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转了话题,云陌鸾的动作一顿。
“担什么?”云陌鸾问她。
李澜没有立刻答她,只是绞着手。
云陌鸾轻轻地叹一口气:“阿凰,你记住,你没有什么需要担的。”
“我和你父亲都只希望你能幸福,做不做太子妃都无所谓,只是因为那个人恰好是太子而已。”
李澜心中并没有宽慰多少,她苦笑道:“若是有人要我去担呢?”
云陌鸾疑惑:“谁?谁要你去担?宁荣王府还有你父亲和你大哥,再不济还有我,还轮不到你去担。”
可若是……那个人是太后呢?李澜没敢再开口,只是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后望向她时充满希冀的眼神。
烛光摇晃,照得屋内忽明忽暗。
云陌鸾将女儿的手捂进自己手里。
“阿凰不必有太大压力,你做了太子妃,就只是元殊的妻而已。你若是不相信母妃,还不相信元殊吗?”
李澜抬头对上云陌鸾温柔坚定的目光,心中忽然有了实感。
对,我只是做了元殊的妻而已。
“将来阿凰做了皇后,也不必担心,母妃相信你能做好。”
李澜的手渐渐被云陌鸾捂热,风也变得小了,屋内烛光不再摇晃。
李澜搬进东宫的那天,草长莺飞,春光正好。
李昭秦特意撇了事务陪她入府,两人自太后薨逝那日也许久未见。
“阿凰不用那么快就搬出王府的,若是觉得不适应,回去住几天也无妨。”李昭秦眉头有些蹙起,他知道让李澜骤然脱离熟悉的环境来到陌生的东宫会不舒服,他不愿李澜为难。
李澜笑着摇了摇头:“我既已做了太子妃,再住在王府像什么话。再说——殿下是不欢迎我住进来吗?”
李昭秦被她调笑也不恼:“阿凰,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只希望李澜不必像他母后一般被皇宫拘着,他有让李澜活得自在的能力。
李澜敛了笑:“其实我也仔细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做出一番改变。”
李昭秦的目光锁定着李澜,仿佛她要是说出肯定的话语来就要第一时间反驳。
李澜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但是我发现事实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你的妻了,元殊。”
好像这大好春光无视阻碍直直透进李昭秦的心里,令他有了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这感受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给他。
东宫庭院中有一棵已有几十年的老树,极为高大,叶片茂密富有生机,阳光照下来,好像星子在闪烁。
此刻,就正正好好有一丝阳光照到李昭秦的眼上——让李澜清楚地看见他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好像蝴蝶振翅。
李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李昭秦有些待在原地,也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李昭秦忽然想起宁荣王一家进宫看望太后那天他逗李澜的话,如今已是一语中的,直到今日李澜说出口的话语,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迟来的欢欣与抑制不住的满足。
李昭秦从来都不是多大度的人,在幼年时看见宁荣王府中粉雕玉琢的幺女的一刻,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随着他们相伴的岁月而生根发芽,终于在这一刻结出他想要的果实。
李昭秦轻咳一声以掩饰,自然拉过李澜的手:“走吧,我带你转转东宫。”
李澜偷笑一声,没揭穿他。
东宫大是大,只是总有种冷清之感,李澜悄悄看向一旁的李昭秦,心说就他在东宫一天恐怕也说不了十句话,再冷清也是难怪。
“这是阿凰的寝殿。”李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昭德”二字的牌匾立于其上,整个屋子气派通畅,是她喜欢的风格。
寝殿前已有宫女候在两侧,可见是早早打扫好的。
“恭迎太子妃殿下。”
李昭秦轻轻拉着她的手:“这里离我寝殿与书房都不远,阿凰若是想找我了也方便,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李澜跟着进去,屋内陈设已一一摆好,大到布置规格,小到桌椅茶具,无不符合她的心意。
“这里很好,和我在王府的房间很像。”李澜轻声道。
“你的房间,我自然要上心。封妃之礼已是推迟,我只希望你能在这住的安心。”李昭秦的眼睛明净透亮,看向李澜的时候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李澜反过去安慰他:“元殊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些礼仪上面本就无甚讲究,办与不办于我而言都无妨。”
李昭秦无意识地摩挲着李澜的手:“你喜欢便好。”
李澜见他眉眼间有些忧虑,问道:“殿下是有什么事么?”
