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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作者:阡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枚金雕飞镖,宁瓷原是见过的。


    那是在她及笄的前一年,正是她一生中,最无忧的时光。


    她非常清楚地记得,那天午膳后没多久,爹爹面如土色地提前回了府。


    宁瓷从小最会察言观色,当时便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乱子。


    纵然简明华让她和妹妹去前院儿玩,她也并未真正地离开,而是躲在了书房的外头,竖着耳朵,去听她爹娘在商议着什么。


    他两人的说话声儿其实并不高,却依稀能听见简明华口中所言的“金雕飞镖”。


    这本是让宁瓷觉得很无趣的话题,却在她娘亲略微有些恐慌的声调中,她戳破了窗户纸,悄声向书房内望去。


    却见午后投射进来的阳光,将一枚六角星形状的金色飞镖,在她爹爹简明华的手中,发出夺目的金光!


    在宁瓷当时略微有些震撼的小心灵中,忽而听见简明华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此金雕证物既然在,那咱们大虞在此人的手中,算是彻彻底底地毁了啊!!!”


    ……


    回想起那段时日,似乎,就是从那一天起,她爹娘脸上的愁云便是与日俱增。


    她曾多次想要去分担个什么,奈何,她爹娘对此事就是闭口不谈,纵然她正面侧面两相提及,却都问不出个分毫来。


    而她爹娘,更是将这枚金雕飞镖,藏于府中的暗处,并用九曲连环锁将这枚飞镖,牢牢地封死在暗箱之中。


    大有一副,让它永不见天日的架势。


    可是,多年后的今日,当宁瓷再次见到这枚金雕飞镖,回想起她爹爹当时所言的那句“此金雕证物既然在,那咱们大虞在此人的手中,算是彻彻底底地毁了啊”,她不由得全身一阵控制不住地颤栗。


    可纵然此时宁瓷的心头恐慌,颤抖不已,她也深知,这枚金雕飞镖的再次出现,结合这会儿皇上的迟疑动作,这定然是一件不祥的大事,自己就算是曾有耳闻,也绝不能做出什么表情来。


    于是,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所有的恐慌,全数收拢在她攒紧了冷汗的手心里。


    耳边,却见太后猛地一拍扶手,勃然大怒道:“这是哪儿来的?!”


    珠帘外,燕湛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恐怕,这便是刺客行凶的凶器了。”


    皇上似乎十分为难,他迟疑着道:“母后……”


    太后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大声地道:“哀家倒是要瞧瞧,这凶犯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冒充哀家的娘家族人来做这般行凶之事!”


    宁瓷微微一愣。


    冒充?


    老祖宗的娘家族人?


    难不成,这枚金雕飞镖,跟金人有关?


    若这飞镖跟金人有关,那当年爹爹所言的那句话……


    宁瓷的心头蓦地恐慌狂跳。


    她不敢深想。


    眼下,却见皇上拦住了太后,并宽慰着道:“母后,此人动机不明,您且在珠帘后头听审,就不要再去前边儿了,万一有个什么岔子,就麻烦了。”


    太后气得胸口起伏,憋闷不已。宁瓷赶紧一边抚着她的胸口,一边强忍冷静,细心观察。


    若是寻常,她定会立即用指尖轻柔太后的几处穴位,好为太后疏通憋闷的气脉。


    但是此时,她绝不能。


    事情并不明朗,她不能让任何人觉察出她那双已然寒冰如霜的手指。


    金雕飞镖传给刺客瞧了,刺客对此凶器供认不讳,却对自己跟金人之间是否有关联,闭口不谈。


    顿时,整个大殿内再度陷入一片恐慌。


    更是在严律的一句请命声中,恨得所有朝臣们牙痒痒。


    因为,他说:“如果这刺客真是与金人勾结,那就蹊跷了。但若这刺客,是什么大人派来冒充勾结金人的,呵呵……微臣,斗胆请命太后和陛下,派人全面彻查微臣在内的所有大人们,一切身家,背景,关系,全部彻查!不为别的,只为这件事,关乎于太后的娘家族人的清白啊!”


