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小口的抿着茶,视线落在了茶馆外人流汹涌的人群中。
其中一个头戴红色头花的小女孩最为惹眼。
小姑娘骑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手上是一根浸满了糖汁糖葫芦。
中年男性一身的粗布麻衣,肩上驮着女儿,手中牵着爱人,脸上的笑容幸福洋溢。
寿阳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她不经意的侧神却意外的发现季霍非同样看向窗外,表情格外的认真。
茶馆备下的屋子不算小,尚且能够容得下十几个人。
寿阳却觉得有些过于安静了,空气像停滞一般的凝结住。
楼下人群的欢声笑语声将不由得的宁静衬得更甚。
侍女太监们通常像一尊石像安静的静立在一侧不出声。
莫名感觉少了些什么…
寿阳后知后觉四处找寻了起来,季嫣也不知是跑到哪里去了,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人影了。
收回视线,手指尖探向桌面上仅存几丝温热气息的杯盏。
蓦地,寿阳猝然抬头,看向屋内唯一一个敢对她冒犯至此的人。
季霍非眉眼低垂,万分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动作。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人的一只手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则拎起了桌角的茶壶,缓缓为她斟茶。
动作轻缓、平长。
武将竟也会这些吗?
寿阳不知,但她此时亲眼见到了。
寿阳瞥了眼牡丹花枝缠绕相成的杯盏,她到底是多么走神才会没有注意到茶水已经喝尽了。
腕白指细,季霍非轻轻扫了一眼,脑海中下意识的冒出了这四个字。
握着茶壶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不过还是洒到了外面一些。
大概是气氛怪异的过分,寿阳眼见着茶水洒出了一些。
见此一幕她反倒是松了口气,僵直在茶桌上方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背上的温度更炽热了些。
寿阳有些别扭的转了转手腕,默默地抽回手。
常年握剑的一双手上满是经年累月形成的厚厚的一层茧。
轻轻划过时,寿阳感觉手背上传来一划而过的痒意,像是羽毛轻轻抚过叫人欲罢不能。
这股子痒意在她将手缩回衣袖中后依旧没有消失。
“抱歉。”
寿阳闻声抬头,撞进了一双墨黑的眸子中。
男人声调轻柔,面上却让人看不出有分毫的歉意。
像是出门上马车前的那一眼,今日的季霍非好像是话少了些,但行径间倒没有了那些规矩。
寿阳一愣,恍然想起了宫宴的那一夜。
摆脱了所谓的规矩礼节,沉默寡言的武将也懒得收敛了身上的锋芒。
茶似乎是斟满了,甚至被端到了寿阳的跟前。
看着那牡丹花枝缠绕而成的花纹,这是寿阳最喜欢的一套杯盏,每每出门都喜欢随身携带。
杯盏通身都是白色的,是由十几个专业的老师傅连夜热火淬炼了几天几夜而成。
讲究的是美观而不易碎。
眼下这灼灼的牡丹花被男人的一双手微微托起,更显得小巧十足。
季霍非生的本就白,这般一对比下,竟也不逊色几分。
灼灼牡丹,寿阳在心中默念这几个字,她一时有些生不出几分勇气看着这心爱的杯盏。
季嫣怎的还不回来?
寿阳不接,男人的手便举着。
无奈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将那只牡丹花接了过来,像是从茂密的大树上轻轻采摘一朵,握在手中。
指甲豆蔻的一抹红色,在两抹白色之间尤为显眼。
寿阳想,这大概就是她染指甲最想要达到的的吧。
温热的茶水入喉,寿阳被迫的细细品尝了起来,入口回甘,清香润喉。
虽然比不上她往日里喝的茶叶,但在民间的小馆中这已是极好的了。
一杯清茶入肚,季霍非又重新看向外面。
寿阳松了口气,屋内有些旖旎的氛围也散了许多。
锦书、锦竹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许清早早地退到了屋外,看到两人出来的时候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已经紧闭的房门。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寿阳瞥了眼端坐着很像是一回事的男人,神色微敛,也装作无事一般。
其实她有些好奇,街上的人已经快要散没了,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季嫣是在人群散尽后才回来的,她小脸红扑扑的像是玩的很是开心。
见季霍非没有询问的意思,寿阳便也歇了心思,小姑娘身边反正有人跟着想来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寿阳原以为,小姑娘可能会因为没玩够而不觉得尽兴。
结果季嫣老老实实地上了车,一点都不像是因为没有玩好而不开心的样子,反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寿阳下车唤她的时候季嫣才缓过神来。
她猛地抬头,之后是匆忙的下车。也许不是她的错觉,站在马车前,季嫣明显的感觉到了兄长不悦的目光。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扑上前去十分热情地挽住寿阳的胳膊,卖萌撒娇的说一些舍不得之类的话。
寿阳一眼就看破她的小心思,她笑着点了点小姑娘的脑袋,然后让锦书回府上拿了一盒季嫣爱吃的点心回来。
