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荡起层层涟漪，最终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杰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蝙蝠洞。
巨大的蝙蝠电脑亮着，但上面没有任何数据，只有一片空洞的幽蓝色。
布鲁斯静静地坐在主控台前，仿佛被全世界的重量压垮了脊梁。
即使在梦里，布鲁斯也被无尽的悲伤笼罩着。
酸楚爬上杰森的喉咙。
“布鲁斯……？”
那个孤寂的背景猛然一僵。
布鲁斯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杰森……？”
“是我，布鲁斯。”杰森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思念，“我回来了，布鲁斯，我好想你。”
泪水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在这个只有他和布鲁斯的梦境里，他终于可以卸下伪装。
“我……我不知道我能待多久。”杰森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还不太熟练……但我之后还会来找你……”
“你在哪里，杰森。”布鲁斯走到杰森面前轻轻蹲下，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杰森，仿佛面前的是一碰就碎的幻影，“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地狱，布鲁斯，但是别担心，我过得很好。”杰森抬手擦了擦眼泪，“真的，我一切都好！”
杰森解释道，“你还记得我的导师吗？他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算是……魔法生物。他没有伤害我，对我很好。”
杰森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去描述。
“别担心我，布鲁斯。”
布鲁斯用力抱住了杰森。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杰森。杰森也回抱着他，感受着布鲁斯身上熟悉的气息，贪婪的汲取着这份久违的温暖。
短暂的相拥过后，布鲁斯缓缓松开了杰森，但依旧紧紧抓着杰森的手臂。
“杰森，我该如何找到你？”
“我不知道，布鲁斯。”杰森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在某个叫希望宅邸的地方，这个地方属于盖斯博——我的导师，他是一个恶魔领主，曾经用过red这个名字。”
他想了想，补充到，“现在他把这个名字给了我，让我在地狱使用这个名字。”
……red？
“盖斯博……red……”
一个极其疯狂且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记得在研究一些关于地狱领主和恶魔契约的禁忌文献时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关于某些强大的，以特定名号行走的恶魔。
如果，如果盖斯博真的是一个有特定名号和权柄的恶魔领主，那么根据古老的契约法则，或许可以通过特定的仪式召唤他？
或者召唤杰森？
以恶魔red的名义，将杰森唤回人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布鲁斯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
“布鲁斯？”杰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别担心，杰森。”布鲁斯再度抱住杰森，“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家。”
忽然的，布鲁斯发现杰森的身形在逐渐透明化。
“时间好像快到了……”
杰森急忙说道，“我还会回来！别做傻事，布鲁斯！”
“保护好自己。”布鲁斯松开了手。
杰森的身影如同烟雾，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布鲁斯独自站在空旷的蝙蝠洞里，眼中的空洞已经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希望。
召唤恶魔。
他知道这有多危险，但这或许是唯一能找到杰森的方法。
为了杰森，他必须要这么做。
梦境破碎，布鲁斯猛地从主控台前惊醒。
他立刻启动蝙蝠电脑，开始搜索那个有关“red”相关的恶魔资料。
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挖掘之后，盖斯博的线索出现在了布鲁斯面前。
对于盖斯博他毫无头绪，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但red……关于red的资料很多。
癫狂之红，又被称为癫火之王，死诞者之王，完美律法之王，月之公主菈妮的骑士，群星的王者，长生者。
关于他的资料语焉不详，充满了相互矛盾的传说。
唯一可知的是，这位癫狂之红，是一个力量强大，阵营混乱，极其古老的存在。
他既与万物归一的癫火相连，又与神秘冰冷之月有关。
最关键的一点是，布鲁斯发现了几本记载了与这位癫狂之红相关的召唤仪式。虽然仪式细节残缺不全，拥有极高的风险性，但这对于布鲁斯来说几乎是唯一的希望。
他再次联系了康斯坦丁。
这一次，康斯坦丁出现在蝙蝠洞时，蝙蝠侠没有给他任何寒暄或者嘲讽的机会，直接将整理好的有关“癫狂之红”的资料一股脑丢给了康斯坦丁。
“你特么真疯了？大蝙蝠？你知道你要召唤的是什么东西吗？”康斯坦丁掐灭了香烟，“癫狂之红？这玩意根本不是普通的恶魔领主，他是原始混沌！恶魔见了都得绕道走的玩意，你居然想召唤他？”
“我需要答案。”蝙蝠侠隐去了杰森的存在，“他是我唯一的线索。”
“答案？”康斯坦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召唤这种等级的存在，你得到的很可能不是真相，而是毁灭。他的癫火能直接烧灼灵魂，他的死诞权柄能扭曲生死法则，更别提那个什么‘完美律法’和‘月之公主’……天知道那又是些什么鬼东西！你这是在玩火！不！你这是在直接拥抱太阳！”
“我必须这样做，”蝙蝠侠说，“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我不知道你瞒了我什么，蝙蝠。”康斯坦丁几乎要跳起来了，“但你要知道，你面对的是原始混沌，一个完全不可控的玩意，他可能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甚至会把你的灵魂抽出来点着玩。”
“我需要你的帮助，康斯坦丁。”蝙蝠的声音带上了恳求的意味，“我别无选择。”
“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康斯坦丁吼了出来，“绝对不是所谓的狗屁真相！我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蝙蝠洞里回荡。