    皇上没有吭声,而是转身去瞧太后。


    太后在珠帘后头惨白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地道:“那……就依严律之所言罢。”


    说完,宁瓷和达春,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从珠帘后头离开了。


    大殿内,严律的眼眸紧紧地、冷冷地,死盯着珠帘后头的依稀身影,尤其是那一袭清瘦纤细的雪玉轻纱襦裙。


    良久,他倏地捏紧了手中的握拳,根根指节渗出阴冷的青白。


    ***


    刚才皇极殿内发生的一切,让宁瓷的心头恐慌,思绪混乱。


    此时,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独处的环境来醒醒神儿。


    待得她护送太后回了慈宁宫之后,便借故去一趟御药房,以想要为太后寻几味安神定心的草药为由,离开了。


    太后当然同意宁瓷这会儿暂且离开,毕竟,她还要背着宁瓷,去见一些人。


    尤其是,一起护送回慈宁宫的四殿下,燕湛。


    见宁瓷的那一抹雪玉轻纱襦裙,消失在慈宁宫的殿门之外,太后方才赞许地冲着燕湛,满意地笑了:“在诸多的皇子皇孙中,就数湛儿你,最为机灵了。今儿你来皇极殿的火候,掌握得真是刚刚好。”


    太后这话说得,那是一个气顺心静,一点儿也没刚才皇极殿上,那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


    这会儿得了老祖宗的夸赞,燕湛打心底里开心不已。但,他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些许的得意,而是恭恭敬敬地大声道:“那都是老祖宗您,平常对湛儿教导得好。”


    太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并未接燕湛的这句言辞,却是转而去问达春:“刚才,你瞧见宁瓷的模样了没?”


    “瞧见了。”


    “她可有什么异样吗?”太后追问道。


    达春皱了皱眉,如实回答道:“奴才……并未瞧见她有什么异样神色。”


    这话一说,顿时让太后和燕湛两人对视了一眼。


    “你可瞧仔细了?”太后不死心地追问道:“她当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达春摇了摇头,说:“没有。奴才刚才真真是仔仔细细地盯紧了她,并未瞧见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甚至是,刚才从皇极殿回来的这一路,奴才也是在一旁细心观察着,当真没发现个什么。”


    “我不信!”燕湛冷哼了一声,说:“我向来不信什么太过巧合的事儿。宁瓷昨日出现的时间,出现的地点,都太过巧合!如果她刚才没有丝毫异样,那只能更加说明,她绝对认得这枚金雕飞镖!”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儿牵强。


    但太后并未反驳燕湛,而是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中。


    倒是达春,他这会儿着实有点儿担心:“不过太后,这枚金雕飞镖在所有人的面前这么一出现,万一……被其他有心之人怀疑了什么,那该怎生得了?”


    “无所谓。”太后不以为然地道:“正好,若是有人怀疑哀家,那就做了便是。”


    “是!”燕湛立即接应道:“这也正是咱们排除异党的好时机。”


    话音刚落,殿外的一名小太监进来通报,道:“太后娘娘,刚才乾清宫来人,说是要告诉您一声——前兵部右侍郎卫峥因散漫懈怠,办事不力,降为武库司郎中,官位五品。严律负责尽职,取代卫峥,任兵部右侍郎之位,官为三品。”


    太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燕湛见小太监离开后,方才问:“老祖宗,您觉得,这个严律,他……算是异党吗?”


    ***


    升任为兵部右侍郎后,严律立即去跪谢了皇上,随后便又赶紧回了府。


    他独自一人,在自家府中的仓库里,精挑细选了一幅《草原朝阳东升图》后,便亲自怀揣着这份画卷,于落日之前,又回了一趟宫里。


    他要将这个百年前的前朝画师,画的这一幅象征着成吉思汗铁木真,金戈铁马,驰骋天下的绝世名画,献给太后。


    至于这背后的寓意……


    严律相信,太后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果不其然,当太后看到这一幅名画时,那双略微有些细纹的眉眼,顿时,笑成了月牙儿弯。


    只是,稍稍有点儿可惜的是,他亲自前去慈宁宫送画,却没有见到那个让他心生恨意的人。


    星垂夜幕。


    当严律再度回到自家府邸中时,已是戌时中刻。


    偌大的府邸,前后是个三进院儿,可这府邸中人,除了严律这个当家主人以外,只有一位管家在此生活。


    其他什么侍婢,小厮什么的,一概没有。


    但这座府邸,在这位管家的打理下,从院落里的花草,到各处院落房屋内的家居摆设,寻常洒扫,全都做得干净整洁,有条不紊。


    这位管家名为洛江河,生长于金陵城,是个年岁与严律一般,不过弱冠出头的年轻人。


    此时,当府门一开,严律沉步走进来时,洛江河赶紧放下手中的物什,迎面急奔了上去。


    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行礼,口中所说的言辞,也不像是其他下人们对自家主人的那般,而是仿若寻常友人一般地,着急地说:“严律,刚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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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顺利。”严律淡淡地道。


