旁的姑娘。


    “姑娘莫怪,”崔鹤明一笑,转向沈昭,拱手行了个礼,“我初来乍到,失礼失礼。”


    沈昭低头还礼,声音微颤,还带着受惊后的余怕:“小女斗胆一问,传言里我是与何人私奔?”


    “何人……”崔鹤明思量了一下,回道,“这尚未定论,如今大理寺正查着这桩案子,姑娘放心,你既是在主公身边,主公会护你周全。”


    “卫泽,”江临渊出声中断两人交谈,吩咐道,“送沈姑娘去西厢,请个郎中来。”


    待沈昭走开,崔鹤明急不可耐地凑上前去:“行舟,你与沈姑娘究竟是何关系?大理寺和沈府可满京找着她呢。”


    “如你所见,”江临渊一拍他的肩膀,声音急转直下,“没有关系。”


    崔鹤明无奈一笑,分明是没信,虚虚做了一个恭喜的手势:“你如此反常,待我学成归来,讨你二人一杯喜酒。”


    也不等江临渊驳斥,见火已扑灭,又识趣道:“沈姑娘今日吓得不轻,你可有的忙了,天色已晚,我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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