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忽至,在花窗上留下了点点的斑痕,而窗边花几上的玉簪花已然换做了秋海棠。
转眼间,距离晏昭被找回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她也终于渐渐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份。
绿云和雪信忙着关窗,沉光则是走到晏昭身边小声道:“小姐,刚刚夫人身边的莲心过来传话,说是最近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
“唔,”晏昭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嚼着栗子糕,“我知道,总下雨嘛。”
“不是,”沉光的语气有些严肃,附到晏昭耳边道,“这几日老爷一下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前家里进进出出那么些大官小吏的,近些日子也少了。外面传的风风雨雨,大抵是……那神仙药的事。”
晏昭“嚼嚼嚼”的动作一顿。
神仙药?
“这事儿,府里面其实之前就有风声了,但自觉不该传这些没有个实处的消息,便没跟小姐说。但如今眼看着事情这么久都没个准话,还是想跟小姐通个风。”沉光做事向来谨慎,她能说这话想必是经过了母亲的授意。
“唔唔,我知道了。”她面上神色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而过了一会儿,晏昭偷偷叫起雪信,两人打了伞,悄悄地出了院子,候在了花园竹径旁。
这里是从晏惟书房出府的必经之路。
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她要等的人终于在竹径那头出现了。
“晏小姐怎么在这儿?”许辞容看见她好像也是吃了一惊,“还下着雨,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晏昭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府中最近有些不好的言语,不知许大人是否听闻。”
许辞容将自己的伞覆到了晏昭的头顶。
晏昭刚想推辞,就听到面前人道:
“小雨,我好歹是男子,不怕淋。”
他像是看出了晏昭想说的话,提前将她堵了回去。
晏昭动作顿了下,随后才接过了那只伞,暗暗腹诽许辞容今日是不是被人触了霉头,火气这般大。
“是神仙药一事吧,”他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这几日在朝上此事也被时常提起,而现下的线索不是指向老师就是指向同党的其他官员。倘若不能洗清嫌疑……”
他眉头微蹙,温润清雅的面容在这细蒙蒙的雨丝中更是柔和了眉眼,令人心折。
“……只怕是坐不稳这右相之位了。”
晏昭听后半晌没有说话,心下思绪百转。
“多谢许大人告知。”许久的沉默后,她福了一福身,将伞交还给他,和雪信一同离开了。
许辞容撑着伞站在雨幕之中,伞柄上还有少女掌心的余温。
还是这番模样,用完了人就丢。
一下也不回头。
.
神仙药,神仙药。
晏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心中不断默念。
神仙药即是最近在京城中流行起来的一种药散之方,传闻吃了便快活似神仙,然而这种药却会引得人神志不清,皮肤溃烂,最后喉咙肿胀窒息而亡。
原本只是在市井中流传,不成什么大气候。不过前段时间,户部侍郎李宣由于服用此药一命呜呼,空出了如此肥缺,朝中为了这新任侍郎的人选吵了个不可开交。如此一来,这“神仙药”的出现便带上了党争的属性。
神仙药来源岭南,偏偏晏家前段时间为了接回女儿,刚派了一大队家仆出京。
虽然是去的江南,但那远离京畿之地,可做手脚的地方很多。
晏家自己人都知道那队人马只是做样子,然而说出去谁信呢?
要想洗清晏惟的嫌疑,就得找到真凶。
无威无信又如何,只要她能解此围困,证明自己的价值,晏惟自会替她立一立威风。
毕竟在这晏府中,晏惟才是真正的掌事人。
打定了主意,但困住晏昭的是第一步——
如何出府。
想探查此事,肯定不是半天就能完成的,现在别说夜不归宿了,她出门后面没跟着十个人,母亲都要唠叨。
晏昭垮下了脸。
然而,机会很快就来了。
江南舅老爷携表小姐入京的消息传遍了晏府。
.
