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满脸期待的盯着芥川龙之介看。
芥川龙之介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下，还是道，“……罗生门的布刃，很锐利。”
“没关系，罗生门在你的衣服上，就会碰不到小黑了。”葵很有道理的说着，停顿片刻，又道，“唔、罗生门刚刚说，可以变成不锐利的布。”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看了眼已经自己无风自动起来的衣摆，感受到了罗生门快乐的肯定情绪。
……虽然依旧隐隐约约的，但这大概是他从得到异能力之后，感受到罗生门最强烈的情绪了。
附在他的衣服上和猫咪灵体玩，可以让它这么开心……？
芥川龙之介有点不理解，不过还是试着把布刃弄出来。
他除了刚得到异能力的时候自己试过之外，就没怎么在不需要攻击敌人的时候使用异能力了，现在在安全的环境里弄出布刃，感觉颇有些微妙。
葵好奇的盯着白色的布刃，很认真的观察，无意识越靠越近，“好锋利。”
芥川龙之介将布刃挪远一点，“小心，很锋利。”
本来已经睡了回笼觉的银迷糊中听着他们对话，终于也很好奇的坐起身看了会儿他们，又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坐到他们旁边。
芥川龙之介默默把布刃也远离银一点。
葵停顿了会儿，又说，“只要想成是可以让我们摸的布……就会变软了。”
芥川龙之介整个人僵硬了几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以置信的反问，“……让你们摸？”
葵点点头，又忽然摇头说，“突然碰，芥川会吓一跳，我们会受伤。”
芥川龙之介听见自己的名字，稍微抬起头看他。
不过葵这句话明显不是在和他说，应该是在和小黑，或是和大叔说。
“嗯，别忽然碰。”芥川龙之介想了想，很严肃的说，“很危险。”
银盯着芥川龙之介弄出来的布刃，很迟疑地问，“真的能变成柔软的……？”
“可以的。”葵非常肯定的说。
明明他就不是拥有异能力的人……
芥川龙之介默默想着，被妹妹和葵亮晶晶的眼神盯着看，又有些担心他们太好奇的碰上去，还是很努力地去想要让布刃变成没有杀伤力的柔软触感。
原本都是在思考要怎么让布刃变得更锋利，现在忽然要改成思考完全相反的方向，总觉得有些微妙的困难。
芥川龙之介紧紧皱着眉，很努力地憋着憋着——
眼前原先非常锐利的布刃，很突然的明显变得柔软起来，光是看着就觉得软绵绵的很好摸。
在芥川龙之介反应过来之前，布刃就自动自发的动了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望向那个自己动了动的布刃。
银看了眼芥川龙之介，“……应该不是哥哥控制着动的？”
芥川龙之介默默点头，“和衣服一样，是罗生门动的。”
虽然罗生门没办法像这样自动自发的移动太多，基本都是在芥川龙之介的意志下才会有移动或任何行动，但还是可以自发性的稍微移动一点点它依附着的衣物。
比如耍帅一样的在没有风的状态下让衣摆动来动去的，也比如现在自己动了一下的想去和猫的灵体玩。
直到此时，芥川龙之介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深深的疑问，“罗生门没办法自己挪动太多布料，我又看不到小黑，要怎么让小黑和布刃玩……？”
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好奇的盯着布刃看了会儿、又看了会儿，伸出一根手指试图摸摸。
芥川龙之介虽然知道现在布刃没有任何杀伤力，但看见葵想去碰，还是反射性的将布刃往后缩了点，担心会伤害到他。
葵抬头看看他，“不锋利了。”
他也默默回望葵，“……嗯。”
旁边的银看着他们两个面无表情的对视，捂着唇，无声的笑了一下。
葵想了想，回答了刚才芥川龙之介的疑问，“我拿着布，罗生门想去哪里，我带着去哪里。”
虽然表达的有哪里怪怪的，不过芥川龙之介明白他想说的意思，又犹豫了会儿才应道，“……嗯。”
葵很认真的说，“芥川怕我受伤，我知道。”
芥川龙之介不太知道葵为什么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稍微放下了点，心情有些松快。
松快？
他微微迷茫的用另一只手碰碰自己的胸口。
只是一触即离，就连银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葵伸出食指，在触碰布刃之前先开口问道，“要碰了？”
芥川龙之介停顿一下，点头道，“嗯。”
葵便伸手戳了戳已经软软的布刃，接着很轻的握住。
