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杰森，他们还没走远。”盖斯博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地落在杰森耳边。
“我知道。”瘦小的男孩蜷缩在巷角的阴影里，像一只受伤的幼兽。他掏出一小截干硬的法棍塞进嘴里，牙齿与面包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们走远了和我说一声。”杰森含糊不清地说，眼睛紧盯着巷口闪烁的警灯。
白色的发光巨鸟展开羽翼，无声地滑过潮湿的巷道上空。它追着那群骂骂咧咧的警察飘远，但很快又折返回来，落在杰森身旁的垃圾桶上。盖斯博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昏暗的巷子里格外显眼——但这光芒似乎只有杰森能看见，路过的醉汉对这只巨大的发光生物视若无睹。
“你可以出来了，杰森。”巨鸟低下头，白金色的眼睛在暮色中像两盏小灯，“我建议你这几天换条街。他们是新调来的巡警，这两天这条街上所有的小偷都得倒霉，我猜。”
杰森没说话，只是把最后一点面包屑倒进嘴里。
“你要来一点水吗？”盖斯博歪着头问。
“你要能给我弄来水，早就给我弄面包了。”杰森三口两口咽下干硬的食物，无视了盖斯博的嘟哝。他在七拐八弯的小巷里有规律地穿行，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和巡警常走的路线。这条街他太熟悉了，每一处凹陷、每一个垃圾桶的位置都刻在脑子里。
“天使不能干涉人间，杰森，这是规定，我给你吹两张报纸已经是在规则边缘蹦跶了。”盖斯博飘在他身后。“往左，”它轻声说，“右边有两个巡警在抽烟。”
杰森无声地拐进左边的小巷。他决定换条街，就像盖斯博说的那样，在这条街行窃已经不安全了。威利斯教过他：永远不要在警察盯上的地盘逗留，那是找死。
“盖斯博。”杰森突然停下脚步。
“嗯？”巨鸟绕到他面前，翅膀上的光斑像星星一样闪烁，“什么事？”
杰森盯着它看了几秒，摇摇头：“没事，就是叫你一下。”
“huh。”盖斯博发出轻微的咕哝声。
他们来到三条街外的一个商业区。这里比杰森常活动的地方繁华得多，霓虹灯把潮湿的柏油路面染成紫色和红色。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匆匆走过，女人们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杰森靠在奢侈品店外的装饰柱上，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人群。
"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他低声说，"公文包鼓得不对劲。"
盖斯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保险推销员，包里全是传单，没什么可偷的。挑那个戴金表的女人。”
杰森眯起眼睛：“太显眼了，她丈夫就在两步远的地方。”
“相信我，”盖斯博的羽毛泛起一阵涟漪，“他们正要吵架。”
果然，下一秒女人就甩开了男人试图搀扶的手：“我说了不用你陪！”
她的声音尖锐得足以穿透整条街的嘈杂。
"盖斯博，把报纸糊到那男人脸上。"杰森轻声说。
一阵诡异的风卷起报亭旁的免费周刊，精准地糊在了目标脸上。杰森滑过人群，肩膀与女人轻轻一碰——她的钱包换了个口袋。
如此这般，不出半小时，杰森的夹克内袋就鼓了起来。五个钱包，还有一块怀表。
“我们不能久留，”盖斯博突然紧张起来，“这条街的原住民注意到你了。他们已经朝这边来了，亲爱的，我们该走了。”
杰森点点收获，咬住腮帮：“再拿一个，再拿一个我们就走。”
他需要更多钱。
“好吧，那我们快一点。”盖斯博焦虑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这次又是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迷住了几个正朝杰森走来的青少年的眼睛。等他们揉掉眼里的灰尘，杰森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操！”领头的红发少年往地上啐了一口，“那个外来的小杂种，下次见到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杰森揣着战利品躲进一条足够隐蔽的暗巷。
“盖斯博，这附近安全吗？”
巨鸟飘到巷口张望：“很安全，五十米内没有能动弹的活人。”它顿了顿，“死人也没有。”
"死人本来就不会动弹。"杰森翻了个白眼，开始清点今天的收获。
现金加起来有三百多美元，够他和凯瑟琳撑过这个月了，如果凯瑟琳能控制住不买那些白色粉末的话。怀表……他对着路灯看了看，表盘上刻着“致我最爱的托马斯”，可能是结婚纪念礼物，不值几个钱，但他的良心突然刺痛了一下，杰森把怀表塞进最里面的口袋。
“杰森，杰森，亲爱的，抬头。”盖斯博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怎么了？”
“那边巷子里有人在抢劫。”