“……他带走了我的孩子。”蝙蝠侠说，“我要让我的孩子回家。”
“我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的名字。”
“red。”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气，他没辙了。
“fine，我会帮忙。”他捋了捋凌乱的金发。“名字中含有red的恶魔很多，但叫red的恶魔只有一个。”
康斯坦丁顿了顿。
“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线索，但如果你的方向没错，那么你要找的确实是癫狂之红，只有他叫red。”
“所以……”康斯坦丁再度点上一根烟，“你应该知道召唤这东西有多危险吧？”
“我有预案。”
“好吧，那么你愿意付多少，我要求先付，顺带一提，我只负责把他叫出来，之后发生什么可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知道。”蝙蝠侠轻轻点了点头。
康斯坦丁看着蝙蝠侠这坚持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你知道的，这种级别的魔法操作，非常耗费精力，而且风险巨大。我需要大量的，嗯，研究经费来准备最高规格的防护措施，以及事后的精神损失费。”
布鲁斯没有讨价还价，直接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般的金额。
“成交。”康斯坦丁咧嘴一笑，“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希望你的蝙蝠洞足够结实，别被烧穿了。”
一段时间后。
在蝙蝠洞的深处，一个几乎从未启用过的区域，康斯坦丁正在地上绘制着极其复杂的召唤法阵。法阵的节点上摆放着各种魔法物品，以及一小撮据说来自“癫火”遗迹的灰烬。
蝙蝠侠站在法阵之外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康斯坦丁忙碌。他已经做好了所有能做的准备。
“准备好了吗，蝙蝠？”康斯坦丁直起腰，吐出一团烟雾，“一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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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祂会不会回应也是个问题。事先说好，蝙蝠，我没坑你，祂不愿意回应是你的事。”
“开始吧。”蝙蝠侠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好吧，随你。”康斯坦丁耸耸肩。“你出钱，你是老大。”
“对了。”在康斯坦丁开始吟唱咒语之前，蝙蝠侠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听说过盖斯博这个名字吗？”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回忆，“盖斯博？福音？听起来像是个天使的名字。你问这么干什么？”
蝙蝠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催促他开始仪式。
康斯坦丁掐灭了香烟，褪去了那不正经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他的双手结出复杂的手印，同时念出一串古老晦涩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吟唱，地上的法阵也开始散发出光芒。
一开始是柔和的银白色，但很快，金黄色的火焰开始在符文间蔓延，空气变得粘稠起来，温度骤然升高。
“别看那火焰！”
康斯坦丁闭着眼睛大吼到，
“它会烧干你的灵魂！”
蝙蝠侠艰难的移开视线，他听见那火焰中有人在嚎叫，他的血液在奔涌，有火种在他体内诞生，似乎下一秒就要由内而外地将他燃烧殆尽。
康斯坦丁的念咒声仍在继续，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法阵中央逐渐汇聚。
于此同时，在希望宅邸内，正在冥想的杰森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拉力。
“？”
他仔细感受着这股拉力。
他看到了燃烧的法阵，看到了一个念咒的金发男人，看到了……？
阴影里好像有什么？
他看到了那熟悉的黑色身影。
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涌上杰森的心头，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应那股召唤的力量。
蝙蝠侠……
金黄色的火焰在他眼中燃起，那力量灼烧着他的灵魂。
杰森惨叫了起来。
“我真是【地狱粗口】，怎么一会不看你就给我整花活了呢？”
冰冷的手掌覆上了杰森的双眼，血肉滋滋冒烟，烤肉的香气弥漫开来。
不容置疑的力量斩断了火焰和杰森的联系。
火焰熄灭，杰森的痛苦被缓解了。
“你小子怎么就敢碰癫火了？眼睛快烤成夏波利利葡萄了都。”
杰森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盖斯博的手仍旧覆在他的双眼之上。
“安心安心，你不会瞎的，我在呢。”
蝙蝠洞。
法阵中央的金黄色火焰即将凝聚成形，蝙蝠侠依稀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忽然，法阵上的符文迅速黯淡下去，空气中的疯狂气息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淡淡的硫磺味和烧焦的痕迹。
召唤失败了。
康斯坦丁停下了吟唱。
“不对劲，这不对劲……”他趴在地上检查那些熄灭的符文和残留的能量痕迹，“法阵没问题，咒语也没问题，而且对面确实回应召唤了，这不可能啊……”
“不是自己消失的。”康斯坦丁站起来，面色凝重地和蝙蝠侠说道，“有什么东西阻止了这次召唤。”
“我刚刚看到那里面有什么。”蝙蝠侠开口说道。
“那里面当然有什么！召唤是成功的！”康斯坦丁掏出烟盒，敲出一支烟来。“只是被打断了，被来自那边的东西。”
“火焰是怎么回事？”蝙蝠侠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是癫火，万物归一的混沌之火，它会焚烧一切。”康斯坦丁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看多了会发疯，或者被由内而外的点燃。”
“癫火之王？”蝙蝠侠想起了之前调查到的消息。
“更正，烧到现在还没死的柴薪，”康斯坦丁抖了抖烟灰，“没有恶魔知道祂是怎么在癫火焚烧下活到现在的。据我认识的恶魔说，祂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燃着癫火。”
“正因如此，祂才被称为癫狂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