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骸塞外面绕来绕去的芥川龙之介等人，并不知道骸塞里的中原中也已经醒来又躺回去了，还是很自在的继续沿着骸塞底下的路走。
现在的骸塞周边没什么称得上完好的道路，周边碎石和钢筋遍布，虽然还是有可以行走的地方，但也称不上是道路。
就只是一条可以走的小径而已。
“前面就是正门了。”克己望向前方，“好久没来都有点忘记了，门真的被石头全部挡住了耶。”
葵好奇的看过去，“……还看不到。”
他看见的骸塞依然全都被黑色的雾气挡着，看不清楚那么远的地方。
芥川龙之介就知道他一定看不到，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再往前走一点。”
走到正门看看就可以停下来，朝海边的方向前进。
从他们的所在位置到正门，大概一开始被很多人走过，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细窄的道路，周边的碎石被清理的相对干净。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更近了之后，葵才终于能看清楚骸塞的大门口。
骸塞本来就做成了类似城堡或教堂的形状，供人进出的大门同样是类似的风格，直到现在依然能看见门边华丽的雕刻。
大门很高，是两扇想必一定非常厚重的铁质大门，上半部没有被石头挡住，能看见和两边一样雕刻着天使、藤蔓、以及各种充满宗教意味的图案。
但从大门中下部开始，就被沉重的大石头阻挡住。石头和大门之间刚好有个极其细微的空隙，没有直接压到门，所以两扇铁门依旧完好无损。
葵走近了点，好奇的摸摸大石头，又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装饰品掉下来？”
挡在大门前、甚至是其他出入口前的石头和想像中的很不一样，不是建筑的水泥残骸，而是本来附在上头的石质、铁质雕刻装饰，还有一些从其他地方来的碎石。
由于一楼挑高到二、三层楼往上的高度，所以不只有大门高大巍峨，就连各种装饰都非常壮观。
本来即使是在地震之下也基本不会掉落的装饰物，依然承受不住爆炸近距离的冲击余波，几乎全都掉落下来。
就这么恰恰好的挡住了进出的路。
这些装饰物相当沉重，没有使用重机械就不可能凭着人力抬起来，再加上和各个出入口的厚重的大门太过贴近，也没办法越过石头直接将门打开——在各种天时地利之下，骸塞几乎被封闭起来。
“不过也没完全封闭啦。”凛抬头望着雕刻华丽的大门，非常实事求是的说，“还是有人闯进去拿东西，羊之王也会跑去里面玩。”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玩，也有可能是在建筑外面，但他就是在骸塞上。
有人飞到骸塞上什么的，这种事可能附近的居民都知道，但离骸塞比较远的他们，就是直到现在才知道。
之前都没有去思考过类似的事，但仔细想想，如果是他们有能力飞起来，一定也会像这样飞到骸塞上面休息或看风景。
不过他们没办法上去，就只能在底下仰望建筑，顺便看看石头上的雕刻。
“图案都好漂亮啊。”银很认真的蹲在石头前面看，伸手摸摸，“好厉害，这是人可以弄出来的吗？还是机器弄的？”
她和芥川龙之介之前很好奇的来看过一遍，但当时在这里的人比较多，他们就只是跟在人群里简单的看看就离开了，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的观察大门和石头的模样。
“是机器弄的吧？”凛想了想道，“人可以雕刻出这些来吗？”
葵也好奇的摸摸，听着大叔说话，又转述道，“大叔说可以。”
“咦！”
大家都有些震惊的看向他。
克己率先震惊的说，“真的可以吗！所以这些都是人雕刻出来的？”
葵停顿了一下，继续转述大叔说的话，“大叔说，有人可以做出来，但这里的只是人们操控机器雕刻出来的。”
几个孩子本来还因为觉得很厉害而有些兴奋，听大叔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很厉害。
“机器可以雕刻出这么漂亮的东西呀。”银的手放在天使柔和的裙摆皱折上摸摸，感叹的说，“真的好厉害。”
贫民窟里还好，擂钵街里的人就生活在宛如科技倒退十几年的地方，很少接触到精密的仪器，对那些东西一直都抱有非常强烈的好奇心。
现在看见机器弄出来的石雕，当然也觉得非常神奇，左看看右看看的，一时之间有点走不动路。
由于雾气浓重，葵要观察的话就要靠得很近，也要靠在芥川龙之介旁边才能看得更清楚，现在就紧紧跟着芥川龙之介。
走到哪就跟到哪。
虽然知道葵是为了看清楚东西才跟的，但芥川龙之介看不到浓重的雾，被他跟来跟去的，有种……有种旁边跟着小狗的感觉。
听葵说小白常常会跟在他脚边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芥川龙之介默默想着，稍微分了会儿心，又不知不觉认真观察起石板上的雕刻。