杰森头也不抬：“每天都有抢劫，关我什么事？”
“他们在抢一个四岁的孩子。”
杰森的手停顿了一秒，又继续数钱：“他们抢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说，"盖斯博的语调变得十分奇异，"那个孩子是一堆行走的钞票呢？"
杰森终于抬起头，“前提是我打得过那些混混。”
“你当然打不过，”盖斯博诚实地说，“他们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有枪。”
“那我去了是去挨打还是去找死？”
“当然是救人，信我，杰森，这一票不亏。”
杰森叹了口气，把钱包塞进贴身的暗袋，从墙角捡起半块砖头。“难得看你这么急，”他掂量着砖头的重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盖斯博定定地看着他，鸟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好吧，我直说了，”它最终开口，“作为一个天使，我见不得有孩子死在我面前。”
“他快上天堂直通车了。”看着杰森不动，盖斯博又憋出一句话。“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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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绝对不亏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杰森嗤笑一声，但还是握紧砖头朝盖斯博指的方向走去，“那小孩在哪？”
“穿西装的小男孩，四个混混围着他。我建议你偷袭——当然正面上也不是不行，我努力努力给你搞阵大风。”
杰森悄悄靠近声源。在一条死胡同里，四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少年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男孩的西装外套已经被扯破，领结歪到一边，脸上挂着泪痕。
“嘿傻逼们！”杰森抛接着砖块走出来，声音比实际感觉的更有底气，“抢小孩不如来抢我——”他故意晃了晃鼓胀的夹克，“至少我的口袋绝对比他的鼓。”
拿枪的混混转过头，枪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又来个送钱包的。”混混的鼻环在路灯下晃荡，“你俩凑一对儿下地狱刚好——”
一阵狂风突然卷着砂石扑向混混们。报纸碎片像白鸽群般糊了他们一脸。
杰森抓住机会冲上前，砖头狠狠拍在持枪混混的脸上。鼻梁断裂的声音令人牙酸，手枪掉在地上，被杰森快速捡起。趁着其他人被风沙迷眼的功夫，西装男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钻到杰森身后。
“跑！”杰森拽住男孩的手腕，朝来时的路冲去。身后传来混混们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凌乱的脚步声，但盖斯博掀起更大的风沙，很快那些声音就远去了。
他们跑了足足十分钟，最后停在一处废弃的电话亭旁。杰森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肺像被火烧一样疼，他几乎是抱着这小孩跑了一路。小孩站在他面前，脸色煞白但出奇的镇定。
“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比杰森想象的要清晰，“我叫提摩西，提摩西·德雷克。你叫什么名字？”
杰森摆摆手，还在平复呼吸，“杰森……杰森·陶德。”他勉强坐直身体，“我救你不是免费的，小鬼，你得付钱。”
提摩西咬了咬嘴唇：“我……我没带钱出来。”他解下手表递给杰森，“我把这个给你可以吗？或者你送我回家，我爸爸妈妈会给你很多钱。”
杰森接过手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优雅的蓝光。即使是他这样的街头小子也认得出来，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百达翡丽。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块表够他和凯瑟琳活一年。
“成交”杰森把手表塞进最安全的暗袋，“你家在哪？”
“钻石区。”提摩西说，好像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地址。“德雷克庄园。”
杰森突然意识到盖斯博为什么坚持要他救这个孩子了。
这孩子真是一堆行走的钞票。
“盖斯博？”他小声呼唤，但只有夜风回应他。
巨鸟不见踪影。
“你在干什么？”提摩西好奇地问。“为什么忽然感叹？”
“没什么。”杰森歇够了，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吧，小少爷，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