芥川龙之介……真的很不习惯看见有人握住罗生门形成的布刃，心情微微复杂，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起来比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要凶恶很多。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天亮，大家都差不多快醒过来了，细碎的说话声还是难免将睡着的同伴唤醒。
睡得很熟的凛和克己也终于起床，一起来就看见芥川龙之介凶恶的脸。
凛默默把目光转向银。
银帮他们解释了一下，“小黑想和布刃玩呢。”
凛和克己都没忍住瞪大眼睛，有点震撼的盯着已经抓住布的葵。
不只是芥川龙之介没想过而已，他们也都从来没想过要和锋利的、可以轻易让成年人都受伤死亡的布刃玩耍。
他们就连想想都觉得可怕，葵竟然能提出这种要求，还真的上手握住——
虽然似乎是猫的灵体小黑说的，但葵能因此向芥川提要求，就是一件让人无比震撼的事。
尤其现在葵甚至还握着由罗生门延伸出来的布刃，画面特别惊人。
罗生门延伸出来的布，颜色虽然和芥川龙之介身上的衣服布料一样，但本质上已经像是两种东西。
虽然基本是以他“拥有”的布料作为载体，但除了改变布料的形态之外，也能延展出远远比布料还要多的“布”。
由于不想在擂钵街或贫民窟里变得太显眼，芥川龙之介一直没试过究竟能延展多远、延展出多少“布料”，但就像他得到异能力的瞬间就知道怎么使用，他心里对于这件事也有着一定的把握。
不过。
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同伴们对葵的举动感到很不可思议，芥川龙之介当然觉得更微妙，一直盯着葵的手看，很担心一不小心布刃又忽然变得锋利。
为了将布刃维持在柔软的状态，他现在几乎全神贯注的在看着葵。
葵似乎相当信任他，握着布刃左晃晃右晃晃的，大概已经开始逗小黑玩。
不知道小黑有没有被逗到，反正罗生门现在特别兴奋。
……和罗生门基本同为一体的芥川龙之介，都莫名有种被逼着玩的感觉。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就只能看见葵拿着布条在玩，可是，罗生门觉得开心就好。
芥川龙之介默默想着，渐渐地就习惯了现在这种感觉，不用太集中注意力在布条的柔软度上。
他又看了会儿葵拿着布条玩，便道，“不能玩太久，等会儿我们出去一趟，找点打工来做。”
葵一边逗着小黑一边问，“打工？”
“嗯。”芥川龙之介应了声，似乎没打算继续解释的安静下来。
葵的视线从小黑身上挪开，抬头看看他，头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又看向旁边集体围观的三个同伴。
凛和克己还震惊于他正在玩罗生门的事，一时之间没怎么听清芥川龙之介和他的对话，察觉他的视线，也用有点迷茫的眼神回望他。
银大概是听清了，却只是朝着他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要让芥川龙之介回答。
葵停顿一秒，回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围观的大叔。
大叔迅速摆摆手，“我不知道啊，要让你的同伴解释给你听。”
葵就再次看向芥川龙之介，“芥川，打工是什么？”
芥川龙之介原本以为银、或是凛、克己会帮忙解释，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没有想要说的样子，下意识看了看他们。
凛刚想开口帮忙解释，银就先说，“哥哥？”
凛瞥了眼银，很配合的闭上嘴不说话。
芥川龙之介看他们是真的不打算帮忙解释，只好说明道，“我们去贫民窟的商店打工，可以赚一些钱或食物回来。”
他话音刚落，克己的肚子就发出很大的咕噜噜声。
大家的目光同时望向他。
克己摸摸肚子，嘿嘿傻笑了一下，“只是在叫而已，不用管它。”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不，吃点东西吧。”
他们上一餐是昨天早上吃的，现在也要吃点东西，才能保存一点体力去看看有没有人要让他们帮忙工作。
虽然不太会有人进来偷东西，但为了以防万一，食物如果不是带在身上，就是藏在角落里的纸箱堆后面。
最近一次有人愿意给他们报酬的打工，拿到的是几块巧克力板，现在就放在角落里。
一般来说食物会尽量放在身上。但夏天天气炎热，巧克力放在身上带着走，很快就会融化掉，所以还是只能藏在屋子里保存。
不过放在屋子里也要小心被蚂蚁或是其他昆虫吃掉，所以他们把巧克力层层叠叠的用东西包裹起来，保护了很多层。
芥川龙之介拿起其中一个巧克力板，掰开分给大家，葵也拿到了一些。