这大概是几个孩子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类似“艺术”的存在。
对其他有着更多娱乐方式的孩子们而言，这些雕刻或许会太过无趣，没有办法吸引太多的注意力；但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与肮脏混乱的擂钵街完全不同的事物。
很新奇，很漂亮。
这附近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他们都看得颇为入迷，一时之间没怎么注意周边的其他情况。
大叔就跟在葵旁边随口和他解释一些他对于雕刻的小疑问，小黑趴在葵肩膀上跟着看，小白则是依旧安静的跟在葵脚边。
葵一边听大叔讲解，一边会小声的转述给芥川龙之介听，让他也能知道大叔说的小知识。
银、凛、克己虽然离得比较远一点，但也大概都在他们附近，偶尔也会跑过来一起听他们说话。
就在大家又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小白突然抬起头，在葵脚边晃过来晃过去。
葵很快就注意到了，低头看看小白，也接着抬起头，“羊之王？”
几个本来还沉浸在看雕刻的孩子们立刻跟着抬头。
好像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小点往下飘。
芥川龙之介戒备起来，下意识把葵朝着身后藏了藏。
小白也……被大叔一把抓起来，小黑也喵嗷一声的被大叔强迫拎走，三个灵体一下子穿墙跑进骸塞里躲好。
不过短短的、没过几秒的时间，还抬着头看着大家同时看见——有着赭红色头发的同龄人，宛如羽毛一样轻飘飘从正门上方落下。
虽然知道羊之王是好人，但果然还是会觉得有点怕怕的。
今天就是忽然心血来潮从正门方向下来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看着，往下飘的动作都变得有点僵硬起来，不过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降落，很快落到地上。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将在他身后一点的葵、更旁边的其他同伴都更严实的护在身后。
然而葵本来就一直跟着他，看他往前，也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
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默默瞥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再继续朝前方踏一步。
……不然就会像一直往前走一样。
另一边，被盯着看的中原中也稳稳当当的踩在地上。
面前几个没见过的孩子对于他轻飘飘的下落一点都不震惊，而是很戒备的模样……其中一个孩子隐隐站在最能好好保护大家的位置。
中原中也大概知道他们一定听过自己的名字，顿了顿道，“我只是路过，这就要走了。”
葵现在特别好奇的一直盯着他看。
本来以为羊之王身上可能会被浓重的雾气笼罩，没想到不是这样，反而是所有的雾气都像在他身上收拢，让他周边干干净净的能完全看清他的长相。
中原中也……本来是真的想要直接走了，但葵那样一直盯着他看，还是让他有点小迟疑，“怎么了？”
葵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芥川龙之介默默看了葵一眼，也很清楚羊之王会那么问，是因为葵看得太专注了。
他沉默着按住葵的肩膀，把葵换了个方向，朝着中原中也微微点头，“抱歉，我的同伴看太过了。”
中原中也知道很多只听过他姓名的孩子会害怕他，摆摆手道，“没关系。没事我就走了。”
芥川龙之介还是微微点头，“嗯。”
中原中也便转过身，在几个陌生面孔的孩子目送中往前走。
……虽然常常被人盯着看，但刚才被那个黑发的孩子盯着的时候，感觉好像特别微妙。
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黝黑了吗？仿佛不是被普通的看着，而是在被看着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微微思索着，就隐约听见后方几个孩子小声的谈话声，“……没想到竟然……芥川……”
中原中也的脚步瞬间停下来。
芥川？
他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是……
他停顿一秒，再次回过身，几步走回芥川龙之介等人面前。
原本以为危机解除的孩子们都吓了一跳，芥川龙之介也猛地皱起眉，再次朝着前方踏一步，盯着中原中也看。
