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面礼……稍后还有……”
素日沉稳淡定的秦王爷,在见到这两个小仙童时,竟紧张到手足无措。
“谢谢秦王叔叔!”兄妹二人咧着小嘴致谢,笑得眉眼弯弯。
好可爱……想抱抱……却又不敢……此乃秦王此刻的心境。
“哎呦!我的宝贝们!”
终于,乔棠回过神来,当即在孩子面前蹲下身子,毫不犹豫地伸手,欲将他们抱起。
“棠棠,当心——”
“哎呀!”
穆岁安的惊呼声尚未结束,只见乔棠后仰跌坐地上,两个孩子则被柳岸与林雾捞起。
“棠棠……”柳岸笑道,“很多人都低估了他们的重量,你瘦了不少,可得好好养养啊!”
乔棠起身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立于柳岸身侧的黑衣女子。
“这……这位是……”
“乔姑娘,在下林雾!”林雾压低声音提醒道,“采花贼双煞……你还曾带我们回穆府。”
说罢,她偷瞄一眼秦王,仿若老鼠见到猫似的,迅速退至柳岸身后。
虽说如今她有军职在身,但毕竟曾是朝廷钦犯,且险些上断头台!
“棠棠,林雾是我的副将,她组建的娘子军可是威名赫赫!”穆岁安笑着补充一句。
“……”乔棠闻言,不禁面露惊愕。
她实难将昔日狼狈的逃犯,与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三年时光,看似不长,然无论是岁岁还是柳岸,亦或林雾,皆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棠棠,我没让人告诉你我们入京的确切时间,以免你带着秦王奔波。”
穆岁安挽着乔棠往马车走去,同时还不忘开口解释一下这件事。
“话说回来……你二人为何会早早就在城外等候?”她纳闷地问道。
“其实吧……”乔棠轻笑一声,“八月十五之后,我便时常来这里,盼着你们早日入京。”
毕竟皇帝八月二十六日大婚,岁岁定会在此之前抵达京城。
听到这话,穆岁安顿觉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尤其见到棠棠如此消瘦,更觉不是滋味。
说实话,当初棠棠选择留下,她虽心有不舍,但并不是太过担忧。
彼时郑华英已废,命不久矣,有秦王与郑太后在,自是无人敢欺棠棠。
至于皇帝……登基之初,他绝不会轻易对郑太后动手,且在表面上也会善待于秦王。
退一步说,即便秦王因身体或是其他缘由而不得离京,棠棠完全可以只身返回郓州。
为此,她还特意在京城留有人手。
然而,不知究竟出了何事,棠棠这丫头竟然三年未归……
见到穆岁安欲言又止的神情,乔棠自然知晓她的满腹疑问。
然其中缘由,她却难以解释,只因她是为了秦王的续命丹药,才迫不得已留在京城。
“棠棠,一切都过去了……”
穆岁安察觉到乔棠似有难言之隐,赶忙转移了话题。
“你的院子没人住,里面的一花一草都长势良好,就是果树不太行,结的果子较少。”
“柳姨给你换了新的梨木榻,还用丝绸做了寝被,咱现在有银子……”
“阿娘!哥哥的蟀蟀斗败啦!”
穆岁安的絮絮叨叨,还有乔棠几欲脱口的解释,因小安的一句高呼,只得瞬间终止。
“大安!小安!速速将那两个破虫子给老娘扔掉!你们刚擦洗干净!”
穆岁安仅剩无几的温柔,在见到小安抓着蟋蟀时,终于荡然无存了。
眼见最厉害之人发了飙,柳岸与林雾赶忙将蟋蟀扔出去,乔随彧则再次为爱孙净手。
两个小家伙也仿若变了样,不仅规规矩矩地立好,更面露乖巧可爱之态。
毕竟无论在山寨还是这里,阿娘是唯一一个会真正揍他们的人。 “你们应该玩刀剑、枪弩……”穆岁安故作严肃地教诲着一双儿女。
“你娘我三岁就开始扎马步,四岁耍棍棒,五岁练木剑,六岁弯弓,七岁就能上马……”
“又来一个伯伯!”
穆岁安的光荣战绩尚未数清,只见孩子们突然伸出小手,兴高采烈地指向她的身后。
不仅如此,甚至连乔叔与柳岸,棠棠和林雾等人,亦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同一处。
“伯伯?什么伯伯……”
穆岁安的嘀咕声,在转身看见不远处那个……刚从马车上走下的男子时,戛然而止。
一袭白衣胜雪,微风轻拂,吹动他那单薄的衣衫,瘦弱臂膀若隐若现。
颀长瘦削的身形,再加上那过于苍白的面色,使他看起来,犹如久未见阳光的花儿。
他伫立于原地,目光痴痴地凝视着前方某一处,眼眸中似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感。
当二人恰好四目相对之际,他倏地垂下眼眸,以掩饰汹涌而出的情思。
这一刻,穆岁安心中所想竟是——
天杀的!蔺聿珩不是月底才能从皇陵出来吗?怎会突然现身于此!
方才她如同悍妇一般,凶巴巴教训孩子的模样,不知他有无看见听到?
“大安、小安……”
在一片沉寂之中,乔随彧终于缓声开了口,紧接着,他将两个孩子从马车上抱下来。
“此人不是伯伯……阿娘和祖父都给你们看过画像,是觉着不太像吗?”
但见他蹲下身子,抬手轻抚着孩子们的脸颊,轻声细语地提醒一遍。
若是细细听之,乔随彧那轻柔温和的声音中,似夹杂着一丝酸楚与疼惜。
他的儿子不过才二十四岁,三年妻离子散之苦楚,竟将这孩子磋磨至此!
无论是宴安亲笔所绘之画像,还是他画的……皆是三年前的宴安,亦是其最佳之貌。
莫说孩子们难以一眼辨认,便是他亦需怔愣许久,方能认出亲生儿子。
毫不夸张地说,那名琴师,较之于眼前的男子,更像昔日之宴安……
“是爹爹!”
小安睁大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望着蔺聿珩,终于想了起来。
实则,并非她真正忆起,而是穆岁安悄然回首,轻声吐出“爹爹”二字。
“阿娘!是爹爹来啦!”大安听见妹妹的呼喊,也挥舞着手臂叫嚷。
于是乎,从未见过爹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撒腿就跑,径直奔向蔺聿珩。
待欢快地跑至蔺聿珩身前,二人张开小手臂,紧紧环抱住他的双腿。
“爹爹!”
“爹爹!”
然而此时,不知蔺聿珩是尚未回过神来,还是因为目光与心思,皆在穆岁安的身上。
他仿若未听见儿女的呼喊,也察觉不到自己腿边的两个“小挂件”。
“……”穆岁安收到孩子们那略显委屈且疑惑的眼神,只得快步上前。
“临安郡王……”她轻咳一声,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袖,“好久不见啊……”
说着,她俯身将两个孩子抱起,一手一个看上去毫不费力。
“瞧瞧!两个!都是我生的!”
“怎么样?厉害吧!”
此时此刻,容光焕发、英姿飒爽的穆小将军,轻扬下巴,脸上满是骄傲得意之色。
其神采飞扬的一双杏眸中,明晃晃地传达出几个大字——
我好厉害的!还不速来夸夸我!
“嗯……”
蔺聿珩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能从沙哑的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