这阵子食物比较匮乏，这就是他们今天一整天的食物。
或许为了节省粮食，明天会什么都不吃，所以也可能是他们这两天的食物。
凛一边啃着巧克力，一边环顾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的屋子，又看看葵，有点好奇地问，“幽灵就不用吃东西了吗？”
“嗯。”葵说，“幽灵不会饿。”
大叔在他旁边蹲着叹气，“虽然肚子不会饿，但是看着就嘴馋。可恶啊，我好想念食物的味道！”
葵看了看他，刚要把手里的一点巧克力分给他，大叔就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巧克力推回去，继续说，“虽然我能选择要不要碰到东西，但我还是吃不了食物。快吃，你饿死了我会很无聊。”
芥川龙之介就坐在葵旁边，虽然没听见声音，但总觉得他好像在和看不见的东西对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葵咬了一口巧克力，也侧头看他，想了想道，“大叔说他想念食物的味道，可是吃不到食物，现在在哭。”
只在心里哭的大叔：？
大叔大震撼，“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心里哭！是看出来的，还是能感知到我的心情？不对，这两个似乎没什么差别……呜哇、太可怕了……”
葵看他已经习惯性的完全自问自答完毕，就没有回答他的话。
芥川龙之介……虽然相信葵说的这里有着他们看不见的灵体，但人们总是会更相信亲眼见到的事情，所以他依然难免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是因为看不见而有点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依然相信葵。
不只是因为他们都已经被大叔亲自帮助过而已，更因为没有理由不去信任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同伴。
芥川龙之介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你从外面过来，经过贫民窟时，应该见到了不少商店吧。”
葵摇摇头，“是小白带我走的，没有看到商店，只有废弃的屋子，还有很多狗。”
“狗？！”克己难以置信的问，“一路上还遇见了狗群……？它们也追你了？”
“没有追。”葵说，“狗对我没有兴趣。”
克己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刚吃饱？”
“狗群很危险。”芥川龙之介接话道，“冬季要尽量避免遇见狗群。它们肚子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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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的话，会袭击人类。”
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孩子，是野狗群最喜欢的猎物之一。
葵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跟他们说狗是真的对他毫无兴趣，只是小小的点头，“嗯。”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接续着道，“总之，贫民窟里有一些可以让我们工作的地方。”
这块租界区域在擂钵街大爆炸前居住着许多外国人，曾经是个相当繁华的地带，不仅有着许多平房住宅，还有很多高楼大厦。
当年也受到爆炸波及、房屋和道路受损的区域，就是现在的贫民窟；再往前一点、靠近桥的地方和桥梁外房屋完全完好的街区，则大多被拿来作为黑市使用。
贫民窟里的商店当然也有部分由极道势力掌管，但除去那些，依旧有普通人经营的店面。这些商店不仅是和擂钵街部分可以付出金钱的人做交易，也提供商品给同住在贫民窟的、或是黑市区域的人。
贫民窟内的商品和食物都相当便宜，但能买得起的也只有年纪更大的青少年、成人，或是有能力到外界打工的人。
像芥川龙之介几人这样的孩子，现阶段还是只能以捡拾为主。
不过有些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大人会愿意雇佣他们做点小事，在他们还没办法保护自己拿到的钱的年纪，用巧克力、其他所需物资来代替普通的工资付给他们，或是给他们一点可以在附近买小东西的小钱。
算是某种救济的方式。
