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还说了什么?”瞧太后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她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达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当年,法源寺的方丈说,宁瓷公主不仅旺皇家,更旺太后娘娘您。她若是在您的身边陪伴,定能为您挡去很多灾祸。所以,皇上才把宁瓷公主安排在您身边,伺候您的呀!”
太后微微一怔,很显然,这种没有的说辞,她不可能记得。
说到这儿,达春笑了笑,道:“因这都是有关于太后娘娘您的事儿,奴才,自然是铭记于心,从不敢忘记。所以,奴才生怕真杀了宁瓷公主,反倒折损了太后您的福气,那就……罪过大了。”
太后根本不可能记得有这句话,更不记得有这个缘故。
但当初宁瓷为何被安顿在自个儿的身边,她只记得她是简明华之女,若是安顿在其他人那边,或者另寻个宫住着,她生怕自己把握不住这颗,不知什么时候会燃的火星子。虽然,当初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也为宁瓷寻了几个舒适的宫,奈何,她自己也不愿离开慈宁宫。
当然了,时间隔了这样久,有些中间的细枝末节,太后觉得自个儿有点忘记了,也是实属正常。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达春,不是旁人,是深爱了她一辈子的达春。
他不可能欺骗她。
于是,太后点了点头,道:“罢了。这些年,哀家也是想明白了,只要宁瓷在哀家的身边好好地待着,若无人提及金陵城的那件事,一切,都还算是安全的。”
听了这番言辞的燕湛,没有再火冒三丈了,而是沉默了许久,方才失望地道:“总之,湛儿建议您的,您是不大会去听的。老祖宗,湛儿早就跟您说了,整个宫里头,唯有我,才是您真正的一家人。”
听见燕湛这番委屈的声音,太后叹了口气,她从万寿椅上走了过来,来到燕湛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宽慰道:“哀家自是明白,整个天底下,你才是最真心的。”
说到这儿,燕湛更委屈了:“其实,我早就安排人对宁瓷暗下杀手了。”
太后猛地心头一跳:“什么时候?”
“她刚进宫的前两年,”燕湛心寒地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她总是死不掉。好像……好像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这话一说,太后心头更是一阵慌乱:“有人暗中保护她?怎么说?此人就在哀家的慈宁宫周围吗?”
“不,不是。”燕湛摇了摇头,失望地道:“她本就精通草药,下毒自是不大可能。可奇怪的是,我每次安排人去杀她,总有出现这个事儿,那个事儿,让她躲过一劫。前段时间清明的时候,您派她去天宁寺抄经祈福,我也派人去了。佛门圣地,不便动手,我就想,等您让她回宫的时候,路边埋下杀手,直接置她于死地。谁曾想,她又提前回来了。”
达春适时地感慨了一声:“看来,法源寺的方丈说得没错,宁瓷公主果然是神佛庇佑之人,旺于皇家啊!”
燕湛盯了达春一眼,忽而莫名道了一句:“我从不信大佛,更不信鬼神。我觉得她根本不是什么神佛庇佑,一定是有人,在从中捣鬼。待得什么时候,让我揪出此人,我定当让他碎!尸!万!段!”
达春干干一笑,道了声:“那是一定的。”
太后一听,燕湛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巴一会儿说什么“大佛”,一会儿说什么“鬼神”,还来个“碎尸万段”,听得她心惊肉跳,着实头疼。
再加上,她最近身子骨总是乏得很,便失了耐心,回到自个儿的万寿椅那儿坐下,方才缓缓道:“其实,独独一个宁瓷,她是成不了气候的。若想成大业,就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若是你我的宏图大业完成了,再来十个八个宁瓷,也不过是如来佛祖手中的泼猴儿,玩不出什么花儿来的。”
“宏图大业?”太后的一句话,又戳到了燕湛的痛处,他难过地道:“我都要弱冠了,可我连个封王建府的资格都没有,老祖宗,您让我怎么宏图大业?我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可老祖宗,朝中一切都是你在把控着……”
“住口!”太后气急败坏地呵斥道:“哀家何曾把控朝中一切了?若是哀家真把控,为何朝中上下这样多的大人,偏偏只有这几人是哀家的心腹?!”
燕湛吓得心头一惊,赶紧换了个语气,像是个讨好的金毛犬一般,扒拉在太后的身边,改口道:“老祖宗,湛儿就是一时心急,我从小到大也算是听话乖巧。不论读书还是武功,虽不是上乘,但至少也能被师父们夸一句‘还算用功’。可不能因为你们嫌我资质愚笨,就不给我封王建府吧?老祖宗,我这辈子就希望得到你和父皇的认可,可是……”
“你也知道你资质愚笨?”太后白了他一眼,冷嘲热讽地道:“你父皇不封王给你,那是在提防着哀家,他以为,哀家不知道?呵呵……哀家也没有对你父皇提议给你封王,那是因为……”
燕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太后忽而压低了声儿,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低语道:“一个小小的王爷,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待得什么时候咱们金人南下入了幽州,你,还愿意当那个小小的王爷吗?”
燕湛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一切都按照哀家给你的路子走,不会有错的。哀家还能害你不成?”
“老祖宗,既然您什么都明白,那您也应该知道,我不想娶齐舒云。”燕湛着急地站起身来,半是哀求,半是威胁地道:“如果您想让严律和宁瓷两人彼此牵制,那好!我不反对。但齐舒云可以嫁给其他什么人啊!比如,选个其他大人,哪怕这人不是您身边的亲信,没准成了婚之后,就自动到了您身边也说不定呢?”
