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望着兰波消失在店内的身影，转头看向太宰治，“就这样？”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就这样。”
虽然葵其实还是不太懂他的用意，有点小茫然的停顿了一下，不过太宰治做事总是有他的理由，所以葵也没有继续做过多的询问。
葵又看看太宰治，问道，“要回家了？”
“当然啊。”太宰治说着，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趁现在离开才更能给人鲜明的印象。”
葵还是很茫然的跟在他身后，“为什么？”
太宰治放慢脚步，让葵走在他旁边，笑眯眯的说，“为什么呀？季叔，是为什么？”
大叔默默看了他一眼，还是回答道，“我猜，就会像是幽灵一样吧。”
两个没有其他人看见的小孩子，就这么幽幽的站在街道角落，安静的看着走在街道上的人。
一些人可能会在猝不及防之间看见，但想要再多看一眼时，两个小孩子又不知何时静静的消失不见。
如果是在横滨的其他地方，两个站在角落看人的小孩还不太会让人觉得奇怪，但这里是人工岛上的黑市，也是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小孩，不是极道势力里的成员，就是即将被当成商品的人。前者不会拥有那么纯净的神情，后者也不可能那么自在的站立着。
所以，是真的很奇怪。
无论是谁看见都会觉得很奇怪，甚至会越想越觉得诡异。
大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小害怕，“哇，我都觉得有点惊悚了。”
太宰治小嫌弃的吐槽道，“你才是那个最可怕的幽灵好吗？不要代入活人的视角了，你要代入的是幽灵视角啊。”
大叔想想也是，“作为幽灵……会觉得很有趣耶，会忍不住想去看看。”
就像他当时跑去和葵搭话一样。
看起来很特别的活人，在他这种每天都过得很无聊的幽灵看来，真的太有趣了。
所以偶尔也会有一些有着点自我意识的灵体，跟在某个人类身后观察一整路，满足了好奇心才离开的情形。
大叔……其实在遇见葵之前也会这么做。
太宰治随口道，“都死了还有好奇心是好事啦，不过你就不怕遇到一言不发直接消灭灵体的极端阴阳师？”
大叔卡了一下，“……我也会远远看着分辨一下啦。”
葵听着太宰治说，也有点小担心的看看大叔，“大叔要小心。我会保护你，可是你也要小心。”
虽然听大叔、以及高天原的几个神明的说法，他的灵能力是少有的相当强大，但葵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同样很厉害的人，所以即使大叔和他之间有着契约，还是要很小心。
大叔揉了揉他的头，“嗯，我会的。”
小白一直很安静的跟在旁边，小黑也安安静静的蹲在葵的肩膀上，两个小动物都没有怎么说话。
不过小白是真的很安静，小黑的尾巴倒是一直很不安份的在葵身上甩甩。
葵摸摸小黑的尾巴，“小黑？”
小黑的尾巴又甩甩，“那个异能力看起来没有中也之前的可怕。”
葵点点头，“嗯。因为中也之前的没有全部收回去，能量很不安定，所以看起来很可怕。”
但两者之间的能量强度，实际上在葵看来没有相差太多。虽然要论强度，还是中原中也的比较厉害，可是兰波的异能力也相当强大。
太宰治听着葵说，大概可以想到小黑刚才说了什么，接话道，“我们的目标是别和他发生任何冲突，他背后的另一个麻烦也是，最好是能做到零冲突。”
“另一个……大爆炸的凶手？”葵问。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没错。那种可以造成大爆炸的可怕异能力者，如果让他激动起来，我们只是无辜又无助的小孩子啊……怎么可能和那种东西正面对决？”
当然，如果真的要做，还是可以的。
比如把中原中也从高天原带出来，或是将造成大爆炸的野兽带进高天原——这两个方法，实际上就是由中原中也来处理的意思。
会有这么做的想法，是因为大叔在实验室蹲守时得到的情报。
那些人似乎将中原中也做成了可以击杀“魔兽”的武器，算是一种针对性的存在，由他来处理一定是最能一劳永逸的。
但太宰治还是希望尽量、尽量不要动用到武力。
“唉……”太宰治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又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葵，明显是想要他问。
葵还是很配合的转头看他，“太宰？”
太宰治很深沉的说，“我猜，很难不动用武力。那种偏执的家伙……兰波也是偏执的家伙，如果要和他们进行对话，还是要先把人打服了、打晕了，打到没办法动了才有办法。对吧，季叔？”
