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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封妃

作者:兰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昭秦也皱起眉头。是,八年前的确有公主去往西玄和亲,只是……


    “那位安城公主乃是民间所寻,当时宫中并无适龄公主,这才择了她。”柳仕诚顿了顿,“臣这些日整理西玄之战遗留之事,发现这位安城公主如今还健在,只是被困于西玄旧城。按照规矩,西玄亡国,应当接安城公主回我大昭皇城。”


    “这……这怎么行得通!”柳仕诚话刚说完,便有大臣反驳。


    “是啊,安城公主并非皇室,西玄如今尚未完全解决,将她接回恐有大患呐!”官员们附和着,支持之人寥寥无几,柳仕诚听得越发焦灼。


    “如何接不得!西玄虽还留有余患,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多日便可解决。如今陛下刚刚登基,该是大赦天下的好时机,将这位民间公主接回实是有利无弊!”柳仕诚维护道。


    大臣们辩不过他,却还是窸窸窣窣抗议着。


    陈门清站在前列眯着眼睛,似乎没有参与的意思,偏偏有人要将他拉入局中。


    “陈相!你怎么看?”


    陈门清缓缓睁开眼睛,开口是苍老却有力的声音。


    “诸位是都忘了八年前的争端了么。”


    一言既出,朝堂忽的安静下来,沉默得可怕。


    李昭秦攥起拳头,记忆被拉回八年前,太上皇择选民间女的那天。


    西玄路远,又常有内乱,险象丛生,几乎没有女子愿意前往。


    那时的皇帝也格外纠结忧虑此事,年纪尚小的李昭秦坐在元含灯宫中,听着父皇母后的谈话。


    皇帝叹了口气:“朕也实是无可奈何之举。宫中并无适龄公主,朝堂上下也是百般推脱……走到末路,只能择选民间女子。”


    元含灯那时还未与他离心,耐心劝导他:“陛下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么?此事关乎到一个女子的一生,恐怕百姓也会哗乱。”


    皇帝摇了摇头:“若有他法,朕也不必如此忧心。”


    他终究还是挑选了一位适龄女子。据说那位女子无父无母,乃是孤女,被选中时也没有悲伤和惊恐,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事实,好似此事与她而言是一桩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便是安城公主。被选中后半月内便踏上了去往西玄的漫漫征途。从此两国相隔,她也几乎杳无音讯。


    元含灯说的没错。安城公主的一生有八年时间被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姻缘也近乎被毁。也正因为此事,在百姓中引起哗乱与不满,更有甚者敲鼓抗议。


    不过安城公主终于等到归家那日。


    大臣们纷纷噤了声,几乎无人再敢反对。


    此事涉及百姓心中多年的郁结,将安城公主接回来或可解开此结。


    李昭秦沉吟片刻,道:“陈相说得极是。传朕旨意,即日立刻派人将安城公主接回京城,此事就交由柳爱卿全权负责。”


    柳仕诚垂首:“是。”


    *


    西玄旧城,黄沙漫天之处。


    一人身着披风,风沙将她脸上的帷帽吹得微微浮动,若隐若现露出与这狂野黄沙形成鲜明对比的清秀面容。


    她嘴唇发白,目光望向远方,可远方除了黄沙就是山脊,漫天的荒凉一直蔓延到天边,她似乎永远走不出这旧城。


    她回不去那个地方。


    “咳咳……”她发出一阵咳喘,很快就有人向她跑过来。


    “殿下!”南风担忧地看向她,“殿下没事吧?”


    许兰晚只是浅浅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如何了?”


    南风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轻轻摇了摇头。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许兰晚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


    她喃喃道:“南风,山上的飞鸟都到哪里去了呢。”


    “啊?”南风仿佛没有听清,追随许兰晚的视线一路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片荒芜。


    许兰晚轻声笑了笑,“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南风不放心地退下,这天地间又好像只留许兰晚一人。


    她闭眼,任衣裳在风沙中翻飞。


    *


    她猛地睁开眼。


    许兰晚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被人殴打的痛感,她仔细地查看自己的手臂,却没有一丝痕迹。


    她看了看周围,几乎是喜极而泣。


    她成功了!再也不用待在那个生死不如的地方,那系统说的都是真的……


    “恭喜宿主穿到大昭邵和一年,”许兰晚的脑中想起冷冰冰的机械声,“宿主身份许兰晚,安城公主,即将返回京城。”


    许兰晚看着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些新奇地四处张望。


    “请注意,宿主只有完成任务才有机会永远留在此世界,否则将会被遣返!!”机器声传进许兰晚的耳朵里,平淡无奇的语气中,她竟听出一丝嘲讽。


    许兰晚攥紧拳头,直到将指尖深深扎入手掌之中。


    她不会再回去了。她不会再回到那个令她作呕、痛苦万分的世界。


    “宿主既已确认,接下来将为宿主发布任务……”


    许兰晚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为助宿主一臂之力,宿主将拥有一项特殊能力,任务一旦失败,此能力立即被收回。”


    很好,她看向远方,几千里外,是京城的位置。


    许兰晚眼睛微眯,既然来了,她就要将这个世界搅个痛快——!


    *


    “殿下!殿下——”云喜急匆匆跑进来。


    李澜正闲来无事与自己对弈,看她跑得一头汗,问道:“何事如此焦急?”


    云喜喘着气,“殿下,今日那安城公主就要到京城了!”