但贫民窟里的人生活也并非相当有余裕，需要救济的擂钵街孩童又多如牛毛，因此不会每天都有工作可以做。
现在刚刚形成没多久的贫民窟、环境更加糟糕脏乱的擂钵街，都是完完全全被放弃的地方。
在这里的人们能活下去就活下去，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即便是官方也已经基本将此当成了不存在的区域，从地图上直接抹去。
就连生命都被人漠视，更何况是饮食、教育，其他更基础的东西，当然也都不可能存在在他们身上。
或许十几年后、几十年后，会终于有外界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或是有幸从擂钵街走出去的人，会想用微薄的力量改变一切，但终归也只会是杯水车薪。
不说到遥远的国外，即使是国内其他地方的贫民窟、官方尚且有进行救济的地方，都还是依旧贫穷、依旧有着无数走不出去的人，更何况是位在横滨的擂钵街。
横滨本就是官方势力低微的特殊城市，擂钵街的前身、港边的租界地区更是原先官方势力就几乎无法插手的地带，现在又已经基本被极道势力瓜分接手，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地说要改变就能改变的。
大叔站在屋子的一边，静静望着这几个擂钵街里的孩子。
他只是个在此地徘徊不去的游魂，除了随手教教他们文字之外，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虽然这群孩子也没想要让他做什么，但……
“走吧。”芥川龙之介的声音传来，“大家一起去。”
虽然有时候会让人留守在家里，但这次他们都没有打算留下来，而是决定所有人一起去打工。
大叔当然没有被看不见他的芥川龙之介邀请，不过特别光明正大的跟在葵身后。
反正只有葵能看到他，葵也不是那种会叫他别跟着的人，想跟就跟！
芥川龙之介等人住的地方不是在地势最低矮的位置，但也不算在高处的外围——碗状的高处和外围比较好住，几乎都被一些小型组织瓜分占领了，即使是羊，目前也只能住在碗状中部左右的区域。
无论如何，只要想上到贫民窟，就要经过那些人所在的位置。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
每天走来走去的人很多，只要这些势力之间没有处在互相敌视火拼的状态中，经过那些地方也完全没有问题，不会有人收过路费。
芥川龙之介刚刚习惯性地要走在同伴们的最后面，安静的守望着他们，葵就不知怎么走到他旁边。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看了看他。
葵也抬头看看他，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虽然没有说话，但总觉得是在问为什么要看他。
芥川龙之介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让他到前面去，而是继续和他肩并肩地走。
葵很安静的走在芥川龙之介旁边。
芥川龙之介瞥了眼前方有些崎岖的路，随手拉了他一把。
葵又抬头看看他，“谢谢。”
“不用谢。”芥川龙之介说，“同伴互相帮助，没有必要道谢。”
葵小小的点头，想了想道，“可是、谢谢你让罗生门陪小黑玩。”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这也不用谢。罗生门玩得很开心，很难得情绪亢奋。”
原本以为罗生门只会在需要攻击人的时候亢奋起来、产生十足的存在感，但原来也并非如此。
如果没有遇见葵，他或许也会察觉这一点，不过大概会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今天的天气依旧相当炎热。
路边的人虽然不算非常多，但有阴影的地方依旧有不少或站或坐的人，有些聚众聊天、有些躺在纸箱上睡觉。
气味还是相当难闻。
不少大人手中都夹着烟，有的还拿着酒，用很大的音量聊天。
芥川龙之介捂着唇，在经过烟雾缭绕的地方之后，抑制不住的咳了几声。
葵转头看看他，“芥川，感冒了？”
芥川龙之介回答，“没有。从小身体便不太好。”
葵微微停顿片刻，理解的点点头，“被子都给你盖。”
芥川龙之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几秒，忽然觉得莫名好笑，唇角微微扬起。
他本来想说点婉拒的话，但葵虽然面无表情的，目光却特别真诚，让他婉拒的话留在喉咙里没说出来，只是道，“……嗯。”
应声归应声，晚上还是会分他被子，不可能真的全部都自己一个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