大叔沉默片刻，也深深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他以前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虽然当年不是用武力打服人的，只是武力之外相对和平的方式，但也确实有过这种经历。
对待某些人，只是普通的对话是没有用的。
大叔在调查兰波、调查实验室的时候，其实就有这种感觉了，大概没办法普通的用对话就解决问题。
他们……兰波和魏尔伦，一个想要销毁中也、一个想要带走中也，两个人都不能说有着相当正常的价值观，又有着很麻烦的背景，就是、很麻烦。
真的。
大叔都在想，如果最后真的能相对安静和平的解决，为了永绝后患，干脆把他们全部打包丢进高天原，偶尔再让他们看看中原中也就好。
因为大叔不知不觉的在和葵对视，所以葵一不小心就都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葵也顿了顿，头上忽然冒出小灯泡，“所以，太宰才一直问我的灵力可以做到什么？”
太宰治瞥了眼葵，又看了眼默默挪开视线的大叔，立刻就知道大叔不小心被葵读心了。
他很嫌弃的又瞥了眼大叔。
但是，葵知道了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对于动用武力什么的完全适应良好。
……太宰治对这点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是葵。
之前曾经听葵说过，虽然一些恶灵是用自己的身体在作恶，但有些恶灵还会用武器，除了普通的刀子、还有电锯、镰刀之类的，唰唰的去攻击其他的灵体。
虽然灵体不会因为其他灵体的攻击而流血，但灵体被各种方式攻击的模样，葵都看过了。
所以葵不只是看过因为死去时血淋淋而血淋淋的灵体，也看过画面特别惊人的打斗。
“看着是个普通的小孩，但是一点也不普通啊。”太宰治喃喃说着，又接着回答了一下葵的话，“没错，你的灵力是我们很重要的后手。”
葵想了想道，“我们刚刚让兰波看到了，之后也要再去找他，会不会被发现有不一样的力量，就、唔，被……提防？”
“哎呀，葵也是很聪明的嘛。”太宰治笑眯眯的，“多多少少会被提防，但是有什么用呢，他再怎么提防，也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大叔在兰波那里蹲守了不只一天时间。
他不是天天去跟着、也不算是很早就开始跟着，所以不知道兰波什么时候去弄到港口先代首领的尸体，也没办法像葵一样看见他的异能力，所以不知道他的异能力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其他的基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此外，再加上中原中也的异能力给的情报、大叔在实验室看见的资料，他们可能还比现在失去记忆的兰波更知道他的底细——兰波虽然很强大，甚至可以让尸体在他的异能力中几乎像是死而复生，但实际上没有办法应对真正来自另一侧的东西、以及灵力一类的力量。
兰波这种专业的间谍，一直以来都身处深深的里世界中，其实很清楚世界上不只有异能力的存在，但没办法亲自处理的东西就是没办法。
以前就没办法，现在失去记忆更是没办法，这些本来就不在他专业范畴里的事也不会那么快被想起来，所以兰波现在的家里完全没有灵力道具、不存在任何一个会让大叔觉得不舒服的东西。
当然不管他有没有想起来、家里有没有放灵力道具，都拿葵没办法。
“话虽如此，大多都是推测。”大叔说，“还是要小心点。”
“我的推测基本都是正确的。”太宰治很有自信的说完，又道，“不过季叔说得对，无论如何都要小心点。葵认为呢？”
葵点点头，“嗯，太宰说的没有错，要小心。”
“是前面的推测没错，还是要小心没错？”太宰治刻意问。
葵没有什么犹豫的回答，“都没错。”
太宰治立刻转向大叔，露出很得意的眼神。
大叔有些莞尔的笑了一下，“真厉害。治君很厉害，葵也很厉害。”
一个是凭着本事推理，一个是凭着本事直觉认定，虽然是不一样的厉害，但是都很厉害。
“回去之前，先再逛逛。”太宰治看向那座唯一的桥梁方向，突然决定道，“我们出岛吧。”
葵微微愣了一下，“要出去？”
“对，不会有危险。”太宰治说，“趁现在出去，晚点再回来。”
葵其实也不觉得会有危险，只是因为太宰治突然的提议才愣了一下而已，“唔……可是，龙、克己会担心。”
太宰治笑眯眯的，“去一下下就回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也不会耽误太久，还是能在他们回家之前就回家。”
他们上次去岛外黑市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保证自己安全的防护，所以达成目标后就非常迅速的离开了，但是现在完全可以非常悠闲自在的逛逛。