    说话间,两人一起来到小厨房。


    小厨房的正中央,只有一张简单的四方木桌,两张简单的木椅。


    木桌上,摆放着今夜两人要共用的晚膳。


    没有美酒。


    没有大鱼大肉。


    更没有令人垂涎欲滴的珍馐美味。


    只有一盘不多的清炒白菜,一盘韭菜鸡蛋,外加几个黑面馒头。


    待得关上小厨房的门后,两人便坐在小木桌旁,一起吃了起来。


    “那人的爹娘妻儿,你安顿好了没?”严律直接问。


    “你放心吧!我全都安顿好了。”洛江河如实地道:“我是亲自送他们上了秦河的船,金银盘缠什么的,都给得足足的。”


    “中间渡船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严律担忧地问。


    “绝对不会。”洛江河保证道:“兄弟几个都在船上,绝不会有任何的差池。”


    顿了顿,洛江河方才又道:“毕竟,这是大事儿,若是不能成功,今生,便没有什么机会了。”


    “嗯。”严律咬了一大口黑面馒头后,方才又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那人又被送往刑部大牢,今夜子时过半,可以动手了。”


    这话一说,洛江河顿时兴奋道:“太好了!!!这人在刑部大牢里,突然就这么蹊跷地一死,所有矛头,全部都指向金人那边。到时候,朝堂之上,全都弄得人心惶惶。我看呐,太后必定会开始有所动作。”


    严律冷哼一声:“我还就怕太后没有动作。”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了好一会儿后,严律方才又担忧地道:“就是因此连累了莫迁大人……”


    “连累不到他。”洛江河不以为然地道:“严律,你可别忘记了,在咱们的身后,还有那一位大人物在帮衬。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会是安全的。”


    “倒是你……”两人口中的馒头快要吃完时,严律方才有些担忧地道:“你这两日换药小心点,别被什么人发现了。伤口深吗?”


    “还好,不深。”说起这个,洛江河着实心头一阵不悦:“燕湛那人,下手着实狠辣。他们所有人射出来的箭上,全都染着毒。还好咱们提前有防备,否则啊,哼,我昨儿在宫里头,小命都差点交代在那儿了!”


    “哼哼,今儿,他们在长箭上涂抹了毒物,明儿,咱们就在长箭上,捆绑上火种!”严律狠狠着咬牙切齿道:“到时候,待得咱们成功了,可以行大事儿的时候,就将这种带火的长箭,全都射到紫禁城里头。让那些该死的人,全都葬身火海!!!”


    “你呢?”洛江河望向严律的左边肩膀:“我昨天朝着太和殿内,射出那三枚长箭的时候,着实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严律不以为然地道:“你洛江河,当年在咱们金陵城的箭法,那可是得到简明华恩公的赏识的。我就从没见过你的射箭,出现过一次的纰漏。”


    “但是……”洛江河担心地说:“因为,昨儿的事情太过紧急,咱们的计划又是这般有风险。我当时真的蛮担心会不会把你就这么给射杀了。”


    “呵呵……”这几日,严律这才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若是昨儿就真这么交代在那里了,也就罢了。到时候,咱们为了简明华恩公报仇一事,就落在你的手里了。”


    “那可别!”洛江河赶紧摆手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好不容易已经布局到了这会儿,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更何况,我哪儿有你机灵呢?”


    “半斤八两。”严律笑了笑,说:“你还记得吗?当年,简明华恩公,最看好咱俩了。一个能武,一个能文。”


    “什么啊!”洛江河也笑了:“你是文武都是绝佳!”


    说到这儿,两人都有些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待得小木桌上的烛光,都快要燃到过半了,严律才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当年,一切都安好,就好了。”


    这话一说,洛江河的眼底,猝不及防地,突然露出了凶狠的光:“为了当年,咱们这次,一定要死战到底!!!”


    “嗯,你手头的金雕飞镖,还有几个?”严律突然这么问起。


    “我又做了十来个,放心吧!这玩意儿咱们应有尽有。不过,真正的金雕飞镖,却在太湖小蓬莱那边,这个,却是无人知晓的。”


    “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今儿见到宁瓷公主了……”


    “简雨烟?”


    “没错!”严律将手中最后一口黑面馒头吞下,恨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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