接过点心的季嫣明显乐开了花,转头回到车上的时候,她甚至还胆大包天的朝着兄长吐了个鬼脸。
寿阳没有看到季嫣的小动作,她倒是看见了季霍非蹙着眉头的样子。
长公主的尊驾在下,他竟然敢高坐在马背上。
不顾规矩了之后,季大将军真的很放肆啊。
这种念头在寿阳的脑中一闪而过。
“长公主,天色已经很晚了。”
锦书在一旁提醒道,夜色寒凉,手炉已经没了温度,长公主真的不适合在外面呆这么久。
被这么一提醒,寿阳也反映了过来。
长公主府门前的灯已经点亮,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一个冷风吹过,一天的疲惫感在此时尽数体现。
寿阳拢了拢大氅,被下人簇拥着转身回府。
季霍非虽然没有下马,但有的礼节他是一丝都不敢含糊的。
镇远大将军府的马车再长公主进府前是不能离开的。
虽然坐在马上,季大将军也要目送着长公主离开。
“长公主。”
寿阳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门,她被一声唤了回来。
有一股风吹过,寿阳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她有一瞬间恍然回到了茶馆的时候。
锦书、锦竹退出去后,小小的茶屋内仅剩下了两个人。
后来,季霍非从距离寿阳不远处的位置缓缓挪到了对面。
寿阳淡淡扫了一眼,两人一个侧头向外,一个垂眸斟茶,无言对坐了良久。
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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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常年征战沙场的镇远大将军竟然也会文人这些斟茶的手艺。
哪怕是在宫中受到过名家指导的寿阳,见他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也颇为震撼。
反倒是当事人神色如常,似乎一点都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与他身份不符的事情。
姹然一声呼唤,让寿阳再次对上了那张面孔。
马背上的季霍非和茶桌前的季霍非几乎是两个人。
茶水汩汩流淌而下,蒸蒸热气后的面孔多少化了几分柔情。
季霍非回京已经有了一段时期了,期中寿阳与他接触的并不算少,即便如此她们见面时都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哪里能够见他软了心神。
然而一登上马,他像是披上一层外衣。瞬间化身为北疆战功赫赫的战神。
一时间,寿阳看过的那些捷报都有了画面。
或许是天色暗了些,又或许是一人一马身后的金黄色暖阳磨化了战神身上的锐利。
眼前人嘴角挂起的浅浅笑意,让寿阳将他与茶桌前的季霍非联系到了一起。
夕阳西下,季大将军高坐在马背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寿阳长公主。
这一刻,没有什么君臣之分,仅仅是季霍非和寿阳。
一对合作过几次的两个邻居。
或许是季霍非眼眸中的神情过于认真,寿阳也从一开始的侧头变成慢慢转过身来。
两人一高一低,隔空对视着。
紧接着,寿阳听见一声,“多谢!”
声音不高不低,恰恰好传进了寿阳的耳中。
这一次,她仿佛一下子就理解了父皇当年指着奏折上的短短几行文字,就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小少年大肆赞扬。
有这样一位将领为天元而战,何其不是一件幸事。
季霍非:“我过几日就要去难地了,还望长公主多多保重。”
实际上,一连几日朝廷的圣旨都没有批下。
季霍非心中也有了几分的成算,他深知自己是为何被召入京城。
自古功高盖住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季霍非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自进入元京城后,他没有和任何一方的势力有所牵扯,崇福寺事件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可那日站在朝堂之上,周围多的是比他更有权势高官大臣。
但在听到自己的同僚惨遭毒手时,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怜惜。
不过时早早的躲了起来,生怕这样棘手的差事落在自己的头上。
明明一个小小的官员都义愤填膺地说着此事的惨无人道之处,那些享受万民食禄的高官大臣们只觉得此事是个麻烦。
既然无人愿意解决,那他作为天元的将军岂有推脱之理。
他戍守边疆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大臣,而是为了天元万千的百姓。
若是因为君王的猜忌就置南地的百姓于不顾,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受人敬仰,又岂能配得上北疆百姓的“战神”一称。
原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
还好,天元还有懂他之人…
寿阳在外边待了许久,回屋时手指尖已经被冻红了。
锦竹有些心疼的为主子搓搓手,心下不由得有些埋冤季大将军,有什么话非要在外边说。
寿阳任由侍女们忙活,心绪飘的很远。
倘若再往前几年,恐怕季将军也会是引得元京城中无数少女倾心的少年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