而且不只是大叔帮他们看着监控的位置，即使有五感敏锐的人、或是强大的异能力者出现，葵也能早早察觉不对，所以他们这次可以几乎自由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
大叔默默道，“刚刚在这里的黑市就已经拿到不少情报了啊，其实治君就是想去玩而已吧？！”
太宰治扭扭身体，很害羞的说，“哎呀……不要说出来嘛。”
小黑在葵肩膀上喵喵叫，不知道在说什么。
葵听着小黑喵喵的，也没有转达小黑的话，只是思考片刻，终究还是同意道，“……可以去逛一下，没有逛很久、龙不会担心就没关系。”
“耶！”太宰治快乐的说，“我就知道葵最好了！”
大叔在旁边吐槽，“是最好被你忽悠了吧！”
不过葵倒是摇摇头，“没有被忽悠。”
太宰治又用很得意的眼神看向大叔。
大叔、大叔不想说话了。
总而言之，朝着岛外出发。
太宰治还是率先往前走，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走在……大叔后面。
当然是由大叔来带路最安全。
葵其实不知道黑市有什么好逛的，不过既然太宰治想去，他还是会陪着去。
“葵给我的灵力还能维持多久？我还想去外面看看奇形怪状的恶灵。”太宰治走过一个在桥上徘徊的灵体旁边，特别快乐的对葵说，“一定很有趣！”
葵看了看他，“太宰去岛外的黑市，也是想看有害的灵？”
“当然啊。”太宰治说，“它们又不敢去岛上，好不容易又有一段时间能看见，当然要去开开眼。”
虽然有害的灵体没有一定的形貌，他顶多也只能看几只，没办法完全看遍各种恶灵，但只要可以满足一点点好奇心就行了。
“就怕你越看越不满足。”大叔说，“这一侧的世界让人目眩神迷的吧？越看越好奇、越来越深陷可怎么办哦。”
葵也有点小担心的看看太宰治，“太宰还是不能常常看见。”
太宰治很无辜的举起手，“我也没有其他看见的方法。除了让你帮忙之外，其他灵能力者也没办法让我看得这么清楚啊。”
葵盯着他看，“太宰想过让其他灵能力者帮忙？”
太宰治笑眯眯的，“只是曾经想过而已啦，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
葵停顿了一下，“……如果太宰想看，就来找我。你的身体可以的话，我就帮你弄。”
太宰治目标达成，心情特别好，不过还是很矜持的说，“也好。”
大叔默默瞥了眼太宰治，“葵都已经很好说话了，还要用诱导的……”
太宰治假装没听见，举起手指向已经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岛外，“冲啊！”
不过在场的没有人配合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心情，只是各自往前走。
岛外的黑市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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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上次过来的时候，确实有种氛围隐隐变得不一样的感觉。
葵左看看右看看，“灵体也变多了一点。”
太宰治眯着眼，也跟着环顾四周，伸手指了指，“那个、那个，还有这个，都是灵体吧。”
葵点点头，“嗯，是新死的，那个昨天晚上才刚刚死掉，那两个是前几天的。”
“呜哇，连什么时候死的都能看出来……才刚死没多久，一般不会回到生前最舒服的模样吧？这么看来，他们的死亡方式也很特殊呢。”太宰治看了眼那些身上没有伤口的人，“大概是被下毒的。”
大叔也有点好奇的问，“死亡方式也可以算是情报？”
“嗯哼。”太宰治说，“可以看出哪些派别的人喜欢用什么手法、底下有什么样的人可以用，这些都是很不错的情报。”
葵带着小迷茫的问，“我们要知道港口的情报，和兰波有关？”
“算是有些关联吧。”太宰治说，“无论如何，知道越多对我们越有利，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是好事。”
葵理解的点点头。
岛外的黑市和岛上的黑市一样，依旧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不过这里的店家与外界联系更深，明显比岛上还要更加暗流涌动。
不只是周围的气氛变得紧绷，甚至有一些之前来的时候看到的店已经关门大吉了。
也不知道是普通的倒闭，还是里头的人已经死完了。
有些关门的店家，上次看见时还很是生意兴隆，短时间内倒闭不太可能，会关门的原因基本就是后者。
葵和太宰治慢慢的在黑市路上走，慢慢逛到灵能力者的店家附近。
这家灵能者开的店背后大概没有和太多势力牵扯，现在依旧相当正常的在营业。
