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大概也没有两个字,会比“陛下”两个字更有威慑力。
陛下!
那是独属于皇帝或者是摄政太后的名号。
吕布牙关一张,又吐出了最后一口腹中积水,彻底睁开了眼睛。
虎目一抬,就对上了那个被他射过一箭的家伙。
“你们……”
按照他们并州人对将领的点评标准,张燕绝对要算是个残次品。身高不够,体格不壮,骑上了马、披挂上阵后估计就只有他的一半大小。
可先前的山地战中,他已见识到了黑山军的本事,现在也是他没能泅渡逃生,反而做了别人的俘虏,他又哪里能小觑张燕。
这人,还真有些真本事。
但大概让张燕知道吕布的心理活动,也不会觉得有多值得骄傲的。
正如刘秉所看到的那样,张燕举着手中的弓弩,对准了吕布的肩头,仿佛是真要把自己先前受伤的场子给找回来,眼见他清醒了过来,顿时更觉欣慰。
好啊。起码,他不必对着个倒地不醒的人逞凶了。
“呵,你还真能逃啊!”张燕磨牙恨恨,“我从山中追下来,以为能在野王县再和你交手一次,结果你跑得如此快,要不是我分兵一路等在渡口,还真要叫你逃了。”
“就你想来找我们黑山军的麻烦是吧?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
吕布根本懒得辩驳,他原本前来河东,只是要借着讨伐黑山军的名义收回丁原旧部,并没有打算和张燕他们交手。
现在解释,还真以为他怕了张燕。
反正现在已被敌军俘虏,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几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就是……死前,他还有个疑惑没解决。
思忖间,他的目光已悄然从张燕的身上挪向了刘秉,也正看见这青年走上前来了一步。
“行了。”刘秉咳嗽了一声,示意张燕退下。
却见这刚刚得胜的黑山军首领回头之际,眼神里透出了几分不悦。“陛下是觉得,我不该对他如何吗?昨夜为将他擒获,与并州军交战,我麾下的兄弟死伤数百,我不将他大卸八块,都算给他的面子了!”
刘秉半步不让:“那也得等我问完了洛阳局势再说!”
张燕眼神微颤,刹那间浮动的疑虑与试探又重新沉了下去,一把收回了手中的弓箭退开到了一边。
孙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那吕布确是勇武难当,陛下想将他收为己用也在常理之中……”
张燕不置可否,只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万一刘秉不是皇帝,只是要借用吕布的武力脱身呢?又或者他确是皇帝,却对黑山军先前的行动不满,想要收服并州军来做个平衡呢?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吕布轻易摆脱囚徒的身份,否则他先前为何要在刘秉身上下注!
要不是冲着那句“先问洛阳局势”,他不会退开得这么果断。
忽听另一头司马懿的声音冒了出来:“你愣着做什么,都说你拿着丁原的头颅献给董卓,才能接手并州军,既然见过董卓,也一定见过洛阳的其他人,说个洛阳情形而已,难道这么难张口吗?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你并州军的其他人考虑吧。跟了你这么一个莽撞好骗的将军,真是倒了大霉了!总不会是……”
他笑了笑,似有嘲讽之意:“你献了个头颅,就被董卓丢出来了吧,连他都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
吕布勃然怒起,转头喝道:“你这黄口小儿,怎配如此说我,那丁原有何资格统领我并州虎士,我杀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我这骑都尉的官职也是天子亲授,何来被驱赶出来一说,若非你等不讲规矩,如此算计,我又何至于落到这等地步。如有胆量,为何不列阵相迎,且看是谁取了谁的头颅!”
“叛逆之贼,何敢说什么列阵迎敌。”刘秉冷声打断了他的叫嚣,又一句话堵了上来,“再者说来,你这官职也非天子亲授。”
“……!”吕布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刘秉。
他将话说得太过斩钉截铁,让他骤然听见“陛下”二字时的迷惑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加强烈了。
吕布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才是陛下?”
刘秉的后背早因司马懿那句童言无忌的试探而汗毛倒竖,却依然负手而立,在吕布看来满是从容不迫的威势。
“你不是见过,你认为,或者说,是董卓认为的那位陛下了吗?”
“可他,”吕布声音一顿,越是回忆越是没了底气,“他虽看起来养尊处优,但畏畏缩缩,毫无天子气度啊。”
按照吕布的想法,哪有天子是这样的?
反而是眼前的这位,若说一句实话,还更有可能是这朝廷未来的君主!
他向来不擅长说谎,此时也直接说了实话。
刘秉沉声问道:“那他如何了?”
吕布已被误导着有了些猜测,迟疑着回道:“我离开洛阳的时候,朝廷罢免了原本的刘司空,准备接受董将军部将的建议,拜义……拜董将军为司空。皇帝陛下也同意了。”
“荒谬!”