中原中也停在几步之遥的位置，先开口道，“我没有要做什么……抱歉，刚才听见你们说、芥川？你是用布刃的那个芥川？”
芥川龙之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知道我？”
“啊。”中原中也解释道，“羊里有从不同地方过来的人，会带来不同区域的情报。”
比如擂钵街里除了中原中也之外，唯一的一个异能力者——芥川龙之介。
中原中也听见同伴们带来的消息时，就有些想和芥川龙之介会个面。但他们本来就在不同的区域里生活，他又是羊组织的领头人，他贸然过去找人，只会让芥川龙之介等人感到戒备。
即使是现在无意间见到面都已经很戒备了，更何况是因为想要见见另一个异能力者而特地过去，一定会被当成要找茬，造成反效果。
而且中原中也现在已经是擂钵街小有规模的组织的重要人物，如果大张旗鼓的特地去找谁，也会让芥川龙之介等人有一些他不乐见的麻烦。
像这样巧合的碰面，周边还一个人都没有的机会转瞬即逝、相当稀有，如果不把握住，他们大概直到某一方离开擂钵街，都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了。
葵左看看右看看，稍微歪歪头，看了眼骸塞墙壁的位置。
小黑试图从墙壁探出头回到葵身边保护他，又被大叔迅速抓回去。
三个灵体在骸塞里忙着抓猫，外面对此一无所知的芥川龙之介盯了眼中原中也，还是点点头回答了中原中也刚才的解释，“嗯。”
空气有点微妙的沉默。
中原中也默默看着这个据说也拥有异能力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跃气氛。
虽然稍微听说过是沉默的人，可是没想到能沉默成这样……
沉默又延续了片刻。
中原中也还是率先开口道，“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芥川龙之介其实也想过要去看看中原中也，但仅限于看看，交流什么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交流什么比较好。
他停顿了会儿，还是道，“嗯，我也对你有些好奇。”
毕竟都是异能力者。
外界的异能力者或许很多，但擂钵街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芥川龙之介这边的情报比较没有那么灵通，他知道的第二个异能力者就只有中原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中原中也则是很清楚确实就只有他们而已。
他绝对不是想把人拉进羊里，只是……就是会想知道另一个异能力者是怎样的人。
……虽然是沉默的过分了，但看他同伴的样子，就能知道一定是个好人。
老实说，不仅是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要说什么，由于会面的太过突然，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要说什么比较好。
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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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异能力都不一样，又不在同一个组织，不可能互相交流关于异能力的情报或是使用心得，真的就是见一面而已。
无论是芥川龙之介还是回头打招呼的中原中也，其实都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中原中也又安静片刻，才道，“……以后有机会再多聊聊，我要先回去了。”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
中原中也这次要转身离开之前，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刚才让他觉得有点奇怪的葵。
葵察觉他的目光，也转头回望他。
芥川龙之介默默把葵的头压到自己肩上。
中原中也卡了一下，总觉得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心里的违和感都被突如其来的尴尬取代，终于再次转过身离开。
这次大家直到真的没看见中原中也的背影了，才总算松了口气的开口说话。
“看起来真的是个好人。”凛说，“但是好有那个、就是，有种很厉害的感觉？好像大人。”
克己用力点头，“很像大人。”
大叔已经带着小黑小白从骸塞里再次跑出来，在旁边听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听得一直笑。