店主也确实有那么点能力，店铺附近就看不见灵体的身影，大概是因为感觉不舒服所以避开了。
“现在对这家店的感觉怎么样？”太宰治问大叔，“和葵契约之前的感觉，有没有不一样？”
“当然有。”大叔说，“之前还会有点不想靠近，现在完全没那种感觉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次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恶灵耶，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嗯。”葵说，“它们会躲着我和小白走，所以只能远远看。”
太宰治、太宰治都差点忘了恶灵还会躲开葵和小白这件事，“要怎么远远看？这附近有吗？”
葵点点头，指了指另一边的小巷子，“那里就有一个，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不敢出来。”
大叔其实也没真正看过葵和恶灵接近的时候，“如果你去盯着恶灵看，它们会不会因为觉得你有威胁，反而奋死一搏？”
葵以前就常常盯着恶灵观察，伸手摸摸在喵喵的小黑，很自然的回答，“不会那样，只会跑更快。”
“奋死一搏是觉得还有可能成功。”太宰治理解的说，“但若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差距，又没有什么拼上性命的理由，自然还是逃跑优先。”
恶灵当然不会有拼上性命的理由，它们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清醒的、可以沟通的意识，行为举止基本都是本能而已。
葵又点点头，肯定了太宰治的话。
“在察觉你靠得越来越近之前，恶灵就会逃跑了吧。”太宰治又看看葵，“在那个巷子里？等会儿你先离我远点，我过去看就好。”
葵摇摇头，“大叔和你去，比较能保证安全。大叔过去，它们不会立刻逃跑。”
不过太宰治和大叔身上现在都有葵的灵力，葵又就在附近，所以恶灵也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顶多迷惑的迟疑一阵子就会逃走了。
两个人三个灵体，就这么朝着恶灵躲藏的位置走过去。
狭窄漆黑的巷子本就是让人不想靠近的场所，更何况是黑市里的小巷子。
即使岛外黑市的秩序比岛上好，依旧可以看见被装得满当当的垃圾桶、附近被随意弃置的各种垃圾，不知名的液体在巷子地面里蔓延，以及无数甚至不会怕人的老鼠和虫子。
这些景色，他们早就已经看习惯了。
但太宰治从小被娇生惯养的，还是对这里的气味不太适应，皱着眉朝里头看了一眼，“在更里面？”
葵点点头，“我和小黑、小白，在这里等你们。”
太宰治舒了口气，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不想踩进脏乱场所的心情，下定决心踏入巷子的深处。
往前走一点、再往前走一点，就能看见盘踞在巷子深处的——至少有一米五以上的巨大头颅。
头颅有着乱糟糟又油腻的虬结黑发，头颅底下不是脖子、也没有完整的身体，只有一绺绺的头发和几只半腐烂的手和脚，手脚弯曲在地上、头颅则靠在手脚上方，像是在休息。
如果那些半腐烂的手脚都可以支撑着它站起来，大概能让这只恶灵到达两米以上的高度。
太宰治下意识屏住呼吸，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头颅似乎察觉了太宰治和大叔的到来，手脚刮擦着地面慢吞吞的转动，头也跟着慢慢转动。
就这么转到了整面。
正面……也是几乎腐烂了的五官。
眼眶黑洞洞的，无数半腐烂的手脚从眼眶里生长出来，看起来不像属于同一个人，手脚都有长有短。短的一直抓挠着脸皮、长的则延伸到头颅下方，成为刚才头颅靠着的手脚。
鼻子也黑洞洞的，只是一个孔洞，似乎有蛆虫、还是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太宰治默默克服恶心感，认真看了一眼。
鼻子里的……明显不是蛆虫那么正常的东西，而是数个小小的眼珠。
太宰治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捂着嘴倒退一步，稍微挪开目光，“太恶心了吧！”
头颅张开嘴唇都腐烂了一半的嘴巴，好像有陈年的腐臭味从黑洞洞的嘴里随着它的话语传来，“……看、得见……？”
太宰治愣了一下。
大叔立刻挡到太宰治面前，低声道，“别回答。”
然而也不用这么警戒，因为在太宰治回答之前，头颅恶灵好像突然察觉到太宰治身上的、属于葵的灵力，腐烂的手脚迅速支撑着它站起来。
接着，手脚和油腻的头发一起刮擦着地面挪动，动作比太宰治想像中还要快，迅速从另一边的墙壁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