那一边,司马懿正在心中思忖着吕布给出的答案,猝不及防就被刘秉的一句震怒吓了一跳,连忙转而望去。
扑面而来的肃杀,令他不由心生一缕惧意,唯恐自己先前的刻意试探会被刘秉察觉,反而是得罪了他。
只见这青年的脸上已再看不见对于吕布尚存几分的欣赏,只剩了疾风骤雨一般的阴霾。
“董卓贼子,不过是违抗先帝旨意擅自入京的西凉匹夫,何敢僭越谋取三公之位!”
吕布不知如何作答,竟干脆破罐子破摔,接上了又一句真话:“我看,他可能不只敢做司空,还敢做其他事情呢……”
要不然,这个好像才是真皇帝的人,为何要躲避在外呢?
但这么一想,他被人俘获,落到对方的手里,竟又好像是在“弃暗投明”了。
是……是这样吧?
……
在此刻的洛阳城中,董卓也正在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自己的女婿牛辅听。
牛辅惊了一跳:“您说,您要换个天子?”
这是个什么说法!
“有什么问题吗?”膀大腰圆的董卓歪坐在榻上,支着一条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
牛辅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就知道董卓对他这个一惊一乍的表现必定极不满意,连忙腆着脸向岳父解释:“我不是说有问题,我就是觉得,咱们才来洛阳不久,就想换个皇帝,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
董卓却不这么觉得:“快?无非就是谁当皇帝对我们更有利一些,哪有什么快与慢的。我且问你,你觉得那小儿刘辩如何?”
牛辅不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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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先帝养出这么一个长子,也是要死不瞑目了。”
董卓都被这答案给逗乐了:“哈哈哈哈哈,你啊你……”
瞧瞧这话说的。
“但这说法倒也没错。这位先帝长子,现在的皇帝,实在是太过怯懦了。当日我们护驾回京,问他事态经过,他都能嚎哭不止,说得语无伦次的,真不知道当皇长子的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
“按说屠户女养出来的儿子,不是应该胆子更大才对吗?”
牛辅不解:“他胆子小,耳根软,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
“好事……呵,现在可能是好事。”董卓冷笑连连,“他现在怕我,将来就会怕别人!他现在必须依赖我,还愿意封我为司空,将来就会效仿先帝,大封那些宦官,说出宦官是自己父母的话!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觉得这是好事?”
牛辅一愣,随即摇头。
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不是。
董卓一拍桌案:“这就对了!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个和咱们沾亲带故的人当皇帝,我看陈留王刘协就不错,不如废了他哥哥,立这个做弟弟的当皇帝!”
牛辅连忙插话:“哎且慢且慢!岳父说沾亲带故?这刘协和咱们也没关系呐。”
董卓将眉一竖,理直气壮:“怎么没关系了?他不是那屠户女所出,被先帝交给董太后抚养长大,除了被朝廷敕封为陈留王,还有个别号,叫做董侯。这一笔下去,写不出两个董字来,你且说说,这叫不叫沾亲带故?”
牛辅:“……”
他第一次听说把废长立幼,甚至是废立皇帝说得这么直白的。就连理由也如此,如此……
他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董卓抬手示意牛辅暂且闭嘴,自己起身去看,就见李儒急切地走了进来,脸色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好看。
董卓忙问:“发生了何事?”
李儒紧绷着脸色,回道:“出事了!并州军来报,河东黑山贼作乱,迫使并州军退回大河以南,张辽本欲领兵接应吕布,却被黑山贼又抢先一步,将其俘获。并州军损失惨重,暂时无力渡河还击,请司空拿个主意!”
董卓脸色一沉:“将情况详细说来我听。为何说是张辽本欲出兵接应吕布?这河东贼子来袭之时,吕布他身在何处!”
李儒将前因后果快速解释了一番,说给董卓来听。
董卓越听,脸色也就越黑,李儒话音刚落,就听董卓怒火高涨地骂道:“那吕布认义父认得如此之快,我还当他有多少本事,为何如此无能!”
“……”李儒表情微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这话听起来着实古怪。
董卓似乎也发觉这话不妥,改口骂道:“我是说,那并州军自称骁勇,却为何如此无能,连一群黑山贼都胜不过!”
李儒又沉默了:“……”
董卓似乎也从这缄默中读出了个潜台词,当年他征讨黄巾的时候也输过,而黑山贼也是黄巾的一支。
这么一骂,就是把自己也给算在了当中。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那就不说吕布了,权且说说看,谁可为我平河东贼子?”
他刚坐上三公之中司空的位置,岂容贼子在此叫嚣。不将他们尽数剿灭,只怕人人都要觉得,他董卓也是个无能的废物!
打,必须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