不过只有葵知道他在笑，也已经习惯他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笑，没有特地问在笑什么，现在他也没那么有空闲去关注大叔。
因为芥川龙之介还没把葵的头松开，依然压在肩上。
葵有点小迷茫的动了动，“龙？”
大家刚才和中原中也一样默默挪开的目光……又默默的挪到他身上。
芥川龙之介这才发现自己还按着葵，随手放开人，自己不觉得哪里奇怪，“刚才羊之王在怀疑葵的视线。”
大家当然都知道。
只是芥川龙之介非常顺手的压住葵的动作，还是让大家看着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就是有种非礼勿视的感觉。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几个孩子也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会有这种感觉，看芥川龙之介放手了，也一下子就抛开刚才有些莫名的想法，很好奇地都看看葵。
不是因为他被芥川龙之介压头才好奇的看他，是想知道在他看来，中原中也是什么样的。
芥川龙之介率先开口问，“羊之王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葵稍微形容了一下，“雾全部被收到他身上，可是身体外面的雾很浓，变成一个、唔，狗的样子？”
芥川龙之介沉默一秒，“……狗？”
其他的同伴们也用有点微妙的眼神看葵。
他们对中原中也的感觉就是很厉害，虽然不知道哪里很厉害，但就是觉得很厉害，能感受到中原中也的威胁性。
虽然明白不会被伤害，但依旧有种全身寒毛都竖起来的感觉。
就是说，再怎么样应该都不会是狗这种普通的生物吧？
不过葵都能把罗生门看成猫了，很有可能是把类似的恶魔模样的东西看成狗。
葵果然还是很肯定的点点头，“狗。”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的想法很神奇，不是很能理解，但他们也看不到葵看见的东西，就……只能全盘接受。
“原来是狗啊。”克己默默道。
旁边的大叔也能稍微看见葵看见的景象，又开始狂笑起来。
然而还是只有葵能听见他的狂笑，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大叔觉得像什么？”
大叔止住笑，“那种东西，当然是上古魔兽！传说中的大妖怪就像那样吧？”
小黑现在整只猫都缩在葵的衣服里面，闻言从葵的衣领后面探出头，喵了一声，“大妖怪！”
葵直接戳破事实，“你们都没看过妖怪。”
“虽然没看过，但是可以想像。”大叔理直气壮的说，“那就是妖怪！”
其他人听不见大叔和小黑的声音，但也听见了葵说的话，大家互相看了看。
银小声的问，“妖怪？”
“嗯。”葵说，“大叔说看起来像魔兽、妖怪。”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凛终于发出了深深的疑问，“妖怪到底是什么？”
他们虽然偶尔也会听见类似的词语，但在他们脑海中没有任何可以和妖怪对上形象的事物，就只有“妖怪”这个相当抽象的词汇。
葵其实也不太清楚。
他虽然有看过很丑很丑的灵体，或是和一般的灵体很不一样的灵体，但那大概也不能说是妖怪，只能说是变异的灵。
因为小黑也不觉得那是妖怪。
但小黑变成灵体的时间不长，分辨不出是灵体还是妖怪其实也相当正常，只是它和葵对这件事也都没有自觉。
大概、或许，已经曾经看过妖怪的葵，依然相当没有自觉地说，“我也没看过。”
大叔默默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应该是已经看过了。
比如那只小白。
大叔的目光转向安安静静跟在葵脚边的小白。
他其实一直觉得小白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灵体，但他变成灵体的时间实际上也不算长、又很少离开擂钵街，没看过多少灵体和妖怪，所以无法确定小白到底是不是妖怪。
不过无论是还不是，小白都还是当着一个普通的灵体跟在葵旁边，所以也不是很重要。
而且。
大叔还是比较相信葵的判断。
既然葵觉得没见过，那就当成没见过，不然未来他的推测很有可能会被推翻。
几个孩子又面面相觑几秒，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之后再见到羊之王的机会很低，他们也看不到什么妖怪不妖怪的，继续在这么开阔的地方聊这些，好像也有点危险。
被中原中也打了个岔，大家观赏雕刻的兴致也差不多消失了，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现在时间虽然还早，但考虑到时间，还是应该先离开这里，直接前往海边。
在骸塞旁边都能待上一阵子，到了海边大概能待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