太后心头刚刚笼起的亲情慈爱之心,却在顷刻间,熄灭了。
她冷冷地冲着燕湛,斥声道:“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真正在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燕湛心头一凝,紧紧地闭上了嘴。
“你真想娶的,是你在外头的那个金屋里,养的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她不是野丫头!”燕湛脱口而出:“她有名有姓,她也是名门之后,她……”
“名门之后?”太后愣了愣:“哪个府上的?跟哀家说说,哀家去查查看,看看她诓没诓骗你。”
燕湛双眼尽数忧伤,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他好似隐忍着心口莫大的暗潮,却最终深深地压了下去。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许是燕湛走得急,许是这会儿已经入了夜,总之,无人发现,此时正站在殿门边,手中端着精致小木盒的宁瓷。
刚才里头的对话,她听了个大半,对于太后和燕湛的立场,她并不觉得意外。
意外的,是达春。
让她在心头,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这个,在宫里头做了三十多年的大太监来。
据她所知,达春已经前后两次,在太后和燕湛有杀心的情况下,阻止了他们。
她感激达春,但达春是不是安全的,她未可知。
但她只知道,目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她信步走进正殿内,微微一笑,对着太后说了句:“老祖宗,该施针了。”
太后正被刚才燕湛的离去,闹了个心头不大痛快,却见宁瓷来了,便觉得来了个救星。
“正被湛儿气得胸口憋闷,宁瓷,你来得正好。”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躺在了窗边的拔步床上。她闭目养神地叹道:“许是最近端午,每天闹得热得慌,还被这些个烦心事儿折腾得没个消停。”
宁瓷甜甜地一笑,宽慰道:“无妨,我为老祖宗换个施针的手法好了。”
太后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她一听说换个手法,便机警地睁开眼来,问道:“可以吗?要不要问问高院使……”
话音未落,达春赶紧进殿通传:“太后娘娘,高院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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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愣,却见宁瓷笑着道:“是我请他来的。白日里,老祖宗你们参加大宴的时候,我便去请教了高院使,还拿了个他开的药包回来,这会儿正在小厨房里文火慢慢煨着,等会儿,我去拿来,让他细细判断一下我拿得对不对,然后您再喝。”
她这么一说,太后放下心来,不知怎的,最近被燕湛怂恿杀宁瓷,怂恿得她心头总是疑虑过重。可这会儿瞧瞧宁瓷这么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压根儿就是燕湛想太多了。
高院使来了后,为太后诊了脉,又检查了宁瓷熬煎的汤药,还跟宁瓷就打算换的施针针法讨论了一下,方才对太后感慨道:“太后娘娘身边,真真是来了个可人儿啊!”
由高院使亲自判断的,自然是错不了。
太后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整个宫里头哇,哀家最喜欢的就是宁瓷乖孙啦!”
待得高院使离开后,宁瓷方才伺候了太后开始施针。
针法自然是跟高院使讨论过的那些,但是,落针的深度,留针的长短,以及捻针时候的力度,那便可以大做文章了。
太后不知道的是,宁瓷的这套针法,在正规医家大夫那边瞧来,是完整的“养心十八针”。但因为宁瓷娘亲所亲授的偏门针法,却可将这一套“养心十八针”变为“夺命十八刺”。
更何况,从今儿起,宁瓷的这一套金针里,已经浸饱了她研磨的毒汁儿。
针针瞧着像养心。
刺刺落入是夺魂。
十八针,每刺入一针,宁瓷便在心头念叨着:
这一针,是为爹爹。
这一针,是为娘亲。
这一针,是为舅父。
这一针,是为叔伯。
……
每刺入一针,她心头的恨,似是能滴出血来。
却在刺入最后一针入经脉时,她眼中的水雾泛起,隐忍着心头的颤儿,和鼻尖的酸涩,在心底里难过道——
这一针,是为了雨烟,本该死的是我,我却夺了她的命。
雨烟,姐姐定当为你报仇,然后把命,还给你!
*
燕湛没有回自己的宫殿。
而是去了宫外。
宫外,他自己买的一处私宅。
这座私宅距离皇宫有点儿远,但这是他刻意安排的。
为了掩人耳目,这座宅子并不大,前后只有一名侍婢,一个老嬷嬷和一个护卫在宅子里保护着。
寻常日子里,燕湛若是觉得宫里头憋闷了,委屈了,自个儿的立场得不到被重视了,他定会来这私宅里透透气。
其他什么烟花柳巷他不爱,舞姬小曲儿他也不喜。
他唯独喜欢这宅子里的女子。
若是真要细细深究起来,其实,也是因为这女子也是从金陵城里来的。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认得她了,她虽是名门千金出身,却从小酷爱厨艺,能做得一手绝佳的美味。
尤其是地道的金陵菜,在燕湛从金陵来到幽州之后,唯有这女子做的金陵菜,方能成为他不甘岁月里,唯一的光。
当然,还有这女子曼妙柔软,腰肢儿轻摆的肉.体。
他爱吃她做的菜。
更爱吃她的肉。
今儿是端午,本就是佳节倍思亲的日子,燕湛思念母妃,他料想着,这女子也定是思念自己的亲人。
当然,他也思念她的菜。
以及,她的肉。
宅子门一推开,温暖的灯烛,廊下翘首以盼的美人,和宅子内外被打理得青葱欲滴的草木。
向来阴沉着脸的燕湛,也只有在这儿,方能笑出声儿来。
此时,他见廊下的美人正放下手中的团扇,开心地朗笑着向他雀跃奔来。
他张开手,一把将这团香糯软嫩的美人肉,揽入怀中,并在她的耳边,呢喃地道——
“雨烟,不过两日未见,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