李昭秦看着她关心的神情,按下了想说的话,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实在是太恍惚,也太开心了。”
李澜听了他的话,脸也变得有些滚烫。
才发生这么多事,还是不要叫她知道为好,李昭秦心道。两个亲人的打击实在太大,即使李澜隐藏得很好,他还是能再某时某刻窥见她的一时怔愣。
李昭秦握紧拳头。元后的病又加重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宫中人最近都忙于太后之事,除了元后宫中,再无人知晓。
元含灯几乎在太后说出那句“对不住你”的那一刻就病了。换句话说,她的病从来没有好过,听了那话,她只觉身体中那股子劲悄然消散,就好像病愈了一般。可过了几天,她就如同被强风摧毁的秧苗——忽地一下子倒下了。
宫人都以为她是受太后的缘故,伤心过度导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她从来没有释然过。
李昭秦加快了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皇后的寝宫走去。等真到了门前,他却又倏地停下,大口地喘着气,好像在逃避什么。
直到皇后身边的侍女恭敬地请他进来,李昭秦才低着头走进,好似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一般低落。
元后躺在床榻上,身边只有一两个侍女,床边的炉子滋滋地在烧。
“母后……宫中是无人了吗……?”李昭秦开口,嗓子是低哑的。
元后缓慢地转过头看他,似乎有些迟钝,但还是绽开了一个笑容,朝他招招手:“元殊,来,坐下。”
等李昭秦失魂落魄般坐在她的床边,她才叹口气道:“你别怪他们,是我无需他们伺候,留下几个丫头就够了。”
元含灯看着儿子低落的眉眼,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李昭秦的手:“太后薨逝,你父皇正伤心着。”
李昭秦抬起头看母亲憔悴的容颜,心中止不住的痛。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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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好孩子。”元含灯像是在哄他,语气不住的轻柔。
又是这三个字,李昭秦想。他已经听了太多人夸他是个好孩子、好太子、好儿子。
他恍惚地想,既然他这样的“好”,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从来就不想当这个“好孩子”。
“不用为母后操心,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元含灯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淡的让李昭秦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
她只是一直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而已。
“澜儿已经住进东宫了,是么?”
李昭秦听到李澜的名字,心中总算好受了些:“是。儿臣担心她住不惯,想着她在王府住些时日也无妨,但她却说没关系。”
元含灯怎会听不出话中的疼惜,她欣慰道:“元殊,你定要好好待她。”
李昭秦刚要应下,就听她接着说:“我说的不只是夫君对待妻子的那种好。”
元含灯看着他,惊觉李昭秦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你是太子。”
她轻轻叹道:“母亲倒是宁愿你不去做这个太子。”
李昭秦有些惊诧。
“可惜身在皇家,哪有说不做就不做。”元含灯有些累了,但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
“以后你做了那朝堂上端坐着的人物,有了帝王才有的权力,”她顿了顿,“到那时,母亲希望,你还能遵守当初的承诺。”
李昭秦听得明白。当了皇帝,便会有无上的权力和后宫佳丽三千,当然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他似乎是早就下定了决心:“母后,儿臣此生有阿凰一人足矣。”
元含灯的眼眸微微颤动,看向李昭秦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足足盯了他好一会,才忽地笑道:“元殊,你想清楚了,这条路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李昭秦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半分:“儿臣想得很清楚。再难,我也会走下去。”
元含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中多了些光彩。
“好。母后希望你不要食言。”
李昭秦又坐了一会,直坐到太阳西斜才离开。
临走之时,元含灯忽又开口:“元殊,过去之事已不可追,这些恩怨……切不可掺到下一代之中。”
李昭秦的身影一顿,想转过头去看她,身子却陡然变重,僵硬得动弹不得。
傍晚太阳西落,阳光洒进寝殿,平添了一丝生机。殿内炉火温暖,李昭秦却觉得浑身冰凉。
“.…..除此之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李昭秦没有回头。他仿佛被钉在原地,他能感受到元含灯温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敢回头去看。好像再看一眼,很多事就会因此发生改变。
李昭秦的指甲深深地刺进皮肉中,却感受不到痛。
元含灯注视着李昭秦的身影慢慢地远离,直到跨出那道门槛,半边身子被夕阳照在墙上,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短短的几秒好像被无限拉长,她又恢复了独自一人。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浑身畅快,心中似乎再无郁结。
“冬芜,本宫累了,要歇息一会,你帮我看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既然不愿见,那以后就都不要再见。
元含灯恬静地闭上眼,耳边是令人安心的细碎声响,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