“小姐,你听说了吗?舅老爷今日便要来了。”
纱帘微动,水榭中的少女正坐于小几前,手上推演着卦数。一旁的小丫鬟打着扇,掩唇小声说道。
“来便来吧,正愁没机会呢。”晏昭不动声色,只是继续转着手中的式盘。
雷水解。
目下月令如过关,千辛万苦受煎熬,时来恰相有人救,任意所为不相干。(1)
此乃中上之卦。
“事成如顺水推舟,且静待其变。”她一挥手,又拨乱了原本显出的卦象,“我正等着她来呢。”
正说着话间,外头似乎来了人,不多时,沉光便挑帘进来传了前院的消息
“小姐,夫人那边叫您过去呢,舅老爷到了。”
哒。
晏昭手中的卦签轻轻磕在了玉质的小几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与雪信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
还没等走到前厅,便听见了细碎的说笑声,晏昭半垂了眸子,自回廊走过,抬步迈了进去。
就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厅中的声音霎时一静。
少女着一身浅蓝暗花长衣,未饰环佩,只一枚玉簪泠泠地点缀在青丝乌发之中,虽显得过于素净,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贵之感。
“昭昭,来,这是你舅父,”晏夫人见到她,顿时满面喜色,连忙介绍着,“这位……是舅舅家的表妹。”
顺着母亲的指引朝着对面看去,坐在主位下首,正含笑饮茶的是个颇为温和俊朗的中年男子,这应该就是她的小舅,何家二子,何均文了。
晏昭行了个礼,乖巧应声:“舅舅好。”
“昭昭不必多礼,舅舅这次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是一点小玩意,拿去玩便是。”何均文拿起旁边的一个木盒递给了晏昭。
她伸手接过,也连忙道谢。
从礼数上倒是挑不出任何错来。
一旁的何絮来暗自咬了咬唇。
这时候,晏昭才将目光投向她。
眼前的女孩儿和她差不多岁数,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穿着鹅黄的云形千水裙,更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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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玲珑可爱了。
不过那双圆眼却在狠狠瞪着自己。
“表妹好。”
她浑不在意,反而和善地笑着,朝着何絮来点了点头。
而上头晏夫人继续笑吟吟开口道:“昭昭,这次你舅舅上京是送絮来去习艺馆的,我想着正好你也到了年纪,不如就跟絮来一起去吧。”
此话一出,厅中的几人都是不同的神色。
晏昭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喜意,赶忙行礼应是;何均文只是一味地含笑点头,并不做声;而何絮来则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立刻挺了挺脊背,像是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忍耐住了,只是翻了个白眼,嘴唇微动了几下。
“我倒是担心表姐会不会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小声的嘟囔声传来,晏昭心下哂然,并不曾理会,她只是暗中观察着自己母亲的反应。
而晏夫人依旧端着和善的笑容,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倒是何均文暗自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将这一切尽收眼中,晏昭微微垂眸,自有了打算。
“多谢母亲,我一定会和表妹一起……”她偏过头来,直直望向何絮来,“优学勤练的。”
又说了些家常客套话,晏昭自觉没什么话题可以参与,便行礼告退了。
待走出了前院,雪信终于忍不住愤愤说道:“小姐,你听到她那句话没?什么叫‘字都不识得几个’?师父你抄经背咒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晏昭并未接话,只是慢下了脚步。
此时日头正盛,暖光斜斜地从廊檐上洒下一点,披在了少女的肩上,光暗之间直显得人出奇地清瘦。
“先前我还有些担心,但今日一见,才知是我是多虑了。”
她一指微弯,承托着下巴,眼神玩味。
“我这‘表妹’啊,无甚大坏,不过些许蠢笨罢了。”
“倒不足为惧。”
雪信刚想附和,这才想起沉光也在身侧,不由得惊诧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晏昭微微侧身,看着身旁一直低着头的沉光,笑着开口道:“沉光,你说是吗?”
而绿衣的大丫鬟倒是一如即往的稳重,她并未抬首,只是沉着应声道:“当年府里选的就是单纯些的女孩儿,以防日后小姐回来后有不好的心思。现如今瞧着,虽然表小姐对您有些敌意,但依照这个样子,倒确如小姐所说,无甚可惧。”
话毕,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晏昭开口打破了凝滞的场面。
“自我回府后,除了雪信,便与你最亲近。说起来你在府里的年头是比我还长不少的,我也是将你当作自己人看,”她从袖中拿出那个何均文送她的盒子。
“我这舅舅虽说与我不甚亲近,但这礼他应当也不会含糊,如今转送给你,就当是我们俩迟来的一份见面礼。”
她抬手打开盒子,放在沉光的面前。
里头是一块雕着双柿的玉佩。
喻为事事如意。
沉光看了看持玉而立的少女,她明明一半身子隐没在暗处,却依旧耀眼地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伸手接过玉佩,郑重地行了个礼。
“多谢小姐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