    李澜手上脱力,一枚棋子骤然掉下,砸的棋盘发出清脆的声音,也砸的李澜思绪乱飞。


    云喜担心地看着她:“殿下没事吧……”


    李澜将掉的那枚棋子收好,摇了摇头:“安城公主在外受苦多年,此刻归来应是大喜才是。”


    李昭秦与她说过此事,她当时虽觉得有几分不对却也没有说出来,安城公主归京是家国大事,她不好多加置喙,只是今日安城公主到达京城,她心中又生出几许不安与慌乱来。


    “我这是怎么了……”李澜喃喃自语。


    “殿下快去吧,陛下和大臣们都在迎呢。”云喜没注意她的自言自语,眼神不住地往外面瞟,神情向往。


    李澜叹着气摇了摇头,“走吧。”


    安城公主的依仗已来到殿前,李昭秦赐予她嫡公主的形制,已是莫大的荣誉,此刻又有文武百官在此相迎,可见朝中上下对此事是多么的看重。


    “安城公主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将李澜的心脏刺得生疼。


    李澜禁不住用手去捂胸口,李昭秦注意到她,轻声问:“阿凰不舒服么?”


    李澜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向他摇了摇头。


    许兰晚在人群簇拥处走来,华丽的服饰和沉重的头饰也压不出她清丽秀色的面容。


    她跪下行礼,言语毕恭毕敬挑不出一丝错处:“兰晚见过陛下、殿下。”


    不知是不是李澜的错觉,她余光中瞥见了许兰晚视线投过来时的一瞬鄙夷神色。


    压下心中疑惑,她笑着扶许兰晚起来。


    许兰晚没看见似的,竟就直接站起来,徒留李澜在半空中伸出的手。


    李澜的微弱笑意僵在脸上,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听见身旁李昭秦的声音。


    “传朕旨意,安城公主许兰晚八年前前往西玄和亲,乃是大昭功臣。今西玄战败得幸归来,当——”


    之后的话语像从远空传来般在李澜的耳边断断续续,虚空缥缈间她定下心性,只听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淡得就像李昭秦在与她讨论今晚吃什么一般。


    “当封为淑妃,入住永和宫。”


    短短十个字,轻得从李澜身体飘飘地穿过去,她大脑中嗡鸣,心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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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如被乱石撞击般直接凿出一个洞,令她心碎疼痛难捱不已。


    李澜缓慢抬眼,在某一瞬间她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李昭秦神色不变,甚至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还冲她安抚地笑了笑,让李澜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话。


    “臣妾谢过陛下。”许兰晚款款地跪下谢恩,她得偿所愿,开启了成功的第一步,顿觉一切都变得顺眼起来,看着皇后愣在原地的神情蠢得让人发笑。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相信帝王的心。当真是蠢笨至极。


    李澜拼命安慰说服自己,许兰晚的确和亲有功,此刻补偿她是应该的,况且她在这世上无父无母无牵挂,让她入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大臣们虽有些吃惊,但大多都选择了理解服从,唯有杨仕诚脸上露出了震惊羞惭的神色,刚想跪下劝阻,就见一双手横在自己面前。


    是陈门清。他站在自己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老师,这……学生真是有愧于皇后……”柳仕诚眉头紧皱,语气中是无尽的悔恨。


    陈门清看着台上神色各异的三人,只是叹了口气:“这是圣意,岂是你一人可以阻止的。”


    柳仕诚喃喃道:“陛下皇后乃是我等看中的姻缘,自小青梅竹马……”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望着台上陷入久久的沉默。


    陛下越来越肖像他的父皇,不知该喜该忧。


    李昭秦一行人走后,李澜一人独自站了许久许久。


    她指尖发麻,当即用力掐了一下掌心,手上立刻传来一阵疼痛。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太后临终前那双对她充满期待的眼睛。


    她是皇后。她不是那个永远在王府无忧无虑的三姑娘了。她不再是被二哥疼宠的妹妹。她要担得起。


    李澜吸入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当晚李昭秦照例在李澜宫中用晚膳。


    小厨房做的依旧是李澜爱吃的东西,只是她现在没有胃口,吃什么都觉得寡然无味,本想喝几杯酒,又想起李昭秦新婚夜的糗事,遂放弃了。


    李澜放下筷子直视李昭秦:“陛下今日为何……”话出了口,她却又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李昭秦眉眼间不解:“阿凰要说什么?”


    李澜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筷子,“罢了。”


    那一晚,是李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同床异梦。


    两人不同于以往的背对背相隔,烛火已经被剪灭,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一点月光透进来,却只透进一小片地方。李澜没有睡着,眼睛半睁着,无意义地盯在某处。


    因着初登基政务繁忙,李昭秦每每在她宫中都入眠极快,几乎是刚沾床就睡着,搞得李澜只得无奈地用眼神描摹他因劳累而消瘦的侧脸,有些话想说却也没了机会。李澜睡在他的身侧,两人昨夜还端正的睡姿,第二日一早李澜便发现自己待在李昭秦的怀中,被他的双臂紧紧锢着,犹如藤蔓缠绕。


    虽说李澜每次都会口嫌体正直地抱怨几句,可久而久之也习惯了李昭秦的拥抱,如今只有月光伴眠,她竟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赌气般将身体转过去,可真正面对李昭秦睡熟的背影时又哑口无言。


    “元殊,我不想做妒妇。”李澜小声说道,“我应当是一个大度的皇后,可……”


    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寂静,连身旁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你那晚说永不负我,是真的么……”她喃喃道。


    李澜不想将自己变成不认识的人,无论是大度的皇后,还是在那一片刻并不大度的自己。


    她不会知道,也没有人知道,登基前一晚的太子在母亲的旧宫中坐了很久,从夕阳落下之时一直坐到日月高悬,他向已逝的饱受后宫之苦的生母发了誓,一个在他心中永不可磨灭的誓。


    那一晚的月亮也像今天这般,照得这样温柔。只是太子成了帝王,一切似乎都在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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